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殳遨在午饭后不久,就收拾包什,坐上下乡的巴士车。在回公司的车上,他听到了司机播放的动听的歌曲,看着窗外流动着的情景,内心同时伴着一幕幕的快速闪过的过去和将来的图景,不知是快给他带来了心动楚楚,还是别的什么,他不到四刻的行程,就如瞬息,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激烈的感受,他本来还算清晰的人生标的,这一路上被颠得模糊了,起码现在他并不能知晓他的理想的实现是如何地艰难,是正确还是错误?会得到社会的认可吗?等等。在模糊中他犹豫了,在家晚睡时的清晰似已不见了踪影。可他一下车,脚踏着了柏油路面,见到了眼前的熟悉的地貌和人形,他才踏实了,重又恢复了坚定的信念。
他回到办公室,坐在椅子上,面对桌上的枯木冷石盆景,整整发愣了有两个钟点,总有根本性的问题萦绕在他的心头:“为什么有人这种东西存在在宇宙中呢?每个总在不断晃动着的人到底要干什么呢?人到底是为什么而活着呢?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呢?”直到有电话铃响才缓过神来,接了电话。放下话筒,拾起笔来,在面前的纸上写下:痴痴发呆,只为人世激心怀;凝眸枯石怜悲凉,身颤自问己相似,天地如春又几何?散文心境诗胸怀,昂扬文字吐丝来。之后就走入各车间去转悠,特是到理惟孚那儿看了看,看他的想法开始落实或见效了没有,结果令他还算满意,因为效果较为明显,这倒增强了他对世事认为是美好的比不愉快的要多得多的信心认定,眼前似又充满了阳光。
晚上打电话约殳珏聚会的柳梦饴,第二日一早就又电话邀约何晔、聂筱月,说找个适合机会三个人聚会一次,聂筱月也欣然应邀。
说起聂筱月,她在工作上倒是顺利,有度仁生时时为她着想,处处维护着她,再难也不会难多少。只是自接了那封信不久她常常发呆,想想总是陷入了现在社会的情感怪圈:甲喜欢乙,乙不喜欢甲;乙喜欢丙,丙不喜欢乙;丙喜欢丁,丁不喜欢丙,却喜欢甲。就是自己的情况略有点不同,即她一眼衷情的苏乾,她根本不知道他也是否喜欢她,她没有主动地寻机去找他,所以根本不知实情。聂筱月起初求教殳珏与何晔如何解决信的问题,但她们二人并没有给她实质性的办法,最终思来忖去,还是采用了何晔随口说出的不理睬主张,即用了冷处理的方式,意为:只当没接着这封信就是了,自然不会有苦恼,至于写信人再有什么举动,那是往后的事情,不必老是纠缠其中而不能自拔,“‘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嘛。”因此自是放开,未将其烦,过得还算正常。但对苏乾的感情,她相信,如果有了上次的机会之后,再接连有一两次机会,她真地会不顾一切跟他走的,只是后来再无机缘,想也只是空想白想,即使拿到了他的电话和地址,她最终也作了罢,只是在心底里还是希望有机会邂逅他,是时间冲淡了她对苏乾的瞬息欲池的泛滥。但她正是花开旺季,除了工作之外,情感之事自会在心底里折腾着;她不可能到处为情而泄,无论从何种角度论。但她总感觉有一种莫名的寂寞浸泡着她,让她一离开群体之时,便会不油然冒出并不断地生滕。见有何晔的邀约,自是不会放过,以极快的反应欣然允诺实在情理之中。
