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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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靠近黄蘖山,希运却显得更谨慎起来。他感觉到又有一股势力在暗中跟住了他们,同样楚汉也觉察到了这股势力的存在,不过楚汉脸上流露的不是担忧,而是欣慰。又到休息时,希运并未像以往一样打坐诵经,而是在周围走了一圈。楚汉正和希运走了顶头,忙侧身向希运施礼。希运说道:“楚施主还好吧。”楚汉说道:“大师心情好像不太好。”希运说道:“路将尽,决战亦将至。”楚汉说道:“大师的意思是说在到达黄蘖山前,会有一场决战。”希运点头说道:“我能感觉到他们的力量在增强,他们久未出手,下次出手定会倾尽全力,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楚汉笑道:“鹿死谁手,还未得知呢。”希运说道:“看样子,楚施主信心百倍。”楚汉说道:“对方高手确实不少,但一个龙腾云便镇住十二相的其他人,何况还有大师你在,那个廿菩提也非同小可,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希运说道:“这次好像有点不同,他们跟踪了我们很久,有很多机会都没有出手,现在他们好像行动更缜密,非常能约束自身,我想他们在寻找最佳时机,到时想一击必中。”楚汉说道:“定是长安来人了,这些人还是神策军的精锐,若我没猜错,领头的应该是仇从浩。这仇从浩似乎把仇士良的老底都带来了,再会合十二相等人,确实不是太好对付。不过我对仇从浩还是十分了解的,此人过于谨慎,总想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既然遇到了我们,我得想法子让他大赔一笔。”希运说道:“他们竟然是神策军的人,这事情就更麻烦了,和神策军对抗终究不太好。”楚汉说道:“他们此次南下,也是隐藏身份,此刻他们已不能算做军中之人。”
楚南和尚跑了过来,向希运施礼道:“禀师傅,前面的流水集已经被萧慎带兵守住,并设关卡盘查过往行人,我们很难通过。”希运说道:“流水集是必经之路,这可怎么办?”楚汉说道:“萧慎动作挺快的吗,我和他毕竟是同僚,我看还是由我先会会他吧。”
仇从浩是仇士良的义子之一,平时在京师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威风惯了。此刻却不得不放下架子,讨好叔孙夜等人,他刚到江南,听说十二相不但事没办成,而且吃了大亏,就有点瞧不起十二相,怪十二相拿钱办不成事。当他手下力气最大的韩金刚故意冲撞十二相,被牛千钧挥手间挫开,差点残废,仇从浩才晓得十二相果然厉害,接触后更知道十二相确实高明,十二相都吃了亏,说明对手实在难对付,他变的极其谨慎起来,对叔孙夜等人也极尽拉拢。
仇从浩正和叔孙夜商量如何对付希运等人,韩金刚走了进来,韩金刚自从在牛千钧手中吃了大亏,对十二相十分恭敬,他知道叔孙夜是十二相的老大,对叔孙夜的态度就更加恭敬。韩金刚施礼道:“仇将军,叔孙先生,小的有要事禀报。”仇从浩说道:“发生了什么事?”叔孙夜也跟着问了一句。韩金刚说道:“在流水集萧慎带领官军对希运一行人进行了阻击。”仇从浩说道:“希运等人都是高手,萧慎带着群官军,恐怕也对他们造不成多大伤害。”韩金刚说道:“奇怪的是,希运他们好像吃了大亏。”叔孙夜说道:“果真?