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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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西京夏天的气温很高,是北方最热的几个城市之一。但天气变化也是很快的,比如昨天黄昏还是夕阳无限好,晚霞满天飞,可今上午就突然转阴了,刮起疾风,雨便也随后降临给人间万物。大雨虽有些短暂,可也冲洗了一遍古城陈旧的容颜,给人无比的清新明媚。
雨过云散,灿烂的斜阳从百叶窗张开的缝隙透射进来。虞静独自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新一期的《财富》杂志。她的坐姿都显得气度不凡,洁白的衬衣托着她白皙的面庞,那幅工作时才偶尔佩戴的眼睛,让她更显得文质彬彬。她的外相和装扮明显就是搞经济相关的职业。
“当当”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请进。”紧接着门被推开,徐经理走了进来。
“Hi,忙着呢?”
“噢!不忙。你请坐!有事吗?”
“晚上一起吃饭吧?”
“哦!不,不必了吧!我七点的车。”
“没关系,晚了我送你。”
“不,不用了。我还是早点回吧!”
“你最近怎么了?好像在躲避我,疏远我。我真不明白了,是我哪里不对了,还是你有什么想法?不妨直接告诉我。”
“我…我没….,你不必多想。”
“我能不多想吗?无缘无故你要疏远我。你好像有点变了。”
“徐辉,不,徐经理,现在是上班时间,咱们先不谈这些好吗?”
“你又要回避是吗?但我真的很不明白,我们之间到底哪出了问题?我不想要出现任何问题,因为我很爱你,你知道吗?”
“徐辉…我…”虞静的回答有些吃力。
“到今天,仅仅只一起吃顿饭,你都要拒绝我?”
“不,徐辉,你别多想,不是那样的。改天怎么样?今天真不行。”
“你有事吗?那好吧!改天就改天,我能等你这么多年,等几天又算得了什么!只是你……”
虞静望着徐辉背影离开时,门“哐”的一声被拉上,留下了一种恐慌,和一阵苍白。虞静突然觉得徐辉看她的眼光有些可怕,似乎自己更可怕。
下班时,徐经理又过来等她一起下楼。虞静跟着他,像只受了惊的小鸟。徐经理问她最近是在家吃饭吗?她只点点头。
当走到一楼大厅时,她一眼就望见外面台阶下,纯正靠右车门立着向里望。虞静忽产生了一种紧张感。她看了看徐经理,他正望着外面的纯。徐辉突然问她:“唉!最近怎么都是这小伙子来接你?她姐呢?”
“哦!她姐可能最近有些忙,他也许要替他姐开一段时间。”
“是吗?我倒觉得有些不安了。”
“你不安什么?”
“一个大学生,还带点奶气,他又没驾照!怎么能让他接你。”
虞静看着他没再说什么,直接向纯走去。
纯拉开车门,冲她灿烂地一笑。她仿佛心里的不爽一下子就完全消解了。徐经理也跟过来,看着虞静坐上了车,叮嘱了一声:“回家小心!晚上早点休息。”
他又过来冲着杨纯道:“路上小心点!慢点开。把她平安送到家。”
“你放心!”纯干脆地说,他的语气带点任性。
徐经理对他也似乎没有什么好感。实际上,他们的潜意识里都对彼此暗含着一种敌意。最终要将对方视为宿敌的。
虞静早在下班前,就盼着能像此刻这样坐在他身旁。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产生了这种惯性的向往和期待。以前她总是怕下班,因为一到下班,同事们都各回各的家,而她就只能回到自己那寂寞冷清的住所。可现在她企盼下班回家,却是期待着回家的这段过程。在公司里,人人为了各自的利益,相互竞争,说难听点就是勾心斗角,暗藏杀机。要巴解领导,看上司脸色,还不能任性得罪同事,实在让人觉得累。而她和纯在一起时,这些就可以完全抛弃掉,真心诚意地面对彼此,她也算是找回真正的自我,身心自然感到轻松而愉快。
虞静静静地坐在他身旁,她感到很踏实,很安全,也很幸福。
“纯,你今天都在做什么?”
“在家看书,听音乐啊!也没事好做的。”
“噢!”虞静头靠着座椅,轻松地舒展了一下。侧过头,冲着纯舒心地一笑,又回过头去。
纯从反光镜里观察她的神情,她的美丽中透出一丝疲惫。
“你对美术怎么样?”
“很感兴趣。以前曾上过一段时间的学习班。”
“怪不得!你老是用那种眼神看着人。”
“什么样的眼神?”
“像要把人临摹下来似的,竟一眼不眨。”
纯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不敢正眼再去看她。
“你实在完美的让人无法形容,即使真要把你画出来,也是道难题。因为一般的画家总能先找到被画对象的缺陷,从而容易入手。而你是不给画家这个机会。即使毛公在世,又难逃劫难了!‘意态由来画不成’。”
“呵呵!你怎么这么会说话!看不出来,多么美丽动听的话语,总能从你口中流出。”
“对一般人,我是很少言语的。”
“是吗?”
“嗯!”虞静又看到纯一脸认真的表情。
“后天是我的生日。我请同事们吃饭,你要来吗?”
“我当然想去,不过,我以什么名义去才好呢?”
“无所谓,你就以我朋友之名吧!没几个人能认出你来。”
“那好,我一定去。你需要我为你准备点什么?”
