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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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的年过去了,家家户户喜庆的气氛散去了,重又恢复了生活的宁静。而镡省岚年后却比年中高兴,他愉快地工作着,愉快地想象着,他知道到工作地方去,只有工作起来,才能离讆家大院近一些,离叶怜梅近一些。年后,他加倍思考着怎么样与叶怜梅关系作进一步发展,想起来还挺复杂的。想着想着,想到眼前,不知怎么地,却变成了希望殳遨能够早点离开。当然,殳遨什么时候走,他自然不会知晓,因为连殳遨本人都没法断定哪一天要走,想什么也是白搭。镡省岚希望殳遨走,现在在他心中已渐渐浮出水面。他过年过的就是苦念别人的年,苦念叶怜梅和殳遨的年。当然他还念及讆塽,因为叶怜梅是他的,公司是他的。殳遨迟早得走,关于这一点镡省岚肯定,但要与讆塽斗,可是鸡蛋碰石头,根本不自量力,起码现在如此。可他决定,他还是要与自己的讆经理作一番争斗,哪怕是“今夜黎明静悄悄”。“现在已没有了回头路,硬着头皮也得撑着往前走。”
讆塽也与镡省岚的心况一样,年中苦年后乐,年一过,所有的人都出来活动了,镇府院上班了,公司只休了三天,到正月初四,多数人就上班了,工作秩序陆续正常化了。一切的复原,就说明讆塽也该恢复原态了。他越来越感觉在家是一种痛苦,根本怕呆在那四方的高墙大院,他多年来切实把它看透了,年后想起来就有点不快。更何况,在年前,他已主动表示要与叶和好,可惜她不珍惜,还把话说得如此透彻露骨,把就还那么一点点的情感往极为可怕的深渊里推,这一切都怪不得他,这他肯定,只能是她自找的,自食苦果。他有了这个底数,于是就越发不回家了,他也不去朋友家住,他觉得不习惯又无聊;只有挥钱如土,在旅馆里过夜,他才觉得是最好的,是自己能接受的方式;或者在自己的小车里睡,这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牛妈本对男主人有看法,所以他如此,家庭这样冷落,她也不去主动提出来调解,任其僵化下去。牛妈的心里曾产生过一个念头,即这家不如散了的好,或者干脆是这姓讆的出了什么事而离开叶怜梅,免得她的女主人总是生活在痛苦中。叶怜梅对丈夫的恨自是不必说。
讆塽家的境况,真正地给镡省岚与叶怜梅的密切往来提供了契机,包括通电话在内。镡省岚的年轻,总让他保持着精力旺盛的状态。他思恋着叶怜梅,并不断地找机会与叶怜梅通话、见面。但问题是,他工作上却并无耽搁,相反却做得更好,他对她思来索去倒对工作产生了积极的正面影响,成了他的助兴剂,给他增添了不竭的动力和活力,同时还增了他的胆识和魄力,当然也有他想与讆塽争斗一番的心理因素在发挥着作用。这些都是不可忽视的东西。是的,他决定要与叶怜梅在年初就有与以往不同的进展,春天来了,他浑身充盈着**,他年后总有一股难遏的欲求笼罩着他围绕着他。他只顾让事态往前发展着,而从不让自己回头冷静地想一想:这是怎么产生的?为什么要这样?最终要达到什么样的效果?最终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他只任自己肆意着而不要冷静;他不要回头,而且他已不能回头,哪怕最后头破血流,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他以前虽然柔而不刚,但现在简直就是血气方刚。他到了他的方刚年岁,而且在叶怜梅对镡省岚的人生想象中,这已是迟来的方刚呢,镡省岚似乎已瞧见了她对他的心思。
叶怜梅现在所需要的这样的一个方刚血性,是讆塽把它给逼出来的,是镡省岚的那一次带有刺激性的问话而引导出来的,是她走上田头思考中所激发出来的。是的,她认定现在需要的就是镡省岚这样的方刚血性。所以,她变得有点不为情而拒,镡省岚头一次表意,实际上就在她的心里头基本接受了。这令镡省岚感到惊讶,他原以为会费上九牛二虎之力呢,可任何事情都有这一特性,任凭你费尽思量,最终就是出乎想象的容易,近乎不费吹灰之力,令人感到既惊异又不失点点的遗憾。