柳梦饴说还有异性朋友初次逢缘,这倒更让聂筱月尽兴前来,只是当时电话中并未肯告诉她他是谁,令她心痒难挠,她想她现在还未归主,自是有选择的权利,她的终生归宿不定何处,就等极好机缘的到来,既然柳梦饴有意提及异性相约其中,理所当然想借机碰运。于是约定的第二日就主动地去了柳梦饴处,一齐赴约。到了殳珏那儿,殳珏说并未能将殳遨留住,已于昨日下午回到公司去忙事去了,很让来客扫兴一回,弄得殳珏倒笑了她们一番。“看你们仨个,就这么想见我哥呀,真是春城草木深呢,是不是你们每个人的心里面都有小豆豆在发芽啊?不会真的是要春情满溢、春花爆开吧?!若果真如此,倒让我为难了十分,按说你们仨都是我的好朋友,我帮谁都不行,是啊,我帮谁呢?实在难以抉择,你们就剪刀、锤子、布一把吧,否则可不要怪我哟,哈哈。”殳珏自说自笑。
“看把你美的,我们要是真成了姑嫂关系的话,到那时看我怎么收拾你!”何晔反唇道。柳梦饴只是陪笑,聂筱月却感失意,本是蓄兴而来,倒是未能尽兴,只得作罢,只是后来轻轻地随口说了句:“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你哥呀!”之后自然无语,主动发挥她在乡村练就的厨房本领,挽起袖子烧火做菜,殳珏与何晔帮着打下手,菜是殳珏那日下午殳遨走后,她闲得没事去买的,种类还算丰富。聂筱月边烧边与下手随聊,不大工夫,就烧成了七八碟,加上冷盘,摆了整整一满桌,等饭煮熟后,就开始端菜吃将起来。四人每人都倒了杯红葡萄酒,作以凑兴。
“你哥为什么刚回来就要走呢?”何晔轻饮了一口,开始了饭桌谈话的第一句。
“你问我我问谁去?噢,等他以后回来,我让他亲自告诉你,好吗?”殳珏说完就笑。
“去你的,别老做美梦。”
“以前光听说你有一位哥哥,可就不知道你哥是啥模样?在哪儿高就?真的,他在哪儿高就呀,啊?”柳梦饴接何晔的话后开问道。
“他呀,他现在是城市包围乡村,在繁华的城市不愿呆,反倒跑到乡镇上搞什么企业去了,让我总是不太理解。”
“噢?连你也不理解他?”聂筱月为殳珏的如此回答感到有些吃惊。
“倒是真地有点儿。”
“嗨,搞企业可有钱赚呢,那他就是大老板了?怎么不早告诉我们呢?也好让我们早点沾沾大老板的光嘛?!”何晔搞笑地说。
“什么大老板,他的幕后可是有人操纵着呢,我看他只是木偶一只,可他愿意,我也拿他没法子。”殳珏对殳遨公司的事情完全不懂,只是凭她的想象说着。
“那他就是二老板了,他怎么会愿意跑到那儿去做副手的呢?”柳梦饴接着问。
“我知道,只是我不愿意他那样,但他的事我无由干涉,只得任他做去。”
“他以前是做什么的?我看他也应该是刚入社圈不久的人吧?”何晔也问。
“对,他原在本城做白领,可他硬是给辞了,他说他此生只愿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愿在那里寄人篱下,仰人鼻息。”
“看来你哥还算个怪才呢。这样的人往往行为超常,内心蠢蠢,实际上就是想成就一番自己的大事业呵。”何晔似是抢说,说得有点快。
“晔子跟我的看法相同,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聂筱月听殳珏这样说自己的哥哥,听得仍是陪笑,可她感觉殳珏对她的哥哥有成见,说话总含点低落情绪的味儿。她说后看了柳梦饴一眼。
“那么他放弃了白领,日后究竟想做什么呢?”聂筱月来个试探性的问题。
“说来你不信,他对生活象有成见似的,成功的捷径不走,偏要绕道行驶;易事不做,偏偏选择艰难,说起来真是不可理喻,我是懒管他的闲事,省得我为他烦老了心。”殳珏说完就饮一口酒。
“那他到底想做什么事情呢,你倒说说看。”何晔着急。
“你们就先猜猜看吧。”
“挑砖递瓦卖苦力?”柳梦饴稳静但也不失灵敏。
“极相似,但不是。”殳珏摇摇头,看向聂筱月。
“我猜不着,不会是露宿街头看淡云、细窥人面善与恶吧?”聂筱月有声地说无声地笑,见殳珏看她意即问她猜说什么,于是答道。
“当然不是,他是去最底层体验生活,然后回来回忆,你们说他是要干什么的?”