你详细说来。”韩金刚说道:“萧慎带兵在流水集设卡,希运等人想通过流水集,楚汉在和萧慎谈判时出手将萧慎制住,他们以萧慎为质,从流水集穿过。过了流水集后,萧慎不知为何突然脱身,早已经埋伏的官兵杀出,弩箭齐发,希运等人促不及防,许多人受了伤。但希运他们毕竟是罕见的高手,最后拼命反击,杀伤了大批官兵脱逃。此一战,希运等人和萧慎真可谓是两败俱伤。”叔孙夜笑道:“上次楚汉已经挟持过一次萧慎,这次萧慎倒学乖了,竟然将计就计摆了楚汉一道。楚汉他们虽然脱身,但是元气也大伤,这也是我们的一个好机会,我们要趁他们有伤,对他们发动全力一击。”仇从浩说道:“叔孙先生的意思是出动全部力量,和他们决战!”叔孙夜说道:“这是天赐良机。”仇从浩对韩金刚说道:“你马上通知所有人,马上出发。”韩金刚应诺了一声。叔孙夜恨声说道:“龙腾云,你等着,这次我一定要你付出代价。”
叔孙夜和仇从浩带领十二相和神策军的精锐一路急行,追了一阵,叔孙夜看到了地上有些血迹和箭支,叔孙夜说道:“他们走不了多远,我们再加快些。”又走了一段,在一片树林边,终于发现楚汉希运等人正在疗伤。叔孙夜阴笑一声道:“又见面了,真是冤家路窄啊。”楚汉看到叔孙夜和仇从浩等人追来,说道:“不是冤家怎聚头!”龙腾云面色平静的说道:“叔孙夜,你还敢来?”叔孙夜说道:“龙腾云,你不要猖狂,你受了伤,我现在可不怕你。”龙腾云说道:“你以为我受了伤,你就有机会了?”叔孙夜笑道:“不是呼延谷风高傲不肯和我连手,上次就要你好看,这次我不会放过你。”楚汉突然大笑起来,仇从浩说道:“死到临头了,你还笑什么!”说着一挥手,手下的武士连同十二相等人慢慢逼了上去。
楚汉笑道:“我死到临头了吗?我怎么感觉不到。”树林中突然一阵响动,许多官兵手持弓弩走了出来,领头的正是萧慎。那些官兵把仇从浩等人半圆围住,萧慎和楚汉相视一笑。仇从浩感觉不对,惊道:“你们,你们两个……”楚汉说道:“我们两个怎么了?我们都是替皇上办差的,是同朝同僚,有什么不妥吗?”仇从浩说道:“先前你们还……”楚汉笑道:“你的意思是刚刚我们还打了一架,忘了告诉你,刚才我们是在演戏呢。”仇从浩说道:“你们布下这个局,就是引我们上钩。”萧慎接口道:“你说的一点不错,这次你们恐怕回不了京师了。”仇从浩说道:“我带来的也都是神策军的人,也是朝廷中人,你也敢造次!”萧慎说道:“你们这些仇士良的走狗,平日作威作福,横行京师,我早看不顺眼。仇士良又算什么东西,阉贼一个而已,他在朝中胡作非为,威逼先皇文宗,杀二王、一妃、四宰相,贪酷二十余年。当今天子英明,岂能再容仇士良再霸道下去,你们这些阉党的好日子也到头了。”仇从浩怒道:“你好大的胆子!”萧慎说道:“我的胆子不太大,大的是对皇上的一片忠心。杀!”
随着萧慎的一声断喝,众官兵弩箭齐发,仇从浩带来的武士虽然精锐,但也禁不住这么强大的弩雨,转眼间已经死伤一部分。其余的人拼命向外突围,一场混战顿时拉开。龙腾云提着云浮盯着叔孙夜,那些弩箭再强,却伤不了叔孙夜分毫,但叔孙夜却被龙腾云盯的脊背发凉,他一边拨打弩箭,眼睛却注意着龙腾云,丝毫不敢大意。
牛千钧被弩箭射的急了,突然抓起两个武士,又是几支箭劲射而至,牛千钧抓住两人挡在身前,弩箭钉入两人体内,两人顿时气绝,牛千钧抡起两具尸体猛的向官军砸去,正在射箭的官军被砸倒几个,牛千钧趁机就要突围。突然一条身影出现在前面挡住牛千钧的去路,牛千钧慌忙又退回圈内,原来挡路者正是廿菩提,牛千钧领教过廿菩提的武功,知道自己对廿菩提绝讨不了什么便宜,只好后退。廿菩提逼退牛千钧,便站在那里,看着官兵又合围了缺口,见又有不少人被射死,合掌念了声:“阿弥陀佛,罪过!”