在一个月黑风清的夜,他和她的急迫,终使得他和她如约相见了,相见在河桥边,就是离讆塽常独去的地方的不远处。两人顺着河道边走着,镡省岚挨着叶怜梅很近,她没有拒绝他,任他靠近。
“你现在在想什么呀?”往前走着的时候,叶怜梅先开口了。
“你的馨香浸泡着我的肺腑,你的美貌占领着我的胸膛,你的秀性感染着我的灵魂,我在祈祷着,祈祷着我们的未来能够幸福长久。”
“会不会是一种暂时的冲动在主宰着你和我呢?”叶怜梅总喜以大龄人过来人还有文化人的冷静惯性去思索着现实中细节问题。
“对,我现在是被热力冲击着支配着,但我想我还是理智的,是理性的,我是认真的,我并不是糊涂乱来的,这你能相信么?其实你应该对我有自信的呀。”
“我期待着我们的美好快点到来。”叶怜梅把声音放低,说得更加柔和,似乎不想让镡省岚听到而听懂,但镡省岚亦非一般能比,他被她的低语揪住了心,他觉得正在被上帝擎制着,于是更加贴近了她,以迎合上帝的美意,符合上帝的旨意。他很快就忘掉了刚才所说、还想存有的一点点自控力,他太幸福了,太兴奋了,简直就要搂着她向前走。“在你的世界里,你有崇拜对象或偶象吗?”叶怜梅又低问了一句。
“不,我的眼里只有你,我只崇拜你。我对你的崇拜就是对你纯洁的无以表白的爱。虽然眼前是黝黑而不能看得清,但你在我的心中却是亮如白昼的,你太迷人了!你简直让我痴狂得不能自控,你太让我发疯啦。”镡省岚说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
“是你把我被囚禁的情感释放了出来,是你让我尝到了人生美好而幸福的滋味,真要说声谢谢你呃。”叶怜梅若有所思地说,眼前黑的夜令她不由地想到了她被深锁在讆家大院的痛苦。
“说谢字就太见外了,可是明显地生疏了呢,所以千万别这样说,不要把我们此刻美妙的意境给破坏了,别弄碎我们痴狂的梦境吧,算我求你了。”镡省岚闭目说着,可惜叶怜梅不得瞧见。他的心乐透了。
“自打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在渐渐地感觉着你,你炯炯的眼神就是大海航行的一盏明灯,你有力的双手就是航行的一对巨桨,你闪亮的眸子就是高高竖起的白帆,你热烈的胸膛就是让我袒游的一只木船,你雄壮的身体就是我人生的港湾,所以我努力,所以我要得到你。”叶怜梅似已完全沉浸在了甜蜜的诗情画意中,让镡省岚听得浑身舒痒,简直就要拥她入怀了。她也许是太沉醉的缘故,其实醒着的时候,她最烦别人用如此文绉的方式说事的。而且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总之就这样了。
“你是行行的情诗,让我痴心地读,却难读懂;你是一首动听的歌,让我不停地唱,却唱不累;你是一颗璀璨的星,让我倾心地望,总是望不疲;你是清风不断线,让我尽情相拥,直到永远。我就是你的一面镜子,请快把你的丽质展现吧。”镡省岚用同样的方式回应她。
“我越想我的容貌,我就感觉越不像我了;我越想你的形体,你就越不象你了。此刻,我已不是我,你已不是你,我和你就如软软的两团热面,已被揉捏在一起了,这合而为一的感觉,就如世界已经消失。”叶怜梅不知是故意要展现自己和要保持势态的进一步延伸,还是真地就是自然之境之语,或者简直就是引诱,说得镡省岚再也不能忍受,忽地掉转身体,象一堵宽厚的墙,牢牢地横亘在了她的面前,让她不得前行。他迅疾地用力搂住了她,令她几近窒息。不知自然老人此时是作何感想,是在笑着他和她呢?还是在责怪着他和她?他和她正在热烈中,根本顾不上所有。只有时间老人似乎认为这有失体统,爱之步伐似乎走得急了点,令他和她感觉过得太快,只在一眨眼的工夫就将这痴心醉梦化作了泡影,而且产生了片刻的正在向悬崖跌下去的不能控制的悬心吊胆,甚至各自都在瞬息的瞬息产生了悔意。一阵痴瘾过后,叶怜梅终于回到了现实,于是说:
“再等机缘吧。”她捂住了曾被讆塽打过的刚才镡省岚亲过的那半边脸颊。
“为什么?他真地狠狠地打了你吗?打在哪儿了?让我瞧瞧。”天虽然黑,但镡省岚由于贴得近,还是看见了她捂脸的一点影子,连忙伸手摸她的脸去。他倒是真有灵性,或者这就是爱的激发,他还突地联想到了这一点动作的深意。
“不要问,瞧这夜多静啊。”顿了一会,“哎,对了,我要问你,我比你大几岁,又是个大几岁的已婚女人,你为什么不去找跟自己相仿的还未结婚的女子而愿搭上我呢?”