“噢!我知道了,他是想搞纪实文学的吧?”聂筱月突然想到就开口说。
“那有什么不好,这不是挺好的吗?看来你们家快要出文人了,那我先祝贺你啦,珏子。”何晔先听聂筱月的答话,说完后又看向殳珏,见殳珏已同意聂的说法,于是说。何晔说着就用自己的酒杯去碰殳珏的酒杯,表示祝贺,然后又去碰别人的酒杯,饮酒寻乐。
“好什么好?你难道觉得这是什么容易的事吗?如果将‘乱世出英雄’这句话用在这个方面,则‘乱世’还算有话可说有事可写,也必然能成‘英雄’的,可这太平盛世,哪有什么可言之处,写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奉承鸟语,我认为不值以生相许,人世间除此之外好做的事多得去了,何苦寻思觅绪,搞得焦头烂额,心事重重,真是‘为赋新词强说愁’,我的人生百科里不愿收藏这种自我陶醉、附庸风雅的东西,我忒喜欢实的,极不喜欢虚的。可能除此之外,我还就对一件事情感兴趣,那就是喜欢探究一见钟情的双方的真实心态,呵呵。”殳珏说到最后时,倒自笑出了声来,用眼略扫三位,特别是聂筱月。
聂筱月心想:“这家伙别又是在说我吧?真是可气可恨的脸儿。”她装着没听到,只是此时真的一闪念,想起了那封信和苏乾的情况。“噢?我到如今还不知你真有这个屁好,怎么不早告诉我们呢,看来我们今后还得对你提防着一点呢。”聂筱月开口说,倒是何晔和柳梦饴陪笑起来。
“跟你们闹着玩呢。你们还是对我哥的理想发表点你们的看法吧。”
“我觉得没什么,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七十二行当当当都高尚,行行当当我们都没权作以歧视的,只能说够鼓励的话才对。”柳梦饴说,聂筱月点头表示理解。
“我同意她的说法,三百六十行,并未限定在哪个年代的行业,当然什么年代都能取得成功。应该说,不管什么年代,都有重要的事情可以写,换句话说,这根本不是什么年代不年代的事,应该说,只要有人类存在,就会有话说,因为只要有人类存在就会有爱存在,就有情感之事值得去倾诉,而他只不过是想借创作来把他的情感抒发,难道这有什么不好的吗?”聂筱月进一步深述。
“看来你们今天是彻底站在我哥一边的了,我不与你们争。只不过你们说的有点道理,我可以接受其中一部分。你们若想继续围绕这个话题说下去,我不介意不反对,尽管说就是了。”
“不过,做这项事业,是跟去西天取经一样难呢,同样是要耐得住寂寞,经得住打磨,受得住考验,若能如此,则必能获益并成功的。”聂筱月静静地说。
“这‘寂寞’我承认,可‘打磨’、‘考验’又从何而来呢?”何晔疑惑地看着聂筱月,柳梦饴似也有这个疑问,略显惊诧地看着聂筱月。
“除非他总写虚无缥缈的东西,实际上人是实实在在的人,人这一辈子绝对脱离不了两样东西,一个是社会,一个就是生活,现实就是现实,不免总有现实中人和事隐约引喻其中,那么必有你自己的价值权衡与取向,还有公理的评判在里头;而要若此,有人会喜欢你,但更有人会反对你,因为你挠着了人家的不快,而你挠着了人家的不快,人家就有可能会对你采取一些过激之举,让你生不能安静,活不能安宁。从这个意义上说,这项职业就是既崇高又艰难更危险的职业,非一般人能为,需要有一定胆与识才能从事的呢。”
“看来,筱月你不仅同意我哥的做法,而且还认为他这是个伟大的事业呢。”
“如果你也能接受它,而且深思一番,你也会这么认为的。”聂筱月很自信。
“你哥可能通过全心细致地筛选,认为这是最适合最值得他一生去做的事儿,你也不必老抱有这种思想情绪来对待他,这对他是不公平的。我说‘不公平’这几个字,你应该理解而认同的,每个人在选择自己终身职业的权利上,都是平等自由的,别人只有言论的自由,而无干涉的份儿,你说是不是,我的珏珏?事实应该是,你不仅不打击他,还更要鼓励他才是,反正他又不是去做恶事。”何晔笑着说。
“哟,你倒教训起我来,搞得不知天高地厚了,看吃完饭我们不惩罚你洗刷碗筷才怪呢,嘻嘻!”
