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人怀前时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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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冬天是在欢快、幸福中度过的。家庭的温暖、亲人的关怀还有他的柔情……我常常被这梦幻般的幸福所陶醉!

在庐江郡时虽然锦衣玉食、刘琨也对我宠爱有加,但那里毕竟不是洛阳,我只是旅居在那里的过客!

记得爹爹曾经说过,我们晋阳王氏士族故里是太原,始祖是周灵王太子姬晋,与琅琊王氏同出一源。由于我对太原晋阳比较陌生,不觉间便把中朝洛城作为自己的故乡,对洛城有一种如故土般的依恋之情!

白雪皑皑的日子,爹爹时常身披鹤氅、手执麈尾、神态悠然的同当朝名士们围坐在火炉旁品藻论道、达旦清言。我则与二哥在楼下下围棋、钻研古时典籍。二哥性格沉稳,下棋时审时度势,几局下来,经常把我杀的落花流水。我甚是狼狈,情急之下会撒娇耍赖、赌气搅乱棋局,闹得一塌糊涂。每逢此时二哥便会扮作一副大人有大量的神情,纵然我象麻雀那样吵闹他也不与我计较。见二哥颇有雅量,我不觉相形见绌,羞于再胡闹下去。可是下次同二哥下棋时又会如此,且比前次更甚,以至经常被二哥笑话……

一日清晨,庭院中银光耀眼、粉妆玉砌。我兴致勃勃的在雪地里嬉戏奔跑。玩得正开心,突然听到二哥的呼唤声。我回头一看,见二哥站在廊下向我招手。我踏着厚厚的积雪跑到廊下,把两只冻得如胡萝卜般的小手藏到二哥袖子里。二哥揉着我的小手,笑道:“傻丫头,从没见过雪吗?玩疯啦!今天还下棋吗?”

“嗯!”我点点头

二哥眯起一双俊眼促狭的看着我,嘴角挂着浅浅笑意,调侃道:“今天可不许耍赖!”

“知道了!”我瞟了二哥一眼,向屋内走去。忽觉脚下凉凉的,低头一看,鞋子都湿透了,刚才竟然没有觉察到!

二哥戳了一下我的额头,说:“看来你真的玩疯了,鞋子湿透了竟然不知道!”

二哥边说边帮我解开鞋带,把鞋子放在火炉旁烘烤。然后又为我脱下罗袜,用他温暖的手掌揉搓着我冰凉的小脚。

“呵呵,诗儿的小脚又白又嫩,好想咬一口!”

我连忙把脚缩回,用毯子盖好,大声说:“二哥,别总想欺负我!”

“这不是欺负,是喜爱,懂吗?”

喜爱小脚?我心中一阵激灵!好在晋代女子是不裹足的,否则我也在劫难逃!多亏没有穿越到宋朝以后的年代,感谢海神!

我侧目望去,二哥正温情脉脉的注视着我,我不由干咳两声,说:“啊……二哥快去取棋盘,我们下棋吧!”

二哥自觉失态,尴尬的笑笑,脸上透出复杂的神情。

棋盘是木质的,藤制容器里盛放着玛瑙棋子。这个时代的棋子还是两面皆凸的,黑白棋子各一百五十枚。

同往常一样,此次又是满盘皆输。与二哥下围棋下了这么久,怎么棋艺一点都不长进呢?因为有言在先,我没有无理取闹,而是鼓起腮帮悻悻的靠在案上。二哥笑道:“琴棋书

画诗酒花乃怡情七事,诗儿棋艺只是粗通皮毛,作画却是一窍不通。不过女子以德为先,只要温顺贤惠、恪守妇道即可。”

“二哥,你的意思是女子完全可以不读书?”我反问道

“是的,女子才高难已驾驭,且不会安分守己,不如无才!”二哥瞥了我一眼

作为古人的二哥说出此类话语并不奇怪,古代女子纵然出身名门、才华绝世也要压抑自己的本性来服从夫家,祖母当年不也是这样吗?可是二哥向来比较开明,从未刻意束缚过我,今天好像话中有话,莫非……算了,不想那么多!