“噢,你问这干嘛,如果你非要有答案的话,我觉得:爱情就是万年青,保持恩爱,勿管迥异,万年青虽老还年轻;感情就如浓咖啡,你用心品,虽为苦,那么品到最终才最甜。其实我还可以用一句话来回答——‘情人眼里出西施’,这是事实,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更何况你就是我心中的绝世佳人,怎令我能放过你这可心的羔羊!”
“那你就不怕我耽误了你?”
“耽误我什么?我想的就是你,要的就是你,所以根本就谈不上耽误,谁也没有耽误过我。”
“你会后悔吗?”
“在我的人生词典里没有‘后悔’这两个字,不信,你以后就尽情地查吧。”
“如果我们的关系暴露了,你将怎么办?”
“如果是场不可避免的战争的话,我愿这场战争尽快来临;如果非得让我拖着的话,我愿打持久战,愿等候你一辈子。”
镡省岚与叶怜梅的这一夜,单从情的角度去审视的话,没有对与错的问题,谁能说他们当时的情的表露就是不真实的?但若放进社会人的道德大熔炉里来炼的话,则每个人都会对此噤若寒蝉。这也吻合了那句老话,叫做“爱情向来就是自私的。”根本没有共享的可能。而道德和法律也是固执的,它们保护的只是关系。虽然叶怜梅对此行为略有思索,但镡省岚则完全不予理睬,他坚定地认为,讆塽与叶怜梅根本不是一类人,走到一起简直就是个大错误,是上帝把他们错配了而开了一场人生大玩笑,所以他不认为他这是偷与夺的性质,这是上帝产生了悔意而把她寻机安排给了他。有了叶怜梅一次情的放电,镡省岚不可能不泄洪,自小时候读小说故事他就领悟过,少妇怀春最韵味,所以正当男儿定钟情。这就是他与她情感大厦的基石,他与她特别是他,在奋力地垒砌着,频繁地追逐着,虽然她根本没有躲闪和退却。但他认为他现在的不成熟的气质、地位和能力,就是他与她之间的真正距离,而且这地位他觉得就是用钱支撑起来的东西,气质是靠机缘培植出来的东西,能力是靠逢场之戏炼就出来的东西。

但叫镡省岚痛苦的是,他老是在想着叶怜梅被打后与他的通话情景,还有想在气质上加快锻炼的步伐,想在地位的改变上加快进功的速度。而且这后两者在殳遨没走之前,似乎都是一句空话,就更甭谈能力的提升了。痛苦的根源他自是明白,他没有理由明里很快赶走殳遨,虽然殳遨对他无所谓绝对影响,但他就是这么认为,觉得有了出色又占上风的殳遨,他就难以发挥,难以有突飞猛进的进展,难以有实质性的变化。他恨而不能的痛苦表现于生活,那就是他不如以前那样纯心地与殳遨共事,虽然平素的言行与往常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区别,实质这内心的东西是遮掩不了的,他再有本事不让殳遨察觉,仍是以诚相待,以友处之,但殳遨还是有点看出了,只是他不大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于是一念之差就错过去了,没让它长久地放在心上;而且在殳遨的一闪念中还有,镡省岚没有理由对他如此,他对他真如自家兄弟一般对待。
