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帝国斜阳[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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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几个共和军军官的陪同下,我独自一人来到共和叛匪军的军营中。
仪仗队的士兵整齐地站在两边,虽然是专门为欢迎我的到来而安排的,但是我的脊梁却生出阵阵的寒意,因为黑森森的毛瑟枪枪口像一双凶猛野兽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我。
带路的军官还算对我客气,当我们来到一个豪华气派的军营帐篷面前指着介绍道:“这里就是青云军统帅的大营。”
其他的军官翻个白眼对那军官冷嘲热讽道:“哼!对腐朽不堪的帝有什么好客气的!”
那个军官诧异地睁大眼睛看着其他军官,神情非常地愤怒,但是他又不敢说些什么。
帐篷厚厚的门帘被一只粗大的手掀起,一个凶神恶煞的军官出现在我面前。
他冷冷地瞪着我,伸出刚才那只毛茸茸的大手指着里面,冷冷地说道:“大将军等候你已经多时了,你的架子可真是大啊!”
我也抱拳行礼道:“谢谢你的提醒,钟某知道是自己的过失,但是钟某不是你们共和军的人,包括你们的大将军无权对我说这样的话,更不用说是你。”
“你!”那个军官勃然大怒,伸手想去摸他腰间的火枪,但是终究还是没有快过我的手,他的目光在一瞬间突然变得惊恐不安,所有的共和军士兵纷纷操起火枪指着我。
我的手已经放在他柔软的喉骨上,我看着其他的共和军士兵,大声呵斥道:“放下你们的烧火棍,我敢打赌在你们开枪之前,我就能捏碎他的喉骨,你们信不信?”
所有的人全都怔怔地看着我,果然全都缓缓地向后一点一点地后退。
“好!果然身手不凡,不愧是我青云门当年最优秀的弟子那。”一个浑厚的声音在我的背后说道。
我迅速转过身望去,我惊呆了,竟然是师傅。
***
若不是细细辨认,我是真得无法想象站在我面前这个大肚便便的中年人竟然是我的师傅,我刚下山的时候,那时候的他是多么得清瘦。
师傅一脸冷冰冰,冷冷地说了一句:“进来吧!”
刚迈入他的营房,我就看到里面有很多的士兵在手忙脚乱地准备着一顿丰盛的宴席,突然,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轻声喊道:“青阳。”
青阳正盯着一副巨大的地图出神,当他看到我的时候,也是满脸的兴奋,还像当年那样一蹦一跳地来到我面前,叫了一声:“三师兄。”
我拍拍他的肩膀,突然手被他肩上的徽章硌得生疼,我笑呵呵地说道:“你小子,官不小啊!徽章这么大,连我这师兄的手也被你硌疼了。”
青阳像个害羞的小孩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一个劲地朝我傻笑。
接着,又是一群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我的面前,他们虽然是比我小一辈的弟子,但是他们还是出于对我的尊重,朝我行礼问候。
宴席很快就开始了,军人嘛!没有那么多繁琐的规矩,痛快来痛快去的。
我坐在师傅的身边,师傅突然握着我的手,看着我道:“万离那,师傅真得是为你很担心。”
我有些不解,问道:“师傅为何要这样说?”
师傅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举起酒杯,看着我道:“来,咱们师徒二人好好喝一杯。”
毕竟是师傅,他说出的话我不得不听从,我也举起酒杯朝师傅道:“干杯!师傅!”
一杯水酒进肚,顿时感觉全身犹如着火似的,我不禁一个劲地咳嗽,师傅和其他人看了全都哈哈大笑起来,还是一旁的青阳把一个水囊塞到我的手里。
我猛喝几口清水,顿时感觉舒畅许多,师傅拍了拍我的后背,指着酒瓶对我说道:“这可是西洋的蒸馏酒,度数高得很那;万离啊!看来你什么都行,就是喝酒不行。”
我真得实在是不知道和师傅该说些什么,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几杯酒水过后,师傅也有了几分醉意,突然间,他握着我的手,对我说道:“万离,跟师傅干吧!你若是和我们干,咱们不仅还会是以前原来那样,而且共和军有你这样的人才那是如虎添翼,推翻腐朽的帝国那是指日可待。”
虽然,我也有几分醉意,但是我还是很清醒的,我呵呵地朝师傅道:“师傅,请恕徒儿的愚昧,您一直教导我们要忠君为国,所以徒儿一直牢牢记在心里,时时不敢忘记。”
师傅听了我的话,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狠狠地把握着我的手一甩,冷冷地说道:“万离,你的意思是要当那个腐朽帝国的陪葬物,是吗?”