牛千钧看了看叔孙夜,叔孙夜面色凝重,牛千钧说道:“情况不妙,我们该怎么办?”叔孙夜说道:“镇定,莫乱了阵脚。”吐突扑朔喊道:“怎么镇定,我们要变刺猬了。”此刻,仇从浩手下武士早已经乱作一团,除了叔孙夜稍微镇定外,人群中百毒门的蛇王和蟾蜍王始终不动声色,两人站立在一个老者两侧,那老者是几天前才来到,蛇王和蟾蜍王接待了他,也没向仇从浩介绍那老者,仇从浩知那老者似乎是百毒门的人,但自从百毒门在百药庐被打的七零八落,百毒门在仇从浩的心目中地位一落千丈,而蛇王和蟾蜍王吃了大亏后也变的老实起来,处处夹着尾巴做人,因此仇从浩也就没把那老者当回事。那老者突然“嘿嘿”冷笑了几声,伸手从地上抓起一具尸体,抬手轻送,那尸体落入官兵人群中,突然爆开,泛起蒙蒙血雾,附近的官兵碰着血雾,滚倒一片,惨叫着在地上翻滚,转眼间气绝。萧慎大惊喝道:“五毒血雾,你,你是毒尊!”老者冷笑几声,蛇王说道:“见到家师,你们知道厉害了吧!”那些官兵听到毒尊的名字,又见识到毒雾的厉害,都浑身发抖,纷纷后退,面露惊惧之色。
希运听到毒尊的名字也是一惊,念了声佛号说道:“原来你就是毒尊,百毒门也是你所创立,当年你不是中了鬼宿质星的积尸气阴磷火,听说已经丧命。”毒尊冷笑一声说道:“老夫号称毒尊怎是浪得虚名,试问天下有什么毒能毒倒我。不错,质星的积尸气是为一绝,的确奇毒无比,但是想毒死我却也没那么容易。不过质星背后的苍穹诸星太过厉害,谁得罪了诸星还能生还?老夫也是迫于无奈,诈死逃生。和诸星对抗,诈死也不算丢人吧。”希运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江湖上的人都以为你已经死去,谁能想到你今天出现在此地。”廿菩提突然笑道:“被人杀的装死,还说不丢人?”毒尊说道:“小和尚不知天高地厚,你哪里晓得二十余年前诸星的可怕!南极星那冰冷的眼神,直教人寒入骨髓,南极星的武功不是诸星中最高的,但他却是诸星中最让人心寒的人物之一。当年老夫被南极星逼的走投无路,何况他身后还有更厉害的四大星主和紫微天极星。”廿菩提说道:“听说当年你也是让人谈之色变的一代枭雄,竟然也让人逼的走投无路?”毒尊脸色凝重,仿佛又回到了二十余年以前,叹道:“未老头白,寒剑无情,为复仇而生,为复仇而练功入魔,满身仇怨的白头少年,癫狂的千仇剑,南极一怒,当年江湖上的那九位名宿的头颅就飞上了半空,那可怕的一幕,二十年了,仍然在我眼前晃动。”希运说道:“所以你就故意去找质星,因为你知道质星善毒,对你而言在剧度毒之下要比在千仇剑下更容易逃生。”
毒尊说道:“老夫埋名二十余年,幸好诸星和幽冥教斗的两败俱伤,已不能再横行江湖,老夫辛苦教了几个弟子,没想到被人杀伤了大半,老夫此来就是要为几个徒儿复仇,是谁伤了我的徒儿?”蛇王一指慧寂说道:“就是那个和尚,他杀了蜈蚣伤了蟾蜍!”又一指龙腾云道:“蜘蛛、蝎子和马蜂都是丧于他手!”毒尊狠很的盯住慧寂和龙腾云喝道:“鸩又是谁所害?”蛇王说道:“我不知道老大被谁所害,反正是他们其中之一。”毒尊恨叫一声:“你们可知道鸩是老夫的儿子,老夫老来得子,却被你们所害,我要你们偿命!”廿菩提笑道:“我说怎么你藏头露尾这么多年,今天突然现身,原来是为儿子报仇来了。我听说南极星可还活的很好,你就不怕他了!”毒尊说道:“南极星,他受星辰之誓所束,怎么可能出现。就算他今天在这,可是丧子失徒之仇怎能不报。”廿菩提说道:“这些年百毒门在江湖上也小有恶名,伤了不少人命,就算他们被杀,也是罪有应得,怨不得别人。”毒尊说道:“你今天似乎话太多了,算你在内,你们都走不了。”
