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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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这种力量消失时,我的躯体就死了。
还有我的灵魂?我的灵魂会发生什么事情?
“春日君!春日君!不要放弃!不要放弃,听到了没有?”
就象水坝崩溃了一样,鲇川开始哭了起来。象是被鲇川的哭声带走了自制力,我的妹妹们和堂姐弟也开始抽泣起来。但是五分钟之后,形势就改观了。我的外公,从乡下的老家赶到这儿,跑进屋子说:“现在只能做一件事,把恭介的灵魂送到过去!”
“送到过去?“鲇川问道,她的眼睛充满了泪水。
外公解释道:“噢,你就是那个叫阿圆的小姑娘,恭介的那位。”他用右手作了个表示女朋友的手势。有一次,我们大家到外公的老家去。外公是我母亲一族的家长,而且有很强的超能力。
但是,接下去的话却是:“嗯,你比以前看起来更性感了。你和恭介上过床了吗?”
他怎么能在自己的外孙快死的时候说这种话?
真奈美说道:“外公,我们没时间讨论那个。你说把他的灵魂送到过去,是什么意思?”
久留美也插嘴进来:“对啊,那是什么意思?”
继续下去,我的妹妹们。她们终于开始注意到真正的问题所在了。
“ok,ok,我会对你们解释的。因为我们家族拥有与普通人所不同的能力,所以我们的**和灵魂之间的平衡就非常重要。对不对,外婆?”
“对。“坐在一张椅子里的外婆表示赞同。
鲇川还是不懂:“平衡?”
“没错,阿圆君。现在恭介躺在这张床上,离死只有一步之遥。但是!我们家族的生命能量是非常强大的。这就是为什么恭介现在还活着,为什么他的灵魂卡在生死两个世界之间,没法回到他那虚弱的身体。”
“他的灵魂怎么了?”鲇川追问道。
小茜插了进来:“这就是说,灵魂还在这间屋子里飘来飘去。”
外公说:“这当然了,小茜。”
一弥马上叫:“嘿,恭介哥哥,你在哪里?”
我在这儿,一弥,我在这儿!
久留美开口了:“我敢打赌说恭介现在一定在看阿圆的内裤或者别的什么地方。”
你们两个能不能闭上嘴?让我想一想。当我几分钟前设法钻进自己身体时,并没有什么效果。
真奈美说:“那么,哥哥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
“据医生所说,他们已经尽其所能了。“鲇川说,”如果他的身体复原过来,所有事不就ok了吗?”
“不,那时已经太晚了,“外公说道,”灵魂允许离开**的极限是一天。不,应该只有半天。如果在这期间**死去的话……”
噢,不!
但是若我的**死去的话,“我”会怎样?
外公继续说道:“若**死去的话,恭介的灵魂就会嗖的一声分解掉!”
分解?
外公问:“我说得没错吧,外婆?”
“没错。“她回答道。
鲇川这时念了一句:“春日君。”
鲇川。
我猜我还有一天可以活了。不,只有半天。不再有机会在晚上一起凝望着横滨海湾大桥了。
不再有机会做那个了。
所有的一切都将和我一起死去,永远。
久留美开口了:“那么你所说的把哥哥的灵魂送到过去,那是什么意思?”
继续,久留美。我们还没有听到外公对这句话的解释。
外公清了清喉咙:“啊,对。恭介的灵魂拒绝接受他虚弱的身体,因此不论他如何努力,他会始终无法再回到他的**中去。因此我们将把恭介的灵魂送到过去。若我们把他送到未来,他多半早就已经死了。”
不要乌鸦嘴,我警告你!
“在过去,平衡不受影响,所以若他遇见他自已,他可以进入那时的**。若他做到这点的话,现在的恭介就会活过来。”
嗯,这不象我所希望的那么简单。我需要找到过去的自己,然后和他合作,让自己摆脱这个困境。
“ok,我们现在开始吧。”外公说完,就开始吟唱一些东西。
“春日君!“鲇川又念了一句。
我朝下看着她,悲惨的是,我感觉不到她拉着我的手的温暖。
外公的吟唱声充满了整个房间。我相信他是很认真地在吟唱的,但对我来说,却是声音象洪水般朝我的耳朵涌来。
然后我所看到的每一样东西,鲇川,我的身体,都在痛苦地呻吟着,每样东西,都似乎要离我而去,就象在烈日下看沙漠中的地平线一样。然后,外公的法术象是要打破房间的墙壁,我被抛进了一个亮得睁不开眼的世界。
这时我发现即使是鬼也会失去知觉。在亮光的中间,我开始消失。突然,我听到了外公的声音:“噢,不!我没把恭介的灵魂送到过去,我把他送到未来去了!”
