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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讆塽在烈春里似也不能抑遏得住,满腹的对聂筱月的蠢蠢欲动。实际上,他是一直在寻找与她接触的机会和方式,想和她成全心底里早想有的事。但他就是感觉聂筱月不象叶怜梅当初那样好哄好掌握好控制,前者的她似乎根本不愿听进别人的美言,不愿看到别人的一脸的笑意。这倒真就是他的最大难处,因为他觉得她这点就是她于当今社会中与别人最大不同的地方,也是他极难控制的地方,就如一道厚厚的、坚固的壁垒,让他总不能超越而攻入她的内心世界、冲破她的防线,所以他就是进不了她的那座心城;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与她年龄相差较大,又不与她共事在一处,“这两者搭在一块儿就是最大的麻烦。”他认为。在他想来,在这个宇宙中,有哪一个作为社会中的人不爱听赞美之词呢?特别是针对她容貌、性情的赞羡,这应该是他最拿手、最易上手的把式。可情况在她那里却完全地不同,他感到很棘手。虽然他有着人类的兽性的劣根,可他也完全具有人的属性,他没能逃脱一个理儿,就是人越感棘手就越要去做。他越想着就越控制不了自己。
他把搁了多日的给聂筱月的那封信又从抽屉底翻了出来,拿在手中,还是仔细地看了几遍,然后想着:“信,她肯定是看过了,这定不怀疑。但难道她不懂爱情?还是她就是现代女性中属于守旧的一派,对年龄和某种类型的人有坚不可摧的看法?”“我该如何理解她、认识她呢?我该怎样再接近她呢?我又怎么能让她接受呢?”“哦,我倒忽略了一点,她是不是已有了心上人而对别人这样的?要知道女性的最大的特点、多少年不变的定律是:在婚前的恋爱期是寻找、选择,而选定了就完全认定并倾其一切给予对方,特别是婚后的女性就更为甚哩。”“对,她可能真就是有了心上的人呢?!但他是谁呢?是大学的同窗?还是现在的她的度老板?不是这些人又会有谁呢?她不会逆社会之潮而去找提不上把的人物吧?”他是这样看待现代社会中的有些女性的,他是这样认知某些社会现象的。但事实中的情况似乎并不与他相同,而会有很大的不同,他就认为任何人都对权势和钱势看得重要,而心灵的共鸣、共融、共通却一直被他排除在外,觉得对于现实中的人来说,一切都是狗屁,只有有钱才是最最重要的,而有权本就意味着有钱的。
于新年后,讆塽是有了些变化的。他想这大概就是聂筱月的影响力对他起了作用。他认为她一切都有魔般的磁性,他近乎完全被她吸引着,现在极少去城里温浴中温存别的靓妹了,他的公司在殳遨走的后几天是有点不放心而着意了一段时间,可眼前这些都不复呈现,完全消失掉了,有的全是聂筱月的声和影。
可他总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能与聂筱月相见相触,直至最终达到目的。他并不在家,当然在想这些事的时候,也不会在朋友家里;他没去旅馆住,他似乎只愿意呆在车上闭目想事,或到常去的河边顺道慢行着,烈春里长着的格外醒眼的青绿,他一点都没法留意。
在顺道慢行的时候,他曾把聂筱月与叶怜梅作现时对比,就是觉得叶怜梅已是一无是处,而聂筱月则有千般的美好;而硬要作比则简直无有意义,就是认定叶要被聂所替代,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丝毫不能让人类的道德观、价值观和别的观念参杂其中。年后他再想到叶怜梅的时候,已不是需要她的理解或者容忍了,已不是需要她的悔意了,他一点都不愿想到那方面去。
他想了多日,气血略衰。但令他感到兴奋不已的是,他似乎还是有收获的。他想定,既然情况已经不可更改,而聂筱月又是“那样的”人,最终只能采取这种软磨硬泡、死纠滥缠的一招了。其实这招对他来说是很不乐意去做的,他这么多年来可从不认为自己会被动到如此地步、惨到如此境地,而会永远有无数的人更多的是漂亮的女人成日里绕着他打转,自己的优点和条件都是别人企羡的、永远不可比拟的,认定这是不可怀疑的事实。而聂筱月让他惊讶了,这他知道,可也不再有别的办法,只能如此做去,只能寄希望于不再有第二次而一次就能如愿。
“可又怎么个软磨硬泡、死纠滥缠法呢?不会是吃与住都紧随其后吧?!这样不是俗之又俗的下三烂之为吗?切不可取的,可得认真思考一番再做决定。”于是他算计开了,这可是他第一次对别人这样用心地盘算起来。
其实,聂筱月虽在恋爱年龄的巅峰时刻,但对此却不过明白,或者就是麻木,或者就是缘份未到,她从不想刻意地寻找什么人,她与许多人一样,实际上隐隐约约要的是自然的相爱。她是在乡村长大的人,困苦的生活曾压抑了她多少年,即至眼前,她还是没能彻底地摆脱这种精神上的东西对她的影响;或者说,希望美好一直是隐在贫弱人的心底里,将来美好是个什么样儿,是可以去贫弱的地方找寻研究而得的。那么,在贫弱中度过的人当然言与行都围绕着自己心底存在的美好在进行的,所以,从整体上看去,她并不具有城姐的活泼、怡爽。在生活中,她虽然总显出这种被动性的特性来,但隐约所愿的自然的爱却是在心底里不能改动得了的。有一点值得着意,她在遇上苏乾以前,属于她的那种自然之爱,是完全与未婚人挂钩的而且彻底明白而坚定着的,她在以前从未想过要与已婚的人特是大龄的已婚者去结合。对于讆塽的信的竭力排斥,对她来说,真就是有几个道理在里面的。而她对度仁生对她的好,一直认为是人世间人与人的理解的美好,是上司对下属特别关爱的好,是上司对她这样的下属应该关怀的好,因而她也用相似的但又带有自己的方式回应着他的好,只不过度仁生感觉这已就很足够了而已。