“不需要,什么都不需要。只要你来,我就会很高兴。如果你真想表达点心意,那你就带点美丽动听的祝福吧!那样才让我喜欢。”

“好!我希望你将过一个最快乐的生日。”
纯接到参加虞静生日的邀请,心里就开始热得沸腾。他将以朋友之名,去参加虞静的生日。幻想一下当天会有的情景,令他情绪万分激昂。
原来,虞静已不知从何时起,不再只当他是小弟,已经把他当成了关系对等的朋友。这多么叫他欢欣雀跃,值得庆幸。男女之间,能称得上朋友,即使在没有确立是否情人关系之前,也同样可以让人想象和期待。
到了虞静家门口,贝贝听见主人的脚步声响,便在里头欢快地狂叫。纯一进门,就抱起它来,真想亲上两口。他走到鱼缸跟前,看那两只在水里的小家伙。虞静进里面房间,换了身便装。出来时播放起了音乐,寂寞的房间一下子变得温馨醉人。
虞静冲了两杯咖啡,放在茶几上,自己先坐下来。贝贝赶紧跑过来,伸着爪子,张着嘴巴向主人示爱。贝贝被抱起在怀里,任主人抚弄,它却像是陶醉在按摩小姐手下的色徒一般乖眷。
纯停留了半个多小时,便走了。他直接开车回家,路上一点都没停,丽丽已在家等他久了。
“怎么这么久?都快一个半小时过去了。”
“噢!不迟吧!我上虞静姐家里坐了一会儿。”
“什么?你到她家去了?”
“是的,只坐了一会儿。她一个人也挺孤单的。”
“她是一个人住?怎么可能?”
“是那样。她是一个人住。”
“奇怪!向她自身那么好的条件,肯定可以找个有钱的男人,早早过上幸福满意的生活。怎么可能还不成家呢?你想得太简单了。”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要想成大事业,就得晚些成家。再说,现在有钱的单身贵族也多的是。她是有理想有追求的女性。”
“有理想?有追求?你经常去她家吗?”
“没有。这算是第二次去。”
“她真把你当弟弟那样?”
“也许吧!她也当我是朋友。”
“你倒挺会交朋友的。改明个别被社会上的人骗了,你还当他们是同伙兄弟呢?”
“姐!你放心,我还没那么老实人呢!对了,咱们走吧!克刚哥肯定在等着我们呢!”纯搂着姐姐一起下楼。
“唉!对了,咱家不是还剩四条鱼,怎么少了两条?你又弄哪去了?”
“噢!我忘给你说了,那两条我送了朋友。”
“送给谁了?关系一定很好啦!但你干嘛老是送别人鱼呢?这样不好。鱼也算是受你折腾的了。无论什么宠物,跟主人在一起久了,也便通了人性,有了灵气,有了感情。而你却随意地拿它们去送人。”
“姐,这你就不懂了。这些生灵就因为跟主人在一起日子久了,生了感情,也染上了主人的一些气息,再将它们送给喜欢的人才变得更有意义,也就更珍贵。主人的灵犀也被携带在它身上了。
“唉!看来你还是小时候那样,那么有主见,有思想,又那么的天真,那样偏执。
“姐,我就是我,和别人当然有不一样的地方。你也就我这一个弟弟。那要你说,我要变成什么样子才好呢?”
“好!好!你什么样子都好。在姐眼里,你永远是最好的。”
“那么,将来有一天,你嫁给了克刚哥,你还会这样觉得吗?还会这样疼我,爱我吗?”
“别说傻话了,姐啥时说要嫁给他了?姐还没打算嫁人,姐还要照顾你,直到你成家立业,一切安顿好了,姐再决定嫁人。但姐还是会一直疼你,爱你的。”
“姐,我有时好怕!好怕你会离开我。”
“傻瓜!姐不会离开你,离开你姐去哪呢?咱俩永远都要在一起。”
“永远到底是多远?你能挽留住自己不断逝去的青春吗?”
“纯,不管怎样,姐这一辈子都和你在一起,相依为命!”
“有时候,我觉得世界上只有我们俩存在着,除了我就是你了。”
“是啊!只有咱姐弟俩是最亲的。小时候那么苦的日子,咱俩都受过来了。”
“不,姐,我从小在妈和你的呵护下,根本没受过什么苦!而你才真的受了不少的苦,为了咱家……我心里记得很清楚。”
“唉!苦日子已经过去了,但愿那伤痛不要永远的成为苦难的记忆。回想起来也能感觉到一丝温暖。”
丽丽靠着车椅陷入沉思。
“唉!对了,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喜欢甜味儿,尤其是刚放进嘴里的泡泡糖,那股香甜的滋味会让你乐得开怀。那时你小,才几岁,不会吹泡泡。每次先你嚼尽了甜味儿,然后给我,再让我给你吹泡泡,哄你玩!记得那次我偷了咱妈捡回来的一个酒瓶子,拿出去卖了两毛钱。买了支泡泡糖,留了一毛钱。我拿回去,先让你在嘴里咀嚼,没想到你竟咽进肚子里去了,可把我吓着了。当时我想着泡泡糖那样粘的,咽下去肯定会粘到肠胃里。真把人吓坏了!你也吓得哭个不止。后来妈知道了,我还挨了一顿打。我当时宁愿被打十回也甘心的,只要那泡泡糖不会粘住你的肠子。可后来并没那么恐怖的事情发生。哎!想起来可真不止觉得好笑。”
“哈哈!原来我们小时候还有过这么有趣的事。听来可真有意思!姐你咋以前没跟我说起过。”
“那些陈芝麻烂梗子的事,都过去那么久了,又不是什么值得纪念的事,提起它来做什么?也没多大意义。再说,那些过去的苦日子,谁还愿意再去回味。唯一有意义的就是珍惜今天的美好生活。”
“对,珍惜今天美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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