第二章
未来?
但我根本没办法问爷爷那是什么意思。
我从光的世界穿出来,进入了一个充满了不断变幻色彩的新地方。我飞过了其它的维数。爷爷说他把我送到未来去了,但我想他弄错了。我已经死了,直接向天堂落去。象是为了为了证明我的正确似的,我发觉自已正温柔地降在一片云上,周围围绕着天使。
但实际上,那不是云。那是一片荆棘灌木丛。
“哇!”
我的头撞在了地上,这时我才意识到周围根本就没有什么天使。
“这是哪里?”我开始打量四周。
这儿正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地方。我正处于那100级阶梯的底下。
但是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抬头看着这些无尽的台阶,我有点茫茫然。如果你爬到顶,上面有一个小公园,面在公园后面,就是我家的公寓所在。正是在这儿,我第一次遇见了鲇川。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那时我刚搬到这儿来。(看着春日恭介的回忆,回想起自已第一次看《橙路》的时候,那时我们都还年轻。现在,呜呜呜……老了,虽然我比春日还小。)
那时,在我回我新家的路上,我正在爬这些台阶,一边数着:“1,2,……”当我快到顶时,我目击了一个亮红的ufo飞向我上方。但那不是ufo。那是一只红色的草帽,鲇川圆(丸子)因为好玩才把它朝风扔去的。
我跳了起来,抓到了草帽。
“抓到了!”
从我上方,我听到了她的声音。
“动作真漂亮!”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鲇川圆。
“我把它扔向风。我很高兴你抓到它了。我还以为它会一路掉下去呢。”
我当时肯定是一脸傻样。当我看到她长长的黑发,她动人的眼睛,她软软而微撅的嘴唇,她那只能用性感来形容的成熟的外表,我只知道发出一阵毫无意义的傻笑。
“若是掉下去就麻烦了。这些台阶很长呢。”
“嗯,对。是很长。”
这么蠢的回答!混帐!
“对啊,有99级台阶呢。”
“嗯?”我说着,继续数着台阶,走到了最顶上。
“97,98,99,100!”
“什么?”她说:“你弄错了。只有99级!”
“但是我刚从底下数上来的。”
“你一定弄错了。我数的时候,只有99级!”她被激怒了,这使她看起来更漂亮了。我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
“你肯定你没有数错?”我问道。
“你呢?多半是你数错了。”
“不,我肯定没弄错。一共有100级台阶。”
“99!”
“100!”
“99!”
曾经有人说过,我从小就比较优柔寡断,但在这时,我却有了一个好主意。
“这样吧,我们折衷一下吧。一共有99。5级台阶!”
鲇川非常吃惊地看了我一秒钟,然后发出了她那甜甜的笑声。
鲇川。
但是我现在没有时间坐在这儿一边晒太阳一边回忆。我已经知道自已在哪里了。但我还得设法找出现在是什么时候,以及现在我的身体怎么样了。我记得我听到爷爷说“噢,不,我把他送到未来去了!”
但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若我在那个时候死掉了。也就是说我在未来是不存在的。那么我是什么?是鬼吗?
这时我才意识到有些事情很蹊跷。虽然我仅仅是一个灵魂,我现在却拥有一个身体。
“拥有”这个词可能不太合适,但是我正站在这儿,身体和思维都站在这儿。而且我的头刚才撞到台阶底的地上,现在还在痛。
站在这儿迷惑不解不能解决任何事情,因此我朝家里走去。公寓比我记忆中的要更破旧一些,但是其它的一切都还是老样子。然而当我走进公寓时,看到走廊上的门牌,立刻就呆住了。307住户的名字不是春日。
也许他们搬家了,多半就是这样。我仔细看了看其它楼层,但是还是没找到春日的名字。
还有。当我看到用来通知房客开会和其它事的告示板上的日期时,又一次呆住了。
上面的日期是1994年7月23日!
1994年!那是三年以后!(春日是69年生的,91年春天才进大学,这是怎么回事?还是我把他们三个的年龄记错了?还是小说版中的年龄与漫画书中的不同?)