叔孙夜听到这老者就是毒尊,心头暗喜,抱拳对毒尊说道:“前辈就是当年名动江湖的毒尊,晚辈先前真是失礼了。那龙腾云十分不好对付,我们几个会全力协助老前辈,为你的弟子报仇。”廿菩提笑道:“好大的口气。”毒尊喝道:“你这小秃驴口气更大,今天先让你见识一下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说着单掌竖起,他那掌泛起赤红,隐隐带着腥风击向廿菩提。廿菩提看到毒尊出掌,说道:“好个赤砂毒掌,我正好领教一下。”也不闪避,提掌迎上。希运说道:“小师弟小心,那赤砂掌可是剧毒无比!”廿菩提笑道:“无妨!”说话间,两人已经对了一掌,双双后退分开。廿菩提脸色赤了一赤,双手虚托丹田,出了口气,脸色片刻恢复正常。毒尊惊道:“怪不得你如此托大,好精纯的易筋经,你是少林寺的人!”证道和尚在后面说道:“这位就是少林寺,达摩祖师第十代嫡传廿菩提大师!”毒尊仔细打量着廿菩提说道:“你竟然是惟济大师的传人。二十多年了,你是第三个把易筋经练到如此境界的人,你的易筋经造诣已接近当年的惟济和地藏王了。好好,没想你年纪轻轻,达到了如此境界,老夫今天真是走眼了。老夫素来和少林寺无怨无仇,也不想和少林结梁子,今天我为报仇而来,还望小师父不要插手。”廿菩提说道:“惟济大师是贫僧的师伯,而今天贫僧已经插了手,你看怎么办。”
牛千钧轻声说道:“这小贼秃厉害的邪乎,极难对付。”毒尊说道:“他的易筋经已经达到百毒难浸的地步,正是我毒功的客星。”叔孙夜说道:“现在我们要同心协力,我们几个合力缠住廿菩提,前辈对付其他人。”说着对牛千钧等人一使眼色,叔孙夜、吐突扑朔和朱肥同时扑向廿菩提,牛千钧迟疑了一下,也跟着扑上。廿菩提说道:“你们想群殴啊!”伸掌运功,一人敌住几个十二相中人,易筋经真气经行周身,一时间与叔孙夜等人战到一团,人影翻滚,难分难解。
毒尊双掌赤红,恶狠狠的扑向龙腾云,恨不得一掌拍死龙腾云。蛇王和蟾蜍王也跟着前冲,花想容和明月两人长剑出鞘截住蛇王和蟾蜍王。龙腾云冷笑一声,云浮枪反手上挑,毒尊隐居多年,哪里知道龙腾云的厉害,没想到龙腾云的枪如此之快,闪避已经不及,忙急停后退,胸腹间已被云浮枪划了一条血槽,惨叫一声,向后滚倒。龙腾云一拧云浮,云浮分作两截,龙腾云两短枪左右一分,分砸两侧,蛇王和蟾蜍王后背被击中,花想容和明月的长剑也到了,蛇王和蟾蜍王双双被割断喉咙,当场栽倒。毒尊翻倒在地又见两弟子被杀,加上胸腹剧痛,差点背过气去,抓起身旁的死尸,双脚也蹬起一具死尸,三具死尸砸向龙腾云和花想容明月。龙腾云短枪插地,运功将一具死尸推回,那尸体反砸刚跃起的毒尊,死尸爆起血雾,毒尊被砸的又大叫一声,趁势后遁。同一时间,砸向花想容和明月的死尸也爆开,花想容和明月中了血雾倒下,龙腾云也顾不得追毒尊,忙去扶花想容,楚汉也冲了出来,拉回明月,忙掏出辟毒珠,放入明月口中。叔孙夜见毒尊惨叫着遁逃,忙呼喊一声,十二相的其他人慌忙逃散,廿菩提上前一掌拍出,掌风击中叔孙夜后背,叔孙夜长喷鲜血,牛千钧拽着叔孙夜飞逃。仇从浩也想走,萧慎夺过一强弩,一弩发出,正中仇从浩后心,仇从浩绝气毕命。萧慎喝道:“放箭,不能让他们走了!”那些官兵纷纷发弩,仇从浩的手下武士纷纷倒毙,只是十二相和毒尊走的快,逃了开去,即便如此,吐突扑朔和朱肥后背也中了几弩,两人也顾不得疼痛,跑的更快。

