第四十四章 愤怒的曹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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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领着大军出许昌经虎牢关过洛阳,一路高歌猛进平安顺利,二十天后接近潼关。眼见雄关在望却天色已晚,连日的急行军官兵均感疲惫,于是曹洪建议在距离潼关约五十里的堡塬扎营。
曹操四处眺望,看到此地较为平坦草肥水美,正好坐落在大山南麓,是个宿营休整的好地方,于是同意了曹洪的意见命令全军就地扎营,同时循例派出斥候与警戒人马。
一个时辰之后大营建好,中军前后成千上万顶大小营帐整齐排列延绵不绝,无数炊烟袅袅升起,二十五万人马的营寨错落有致,连接在一起足有近二十里长。
次日拂晓前一个时辰,正是一天最黑暗的时刻,人困马乏的曹营一片寂静,除曹操所在的中军大营戒备森严不时有一队队警卫巡逻之外,前军和后军的巡逻队伍早就无精打采地靠着树干或栅栏打盹,四处秋虫的鼓噪声清晰可闻。
模模糊糊的星光下,只见粮草大营角落的一块草皮轻轻突起,移动一尺之后,一个包裹着黑布的脑袋警惕地钻出四下观察,不久一个矫健的身影无声无息地爬出深坑,随后一个个浑身夜行装束的人背负着胀鼓鼓的黑色布袋从大坑中鱼贯而出,粗略计算足足有两百余人之多,这群人默契地分成十多个小队向四面八方散去,一半人马行动敏捷地四处渗透望风警戒,不时悄然无声地割断睡眼朦胧的守卫的喉咙,其余人马解下布袋将其中的引火之物洒遍在一堆堆粮草和一辆辆马车之上。
一切完毕之后所有人重新钻进深坑,一个个迅速消失在夜色里,不一会突然深坑中飞出几支耀眼的火把,瞬间将粮草上的硫磺硝药点燃,只听“轰”的一声闷响,熊熊火光立刻象剧烈游动的毒蛇一样向四面八方延伸,不到片刻功夫就燃遍了方圆三里的粮食营寨,大营到处是声嘶力竭的呼号声和马匹的嘶叫声,来来往往四处跑动的人群相互撞击混乱不堪,惨叫声呼唤声此起彼伏响彻夜空,越来越大的燃烧范围腾起一股股高达十数丈的冲天火柱,并迅速向周围营寨蔓延,一顿饭的时间就将十里长的连营烧得面目全非亮如白昼。
曹操从震天动地的喊叫声中惊醒,匆匆穿上外衣冲出大帐,只见后军营寨陷入一片巨大的火光之中,已经无法控制的大火在东北劲风的鼓动下,犹如一条条翻滚扭动的巨龙向中军营帐袭来。
从来都是自己谋算别人粮草的曹操,见到如此惨状勃然大怒,丝毫不顾身边夏侯惇、张郃和陈群等将领的苦苦规劝,顶着天上不时飘下的灰烬冲到黑炭似的曹洪面前大声呵斥:“晚饭前本王反复告诫注意防间防火,你一个军中老将都干了些什么?来人——”
“在!”一群亲卫冲到曹操身前跪下听令。
曹操哆嗦着指向曹洪咬牙切齿地下令:“给我将此无能之人押下斩首,以谢全军二十五万将士!”
众将一听立刻簇拥着垂头丧气的曹洪一齐跪下大声求情,陈群膝行到曹操跟前大声为曹洪求饶,痛说大战未起斩杀大将实乃不祥之兆,连声哀劝曹操息怒。曹操刚要说话,一阵炽热的三丈火苗在大风的吹拂下,竟然如毒舌般舔燃了曹操的营帐,众将校连忙七手八脚拥着曹操快速后退,一口气跑出两里之外这才停下,惊恐地回望熊熊燃烧的大营惨状。
大火一直烧到中午方才熄灭,略微清点之后曹操差点当场吐血:二十五万大军三个月的粮草几乎颗粒不剩,四千余名官兵被大火烧死,被烧伤失去战力者多达一万三千余人,整个连营近七成营帐付之一炬,损于大火的马匹达八千匹之多,四处奔逃无法找寻的马匹不计其数,大批军械和冬装只剩下一堆堆灰烬。

不久,军法官飞奔过来禀报:“在粮草大营的一角发现数个深坑,均为一条长达五百余步的地道出口,地道另一头通向山脚的小河,大营燃烧过后有浓郁的硫磺味道,可以断定,这是敌人经过精密谋划之后的刻意所为,否则如何事先挖掘地道?又能估算到我军粮草大营安顿在小河边的高地上?如此精确的算计不知出自何人之手,如今细想起来实在可怕!”
曹操听完哑口无言,盛怒之下曹操下令将三名督粮官、后军主管警戒的两名偏将和一百五十多名死里逃生的卫兵尽数处死,将曹洪绑于营前痛打八十大板!
一时间哀嚎声接连响起,不久就在刀光中嘎然停止,只剩下军棍击打在曹洪背后和臀部的沉闷声音。曹洪趴在木板上一动不动咬牙承受,因愤怒而裂开的眼角和紧闭的嘴巴流下滴滴鲜血。
行刑完毕,遍体鳞伤的曹洪被亲卫架走,万分沮丧的曹操无力地发出命令:“派出信使急报许都,全军向潼关进发稍作休整,待许都的粮草和军资运到之后再作打算。”
二十多万垂头丧气的曹军逶迤西行,夜幕降临之后方才到达潼关,事先接到消息的潼关守军早已做好晚餐迎接曹操的到来。曹操胡乱扒了两口饭便一言不发前往内室洗澡,心里一直在猜测到底是谁如此心狠手辣恶毒算计?
也许是泡在温暖的热水里头脑清醒过来,曹操捕捉到了昏沉沉脑子里的一丝警觉,不顾此时赤身猛然从大木桶中站起,对着门外大叫一声:“来人——”
许褚以为曹操遇险大惊之下破门而入,将一扇坚固的实木门板撞得粉碎,当他看到一丝不挂的曹操安然无恙、只是一脸着急地站在木桶之中手舞足蹈的时候,惊讶得眼珠都快掉了下来。
曹操也不管许褚的反应便大声下令:“立刻派出快马通知夏侯渊和徐晃二人,让他们严防敌人的破坏袭扰,特别是粮草军资等物一定要加倍防范,如果再来一把火的话,这仗今年就打不成了!切记、切记!快快去吧!”
许褚立刻转身出去,曹操这才放下心来,突然觉得全身的力气仿佛在瞬间消失了一般,摇摇头长叹一声颓然坐倒在木桶里,一阵水花哗啦啦溢出桶沿流得满地皆是。
然而曹操还是漏算了一着,他紧急派往许都通报情况补充粮草物资的十二名信使,在离开着火点二十里的东面就被两百多名潜入境内的益州细作尽数截杀,之后草草埋在远离官道的大坑里。
直到二十天后,从许都送来公文等待曹操批复的信使,在交谈中丝毫不知曹操派人返回许都一事,曹操这才知道又被暗算,立刻修书一封,随后急忙命令五百精锐骑兵护送信使一起赶往许都,自己先行率大军开往长安。
其实曹操早就明白,潼关粮库中那点可怜的粮食在二十多万张大嘴的招呼下,已经快要被清空了。再次派出信使赶赴许都,没个四十五天时间难有消息返回,如果再算上繁杂沉重的粮草运输,六十天内能获得第一车粮草,相关官员就能记上一次大战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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