三年。现在我家已经搬出了这座公寓。也许是因为父亲最近对社会问题的兴趣的结果。过去在他还是一个风景摄影师和影楼摄影师时,我们的生活过得很好。现在也许他在海外遇难了?因为付不起房租,真奈美和久留美被赶了出来?
现在不是乱猜测的时候和地方。我在这个三年后的世界上还活着吗?真奈美怎么样?久留美呢?鲇川又怎样了……我想到了这点,开始恐慌起来。就这样,我发现自已正处于未来,并在寻找未来的自已。
“什么?1994年?”鲇川问爷爷。
“对。可能是这样。”
真奈美叫了起来:“等一下,爷爷,怎么可以说‘可能’!”
“对啊,”久留美说,“你把哥哥的灵魂送到未来去的时候,你说的是‘噢,不!’。”
爷爷很狼狈:“抱歉,我把顺序弄反了。”
“弄反了?!”双胞胎姐妹齐声抗议。
不能保证恭介在未来一定还活着。如果大家面前的他的身体死了,那他的灵魂就会消失,即使灵魂已经被送到了未来。
就在这时,恭介躺在床上的身体,轻轻地发出一声呻吟,像是要停止边上的争吵似的。
“春日君!春日君!”阿圆紧紧抓着他的手,“他还没死,他还活着。看看他的呼吸。他的身体还活着!你怎么能说他的灵魂已经离开了他的身体呢?”
阿圆没有说下去。即使灵魂已经消失了,你也无法确认身体会否跟着马上死去。也许会有一段时间的延迟,然后身体也去世。
一弥说道:“嘿,爷爷,恭介哥哥看起来比刚才更糟糕了。”
真奈美制止了他:“一弥!看看你都在说些什么!”
“没错,一弥。你不该说这些话,即使这是事实。”小茜说道,戳了一下她弟弟的头。
爷爷这时说:“不要再闹了,你们两个!大家听我说。恭介的情况变糟了,这是事实。对此我们无能为力枣他的灵魂不在这儿。”
“因此你是说我们面前的恭介不过是一摊烂肉?”真奈美问道。
“就是这样。对吧,奶奶?”
很多年来,恭介的爷爷都要征求他妻子的意见。但是她躺在椅子里,发着呼噜声睡着,完全无视于她的孙辈们的骚乱。
“我简直不敢相信。”春日家最年长的一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但是鲇川圆却感受到了春日家族的力量。她对自己说,就象是在祈祷一样。
没事。
你会回来的,我知道你会的,春日君。
因为你……你是一个超人。
我并不知道三年前在病房里所发生的一切,现在来到了abcb的门口。我想老板会愿意听听我所说的,并且帮助我解决眼前的难题。我必须设法确认这个时代的许多事,包括我是否还活着。当然,还有鲇川现在在哪里。
如果我已经死了,那么鲇川现在应该是22岁了。(鲇川怎么变成72年生的了?只比我大两岁!我记得是69年啊!谁来帮帮我!我要疯掉了!)很有可能她现在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那对我的打击会比死还大。
我猛然压下了心中的担忧,从窗口往里看去。在柜台里是一个我从没见过的女孩,用手托着头。她穿着一件abcb的围裙。她一定是一个兼职工。那么现在老板不在。我鼓起所有的勇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明显是那种身材不怎么样的人,脸上的化妆浓了点,用似乎还没睡醒的眼睛看着我。她似乎与abcb的格调不太协调。但现在,这里颇为杂乱。在这三年间,这地方变得这么脏,这是真的吗?除了我没有别的顾客。
我问道:“老板去哪儿了?”
“噢,你是他的朋友吗?他多半还在玩弹子(柏青哥,一种赌博用具)。”
“弹子?”
在过去的三年中,咖啡店里除了格调外,看来还有不少东西也都变了。当车站前面的弹子店刚开张的时候,我还记得老板对我说过:“真不是个好兆头。这儿的高雅文化品味要让位给娱乐了。”
好了,对此我无能为力。现在不是关注老板的业余爱好的时候。
“给我一杯cafélatte(有谁知道这是什么品种的咖啡?latte在法语中是条板木、直军刀的意思。希望咖啡爱好者能给我一个答案)。”我说着,坐了下来。
但是她却问道:“那是什么?”
这次轮到我吃惊了。但是当我环顾四周时,我没看到那台cafélatte的咖啡机。我想他一定是不再做这个了。
“好吧,我要一杯咖啡。”
“请稍等。”她回答道。她将咖啡从一只罐子里倒到一只小锅中,开始加热。我很震惊。老板总是坚持现煮咖啡。“每杯咖啡都应该每次当场做。”他总是这样说。
我越来越感到不安。
大家都说人是很容易变的,但我对此表示怀疑。仅仅三年,老板不但改变了他的品味和兴趣,而且连个性都变了,这可能吗?若是这样的话,他看到我会高兴吗?