春天,万物都在舒身与开放。殳遨的胸中就如装着了宽敞明亮的世界,让他也不得不蠢蠢欲动。他要让他的苗尽早发芽发青成长起来,而与殳珏的一次谈话和她给他做红娘这两件事情,恰似她为他的成长在冬季里施的两次肥,他憋足了劲要在春天里伸展。他心里清楚,如果再不走的话,可能就要倍受儿女情长的折磨,若被儿女情长所左右,揭开朦胧的所愿就会难上加难。于此他倒并不糊涂,在心底可谓有小葱拌豆腐的效果。
在殳遨的心里,冬天是有点残忍的,压抑的,因此世界到处萧条,布满了灰暗;春天是十分蠢动的,浪漫的,所以宇宙各处鲜活,充满着萌动。但他暂且不指望让自己的男女之情萌发,因为他知道,一旦萌发,它就会使他的一切变得荒诞不稽,亦会贻人口实,虽然他没想过要独身一辈子,他也从没在乎过别人的口舌。
他与殳珏和柳梦饴三人归来后,一次次的冷思至终都会积淀出同样一个坚定的意志,那就是:尽早走人。春天里,他要把他裸露给自然,让身体在阳光下曝晒;他要把他放牧四野,把精神献给自然。他作这样想的时候,胸堂内就会感到躁动不安。于是他似乎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美的思考会给人以冷静,让其更加智慧;但同样也会给人以激烈的胸动,让其更为不宁静。
他作了决定后,给讆塽打去电话:“讆经理,我有个重要的决定要跟你说一声。”
“什么决定?说吧。噢,我知道了,你不用多说什么了。”
“对,其实你应该猜到了我要说的是什么。”
“那你现在就已决定了?”
“决定了,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作出这个决定来的。”
“那好,既然你是认真想过的,那我就不为难你了,我尊重你的选择和决定。”
“谢谢你,你能信守你的承诺,这让我很感激和感动。”
“对,我是说过你是来去自由的,所以不用说谢,而且既然是朋友,说谢就已见外,你说是不?不过,作为朋友,在分别时我认为是要为你饯行的。这样吧,到时候带上你的朋友,我做东,去城里的馆子好好撮一顿去,我想这你不会不给面子吧?”
“这个——,我看不必了吧,这太让你破费了,我倒过意不去,我不主张浪费的。”
“你的话我不能表示同意也不愿意听,应该说是很为必要的,而且这也根本谈不上什么破费,过意不去应该由我来说。你看你帮我这么长时间的忙,给公司也搞得很有起色,工人们对你也很满意,这谢字应该由我来说才对呢。只不过你走了,对我来说的确很可惜,这才是浪费了你的智慧和能力,你走算是我的一大损失呢。”
“讆经理,你可别夸我,我是不值得你夸的,你有许多地方需要我去仔细学习的,只不过我的所愿不让我长久安身,也许我就是天生不能安定的命,但我认了,只是辜负了你的一番好意,实在是抱歉。”殳遨应对着。
“快别这样说,朋友,什么都别说了,你就说是否同意去吧。”
“那好吧,过分坚持就显露出朋友的假情假意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喽?”
“对,我要听的就是这句爽快话,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走?”
“我决定后天走,明天交待工作,余下来时间打点行装。”
“说定,那就在后天,我用车去接你和你的朋友,怎么样?不过,好朋友可不要太多哦!”