跑了好远,毒尊停了下来,感觉浑身剧痛,好像要昏死过去,忙抓起一把毒粉撒在身上,盘膝坐下。叔孙夜几人也跟到,牛千钧放下叔孙夜,叔孙夜面如淡金,双腿发颤,牛千钧慌忙又扶住他。过了片刻,毒尊张开眼睛,看到叔孙夜几个也浑身是血,伤痕累累,长叹道:“老夫也算纵横江湖多年,今天竟然碰到两个年轻人,被他们打的如此之惨,天啊……”叔孙夜说道:“前辈也不要太过伤心。”毒尊说道:“几年未到江湖,哪里冒出如此厉害的人物,那龙腾云比南极星还可怕,恐怕是报仇无望了。”叔孙夜说道:“前辈也不要气馁,现在龙腾云是我们共同的大敌,我们一定要除掉他,否则难解心头之恨。”毒尊说道:“老夫现在比二十多年前还要心灰,百毒门全完了。”叔孙夜说道:“天杀不会放过龙腾云的,下次天杀将亲自出手了。”毒尊说道:“天杀,我也听说过,他到底有多厉害?”叔孙夜说道:“天杀当然是十分厉害的,我也不知道他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龙腾云已经运功帮花想容疗了一天毒,他的金液还丹功已经和花想容溶为一体,但是花想容仍然昏迷,同样虽有辟毒珠,明月的毒伤也很重,只是勉强维持性命。希运看过了明月和花想容的毒伤,眉头紧锁,深深叹气。停留一段时间,众人继续上路,终于抵达黄蘖山。从明月的房中出来,楚汉一脸烦闷。更让楚汉心烦的还有,萧慎竟然带着官兵把黄蘖寺团团围住,非要将若愚带上京,楚汉心思都在明月的毒伤上,也没有心思去理会萧慎。此刻明月在天,是个半圆,楚汉叹道:“天上明月也缺,不知何时圆。”另一人也跟着叹了口气,楚汉抬头,见若愚也就是光王李怡也在对月长叹。楚汉说道:“光王殿下为何轻叹。”李怡说道:“都是我连累了你们,我是个不祥之人,我哪里还是什么光王,现在只是个亡命的苦行僧。”楚汉说道:“你也在看月亮?”李怡说道:“此地和长安也是同一片月色。”楚汉说道:“你放不下长安。”李怡说道:“谁又能完全放下一切呢?我在空门,心还凡尘,长安有我的妻儿,我那温儿刚刚六岁,现在也不知长成什么样子了。”楚汉说道:“相信不久你就回长安了。”李怡说道:“我还能回长安?”楚汉说道:“萧慎这人太过莽撞。我相信皇上现在正在处理仇士良一党,仇士良就要倒了,到时候就没人拿你做对朝廷不利的事,皇上还是十分讲感情的,你还是光王。”李怡说道:“但愿你说的成真。”楚汉说道:“我得到消息,朔方金霸图已经进京,而他正为皇上所器重,而皇上身边还有当今三大真人,试问皇上还有什么事不能轻而易举的办成。”李怡说道:“金霸图?”楚汉说道:“不错,是金霸图和他的镝锋都,恐怕神策军在镝锋都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到了第二天,花想容和明月的情况更加不容乐观,最着急的是龙腾云和楚汉。楚汉向希运问道:“老禅师见多识广,所遇事情也多,你看这毒该怎么解法?”希运说道:“这毒尊只所以被称为毒尊,就是因为他毒术天下无双,他下的毒当真是不好解除。”龙腾云说道:“当日我也身中剧毒,全靠金液还丹之力驱尽毒素。”希运说道:“金液还丹乃万古丹经王所制,传世的就那么几粒,哪是那么容易得到。”龙腾云说道:“赵归真得到了丹心方,也许他能再炼出金液还丹。”楚汉说道:“赵归真,找他炼丹,谈何容易,就算他能炼出,此金丹又岂是一时半会能炼成。”龙腾云叹了口气,无话可说。