“请拿好咖啡,烫得很,能把你烫熟了。”她把咖啡推到我面前。确实象她说的一样,非常烫。
“谢谢。嗯,顺便问一句,老板还留着胡子吗?”在我和他见面之前,我想多了解一点。
“当然了,非常浓密。”
“浓密?”
我有点疑惑了。三年前,老板留着两撇小胡子,但还轮不到用浓密来形容。
“我明白了,”我说,“他还在留着胡子。”
“我想你有一阵子没见他了。”
“对,确切地说,有三年了。”
“三年?真奇怪,他只是偶而会那么做。”
“做什么?”
“你知道的啦。”她仰起下巴左右摆来摆去。
“那是什么意思?”
“噢,在和象我这样做兼职的女孩在一起时,他喜欢在我洗碟子时用胡须扎我的颈背。”
我想我差点把刚开始喝的咖啡给倒翻。
“老板会做那种事?”
“当然了。我在这儿已经干了一个月了,所以现在也已经习惯了。”
我不会介意老板开始玩弹弓或者改变咖啡的做法这种事,但他骚扰在这儿打工的女孩子是毫无道理的!我想若老板自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那他很可能不会愿意帮我解决所面临的困境。我由不安渐渐变得怒起来。
这时,我背后的门打开了。打工的女孩说:“你好,老板。”
老板?
我承认我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但是春日家族的血中,正义感可是比大多数人要多一倍。而且,老板就象鲇川的一位兄长一样。我不知道过去三年中老板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决不应该去逗弄在这儿打工的女孩的脖子。
我心中越想越气,把咖啡杯很响地摔在桌上,转过身去:“我真为你感到惭愧,老板,你竟敢那样对你的员工!”
被我骂了一句的人楞了一下:“嗯?”然后朝门走去。他无疑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枣和我所认识的老板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
我后来才知道,abcb已经卖给了这个人,银器、设备,以及其它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卖给了这个人。他说,当咖啡店或酒巴的老板想离开这一行当,把它卖掉是一种很普遍的做法。我不知道老板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他居然把这家店给卖掉了。但据这位老人所说的,他是一年半前买下这家店的,而且从未和前任老板直接见过面。
我弯下腰拼命地向老板为刚才贸然大喊大叫道歉,那位女孩子在旁边不停地笑。真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能钻进去。从老人那儿了解了情况之后,我付了咖啡钱,离开了abcb。
我不知道老板到哪儿去了,但这并不代表就没人知道。但我没有勇气去问老板经常去的雪茄店的女老板,或者ramen店的店主。我猜想在这个时代我早已是个死人了。
我抬起头。不知不觉中,我又回到了车站。
在我三年前撞到汽车的地方,现在立着一座人行天桥。看来就象是因为我发生了事故,这儿才会特地造了一座人行天桥似的。我看着天桥,发了一会呆。
一阵风柔和地吹过,给我带来一种舒适的感觉。我走上了天桥,一边走一边数着台阶。
“1,2,3,……”
我的脚一级一级地踩着这些台阶。我在这个时代已经死了吗?我是一个在时间中流浪的灵魂吗?
“25,26,……”
当我走上最高一级台阶时,我听到了上方的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唤起了我的记忆。
“27!一共二十七级!”
我慢慢地抬起头,接着的瞬间,苦涩掺杂着甜蜜的记忆向我涌来。
在我上面的天桥上站着一位淑女,她的脸上仍带有少女的影子。她就象初夏温和的风。不,她已不再是个女孩子了。她是一个成熟的女人。若不是因为我对那张脸在年轻时有刻骨铭心的印象的话,我一定会把她当作比我略年长的充满魅力的女人的。
她是小光。
我几乎忘记了呼吸。当我终于确认之后,我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小光!”
她立刻转身过来,说道:“噢,我简直不敢相信,竟然是春日学长!我从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
她的头发略过肩,长度很整齐。她粉红色的外装配她褐色的头发很协调。我肯定她在上次见面后的三年间枣三年半间枣变得成熟了。
“小光,……你,你长高了。”
笨蛋!我怎么会说这么蠢的话!
