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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看我们七十二变
我看到宦官们惊慌失措的脸出现在我视线范围内,然后哭天喊地地惊呼——“公主殿下……公主……主……”
“啊——”
我尖叫一声,然后眼前是一片蔚蓝。
山顶传来乒乒乓乓的一阵响,然后又听到某人“啊哈”一声,然后又一个黑衣人抱着陶晶铃掉了下来。
不不不。我用词不当,丫根本就是跳下来的。
猪啊。做戏也要演全套好不好。
我不耐烦地翻白眼,被身后的杀手大哥勒住脖子,轻声骂了一句。“你再翻白眼,我就把你丫的给丢下去。”
“成对同学,不带你这样的。”我嘿嘿笑着,用力抱住他的腰,“这么久不见,你怎么一见面就骂骂咧咧的,不文明。”
他呵呵地笑了出来,胸膛震动,“也不知道刚才谁骂‘你姥姥的’来着。”
不爽地扁嘴,“谁让你说我是人妖的,我容易么我。”
展眼间成双已经抱着陶晶铃顺着绳索垂了下来,捂着楚楚可怜满脸泪水的她,他轻轻冲我们“嘘”了一声。
这是峭壁上凿出来几人大小的一个站脚的容身之所,成双成对两人蒙面身上缚了绳索,装作挟持我和陶晶铃的样子跳下来,因为绳子那头系在峭壁墙上的草丛下面,所以从上面看并看不出端倪来。——而且,峭壁风大危险,也不会有人真有那个胆子探出头来仔细地看半天。
隐约听到上方传来哭喊声。在外出途中公主被人挟持坠崖身亡,估计同行的宦官婢女侍卫们恐怕脱不了干系。
山?开口说了些什么,没听清楚内容,但哭喊声明显减弱了。
切。与其说他们在为我这个假公主而哭,不如说他们为自己而哭。从今天起,王宫于我,恐怕真是没什么关系了。
在我们四个站得手脚麻痹的时候,上方的绳索终于传来的轻轻的晃动。成双成对相视一眼,丢了块石子上去。
然后黑色的绳子缓缓降了下来,在我身后的成对明显松了口气。
“搞定了。”
我第一个被拉上去。
山?想的十分周到,成双成对的绳索中还有一条空的,作为保险存在。紧紧地绑住我的腰,放下的绳子和我腰上的保险以巧妙复杂的结连接,然后我手脚并用的在峭壁上使力,山?就可以轻松地把我拉上去了。
爬上去看到他的脸,忽然觉得好感动。
他笑着拍拍我的肩,“拿掉面具吧。”
我愣了一下,拉住自己两只耳朵。好久没拿掉面具了,在王宫里,连睡觉都不敢摘掉,久而久之,我甚至忘了自己是带着面具生活的。
山?看着我,怔了怔,然后捏捏我的脸,“好久不见,小潋。”
“嗯。好久不见,大哥。”我笑着回答。
终于不用捏着鼻子说话了……这叫一个神清……气爽……也么哥。
我们两个相视而笑,忽然下方传来成对的暴怒大吼。
“你们俩……他妈的……是不是忘了下面还有人啊?”
啊……我们相顾无言……真的,忘了。
把他们三个都拉上来之后,天已经黑了。我让陶晶铃带上面具,然后我们两个从裤子里掏出男装换上,换下来的女装全部扔到悬崖下去。
成双成对脱掉夜行衣和面罩,露出里面华丽的袍子,然后也丢下去。
“面料不错,你们混的一定很好。”我上去摸了摸,鉴定完毕。
半年不见,他们都长高了许多,声音也变得粗哑,所以在刻意的隐瞒下,我刚开始根本就没有察觉。
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个陌生的时代下,会先碰到他们!