“嗯——,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多谢讆经理想得周全。”
殳遨向讆塽说了情况后,又向镡省岚和法伽简述他的心情与决定,还有讆经理请客送别的事,殳遨说想请他们二位同时参与,镡省岚与法伽当然欣然接受邀请。在殳遨想来,镡省岚是肯定要去的,主要是他要接替他来做公司的事务,正好借机交待。法伽在殳遨的深邀下,也没有拒绝的余地。只是法伽想:即使殳遨不请,他也会主动提出的。
殳遨的决定,给镡省岚带来了不小的震动,藏在内心的激动难以抑制,因为他知道他的境况就要发生变化,他就快要施展浑身招术,他快要由梦雾而回到现实,他愿望实现的第一步就要实施了。他激动得总要想要和一个人来分享,惟有如此才能释放掉他的激动的能量,而且也怕在与殳遨的告别的场面上出现激动的异常而令自身和场面尴尬,于是首先还是想到了叶怜梅,实质上别的什么人他也没有想到过。他给她去了电话,将殳遨要走的事向她作了简述,然后才觉得好受了一些,显得稳定了许多,但他还是认为他的这个稳是伪装起来的,是强力掩盖住的,他只要稍作深想就又会在心内产生哗然大波。
但殳遨的最终决定,给法伽的思想也产生了稍许震荡,他为殳遨的去留想了许久,本来十分果断的他,此时也犹豫了起来,对自己的问题作了几分琢磨。他想如自己这样的人应该是一身都不能安分的人,而殳遨恰应是相反的情况。可殳遨现在却表现出与己不同的情态,是这个社会的复杂或者是现在人的复杂造成的,还是别的什么?他难以判定,但这是现实,根本不是虚幻出来的。似乎殳遨的决定,倒象磁力一样,干扰了他的果断性,他本在一遇上痛苦的时候就展纸磨墨来作画一幅或奋笔疾书一帖,看到了眼前的即兴之作就会由朦胧的意识中逃脱出来,变得不再犹豫。此时殳遨对他的影响似乎显得很大,他根本不能静心,也不想展纸磨墨,他对自己表示怀疑,怀疑什么,又断不得清晰,虽然在去留问题上只是想得一带而过。
讆塽对殳遨的作法想得较少,近乎不存在,这是合乎想象的。而叶怜梅倒觉得对这件事应该感到庆幸,因为她想既然这样,她的丈夫就会有所收心,虽然她现在不在乎他什么,但毕竟到了离异的一步她还没有彻底地想象,她与镡省岚之间是在发展着,这她知道,但她在那晚痴梦中醒来,想这也只能是暂时的,或可能保持着长期的别欢罢了。对于与镡省岚的那一夜有关的话,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她自己所说的话也都早已忘记不能想起。她后来觉得自己虽属勤虑善辨之人,但这似乎显得太草率了点。可最奇怪的是,叶怜梅想丈夫收心而在她身边似乎实是想让最终破镜的局面早点到来,而愿与镡省岚的结合也早点到来,然而这一切连她自己都似是而非,不能自圆。她对自身的情况似乎感到无奈,她懂得“旁观者清”的道理,但知道又有何用,毕竟这是一种难以否认的事实。她总是对自身的现在和将来不清不醒。
殳遨要离开公司的消息,就如突然刮了一场劲风,吹遍了整个公司的角落,让所有角落里的人都惊异万分而有所响动。这是佟天的本领和理惟孚的效果,但两者的方式、手段和内容却是明显不同的。殳遨本想悄悄地离开,而现在已为不可能。在走的前一天下午三点钟,所有员工都丢下手里的活,一起聚集到拉链厂的大院里来,要劝说他们的殳经理留下,这让镡省岚感到既嫉妒又尴尬,变得面露难色,毕竟殳经理走了自己要接手的,而员工们能象接受殳遨那样接受他吗?能象爱戴殳遨那样爱戴他吗?这他还不能判定。殳遨在这几百口人几百双热忱的眼睛盯视的情景下,显得很为感动和激动,似乎这就是他来到这里以来的最大的收获,他为此而感到欣慰着。他最后对全员讲了一席话,表示感谢和无可奈何:
“作为公司中最重要的你们能够对我如此器重和厚爱,我感到受宠若惊,也表示万分地感谢。实际上我今天的决定倒不值得你们对我这样,这本就说明我对于公司是不可取的一块料子,你们所需要的应该是能够长久地带领大家奔向好前程的领导者,而不应是我这样如流星般的未作一点业绩就要溜走的人。我走了,接下来就是你们的镡经理接我的班,他可是个标准的高才生,我相信他的能力会比我更强,会带领你们奔向太阳升起的地方的。至于我走的原因,其实在我来的时候在大会上已向大家作了简单的陈述,是我一生无奈的抉择,这里不再赘言,敬望大家谅解。但我在临走之前有一个心愿就是,衷心希望大家在一条船上都能够戮力同心,用心用力划桨,力排风与水的阻力,让你们大家的‘为您福’公司这条船开得更稳更快。最后祝大家身体健康,事事顺心。谢谢,谢谢,谢谢了!”
拉链厂的院子里顿起雷动的掌声,殳遨在掌声中向大家抱拳深深地作了一个揖。经久不息的掌声和员工的不离开,这倒是让殳遨没有想到的,他平生第一次感受了心头哽咽,此情此景,竟让他又怀疑起自己的决定,不知是对还是错,也不知日后所到的地方是否会有这样的场面出现。但他不一会又很快地镇定了下来,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和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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