“洗就洗,愿为真理而郊尽犬马之劳,看你好意思否?”
“哎?不过,殳珏你能具体谈谈为什么不太愿意你哥从事这项事业呢?”柳梦饴还是静静地笑着,静静地问着。
“你要让我具体说,我可能也没什么认真的理由,我只是凭感觉。不过,我倒认为若能写些风花雪夜内容的,只能算个简单的写手而已;写些琐碎事的,发发貌似深刻的感慨,对一些扑朔迷离的道理虽然用词熨帖,我认为这也算不了什么,只不过揭揭‘小短’罢了;可我最认定的是,能很好且深刻地揭过去最好是现实中的‘大短’,这才是令我饮佩的具有大家风范的手笔呐。”
“哎?不对,我从你的话语里听出,你不是反对他写实的吗?怎么此一刻又变脸了呢?我倒听得糊涂起来了。”何晔立即反问。
“我是看他那弱的小样儿,根本抵挡不住社会的某些势力,俗话说得好,‘唾沫洇子淹死人’,就‘唾沫洇’这一关他都难过呢。他好好的一个人,因不能看到这个现实而会毁了自己的一生的,这值得吗?他是我哥,难道我不为他担心吗?况且世上适合他做的事还有很多,为什么就不能另谋它途另择它业?对他而言,什么职业他都会做得很好的,我绝对相信他的究识和能力。但,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他非要如此走下去的话,那我不会强行阻止了他,而只会在心底里默默地为他祈祷祈祷再祈祷的。”说着真地双手合十低首默念。

“不过,我觉得你这在现实当中反而是个危险的信号,从某个角度讲,是不值得称道的。”
殳珏听如此说,突然抬起头来,惊讶地问何晔:“这是为何来着?”
“这还用问,你这是逆社会之流嘛,当然何晔能这样说。不过,你是希望你哥在文史路上找迷精啊?!”聂筱月说。
“但我认为这是‘往死路上找神经’呢,你们想呀,有话说得好,叫‘心有所感,发布为诗’,我哥他的这个思想以至于要去做的事,都是有原因的,那么,是什么让他这样的,对社会对现实的不满?总之,我还是赞成我的观点,不赞成他的作法!”殳珏猛抬头反驳,忽又低头闷声道:“阿门!”。
“不,我倒不这样认为,相反,我倒是认为,这说明我们的社会进步了,我们的社会具有广泛言论自由的空间了,我们的国民不再为生活所迫了,而且还说明了一个道理,即人是有精神追求的,人是需要精神支撑的,在经济富余的基础上,人的精神的需求性显得更为明显而迫切了。你哥不也就是存在于现在社会里的大活人嘛,他现在虽然还没有稳固的经济支持,但他相信自己已具有了充足的能量,包括对国家的关爱,对社会、人类的关心,对美的呵护,还有自身的能力,等等,那他当然就会有自己追求精神的方式。这在具有发达历史的国家是早已有之的,是不足为怪的,这才是人和社会应该具有的真实的一面,这才是吻合现实的,否则我们的将来就看不到希望了哦。”
“看来你是很爱你哥哥的,我们很羡慕你,殳珏。”柳梦饴还是笑得如花蹊边的流水。
“这不就结了嘛,害得我们争论了这么久,还罚我洗碗,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想好要这样的?早知这样我就不来你这儿了,这真叫自讨苦吃呢,唉,就是拿你没办法。”何晔故作不悦状。
