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一石二鸟
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装备简陋弹药稀少的新军并没有像大家预料中的那样避其锋芒逐步退守，甚至放弃根据地转移到陕甘边境。相反，新军以无所畏惧的气势在朱彭将军的指挥下迎难而上，采用以小部分兵力布下疑兵牵制宜川敌军、大部主力集中力量歼敌一部的策略，在延川到杨家岭一线结集重兵布下埋伏圈等待敌人的到来。
九月二十一日上午十点三十五分，眼高于顶的阎锡山右路军两万六千人马在宁超武的率领下进入新军的伏击圈。正当他们毫无顾忌缓慢前行的时候，只听一声炮响，两边山坡上无数的手榴弹砸向那条四公里长一百多米宽的山谷，顿时硝烟蔽日人仰马翻。宁超武做梦也没想到，一群乌合之众的泥腿子竟然没有闻风而逃，反而在这个山势低矮的盘龙谷设下埋伏，毫无准备之下宁超武的两万余人马和无数辎重被困在这条狭窄的山谷里，在一阵暴风骤雨的打击下前后逃串混乱不堪，手榴弹的爆炸声尚未停止只听新军的冲锋号响彻山谷，无数的新军官兵发出震天的怒吼有如排山倒海般居高临下冲进敌人中间，转眼间将两万余人的敌军断成数截，勇猛的新军官兵用刺刀、梭镖、大刀和棍棒对魂飞魄散的敌人大开杀戒，一时间哀嚎声声血流遍野，新军以一往无前的斗志和怀着满腔地仇恨对四处逃串的敌人展开疯狂的报复，宁超武的大批山炮和重机枪甚至来不及发射就被对方冲进队伍中间发疯似的死缠烂打。只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即结束了战斗！宁超武本人在卫士的拼死保护下只带着不到两千人逃回绥德，阎锡山地左路军在军长楚云阳惊惶失措的催促下，连忙撤出宜川渡过黄河跑回山西境内。
新军以其如虹地斗志和各级将领高超的指挥艺术，打退了装备精良的阎锡山精锐部队的进攻，歼敌一万一千余人，俘虏敌军一万三千余人，缴获大量的武器装备和给养。极大增强全体官兵的必胜信心，为自己的发展壮大打下坚实地基础。
“盘龙谷战役”震惊了华夏。引起了人们对这支新军的高度重视，就连骄傲的桂系军队也不得不对其刮目相看。蒋介石急电阎锡山不要退缩，随即派遣何应钦和刘峙带领一个顾问援助团赶到晋西，自己则秘密前往西安动员冯玉祥与阎锡山相互策应两面夹击。而身在廊坊大营的李宗仁和白崇禧则对这一战役进行复盘和总结，并致电孙逐良索要新军的所有资料。
惊失色的阎锡山看到狼狈逃回的宁超武沉默了，他知道不能全怪宁超武骄傲轻敌误入圈套，至少他自己在开战前期轻易取胜之后也持同样的观点。认为新军受此沉重打击已如惊弓之鸟只有四处逃避地份，如何想到新军竟然会出其不意骤然一击！烦闷之下的阎锡山只是对宁超武略作安慰便命令部队警戒待命。
南京中央政府总部又是一番景象，总参谋长孙逐良和中央集团军总司令梁铸一大早就来到刘存的办公室里，将新军与阎锡山军队之间的战况向刘存汇报。两人惊奇地发现刘存似乎对处于劣势的新军大胜早已成竹在胸，丝毫没有像自己一样刚接到消息时的一脸震惊，刘存只是微微一笑表示明白了，这让两人感到疑惑不已。
性急地梁铸忍不住问道：“大哥，看你的样子好像早就知道似的。你能说说其中的奥妙吗？”
刘存一边打开抽屉拿出文件一边回答：“稍微用脑子想想你们就该明白，阎锡山这么多年来打了几仗？哪一次不是见风使舵渔翁得利？他手下那三十万晋军在自己那片土地上威风凛凛，可一出了山西就不行了。要是说钩心斗角他阎锡山还能勉强上得台面，但是和李德盛、蒋介石相比他只能算个流着鼻涕的孩子！更何况轻敌冒进一副天下舍我其谁的样子，面对辗转两万多里的百战新军，他能逃掉一万多人都是他的运气！”