我没记错的话,他们应该是敌国的将领啊……
真是神奇的故事。
“降珠草你们就放心吧,我已经下去打探过了,大约在悬崖过半的地方生长着。那个位置,除非有人跳崖,否则不可能蹭掉。”
山?看出我们的疑惑,开口解释。我的脸上一热,还好天色已晚看不清楚。
山?笑笑,伸手吹了个唿哨,一驾漂亮的马车从红螺寺寺后拐了出来。
“走吧,同志们。”
这种称呼,真是让人感动啊……
我们一行四人跟着山?老大回到将军府,他家的侍卫仆从们都听话得很,见到我们几个,低眉顺目,完全没有任何打探的意思,只是待若上宾。
狼吞虎咽地吃过了晚餐,山?早已给我们准备好的住的地方。心里急得很,有太多的事情要和他们商量讨论,不过一天的紧张下来,吃饱喝足,我困得睡眼朦胧。
烛光点着,昏黄温暖,让躺在床上的我更加困乏;我努力睁着眼睛对山?说,“哥,我有好多好多话要说。”
“笨蛋小潋,”山?揉揉我的头顶,脸庞逆着烛光挂着温柔的笑,“我们有的是时间。明天再商量吧,你们今天都累得要命。”
其实是这很累。提心吊胆的过了那么久,我真很想好好的休息一下。但心里挂念着不知所踪的御风,生生让我的神经始终提着某根线。
用力眨眨眼,眼睛酸涩得要命,“我担心啊。”
山?俯下身子,将我整个人笼罩在他的气息之中,手抚上了我的双眼。
“睡吧。”他好听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温暖的手仿佛同时拂过我心中小小的惶恐。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一定要这样。
我沉入梦乡。
一觉醒过来,神清气爽。不知道是因为一夜好眠,或者是摘掉面具之后脸部呼吸通畅,总之,我前所未有的精神。
陶晶铃缩在角落里很哀怨地看着我,却偏偏端着一张肖似御风的面孔。
看得多了,让我忍不住抓狂。不过按照她的说法,除了我们几个,她只记得御风的脸,所以很难扮成其他人。
听了这个理由,呕死。
坐在吃好喝好的安静小屋里,聊到喉咙沙哑,终于明白了成双成对的简单经历。他们的滋润,和我担惊受怕的日子,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他们说,这叫做智商和人品的差距。
话说他们两个醒来后,发觉自己已经是素国的将军之后,先是颇为惊诧受刺激了一番,因为忽然发现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不止两个人、而是四个人。——晕,难道他们两个认为自己的“前世”并不是自己?奇怪的逻辑。——然后因为他们“聪明绝顶”,所以那不适应的瞬间不过是一眯眯几乎不可见的刹那。在调整之后,他们迅速地恢复了理智与默契,不仅如此,彼此间还多有遮掩和配合,二人如今在素国里已混的十分顺畅,成为素国国都内鼎鼎大名的青年才俊,粉丝更是前仆后继犹如过江之鲫。
至于前身,不亏是将门之后,的确是有功夫在身的。和山?一样,在调整好灵魂和**的感觉之后,——他们的说法,这是个什么感觉呢?不解。——就迅速恢复了功力。他们这半年来一直在做的,是尽快地学会招式,尽可能多的有实战经验。
估计御风也是一样的情况,所以他们三个人异口同声地说我根本不用担心。
如今素国与楚国之间的关系颇为微妙,距离当日大战之时,还有四年的时间。此次成双成对就是被素国派往楚国,明为游山玩水,实则有部分探察内幕的使命。
我翻了个白眼,“那是,公款吃喝,能不付出点代价么?总要有点业绩吧?”
成对拉下脸,“你就看我们那么不顺眼么?不就是在王宫里当了半年人妖,也不用如此地愤世嫉俗吧?”
人妖……
他的一个称呼让我哑口无言,身子颤抖得仿佛是风中的树叶。
对了,他们兄弟俩的确成熟了不少,现在已经难得玩“猜猜我是谁”的游戏了,每个人的风格都很明显。
臭屁的那个是成对,臭美的那个是成双。
“御风完全没有下落么?”我忽略成对的挑衅,喝了口茶,问山?。
山?难得地蹙眉,“完全没有头绪。”顿了顿,他叹气,“小潋,你还记得当日风的来历么?我只能估计,从我们目前的状况来看,御风遇上危险的可能性,不是很高。”
我仔细想了想,这些揣测其实我已经琢磨了很久,“当日第一次看到他,是武×同学班师回朝。”不方便直接说名字,所以用×来代替,“所以我猜测风要么是他碰到的,要么是主动去参加的;住的地方,有可能是走了很远,也可能是就在两国交界附近。但如今想想,这几种可能性都不低。”
成对直接啐了一声,“这种推理逻辑也敢拿出来秀。”
一句话噎得我无言以对。
我很羞愧-_______-;
但有一点我真的很疑惑,印象中成对虽然嘴巴比较恶毒,可终究没有像现在似的什么事都和我对着干。成双比较善良,但他却奇异地一言不发。
很奇怪啊。难道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他们俩了?