“看你说的,我这哪里是早有预谋呀,只是想气气你,没想到你还当真;你想,我是主人,怎么会让你一个客家大小姐碰污触腻呢,好了好了,我的大美人,可别气怀了身子哟,经常爱生气的姑娘可是要变丑的,我可不愿意跟一个丑女打交道呐!”殳珏抬脸调笑,没了前面的静寞祈祷态。
“去,谁跟你一般见识。”何晔还是保持不悦状。
“说心里话,今儿我们仨个倒见着了另外一个殳珏,怎么以前就从未发现你的这个‘怪力乱性’呢!”聂筱月边说边笑出了声来,虽然声音不高也不低,但听得出清纯的女生之音。
“谁让你老是深居闺阁而简出呢!你以为现在还是裹脚年月呀,女子仍旧要坚守笑不露齿、足不出户的操守吗?”
“虽然不能,但我还是女性,我本身固有的属性还是难以抹除的。所以我并不赞成说女子一开放,就一定要狂放不羁的;而且我也不太相信,现在的女性就真地象男人一样完全能济身于大社会,虽然从高层次上讲,男人干的事女人照样能干,但现实中毕竟还有女人做不了的事,并不是道理都用嘴来扛,而是要用踏踏实实的行动去做才会成功的。一句话,我的行为受我的意识指使,合乎其然,绝不强行让自己怎样。”
“你瞧,我们今天都是来说理的,我就一句言,招来聂女士这么好的演说。看来你平时不爱说话也是表面现象,你也有一肚子的话要说的,以后得多找机会让你表现才情才对,否则我们根本不知道你的真实一面呐。”殳珏说着就笑起来。
“我何某可不愿‘吐丝’,因为‘吐丝作茧’必‘自缚’嘛。我只想说说常人说的话,甚至连常人说的话都不如就行呢。”何晔倒认真地说。
“我恐怕对有些事情你根本不明白而不敢妄加评论是为了明哲保身的吧?嘿嘿。”殳珏就是口快而不让空当。
“你这小姐说哪儿刻薄的话?我说我们这饭吃起来怎么这么不可口,原来饭食的香都被这些尖刻的话给冲抵掉了,看来我们今天还是结束这百家争鸣吧,赶快喝完酒,加把劲吃饭,要不然全凉了,看天气这么冷,很快就会全凉掉了的。”聂筱月劝说。四人合起来虽算无话不说的事实,但何晔听起来还是有点不悦起来。
“难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上次舞池中的事,她就是一点不知,之后我们谈论此事她还闷在鼓里而不知外面的精彩世界呐。”殳珏边低头吃饭,边用眼看向何晔,边开口笑说。
“你还提那事,你也不是搞错了吗?还说我!”何晔并不带笑地反对。
“不说了不说了,再说我们今天真要倒胃口了。”柳梦饴阻止。
可殳珏却才来了兴,因为她自己突然就提到了那一见钟情的风景。“哎?我们换个话题说笑如何?”殳珏说着看看两边的两个人。
“什么话题?”聂筱月问。
“当然是男人的话题啰!”
“我就知道你最关心这个!”何晔反态取悦地说。
“我们不是一直在说男人吗?!”聂筱月疑惑。
“你这才叫‘巧处藏些呆’呢。”殳珏含笑看着聂筱月。
“可那表达的意思是并不呆呀!”何晔不懂似地说。
“你才是真正的傻子呢,我的意思就是说筱月这是在明知故问呢。”
“你们几个在捉我玩啦,我可不愿奉陪。”
“爱说不说,我自讲我的,我乐意,怎么样!”