我回答道:“徒儿只记得帝国是生我养我的父母,对于杀父弑母的事情,万离实在是做不出来。”
师傅犀利冷冷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我,缓缓说道:“那你的意思是我们都是杀父杀母的畜生咯?”
我刚要说些什么,突然觉得脚下似乎是被谁踩了一脚,这时我才发现是一旁的青阳一个劲地朝我使眼色,示意我不要再说下去。
我感激地看了青阳一眼,但是还是继续说道:“徒儿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徒儿不会丢下那些和徒儿一起流过血的兄弟们,请师傅原谅。”
师傅的眼神此时就像是一头发怒的野兽一样,恶狠狠地盯着我,一字一字道:“要知道距离我们给你的最后期限可就剩下一天的时间了,你就不后悔吗?”
此时的我内心已经是怒不可遏,我腾地站了起来朝师傅行礼道:“徒儿是您一手带大的,难道徒儿的性格,您还不明白吗?”
师傅这时一脸的诧异,接着朝我点了点头,大有咱们走着瞧的意思。
我还想行李说些什么,师傅突然大吼一声:“送客!”
这一吼把所有在场的人全都吓了一跳。
“等等,徒儿还有一事要说。”
师傅懒懒地看着我,不耐烦地问道:“什么事?”
我指着一桌丰盛的饭菜,道:“我城中的士兵可是好几天没有吃一点东西,徒儿可否将这些饭菜带回城中?”
师傅‘呃’的一声,接着无奈地摆摆手,道:“拿去拿去!”
***
我回到城中把所有的饭菜分给士兵,他们见到这些可口的饭菜后,个个狼吞虎咽,一个劲和鄙人抢夺那些相当珍贵的饭菜。
一个士兵嚼了几口羊腿肉,喃喃说道:“早知道大将军和叛匪的青云军是一个门派的,应该多送给我们点吃的才是。”
一个士兵吃得太急噎着了,用手抓着脖颈使劲往下捋,过了好久总算才说道:“这才发现,妈妈的,撑死也比饿死强。”
还是一个士兵的话更绝,道:“要知道将军能和敌人谈一次能弄这么多好吃的,那就让将军天天去敌营得了。”
众人你一句我一言地说着。
一旁的蔡德松厉声呵斥道:“给你们吃的就不错了,一个一个跟他妈娘们似的,咋那么爱嚼舌头,都他妈赶快给老子吃,废话屁话少说少放。”
那些喃喃的士兵不满地瞪了蔡德松一眼,但是也没敢说啥,全都低着头一个劲地吃着。
我把蔡德松叫到一旁,低声说道:“蔡将军,敌人给我们的期限只有一天,你现在有没有一个应对的措施?”
蔡德松挠着已经十几日没洗油光可鉴的头发,喃喃说道:“要是硬打硬来,怕是不行了,看来只有和敌人打巷战了。”
我想了想,的确,如今再没有比这个还要好的战术计策。
我指着到处都是的残垣断壁,道:“打巷战得要保证我们有足够的掩体来保护我们的安全,你看看现在,别说是一个房子,找一个完整点的墙也没有,怎么办?”
蔡德松也是一脸的难为情,指了指地下,道:“那看来只能打地道战了。”
我指着地面,问道:“时间来得及吗?”
蔡德松摇摇头,道:“怕是来不及了,不过这里原先有些地道,我们再把这些地道和原来的坎儿井连在一起,也许会好一些。”
我看看天色,耀眼的太阳缓缓地向西方地平线靠拢,我一脸担忧地问道:“能行吗?”
蔡德松想了一会,道:“我们的井现在不是被敌人给堵了吗?坎儿井就是从远处雪山流下的融化雪水得来的,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妨就利用一下。”
我拍拍蔡德松的肩膀,道:“那你赶快组织些人赶快干吧!”
“好的!这事交给我吧!将军!”