想了想,我忽然灵光乍现。
转头,对上陶晶铃盯着我的双眼,面孔却是肖似御风的。忽然伸手捶桌子。真是红颜祸水啊!
陶晶铃妹妹……你还是换个脸吧。
见我盯着她看,陶晶铃粲然一笑,耀花了一干人的眼。两道淬毒的视线向我狠狠丢了过来。
我……何其无辜啊!
山?轻轻笑着看着笑闹的我们,桃花飘落,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世界。
有婢女匆匆走了过来,低声说了几句,山?蹙眉。
想了一想,他略提高声音回答,“有请文墨公子吧。”
我们同时一窒,山?环视一周,我才惊觉,他居然有如此清亮的眼神。
孟子谦骚包地摇着扇子走了进来,举手投足之间还是那样的……欠扁。
环视一周,他“唰”地合上扇子,轻轻叩掌,“哟,今儿齐全,真难得。”
见我们统统黑着脸,他忽然笑得更加开心和摇头晃脑。
“难得我来告诉你们个难得的消息,竟然不欢迎,啧啧。”
山?维持着客套的笑容,“无事不登三宝殿,文公子既然来了,不若说说本意如何?”
“痛快!我喜欢!”孟子谦牙呲得更加厉害,“还是你识货。”
他的笑容敛掉,声音也压低了几分,无限地严肃深沉——
“我刚得到消息,听说御风他……死了。”
什么?死了?
我猛地起身,眼前一黑,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桌上落下,乒乒乓乓碎了一地。
37再次出发
“你说什么?他死了?”耳边掠过风声,山?猛地冲上去揪住孟子谦的领子,额头上青筋爆出。
我怔怔地跌坐在椅子上,茶盏碎了一地。片刻,泪流满面。张了张嘴,发不出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御风他……御风……他……
第一次看到这样震怒的山?,他此刻已方寸大乱,脸一阵红一阵白,双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几乎要将和他一般高的孟子谦从地上提起,咬着牙,他一字一顿地开口问道。
“你有种、再说一遍?”
孟子谦的面孔忽然变得黯淡,半晌,他才默默地回答。“如果愿意,我也不想听到这个结果。山?你冷静一点。”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山?吼得很大声,“你说啊!你说啊!”
“对不起。”怎样也没想到,他开口,竟然是在道歉,竟然是在这个时候。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重复着,说的又快又急,语调却出奇的平稳。
山?对上孟子谦的脸,很久,忽然间无法遮掩的疲惫和沮丧,一声长叹,颓然松手。
孟子谦的牙齿狠狠一咬,我清楚看到,红色的液体从他的唇角蜿蜒流下。
山?退了几步,伸手遮住已经泛红的双眼,沉默了很久,然后静静地开口,“对不起他的人,是我。我一直以为他一定会照顾好自己,我要用更多的精力来照顾小潋。我一直以为自己要先谨慎地得到所有人的信任,手中握有实权,才能放手去找他。我一直以为小风是聪明的,他一定明白我们身在明处,但他身在暗处,我们无处着手,他却有迹可循,所以他一定会主动找上门来。我一直以为自己有功夫在身,小风也一定一样……我一直以为……我们大家……一定都会平安无事到回家的……那一天……”
山?的语气哽咽,语无伦次,他用力遮住面孔,遮住自己的泪流满面。
“但是我错了。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对不起小风的人,也是我。是我没有做好这个大哥,是我没有尽到哥哥的义务。爸妈把他们两个托付给我,所以一切的问题……都在我……是我的错……”
他倚着树,缓缓蹲了下去,身影单薄。泪水从他的指缝中涌了出来,他狠狠将头埋进了袖子。
我已经哭到泣不成声。御风的死讯,山?的脆弱,让我忽然间意识到我们的渺小和无力。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小风对不起……小潋对不起……爸爸妈妈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山?喃喃地念着,重复着。
陶晶铃泪流满面,扑进成双怀里,他拍着她的肩,默默落泪。成对别过脸,红了眼圈。
我不可抑制地嚎啕大哭。
“不是你的错好不好!你只是个人!不是神!”孟子谦用力握住了山?的肩头,指节泛白地扣紧他,“你不要大包大揽好不好!你对抗不了命运的!你只是个平凡人!如此而已!你能做到的,只有自保而已!”