“真拿你没办法,说吧说吧,我洗耳恭听就是了,不介意吧?”
“筱月这叫‘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哦!”何晔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弄得另仨人相互看了看,也只得随之敞笑起来。
“打住打住!止笑止笑!不是要说男人吗?我看还是谈谈我们自己,哎,你们说我们几个都这么大的姑娘了,为什么还没找对象呢?难道新时代的女性都缓谈迟恋?都要八十老女话晚情吗?”何晔其实也是想畅谈男人的,可是她感觉还是先弄清同类,才可能更深入地分析别类。三个人正该恋爱季节的艳朵,有了这个问题,就都立刻刹住笑,算是开了谈论性别的头。
“如果不隐讳说的话,我们是时代的骄者,某种意义上说,我们就代表时代,时代就是我们。既然我们几个现在都还没着落,说明这是我们自然不自然的需要,煞是蔚然成风的,这就是时代特色呢!”聂筱月本想作旁听者,结果听何晔如此问,就突然放弃前言,但还是不太热地说。
“哟,好象你就是时代的主流,你就领了时代风骚似的?!”殳珏装做冷言,实质是想以此来激起聂筱月的情趣。
“可能你比我更厉害,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内心成天肯定翻江倒海、翻天覆地地起伏不定,若不然的话,你怎么会对什么一见钟情就这么感兴趣呢?”
“你们在说什么呀!”柳梦饴于此显现冷淡。
“呀,筱月,照你这么说,殳珏的内心不就是有无数的情种在发芽吗?不就是有千万只情虫在蠕动吗?我也生活在这样的社会圈子里,我怎么就没有呢?我倒要好好自省一番了哦。”何晔听她们说,似乎听出点什么来,而觉得既然她们都是该天花烂漫的时节,而另几位有,自己怎么就没这种感觉?难道自己真是愚钝不堪?于是自我思索地说。
“你们才这样呢!但可以肯定地说,每个人都有与众不同的地方,你们所说,实质就是我的这个亮点罢了,没什么好值得奇怪的。”殳珏说到“亮点”二字时故意提高了音调,并且满含微笑,就是想淡化此意,试想谁会以此为自己的亮点呢?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
“难道何晔的‘愚钝’也是她的亮点吗?”聂筱月停住了吃饭,将嘴中剩余的刚咽了下去,就笑出声来说,笑的同时,将拿筷的手臂掩住嘴,眼睛先看看殳珏,后看看何晔,脸颊顿时泛起红晕。柳梦饴也只是跟着看向何晔而静静地笑。
“噢——!筱月你又拿我开涮,看我怎么对付你!”说着手就伸向聂筱月的耳朵,筱月立即躲闪。
“刚才不是说了嘛,而她这准确地说应该叫‘多处藏着呆’,特是在男人群里,更显可爱有加,媚光四射,魅力无穷,还真是大智若愚呢。噢,提到这一点,我倒真想说,其实男人圈里极不喜欢有太过智慧的女人,他们就喜欢圈内女人都装做弱智而来百般温顺呢。”
“那你愿意在男人堆里装驴吗?”何晔没碰着聂筱月,见殳珏这么说,于是转脸反唇相讥。聂筱月听了更是笑得欬欬难息。
“我倒不是成了神经质了吧?我为什么要为他们而改变我自己呢?送我一大海的理由我也不乐意这样的。”殳珏装着板起脸孔认真地说。
“可是那样男人就不喜欢你了呀?你难道愿意在男人群里丢宠失欢吗?”聂筱月又坐正了身子。
“至目前看来,我想我还没遇到这样的情况,所以我不与你争辩也罢。”
“要说现在社会啊,想起来真是叫人担心,唉!”何晔见静默了一会,于是倒满腹心事起来。
“嗨!我们晔子又心怀社会起来了呢!那就请你谈谈吧,我是报社记者,请你对着我的录音话筒讲,可以吗?”殳珏见何晔开了口,于是捏住手中筷子的一头,另一头抬高,对向何晔的嘴,笑着说。
“去你的!”何晔把殳珏手中的筷子头搪了过去,一边伸手夹菜,一边接着说:“我是说,现在社会中的男人,多数的人性都兑变成了畜牲,个个都巧言令色、花头实足;而我们女性似乎也偏离了人性的轨道,频频向钱男权男掷香抛玉,似乎现代人都不谈爱情了,只谈权财了,我不知道这是人类社会的进步,还是相反的背道而驰?难道这也算是时代的特色?到底什么是时代的节拍?”