梁铸和孙逐良若有所得地点点头。都在默默消化着刘存的分析，对优势兵力精良武器装备在战场上的作用与人地因素之间地关系，两人都有了一个认识上的飞跃。
一直对新军保持警惕地孙逐良有些不甘地说：“纵观整个‘盘龙谷战役’，新军的斗志和将领的指挥水平令人惊叹！唉，大哥，我有一事一直耿耿于怀，当初我们以剿匪的名义进入湘西之后，就该灭了李德盛！当时他们在怀化、吉首一带闹得实在离谱，马夏军和粱佑斌领着两个山地师满山遍野地追着他打，还是让他屡次逃脱。但他东拼西凑的两万人马也就剩下六七百人了。如果不是当时直鲁战场形势紧迫粱佑斌的一个军调离湘西驰援鲁南，我们就不会放虎归山了！把他围在花垣的大山里不用进攻饿都饿死他。”
梁铸跟着感叹：“这个李德盛真是个人物啊！当初大哥你交代粱佑斌和马夏军时我们还都以为你太过谨慎有点小题大做的意思。没想到真让你说对了。他竟然能在那片莽莽山峦里发展壮大，半年间又啸聚了三四万人，唐生智糊涂蛋在洋人和那几个不识时务的蠢货鼓动下刚刚兵变，这边李德盛就能预感到失败，在我们重兵围堵湖北时他抓住机会就遛了，而且选择的时间和线路出人意表，连周西成老哥在自己的地头上也拿他没办法，追了上千里最后还是无功而返。刘湘被唐生智的那些残部打残后回到四川，正一肚子火没处发的时候发现李德盛的部队到了川西瞎折腾，他老哥一气之下穷追猛打但还是冷不防被李德盛反戈一击打了个满头包！此人实在是厉害啊！”
孙逐良表情凝重地看着刘存提出自己地疑问：“大哥。我有种预感此人来日定是我们的劲敌！但我感觉大哥你好像顾虑重重，你是否太过忍让了？原来对汪精卫唐生智是这样，之后对老蒋是这样，如今对李德盛也是这样！弟兄们都很不理解，都说干脆灭了这些势力不就一了百了？”
“哦？逐良还有梁铸，你们也是这么认为吗？”刘存放下大茶杯严肃地看着两人，发现他们尽管没有回答但眼神透露出相同的意思。刘存从座位上站起来回缓缓踱步。良久才坐到两人对面一字一句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你们回忆一下，从二三年起我们在夹缝里生存。从智取梧州到联合李德邻，又在彼此的分分合合中历尽艰难发展壮大，利用陆荣廷和沈鸿英的矛盾出其不意一击而就，成功地统一了广西才有了个立足之地，这其中我们付出了三万多人的代价耗费了整整两年地时间，至于钱财就更不用说了！后来利用周边各势力的相互争斗扩大地盘迅速发展壮大，这其中多多少少含有很大地运气成分。随后的北伐在别人的地盘上打。我们广西利用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闷头发财左右逢缘，用了多少力气金钱暗地里使出了多少见不得人的手段，才保证了广西的安宁然后一步步向北发展，你们两个事事亲历就不用我再细说了吧？”
看到孙逐良和梁铸郑重的点头刘存接着说道：“虽然我们在短短四五年间一跃成为主宰全国地最大势力，但是，这上千万平方公里的华夏不像我们小小的广西那么简单！就拿我们眼中的傻蛋阎锡山来说，他统一山西之后为何能在强大的冯玉祥身上生生咬下一块肉？这是一个傻蛋能够办到的吗？他如果没有些本事，他手下的三十万山西子弟谁愿意为他卖命？更别说老资格军阀拥有几十万军队的冯玉祥了！与蒋介石相比。阎锡山和冯玉祥只配给老蒋提鞋，两人加起来也不是老蒋地对手！你们从这几个月来老蒋的发展壮大就该明白！”
孙逐良点头赞同：“是啊，他从十一二万人马发展到如今的二十七万人马了，冯玉祥和阎锡山给他卖了还在帮他数钱，连李宗仁长官都处处慢他一步矮他一头，此人的心机和手段实在可怕！”