希运说道:“我倒想起了昔日的一件事情,也许对她们两个的毒伤有所帮助。”楚汉急道:“老禅师快讲。”希运说道:“这事和明月的师傅清静师太有关,老僧本不愿提,但此时人命关天,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当年清静师太也中过剧毒,当时那毒极烈,天下无有解药。”楚汉说道:“那是怎么解的呢?”希运说道:“那时清静还没有出家呢,有一个人救了她。”楚汉说道:“那人定是个神医,他现在在哪里?”希运说道:“他早已经死去多年了。”楚汉说道:“那你说他有什么用!”希运说道:“他可不是什么神医,当时他叫独孤无为,还是江南连盟的总管。”楚汉说道:“江南连盟的孙方平医术高明,也许他得到了解毒之方,但此刻他在千里外的扬州,远水解不了近渴啊。”希运说道:“这是和医术无关,施主莫打岔,听我道来。”楚汉闭了嘴,希运继续说道:“那独孤无为其实就是剑宗傲凤,当年江南连盟是几派联合对抗剑宗,傲凤亲自打入江南连盟,意在瓦解连盟,最后江南连盟也几乎毁在傲凤手中,不过这与解毒之事关系不大,暂且不提。清静中毒时正好碰到傲凤,这傲凤不愧列当年八大绝顶高手第四,功力通玄,他是以绝高内力将清静体内的巨毒强行逼出,这也是后来清静与傲凤生出一段孽缘之起因。”龙腾云说道:“这种法子我已经试过,好像没什么起色。”希运说道:“这也是我不愿提及的原因,当年傲凤的做法,有点……这个……”楚汉说道:“老禅师莫要吞吞吐吐,这可是等着救命,你快说吧。”希运说道:“傲凤之所以能驱出清静所中之毒,是因为他用的方法,那个方法……”希运又吞吐起来,楚汉和龙腾云是瞪大眼睛巴巴的望着希运。
沉吟了一阵,希运说道:“要用一个极大的木桶,注满清水,中毒之人和施救之人除去所有衣物,百**相贴,同时催动真力,从百**冲击,把毒素迫入水中。”楚汉张大了嘴:“就这……这样啊!”希运说道:“施行此法,那运功者必须功力极强。现在我们这些人当中,功力强者莫过于龙施主和廿菩提师弟,不过男女有别,这个事……哎……”龙腾云说道:“原来要这样,这果然是个法子,请大师帮忙准备水桶,我马上运功救剑仙子。”一旁的慧寂说道:“可她是女的,你是男的,这……”希运叹了口气:“还是救人要紧。”龙腾云说道:“反正她也恨我,实不相瞒,我和剑仙子已有肌肤之亲。”楚汉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总觉得剑仙子看你的眼神不对,你们有这层关系,就是上次在庐山……”龙腾云说道:“不错,就是在庐山之上,当日我服下金丹,迷失本性,我也不知怎么会遇到剑仙子的,我只记得我夺了她的剑,等我清醒,我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对不起她,她要取我的性命我也无话可说,可我还有心愿未了,不管她怎么恨我,想杀我,我的性命还得留着,等我完成了心愿,就由她了。”希运众僧齐念佛号,说道:“阿弥陀佛,现在还是先救人要紧。”