“看,我们的晔子此刻不呆了吧?说得多好啊!我怎么就没有这种天分呀?!不过,当然不用怀疑,我们才是时代的天柱呢!”
“晔子,你恐怕还没见过这样的同类吧,那还是在上大学期间,我有一位同室,在快要毕业的时候,我问她毕业走入社会后,于谈婚论嫁的问题上,是愿找寒士还是大龄的腕?你猜她怎么说?她根本不加思索,脱口即出:当然选择后者,是后者就可以少奋斗十年、二十年了嘛!看,这是多么地现实啊!”聂筱月沉浸在了回忆中,沉浸在了感慨中。
“那是因为你问法上有问题,如果你问‘你是向往美好的爱情,还是向往现实的生活?’,可能她就没这么快地回答了。”
“唉!现代女性太现实主义了,真如一杯白开水,已经彻底没有别的味道了。”何晔不无感慨地说。柳梦饴也随着何晔的说法而轻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瞧,这不还有我们的晔子坚守我们女性的一方净土嘛!这就够了。”殳珏又笑起来。
“珏子,那你说,照你的问法,我的那位室友会作何回答?”聂筱月听两位说完,然后接殳珏的前话问。
“我可说不准她会如何说,只不过要我回答的话,我会说:‘两者兼有,如果可能的话。’”殳珏边说边笑。
“你这还是东方人传统的中庸意识在作怪,或者说你这种回答是正常的,但在现实中却极少有两者兼得的,也就是说,这两者之中只能选择其一,那你将如何呢?”何晔替聂筱月问。
“对这个问题吗,我拒绝回答。”殳珏刚停止轻笑,就又拾起了掩唇的咯咯的笑。
“这就对了,对于这个问题,如果用现实来回答的话,那就是难!学生年代,或者说年轻女性年代,那些向往都是不实的,不太切合实际的。但是我只能说,我还是坚持我原本一贯的观点,我坚信理想的爱情是美好的,是长久的;只图靠权财过好生活的爱情是短暂的,日后多将自毁。”
“筱月的话有点言过其实,你以为女子婚后还总是抱着理想去生活的呀,那到时就全是老公、厨房和孩子了,简直就只有柴米油盐酱醋茶了呢,虽然我也赞同你的观点。”何晔说起来若有所思。
“看来你是说,你想是一回事儿,做又是另一回事儿。哎?!我怎么从未看出来,你的观点中也有与我何其吻合的地方!”殳珏边说边笑看何晔。
“我看你们俩都不愿守住我们女性美好的‘贞烈’呢!我这才算是从未从你们身上发觉出来,第一次相见,真感吃惊!”聂筱月故意将“贞烈”用在这个地方作为引喻,以想唤起她们对自己作为女性一贯传统的美的意识的复原。
“看,我们说是要谈男人的,怎么又扯回我们自己了?看来今天不能再谈了,算了算了,截此为止吧,我们吃饭,吃饭吧,吃完饭晔子还要给锅碗盆筷洗澡呢!”殳珏倒不想谈了,因为她觉得谈来谈去怎么也谈不到她想要的一见钟情,哪怕自己想朝这方面引领,也总是事与愿违,想的与说的总不能如一,所以干脆玩笑地终止掉。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