思索间,只听玉儿喊道:“小姐,二郎君,大人请你们去前厅。”

“哦,马上就去!”我与二哥不约而同的起身向前厅走去

爹爹见到我们,俊爽的脸上露出和蔼的微笑。

“爹爹!”我向爹爹行过礼后,亲昵的依偎在爹爹膝前。

爹爹抚着我的背,说:“雍州客人带来了当地的枸杞子,实圆而核少,乃补虚益气之上品。你卫家二表兄身体素羸,宜多食用。稍后你把枸杞子送到你姑母府上,让你兄长陪你一起去。”

“好啊!”我巴不得立即见到叔宝,便很爽快的答应了!

“父亲,我还有别的事情,可以让玉儿陪妹妹一起去。”

看到二哥很不情愿的样子,爹爹登时变了脸色,怒道:“我只一个同母妹妹,嫁到卫家后罹遭不幸,含辛茹苦!别说卫家封地尚存,即使卫家彻底败落我的妹妹也是你的姑母!”

“父亲莫怒,孩儿遵命便是。”二哥见爹爹发怒,再也不敢多言。

庭外红日白雪交相辉映,一片壮丽景色。天空蓝得炫目、云朵白得耀眼,雪后的空气清新爽朗,沁人心脾……

牛车在卫府门前停下来,我们随门客来到厢房拜谒姑母。姑母见到娘家的侄儿,自然喜出望外。她忙里忙外的招待我们,并亲热的把我拥入怀中。

向姑母问安过后,眼睛便有意无意的向西厢房的方向望去。姑母摇摇头,抿嘴笑道:“诗儿这孩子怎么心猿意马的?”

“姑母……别取笑侄儿了!”我羞红了脸,把头埋进姑母怀里。

姑母抚着我的背,说:“姑母知道!你虎哥一直急着去府上看望兄长,只是近日身体不适,只能作罢。”

“啊,叔宝身体有恙?”

姑母叹道:“嗯,前日偶感风寒,至今还未康复。叔宝自幼身子柔弱,时常生病,如果如萧儿这般英挺该有多好!”

“姑母,我和妹妹一起去西厢房探望叔宝。”二哥说道

“有劳你们了,我们总是让娘家的人惦记着!”姑母脸上现出凄楚的神情


我怕姑母想起痛苦的往事,不由心里一紧,连忙说道:“姑母,都是一家人,别这么客气啊!”

“呵呵,诗儿这孩子向来懂事!”姑母和蔼的看着我

姑母带我们去叔宝屋中,叔宝脸色苍白,虚弱的躺在榻上。我心中一阵酸楚,拼命忍住将要滑落的泪水,快步来到叔宝榻前。叔宝见到我,先是一愣,随即微笑道:“诗儿,你来了!外面不冷吗?有没有冻着?”

说完,握住我的小手贴在他瘦弱的胸前。

“阿虎,好些了吗?”二哥问道

“阿萧,你也来了!”

叔宝见到二哥便要起身,二哥赶忙扶住他,说:“不要乱动,休息要紧,我又不是外人!”

此情此景,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我们在欢声笑语中渡过的美好的童年!

“看,叔宝见到你们便来精神了。你们先聊,我备午膳去!”

我牵住姑母的衣袖说:“姑母,不要忙活了,我们还是回府用膳吧!”

“你这孩子刚才还说都是一家人,这会儿怎么又变得如此客气?难道嫌姑母家中的饭菜不可口?”

“啊,不是……”我嗫嚅着

“诗儿,别急着回去啊,好久没见你了!”叔宝一激动,竟然咳成一团。

我急忙帮叔宝盖好被子,轻拍着他的胸膛,嗔道:“你别乱动,我不回去便是!”

姑母离开后,屋中只剩下我们三人。二哥围坐在火炉旁,我坐在叔宝枕畔按压着他手背虎口处的合谷**和手臂侧缘的列缺**。合谷、列缺二**主治风寒感冒、咳嗽哮喘。这些知识都是从郭璞那里学来的,许久未见这位学识渊博的大才子了!