楚汉说道:“既然龙兄和剑仙子有这等关系,救剑仙子非龙兄莫属,明月小师太可……”希运为难的说道:“这事……”看着廿菩提说道:“总不能见死不救,廿菩提师弟,那么你……”廿菩提自幼出家,碰到这种事,也是手足无措,脸腾一下红了,结结巴巴的说道:“我可是出家人,这这……”证道说道:“我佛慈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师叔,我看你就……”这些人当中也属龙腾云和廿菩提功力最强,他俩救人把握当然最大,龙腾云已然要救花想容,众人都盯着廿菩提。
廿菩提不知该怎么办,楚汉可急了。楚汉心道:“怎么都让廿菩提去救明月,他们赤身帖在一起,那么……这个该死的小和尚,明月,我……”突然跳起来说道:“这恐怕不好吧!”慧寂说道:“楚施主有更好的方法?”楚汉说道:“我……我……没有。”希运说道:“现在只有这么办了,我们先准备两间禅房和水桶。”众人出去准备,证道也拉着廿菩提出去准备,楚汉心里着急,又没办法,暗暗跺脚。
佛殿之上,希运五体着地向佛祖之像礼拜。李怡轻轻的走了进来,自与楚汉夜谈后,李怡的心是亦喜亦忧,也不知楚汉所讲自己顺利回长安之事是否能实现,而萧慎还带着人在寺外欲拿自己,虽萧慎忌惮寺内众高手,不敢入寺,但老躲在寺中终归不是办法,万一皇帝下了圣旨,谁也不能再保护自己,越想越心烦,想再找楚汉问问,可楚汉不知跑哪里去了,只好来找希运。李怡见希运正虔诚礼拜,不好打扰,站在一旁观看。待希运礼拜完毕,站起身来,李怡忽然说道:“不着佛求,不着法求,不着僧求,要礼拜干什么?”希运突然打了他一掌,道:“不着佛求,不着法求,不着僧求,常作这样的礼拜。”李怡摸了摸脑袋,说道:“对倒是对,只是太粗气。”希运又打了他一掌,道:“这是什么地方,说粗说细。”李怡忙合掌道:“弟子愚钝,还请大师见谅。”被打了两下,李怡本来想问的话也吞回了肚子。希运说道:“老僧知你所忧,不过一且随缘,你可下去静思。”李怡合掌称谢。
李怡正要退下,义玄又走了进来。义玄见希运在佛殿,合掌道:“师傅,我觉的由廿菩提施救明月有点不妥,他们虽都是出家人,但男女仍有别……”希运问道:“空既是色,色既是空。空为何而色又为何?”义玄无语。希运突然不知从哪掏出个木棍,照义玄头顶就是一下,道:“汝未悟道。”义玄被敲的一愣,摸着脑袋默默退出佛殿。李怡看到希运敲击义玄,心道:“这南派禅宗真是奇怪,从怀海禅师开始就兴这棒喝,也曾见过希运棒喝些愚钝的沙弥,这义玄也算是希运的大弟子,得道高僧,竟也被敲的丈二摸不着头脑。看来希运对自己还算客气,只打了两巴掌,真不知道这要被敲两棍是什么滋味。”
停了一阵义玄又进了佛殿,希运也不等义玄说话,照头又是一棍,义玄抱着头再次退出佛殿,李怡也看得有点糊涂了,也忘了出去,呆立当场。又过了一阵,义玄又低着头走了进来,李怡在旁瞪眼看着,不知希运又当如何。希运仍旧用木棍去敲义玄,这次义玄也不客气了,夺了棒子照着师父的秃脑壳就是一下。希运用手摸了摸光头,突然笑道:“汝已顿悟,可乘我衣钵,我将召集众僧,将衣钵授与汝。”李怡看得更加糊涂,这义玄反打希运,希运倒高兴起来,还相授衣钵。李怡虽然自幼理佛,对禅法略通,但希运与义玄之间的心传心,心心相印的“佛法大意”无法用语言表达所采用的手段,却是无法看懂,弄的雾水一头。而此后,希运将衣钵传与义玄,后来义玄在临济寺开宗立派,遂成为禅宗中的最大流派--临济宗,义玄也就是禅宗第十一祖。
