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秋天，李美突然给我打来电话,说是她在河北沧州捣腾服装，而且效果“一般”，因为“一天才赚四百来块”。电话没讲两分钟就挂断了。挂断前，我听到正有许多顾客围着她抢购，场面很火爆。
一
我和李美算不上朋友，顶多就是熟人。那时我刚从部队转业，在县城租了间房子暂时安身，她和同居男友在我住处前面开着一家早点铺。
男友比她年长至少二十岁，是个脑袋很大，腰围很粗，皮肤很黑，个子很矮的男人。我曾经向他求证用什么办法钻进了李美的被窝，他就满脸得意地对着我耳朵说悄悄话，李美在一边直撇嘴：“哟，还学人家说悄悄话呢？就你那大嗓门隔八里地都能听到！”
李美生就一张细皮嫩肉的脸，却长着一双粗糙的大手，有山东女人的泼辣。我多次撞见她一边包包子，一边对呆坐的男人大吼：“都几点了还死在那里！滚出去买菜去！”要不就是：“你个不要脸的畜生，稀饭糊了，就不知道关一关火吗？妈个Ｘ！”若那个不识相的男人稍作不满状，她就抄起手头任何方便的工具：擀面杖、锅铲甚至菜刀，冲上去在他背上拍出清脆的一串“叭叭叭……”这架式，很容易让看者胆战心惊地领悟到老牛吃嫩草需要付出的代价。
两人都很实在，包子做得个大、皮薄、馅多，每天早上我都去吃两个。久而久之就混熟了，时不时开句沾荤带腥的玩笑。谈不上交情，最大的面子是这次吃的包子可以下次一起给钱。以至于接到李美从河北沧州打来的电话时，我才发现有三个月没吃她做的包子了。
毫无疑问，这个电话对我诱惑不小。手头处于频死状态的生意正让我经受绝望情绪的折磨，李美的电话像掐着秒表一样恰当地勾引了我：她在沧州的服装店，每月至少纯利一万两千元！
三天后她给我打来第二个电话，说是需要人帮忙，因为“实在太忙了，连吃饭的空都没有。”挂断前我听见有人提醒她该吃午饭了，而那个时候是下午五点多钟。又过了三天，我接到李美第三个电话，问我是否可以去帮她一段时间。
“不白帮忙，每天开给你100块钱工资！”刚说完，就听见有人催她：“李老板，请给这六千块钱开个收据。”然后电话又挂断了。
于是，这三个总时间不超过五分钟的电话，彻底崩溃了我的心理防线。
2005年11月18日清晨，我登上了开往河北沧州的长途汽车。瑟瑟寒风中，我有一种冲出重围的轻松感，可心里并不踏实，我不知道未来的生活轨迹将会发生怎样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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