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储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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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阳殿,大陈国王卫邰肥肥的身躯懒靠在绣龙王座,雕着鸟身人头的白玉台阶下,裴庆、女弭等一干大臣穿着宽大朝服,手持玉笏分站两列。
“四州水患若何?”卫邰皱着眉头,他并不是一个关心民众疾苦的国王,但作为国王,他对境内发生的一切又不得不问。所幸王后戚氏精明能干,每常帮他批阅奏章,并会于他上朝之时为他拟好朝议内容。
“大王恩泽,女国舅在并州征集民众筑堤修坝,发粮赈灾,并州臣民陆续返乡,重建家园。其他三州水患也得到有效遏制。”女弭回道。
卫邰点点头,不想再纠缠,问了问人才选拨赛,又过问了吕山关边情,最后问:“众卿还有何本奏?”
“大王,储君之位悬而未决,是祸非福啊。”大夫李回忧心仲仲,上前奏本:“臣以为,应早立太子为宜”。
“李卿有何高见?”大陈国君卫邰挪了挪肥胖的身体,眯着眼问。
“大王子生性仁孝,可为储君。”李回道。
“不可,”大夫胥绍全出列道:“如今列国争霸,大王子性情软弱,无力立国。”
“胥卿以为何人?”卫邰压制住心底怒气,又来了,这些王子个个窥觑着他的王位,这些大臣也人人拥立储君,想做新朝功臣。
“三王子识人善任,才德兼备,又是嫡子,储君非三王子不可。”胥绍全奏道。
“大王,”相国裴庆躬着腰身:“立长立嫡关乎国运,慎之,慎之。”
女弭及数名大臣跟着道:“大王慎之。”
卫邰点点头:“裴相言之有理,此事应慎重决择。”
作为一国之君,他本该早日立储,可是,他却一直迟迟不肯立储。
他想起了晋申之乱,作为太子的晋申因不耐父王长寿,等不及父王驾薨,率兵围攻坤阳殿,用剑铰杀了父王,并诛杀了二十余名王弟,而他却因身在大曹才幸免于难,同时幸免的还有逃出来的十三王弟。也许,从一开始,晋申都没把他的存亡放在眼里。可惜,颠覆晋申的不是他追杀千里的十三王弟,而是他这个从来在父兄眼中平平无奇的王子。
这是他的运道,在大曹,他得到大曹王的重视,并以爱女相许。借助大曹之力,他平定了晋申之乱,乃至仅余的一个王弟十三的叛乱。

这些都仰仗了戚后、大曹之力。他对戚后是惧惮的,如果立嫡子为储,她会不会挟子而令天下?如果不立嫡子,戚后又岂肯擅罢干休?
三个王子之中,养基最得本国贵族拥趸,也最易被外戚权臣控制。
护镜作为幼子,没有大哥的人脉,也无三哥的狠辣,但柔仁的性格最易被戚后控制,他不想大陈成为大曹的附庸国,戚后的掌中物。
重瞳的性格最为他欣赏,戚后要操纵他决非易事。作为戚后嫡生的长子,戚后对重瞳最是疼爱有加,他在许多方面都很象戚后,这也是他宠他胜过其他儿子的地方。似乎只有立重瞳为储君才是最佳选择,既能得戚后欢心,又不至于向大曹俯首。然而重瞳自小的果决又让他担忧会不会又是一个晋申?
卫邰重用卫重瞳,给了他开府立帐,生杀允夺的大权,然而他又不时带卫养基出巡祭天,为他聘请最好的老师,一切的一切,让朝臣摸不着头脑,说他立长的拿得出君王宠幸的证据,说他立嫡的更是数得出君王的无数暗示。在这场长嫡储位之争中,无疑,嫡派站了上风,毕竟谁也不能漠视背后的戚后,连惯用权术的卫邰也不敢小视。
欢爱时宛夫人绿娘的话犹在耳边,她用她白皙的美手温柔地轻轻梳桃着他两鬓须发,泪光莹莹:“臣妾恳请大王雨露均沾,不可独幸臣妾。”
绿娘,那个柔软的女子为什么哪般恐惧自己的爱宠?从何时起,他对宫妃的临幸反让妃嫔如履薄冰?
他曾经是爱过戚后的,她的美就象一杯烈酒,浓厚醇香,初饮之时甘美凌冽,让人浑浑沉醉,可这般烧喉的烈酒久饮伤身,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享受。
她并不争宠,也不在乎他的临幸,然而,每一个他爱宠过的女人都没有好的下场。高贵的女夫人在一次赏月宴后醉酒失足落入荷花池,善夫人连同他不满岁的儿子在归宁时马车受惊掉入山崖。这两个女人,因为生育了他的儿子,所以他至今还记得她们。他记不清其他宠妃的下场,哦,前些天向他求取长生叶的荣夫人,他竭力想象她的模样,总是记不起来,如今她是疯疯颠颠的吧?
她在乎的只是大曹国和她的儿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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