义玄向希运说道:“还有件事要禀告师傅,明月突然就失踪了。”希运说道:“这是怎么回事?”义玄说道:“我等已经把一切准备好,那龙腾云已经开始运功,廿菩提虽不大愿意,终究还是进了禅房,可进去后,廿菩提却发现明月不见了。”希运问道:“是谁带走了明月呢,她可毒伤随时都可能发作,到时怎向清静师太交代。”义玄说道:“还有个人也不见了,就是那楚汉,我听慧寂说,这楚汉可对明月有点心思,定是他不愿由廿菩提施救故意将人带走,可以他的功力是不可能救得了明月的,明月真要被他害死了。”希运平静的说道:“那楚汉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他是不会看着明月有事的,难道他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义玄说道:“他要有好办法早就说了。”希运说道:“他离开了寺院?”义玄说道:“寺外有萧慎带着人守着,楚汉若是出寺,萧慎必有动静,从种种迹象来看,楚汉绝未出寺。但这事就更加奇怪,我们已经搜遍全寺,可半个人影也找不到,难道这楚汉会飞不成!”希运说道:“楚汉是个聪明人,找他并不容易,该出现时他还会出现的,其实我说的那方法也不知能否成功,我们先去看看龙腾云怎么样了。”
希运和义玄来到龙腾云施救花想容的禅房外,慧寂、楚南等僧人和南宫颂都在等待,那些僧人默念经文,南宫颂急的来回走动,不时的跺脚。看见希运来了,南宫颂说道:“大师,现在不知怎么样了,也不知花姐姐……”希运说道:“莫急,时辰也差不多了。”又等了片刻,禅房的门突然打开,龙腾云抱着花想容走了出来,再看花想容,面色已不那么灰白,有了一丝红润。龙腾云的脸色倒不太好,想是运功劳累所致。龙腾云将花想容交与南宫颂说道:“我知道,你们两个情同姐妹,好好照顾她,她的毒总算解了。”南宫颂说道:“那你呢,你想去干什么?”龙腾云大笑:“现在我想狂饮几杯,可惜寺中无酒,那我只好出去找酒了。”说着大步向寺外走去,出了寺院,萧慎正带兵守着寺外,正坐在一个大藤椅上饮茶,见龙腾云出来,他可知道龙腾云的武功非凡,笑问道:“原来是龙兄,萧某有礼了,龙兄是要到哪里去?”龙腾云看了看萧慎说道:“我想去买些酒喝。”萧慎说道:“今天也是不巧,小弟我正好没带酒来,要不然正好陪龙兄饮上几杯。”一摆手,手下军兵闪开一条道路,龙腾云大步走过。
慧寂说道:“这个萧慎看到厉害的人也不敢惹,那楚汉和他是同僚,是不是也带着明月走了,而这萧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见。明月的毒伤可重,这万一要出了事……”义玄说道:“看这萧慎目的只在一人,其他人出入他还不问,楚汉真可能出了黄蘖寺。”证道走了过来说道:“这萧慎是知道了惹不起龙腾云,你们换个人出去试试,恐怕除了我小师叔,没几个能走出去吧。”希运说道:“你们真搜遍了全寺?”楚南说道:“是啊,每个房间都找遍了,除了那上不去的无梯塔。”希运说道:“无梯塔!快,马上去无梯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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