按压了大约半个时辰,我的手指也累麻了。叔宝握住我的手腕,轻声说道:“诗儿,休息一会吧。我现在感觉好多了,谢谢你!”

说完挣扎着要坐起身来。

我扶起叔宝,用被子披在他身上,然后打来热水为他洗手、洗脸。叔宝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我,目光中饱含柔情。

我理了理他蓬乱的头发,问道:“叔宝,我为你梳头,好吗?”

他点点头,苍白秀美的脸庞露出甜甜的笑容。

叔宝此时头发蓬乱,衣衫不整,还虚弱的喘着气,令人倍觉怜惜。我摸摸他的面颊,忍不住在他洁白的腮帮上吻了一下!

叔宝苍白的俊脸泛起朵朵红晕,他向火炉旁侧目望去,惊讶的说道:“阿萧去哪里了?”

对了,二哥哪里去了?刚才只顾叔宝,竟然把二哥晒在一旁,二哥不会赌气回府吧?不,我二哥没那么小器!

我用桃木梳把叔宝的头发梳理整齐,并用帛巾束好,然后拿起铜镜对准叔宝的脸,说:“如何?满意吗?”

叔宝拿开铜镜,把我揽在怀里,吻吻我的额头说:“你感觉满意就行,我不必看!以后每天为我梳头,可以吗?”

“只有嫁给你才可以每天为你梳头!”

啊……我怎么可以这样说!就算心中朝思暮想,作为一名未出阁的女子,也不能直截了当的说出来!自觉失言,我不禁羞红了脸,支吾道:“叔宝,刚才是说着玩的,千万别当真!”

叔宝抚摩着我的双肩,希冀的望着我说:“诗儿,说你要做我的新妇,快,我好想亲耳听到!”

“这个……”我瞟了瞟叔宝,羞涩的低下头。

“诗儿,莫非你不想做我的新妇?”叔宝拢起两道清秀的眉毛

“不……不是的!”

望着叔宝充满希冀的目光,我鼓起勇气,正要说出这句令人面赤耳红的话语,门‘吱’的一声开了。

二哥从门外走了进来,他尴尬的冲我们笑笑,说:“你们要缠绵到何时?一起用膳吧!”

“好啊!”

说着朝叔宝眨了眨眼睛,扮个鬼脸。叔宝会意的笑了。

用膳时,我们三人连榻而坐。午膳很丰盛,荤素搭配,口感甚佳。可是因为二哥吃的不多,我也食欲大减,叔宝只能吃些清淡的素菜,油腻食物根本不动筷。而且席间二哥与叔宝目光相对时各自总是有意避开,这使我左右为难。只好没话找话以求打破沉闷的气氛。

食毕,我们三人闲聊片刻,叔宝因体力不支卧在榻上休息。二哥对叔宝说:“阿虎,你好好休息,不打扰你了。我们有空还会来看你!”

叔宝恋恋不舍的看着我,刚想开口说话,二哥拉着我的衣襟说:“诗儿,我们回去吧!”

其实我很想多陪陪叔宝,但是兄长发话了,我不得不附和道:“啊……是,我们回去吧!”

告别姑母后,刚迈出卫府门槛,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我飞身折回,来到叔宝房中。叔宝见我回来,欣喜的问道:“诗儿,怎么回来了?不舍得离开我吗?”

“叔宝,什么时候学会油嘴滑舌了?”嘴上虽然嗔怪,内心却感到十分甜蜜。

“叔宝,刚才忘记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情:用葱白头捣成糊状,晚上睡觉前敷两足涌泉**,每足心敷黄豆粒大,然后用布缠牢。每天换新鲜葱白,普通风寒感冒三、四日即可痊愈。很管用哦!”

“谢谢诗儿,我一定牢记在心!”

“叔宝,我先回府,二哥还在门口等我呢!”

叔宝脸上立即现出失望的神情,他幽幽的说道:“何时才能再见到你?”

“我会常来看你的!你也要去我们府上啊,爹爹甚是挂念你!”

叔宝点点头,虚弱的闭上眼睛。

看到叔宝病弱的样子很是心疼,多么希望每天都能陪着他,帮助他战胜病魔,早日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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