***
深夜时分,整个玉门关笼罩在茫茫夜色中。
大家虽然饿得是没有一点力气,可是依然鼓足力气地干,很快以前的老地道和新挖掘的地道就连在一起。

为了避免军辎遭到共和军炮火的损坏,我们首先把有限的军辎粮饷全都放到了地道里,接着是伤员,但是令我惊讶的是,在转移伤员的时,一个都统对我说道:“大将军,伤员不用转移了。”
我诧异地看着他,问道:“为什么?”
他长吐一口气,缓缓说道:“没了,全没了。”
我不再想问下去,因为我明白了,伤员全被所有受伤的士兵吃掉了。
那个都统接着又说了一句让我诧异的话:“还有一事要不得不和大将军说明,火锋营一营的士兵也被其他营的士兵瓜分吃掉了。”
“为什么这些事情你到现在才告诉我?”我大声朝他怒吼道。
他却一脸平和地说道:“将军要骂就骂,要杀就杀吧!但是在下认为这些事既然已经发生了,知道的人最好是越少越好,您还在想为什么火锋营一营的士兵为什么会被其他营的士兵吃掉,就在于您带回来的那顿美餐。”
我有些不解,问道:“为什么?”
那个都统深邃的双眸看着我,缓缓说道:“在下也知道将军的想法是好的,可惜在别人眼里认为将军有偏袒之心,在下也知道将军带回这顿美餐的时候恰巧被火锋营一营的士兵发现出于无奈的情况下,让一营的士兵先品尝那顿可口的美味,可是其他营的士兵却不这么认为,本来大家都是好几天没有吃一点东西,一营的人却能享受那样一顿美味,自然大家心里就有些抱怨和怨言,再加上将军您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果,所以才会有了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也长叹一口气,的确是我疏忽大意,没有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结果发生。
***
在大家齐心协力的努力下,经过一夜时间终于全部竣工。
虽然共和叛匪军心狠毒辣,但是他们却很遵守他们制定的承诺,虽然他们给我们的期限只有短短的三天,但是他们从没有对我们打一枪一炮。
八月十六日,是敌人发起总攻的那一天,也是我终生难忘的那一天。
东方的启明星还悬挂在漆黑的夜空中,我们所有的人还沉浸在睡梦中,突然间,天空隆隆作响,大地发出剧烈的颤抖。
很多人都睁开惺忪的睡眼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但都被四处乱飞的弹片撕成碎片。
帝的士兵匆匆操起手中的武器,随时迎接敌人发起的攻击,我命令所有的人不要轻举妄动,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还好所有的人全部隐藏在地道中,几乎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
蔡德松的左臂显然是受了伤,一块黑色的弹片深深插在他的胳膊中,暗黑色的血汩汩地流着。
我对他说道:“实在不行的话,让别人接替你的位置吧!”
蔡德松摇摇头,道:“没事的,一点小伤而已。”
我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蔡德松呲咧着嘴,缓缓说道:“这帮狗娘养的玩意说话还真他妈的算数,现在已经发起对我们的攻击,我刚才在关南一个安全的位置观察一下,敌人的人数远比前几天要多出许多,而且又添加许多西洋新式火枪火炮,看样子要动真格的了。”
我缓缓地吁了一口气,命令道:“看样子敌人是想把整个玉门关要炸毁,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命令所有的人往关东转移,也好找个逃生的出路。”
我的话音刚落,远处又传来隐隐的呼啸声,是敌人的炮弹,接着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很多的士兵全都呕出黄绿色的苦水来。其实我的情况也好不了哪去。
就在这时,一个都统跑来,惊慌失措地对我说道:“不好了,大将军,关东的出口已经被敌人的炮火给炸得堵死了,怎么办?”
我拔出玄铁剑,大声喊道:“既然敌人叫我们死,我们就偏偏不要让他们痛快,冲出去,拼了。”
所有的人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异口同声地喊道:“拼了!”
***
一向被称为是帝国‘天下第一关’的玉门关的大门在敌人猛烈的炮火下炸成一堆粉齑,成千上万手操毛瑟枪的共和军士兵像潮水般似的踏着早已千疮百孔的城墙涌入城中。
所有的人面色毫无恐惧,而是一脸让人可怕的平静,死死地盯着共和军士兵的一举一动。
共和军的士兵们操着手中的毛瑟枪在城中仔细地搜索着一切,甚至连一个瓦片也都不放过。
当敌人走到我们预定的埋伏圈里时,我大喝一声:“冲!”