聂筱月近来性情的显露,似乎也是被这烈春的氛围所感染的。她原来决定过放弃殳珏那里弄来的苏乾的电话号码和地址的使用,可在融融的春息里,在幽幽的情的思念中,她又不可遏止地反悔着。她决定用其中一种方式来尝试一下,经用抛掷硬币的方式而决定邮寄书信一封给他。她的信写得不过深奥,对于苏乾应是浅显易懂的。她想她这是首次,如讆塽的信那样,第一次就显得如此痴情迷念的话,那会被对方产生既不成熟更不可靠的想法,她认为这种事情要慢慢地发生,急根本急不来的。信写得很委婉,但又不失中肯,一看就是非一般人之作,这是苏乾看后的结论。
是镇府院的门卫把聂筱月的信递给苏乾的。苏乾接信时,把它捏在手里翻转看了看,见此信根本没有附上寄信人的地址,按照惯性思维,认定是封检举信或信访信。在他们这个镇暂时还没有专门的信访办公室,如遇这类信,以前都是苏乾直接经手的。但苏乾在办公室拆开看到信的首行时,简直惊呆了,他从未进入过这样的角色和情境里来,而现在竟已深陷其中,他只看了第一行的第一个英文单词“Dear”就慌忙把它塞进了抽屉里,装着认真地读起报来;同室的同事们不愧是同事,苏乾藏信的速度虽快,可还是被看到了瞬间的慌张与尴尬;但他们都以为这信的内容肯定很特别,定就是自己或者有关镇府院的某个重要或比较重要的人物的事情,而断不会往那种事情上想去。在同事们的眼中,苏乾不会有那事的,这他们相信着呢,多少年来,他与他的舒文杰感情不可谓不叫好,还曾得到过镇府院重磅人物的击节称赞。因为大家都把苏乾的各方面条件联合起来与社会上的人去比较,对于苏乾的现实,是理所当然要惊讶的,因此,大家平时都是羡慕着他在情感方面的坚定立场,甚至他们这对夫妻的好都曾招来过别人的妒忌。
苏乾接信那天中午的班下得很迟,令夫人舒文杰见他时不免多啰嗦了几句,说简直为了工作而不要命地干,最终也没能捞上个什么好处,永远都是个熬稿和陪笑的料。不仅仅是因为信的内容给苏乾带来了想象和震动,还有别的许许多多,都不能让他顿刻安静下来。令他特别兴奋的是,他不久前才在心里上恋过她,可觉得没有办法成行和成事,当时已决定放弃,除非他认为有缘再与她邂逅;可现在她却主动来了,不免在心底里窃喜,就又撩起了他的无尽的意欲。
苏乾在刚吃完午饭就谎说要去加班赶稿子,走了。在办公室里,仰躺在椅子上,闭着目不停地追思着,其中还想到了他的身份是否可以如此作为的问题,但还是停留在以前所想的那些个层面上,即:“我不管是什么,但我的根本还是人,具有人的一切属性;只要是人,就肯定有七情六欲。”所以最终的结论就是:“我要证明我是人,我是男人,我是当代男人。”他想到了仕人可否发生此类的事,但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这个决定和要发生的事,与法律和道德有多大程度的吻合或背离,与自己所择定的工作要为其作多大的贡献,等等。
苏乾的兴奋的美意中,还包裹着这样一种意境,他想:“我决心放弃与她的进一步来往,讆塽在向她吹响冲锋号是原因之一;而眼前的景况说明,她并不愿与讆塽产生着那样的事儿,即使他和她有过接触,也不会亲密到什么程度,而她定是时常念着我,而且是,讆塽在她的脑海里出现过一回,我就会在她心里毅立上多次。这,对我来说,就已满足了。”
苏乾的回信,在聂筱月看来,不愧为舞文弄墨之人手笔,同样委婉、贴切又中肯,从中她知道他看出了她的前封信的本意的流露,这让她既产生了瞬息的心理轨迹被发现的羞怕,同时又兴奋不已。自然,在第二封信中,她略为放开了点写去,表露出了一些她的看法和想法。这就越接近她的根本想法一点。
在度仁生、讆塽、舒文杰还有镇府院等人并不知晓的情况下,聂筱月和苏乾的通信却在悄悄地进行着,你来我往,不过数日,已有多封藏于各自的抽屉中、枕头下。令人称奇的是,苏乾与聂筱月都不约而同地想过一个问题,这就是:“好象现在人都是多情种子手,在大片天下的每个角落都能发现两性的不该触碰的触碰,但又很少触礁,相互竟都能保持着原来的状态,而另有别样的泄情的机会存在,这就是现在人呵。”只是聂筱月在想完这个问题后,产生了些不悦,因为她知道她还未婚,她实际需要的是苏乾与自己另立炉灶,而非让他保持住现有的家庭而与她去偷欢。她既然想到了,她当然在后来的信中让此意慢慢流露出来。苏乾读懂了她的信的蕴意,只是俄顷地稍微皱了下眉,然后又很快地舒展开来,他不愿想那么多,他暂时只还是希望事情尽快发展下去,至于往后如何,他要走一步看一步才行的。他觉得他不能走一步看十步的原因是,首先他不太愿意与聂发展而与舒文杰离开,其次就是若发生此类的事会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不畅的阻力影响,当然还有其事体的本身本就是不能让他看得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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