小光吃惊地看着我,然后说:“不,我没有,学长。要知道,我们已经有三年多没见面了。”
我非常地窘迫。
她笑了起来,嘴张成“o”型,就和以前一样。就和我们三个人还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的时候一样。
“你最近过得怎样?”她继续说道,“我不敢相信,你看起来一点儿都没有变。你看起来就象还是一个高中生一样。”
她说得没错。我还只是19岁,而小光已经20岁了,比我大一岁。
“啊,你该听说过男孩子比女孩子要晚熟。”我设法换个话题,“这就是为什么我看起来这么年轻。嗯,你从北海道来的吗?”
“不,学长。我现在住在纽约。”
“纽约?”
“对。听起来很酷,不是吗?”
“啊,对了。既然你提起,我想起老板是跟我说过的。你从otaru的高中毕业后,想去纽约。”
“我说过了吗?我想不起来了。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吗?”
“嗯?”我立刻回答道,“嗯,我也想不起来了。但是你既然住在纽约,为什么你……”
她包里的传呼机这时叫了起来,打断了我的话。小光从肩背包中取出呼机,看了一下号码。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脸显出一种复杂的表情。
“唉,在我和一个老朋友谈天的时候拷我,”她说,“麻烦你等一下好吗?”
“啊,没问题。我现在没什么赶着做的事。”
小光对着我笑了一笑,冲下人行天桥,走进一间电话亭。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她在纽约一定上过舞蹈班。曾经是纤小苗条的小光,在这三年变得高佻健美了。说实话,小光的被连衣裙包里着的身体比以前看起来更丰满了。我痴迷地看着她。有一阵子,我忘记了自己所处的困境。
桧山光走进了电话亭,叹了一口气。她以前在走上舞台之前,经常用这种方式来平息自己的情绪。
我从未准备好这样在街头和达令,不,我是指春日学长,重逢。
小光曾经想到会在回东京后与恭介或阿圆偶遇。在她的内心深处,她甚至希望会发生这样的事。但当它确实这么突然地发生时,她的心狂跳了起来。
我早就和自已说过,不论何时与学长再次见面,我都该是个女人了,成熟而有韵味。但我只是个傻瓜。竟然会说出那么幼稚的话。唉,真令人难以相信,竟然是春日学长。他从没想过我已是个成熟的女人。
小光又叹了口气,开始拨打传呼机上的号码。不管怎样,这个竟敢打扰她和学长谈话的男人绝对是世上最恶劣的人渣。
她要好好骂他两句。
这儿是东京(译注:这是作者第一次说明《橙路》发生的所在地,以前都是用“这个城市”来代替的),生我长我的故乡。不要以为你还能象我第一次去纽约时那样对我!
小光高中一毕业就去了纽约,声称要在那儿的美国移民学校读一年英文。
最初的三个月中,她在上esl(englishasasecondlanguage),一种主要为母语为其它语言的人准备的课程。她是去学舞蹈的,但是不会英文就拿不到在舞蹈学校就学的签证。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esl班上90%的学生是日本人。而且,他们对在家长的资助下学习英文从而促进日美文化交流的事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他们更喜欢和其它日本人聚集在一块。面对在外国的孤独无助,小光很少把时间花在和这种同胞间的交往上,最后她决定换个学校重新开始。
这时她遇见了sugizawa,一个在格林威治区的一家小旅行社做兼职的日本男人。sugizawa刚从纽约的一家大学毕业,正在寻找一份舞蹈的工作。他是一个运动员,有着运动员所特有的健壮的身体,他那白亮的牙齿给小光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在格林威治区有许多上演小型戏剧和音乐会的“路边剧场”。sugizawa经常在这些剧场中出演,因此他在区里也小有名声。
小光印象更深的是sugizawa有一口流利的英文,以及他对格林威治区的了解。她的英文就此长进了不少。两个人一起在路边剧场合作了许多次,关系也靠得越来越近。在一个秋高气爽的万圣节之夜,在哈得逊河岸上的sugizawa的公寓里,两个人结合了。
那是小光的第一次。
但这以后,他的缺点很快就暴露在小光面前了。他开始过问她的一切。他开始问她全天的活动日程,然后当她结束一天的日程时就开车去接她回来。一开始,小光还把他的行为当作是爱情的表现,但逐渐地就变得越来越难以忍受了。