所有的人就像饿虎扑向一群毫无戒备的羊群,共和军的士兵显然是没有想到在如此猛烈的炮火下还会有这么多的人对他们做出反击,个个慌了神,只是慌乱中拉动手中的枪栓,但是他们错了,在如此近的距离中,毛瑟枪已失去它应有的功效,很多共和军士兵的扳机还没有扳响,就被帝士兵手中闪烁着寒光的钢刀撕破了喉咙,挥洒的鲜血就像是朵朵绽开的鲜花。
很快入城的这队共和军士兵伤亡惨重,很多人刚才沉重的脸色立刻变得舒展许多,可就在这个时候,情况突然发生转折。
一支身穿共和军军服但头上却扎着帝国男人们平时扎着高高的发髻的骑兵突然冲入了帝中,这支军队明显比刚才的共和军的战斗力要强悍得多,这些人手握蛮狄弯刀,在帝中肆意挥舞着,很多士兵躲闪不及,全被这支凶悍的部队手中的弯刀撕裂了喉咙,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躺在血泊中的尸体。
就一眨眼的功夫,这支军队就把刚才参加战斗的帝士兵全部消灭,战斗力实在是让人不由地竖起大拇指。
一旁的蔡德松勃然大怒,纵起身子想要冲出去和那支部队拼命,但是被我及时地拦阻下来。
蔡德松不满地看着我,道:“将军,为什么不让我冲出去杀了这帮狗娘养的?”
我缓缓地说道:“你是根本打不过他们的。”
“为什么?”蔡德松没有明白我话的意思,继续问道。
“因为他们是青云军的人,也就只有他们才会有这样强悍的战斗力。”
***
朝阳终于冲出地平线的束缚,把这一天的第一缕光芒及时挥洒在勃勃生机的大地。
帝的士兵真正有战斗力的人不到一百人,我看着这些虽然脸色漆黑衣衫蓝缕,但双眼却炯炯有神的士兵,问了一句不该问的话:“你们现在怕不怕死?”
“不怕!”所有的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走到一个士兵面前,举起他手中早已卷刃的战刀,道:“我们的粮食彻底吃光了,兵器弹药也彻底打完了,我们的退路有没了,你们想没想过要投降?”
一个士兵眨巴着眼睛看着我,道:“不可能的,将军。投降的话,敌人照样还得杀了我们,所以我们还是情愿战死,也绝不投降。”
“可是我们手中的刀连纸都划不破,怎么和他们打?”
一个都统恶狠狠地回答道:“我们还有拳头还有牙,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生吞活剥了他们,反正我们也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吃叛匪的肉应该不能遭天谴吧!”
我腾地站了起来,指着前方道:“那好,所有的弟兄们,听我的命令,冲上去吃掉他们!”
我刚走了几步,蔡德松却突然横在我的去路前,急促地规劝我道:“将军,您不能去!”
“为什么?”我有些不解。
“您是三军统帅,这种耍刀子杀人的事还是交给我们来吧!”
我厉声道:“难道你想让我做一个缩头乌龟将军吗?”
蔡德松摇摇头。
我一把推开蔡德松,低声吼道:“你最好给我闪开!”
蔡德松还是坚持横在我面前,恳求我道:“将军,可别忘了,您还有萧娘娘要让您来照顾。”
这时我才想起我还有我的宛儿需要我来照顾,一份无形的重担悄悄落在我的肩头。
蔡德松指着远处的一座假山,对我急促地说道:“将军,那里还有一条小道,您带着萧娘娘赶快离开这里。”
我看着蔡德松,问道:“那你呢?”
蔡德松却是一脸平静的笑容,缓缓对我道:“我是这里的最高统帅,没有我的指挥能行吗?”
顿时我明白了。
***
我和萧宛终于离开那座被成为天下第一关的玉门关。
我们行走很长的一段路程,等到我再转身看的时候,那个被世人称为固若金汤的天下第一关早已被夷成平地。
朝阳冉冉地升起,我迎着朝阳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因为我知道那个生我养我的帝国很快就要成为过去,一个新的时代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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