“不错！也许你们有这样一个想法。把老蒋干掉算了，对吧？”刘存见两人不约而同点头便微微一笑：“好，我们不妨假设一下，老蒋死了之后，阎锡山和冯玉祥会有什么反应？我告诉你们吧，他们一定会拥兵自重如临大敌地看着我们！可能在我们的大义凛然之下表明归附暗中却等待时机群起而攻之！这样的例子在历史上举不胜举。另外，江浙两湖这几个聚宝盆里地所有民众会以什么样的眼光来看我们？也许你们说成王败寇由自己手里的枪炮说了算，可你们想想这么大一片土地怎么治理？你身边全是惊恐怀疑的目光你能治理得好吗？就算没有任何人敢反抗，但每个地方你还得用每个地方的人来统治吧？又用什么办法让这些人和我们保持一条心呢？我想我刘存办不到，至少在五年之内办不到！”
看到孙逐良和梁铸渐渐领悟步入佳境。刘存接着启发：“因此。留下老蒋要比杀了他划算，至少我们赢得时间和机会获取名声让人民逐渐归心。如今他在北方做得风升水起。冯玉祥和阎锡山被老蒋这个拜把兄弟玩得像戏猴一样，我自度绝对没有他一半的本事，其他人更不用说了！他在壮大自身之余也和李宗仁将军一起将北大门看着，就算是麻杆打狼也让日本人顾忌吧？换了冯玉祥或者阎锡山谁有这种一心数用的本事？事实证明，留老蒋在北方是明智的选择，等他收拾了阎锡山和冯玉祥，我们不就省下巨大的麻烦了吗？因此，我们支持他但决不会听任他坐大从而威胁到我们！为了更为保险我们必须得支持新军，让老蒋这个从广州开始一直与他针锋相对不共戴天的对手牵制他，不久打日本还得需要他们同心协力，只要时机一到我们就可轻松收拾残局，将无上地荣光套在自己身上，将千古骂名栽到他们头上，这不比一味地好勇斗狠强百倍吗？”
听到刘存的一席话，孙逐良和梁铸晃如拨云见日般豁然开朗，兴奋地梁铸大声说道：“我明白了！原来还奇怪大哥你明知老蒋以支援冯玉祥平叛的名义调刘峙和杨杰两个军去打李德盛的新军仍然故作不闻，原来是大哥坐山观虎斗啊！”
刘存赞赏地点点头并看着孙逐良认真说道：“还算不傻！但你们得密切注意，别让这样的事做过了，一定得纳入自己控制的范围之内，这次老蒋到西安去事先虽然没和我打招呼，但他很聪明地把握了我的忍受尺度，以秘密的方式前往，否则我一定会用他想不到的方法将此事公之于众，让他‘内斗专家’的美誉传遍五湖四海。”
后刘存语重心长地吩咐：“你们是我刘存在这个世界上仅有的几个亲人，大哥我今天将埋藏心底从不示人的肺腑之言向二位贤弟袒露，希望我们能更加明智地看待面临的所有事情，力争做到心明眼亮。记住，为将者不但要懂得策马疆场，还要注意培养自己的政治能力，养成举一反三先谋后动的习惯，不要事事逞强斗力，要学会用制衡的诸般谋略。这其中的奥妙还得二位贤弟自己多去想想，我们兄弟脚下的路还很长很长啊！”
孙逐良和梁铸立刻站起激动地表示决不辜负刘存的希望。就在两人告辞的时候，李纯孝开门进来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伯庸，你的女秘书秦小姐不幸失足摔下楼梯，导致脖子折断已经没气了。”
三人大吃一惊，孙逐良和梁铸急忙跑出去查看，李纯孝一把拉住落在后面的刘存，用脚一勾就将房门关上。他不顾刘存惊疑的目光自己提起茶壶边倒茶边平静地说：“秦秘书趴在你门缝外偷听你们的谈话，我没办法只能把她送走了！”
刘存用手指着李纯孝，张大的嘴巴蠕动了两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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