在除夕之夜,小光接到舞蹈指导老师的邀请,请她参加在老师家举办的迎新晚会。这是小光第一次接到这种邀请。小光玩得很尽兴,用尽了她的英语能力。屋外,开始下雪了。第二天早晨,宴会终于结束了,指导老师说他来送每个人回家。纽约的犯罪率比较高,这样做也是很寻常的。
但当小光走出屋子时,sugizawa的corvette(谁知道这种车的中文译名?哪家公司的产品?)就已经在等她了,车顶上积了厚厚一层雪。这时她意识到自已的心已开始离sugizawa而去了。
“我的事不用你多管!”她这么对他说,他的眼睛因为吃惊而瞪得大大的。她那天没有回他的公寓。
sugizawa给她打了很多次电话,但她把电话调在留言录音状态。一天,上完舞蹈课回家后,她从留言中听到了哭泣的声音。
“结局总是这样的。每次当我爱上一个人,最后都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我越爱她,我越避免伤害他,到最后,都会变成我根本就没爱过她,我爱的只是我自已。”
他的话开始断断续续。sugizawa说他第二天要回东京的家中。小光对自已的所作所为一点也不后悔。但当听到留言机中的他的声音后,她长久以来一直设法忘记的一段记忆又回到了脑海中。
这就象那个夏天一样。
那时我的脑子里只有春日学长。当时的春日学长正在为大学入学考试而非常努力地用功。而我却一直在追随着他,纠缠着他。就象sugizawa对我所做的一样。
第二天,小光去机场送sugizawa。他有点喜出望外。他给了她自已在东京的地址,并且要她回日本时来看一下自已。
小光答应了,但是当飞机刚离开地面时,她就把他给她的字条扔到了垃圾箱里。在那一瞬间,恭介的面庞又在她的眼前浮现。她知道这是为什么。
“喂?”现在她对着电话说道。
她一发出声音,sugizawa的声音就从电话的那一头传了过来。
“小光?真的是你?你什么时候到日本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航班?你在哪个旅馆住?你现在在哪里?我来接你好吗?”
小光没打算去看望在otaru的父母亲。她让一个在纽约认识的朋友帮她订的旅馆。一定是那个朋友告诉sugizawa小光回日本了,还给了他她的拷机号码,自以为在帮忙。
小光一直等到对方问问题停下来,才说:“你一定要一次问完吗,sugizawa?这么多问题,我记都记不住,怎么回答?”
小光听到自己说出这种挖苦讽刺的话,自己也觉得有点过分。
“啊?音乐剧的演员选拨?”我有点吃惊地问道。
我在天桥顶上一直等到她打完电话,重新跑回来。她向我说起回日本的原因,她要参加音乐剧的选拨。
“对。”她说,“而且规模还颇大。我在纽约认识的一个朋友打电话告诉我的。”
“喔!真不错。”我说道。
“不,这算不了什么,”她说道,格格地笑了起来。“我只是参加选拨,还没有通过呢。我在纽约的指导老师一直对我说,小光,你还不够资格上台作正式的表演。但他想我可以回东京试试我在纽约学到的东西。”
“很好啊。他一定是用英文跟你说的,我想。”
这句话导致了一阵窘迫的笑声,她捏起小小的拳头作势要往我身上敲。一些从车站出来穿过天桥的人看着我们。
“小光。”
小光还是象以前一样天真无邪,充满活力和朝气。
有人向我们走过来,我靠近小光以把路让出来。当我靠近小光时,她身上淡淡的eaudecologne(女性用古隆?)的香气飘进了我的鼻孔。我马上又让开了一点。
我设法换个话题:“你现在住在哪里?我是说,你父母亲还住在北海道,对不对?噢,在旅馆。等一下,这附近有旅馆吗?”
“没有。旅馆和告诉我选拨会的那个女孩的家很近。她也和我一起参加选拨。她让我和她一起住,但最终我们还是竞争对手,所以我决定自己一个人待着。”
“喔,真行啊。”我说道。
“少来了,你又来这一套,说我如何如何伟大。”小光笑了起来。“我朋友把她的拷机给了我,这样有事时就能和我联系上。”
“我明白了。你刚才就是在回她的电话。”
小光笑了:“学长,你是不是在猜我在回什么男人的电话?”
“我?啊,我……”
你猜对了,小光。刚才几分种我除了这个别的什么都没有想。
小光笑着继续说:“应我妈的要求,我回去了以前住过的地方。她说,如果你不能回otaru来看我们,至少要去曾经住过的地方和大家打个招呼。你相不相信她居然在这三年和每个街坊邻居都保持着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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