山?茫然地轻轻呢喃着“对不起”,目光涣散。
孟子谦嘴唇发白,颤抖。
我们沉默了很久很久,成对第一个开口。
“御风的死讯,你确定吗?你刚才可是用了听说两个字。”
难道会有那不易察觉的希望吗?我的双眼一亮。绝望的人只要看到那么一点的光,都会燃起无与伦比的斗志和勇气。
“的确是听说,”孟子谦沉吟了一下,开口,“大约是年前,我已经开始派人去打听御风的下落。其实找他并不会太难,按照砚潋的说法,风前世就是山的副将,以我目前对山的地位理解,他必然不会找功夫太弱的人做副将。如果风不是楚国人,那断然不会是出自将帅之家,毕竟这个年代讲究的是‘君为臣纲’。那么剩下就好办了,我先利用情报网先是列出了天下江湖名师、楚国所有未在朝堂的武将之家,再从他们的名单中去筛选,范围自然小了不少。”
山?震惊地抬头。咬唇,自责道。“我从来没想过还有这样的一层。”
“我比你多活了上千年,也不是白混的吧?”孟子谦拍拍他的肩,以他的安慰方式开口,“范围小了,但探察起来也不是很容易,最后我进行层层筛选,例如年纪、擅长兵器、门下弟子的年纪大小,等等。花了三个月时间,终于打听到了御风的下落。”

我们众人屏气凝神。虽然不喜欢他,但我还是要承认,孟子谦果真好本事。
“他果真系出名门,隶属天山派。位于洛桑国境内的天山派,是天下江湖中难得的名门正派。派中弟子众多,所以打听也颇费了一番功夫。御风的前身是天山派第七代弟子中最出色的一个,排行第七。但我打探到的时候,天山派也已失去了他的消息。据说是掌门三个月前派他去给江湖邪教无妄教教主送信,至今下落不明。”
我的心猛地一跳。
邪教教主……御风接下这个任务,恐怕原意是想趁机来找我们吧?
“天山派出诸多弟子前去寻找他的下落,均无收获。且确定御风人的确到过无妄教所在之地,楚国素国的交界之处、无妄山。但据无妄教之人所称,并未看到御风的人。他们一口咬定,天山派虽然震怒,但也无可奈何。”
“然后今天我收到消息,天山派密探弟子在无妄山的悬崖之上,发现了御风的佩剑,地上还有斑斑血迹。于是基本确定他已,凶多吉少。”
孟子谦沉默了一会,轻轻叹息,“我无法告诉你们这是个好消息,所以提前奉劝,做好最坏的打算。无妄教在江湖中向来是烧杀抢掠无所不用的达到目的,天山派此次让御风前去,也是天山派掌门要向无妄教教主下战书的,所以我愈发觉得凶多吉少。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纯属扯淡。并且江湖也不像战场,双方要打还给足面子。”
“接下来,你们要做的,简直是一定的吧?”他平淡地开口。
山?红着眼,环视我们大家。
“那是自然。只要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们就要去找到小风。”
他低头,一字一顿道。
“江湖也好,邪教也罢,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会闯出一条路来。”
十日后,我们已赶到无妄山脚下。
平复了悲伤的心情,抱着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和希望,我们打起精神,出发来到这里。
无法想象如果结果是失败,如果结果是伤心,我们会怎样……
于是,逃避着,不去想。
但,终究,还是要面对。
我坐在马车上,仰起头,怔怔地看着车顶摇晃。
楚国处在南方,素国偏北,洛桑在东,天下三分,彼此之间少不了明争暗斗。依稀记得当年和素国的大仗,源自边境小小的摩擦,其实说到底,这些国家之间,即便是没有摩擦,也会努力找出理由来发动战争的。
生灵涂炭,向来都是最不足挂齿的理由。
无妄山地处两国交界处,向来都是贸易繁华的集中地。但因地带敏感,所以无妄教教主在此也算是个小小的土皇帝。无妄教向哪国倾斜,哪国就会有实际的好处。几方忌惮着,结果就是这个江湖所不齿的邪教迅速坐大,短短数十年已成为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大佬。
真是自私的王族。我不屑地想。
“所以,这一次御风的事情,我也不敢完全打包票,说肯定就是无妄教所为。说不定,也会有朝堂的利益掺杂在其中。”孟子谦中肯地分析。
于是我终于明白。天山派试图挑衅的,其实不仅是一个无妄教。说到根本,是洛桑国对素国楚国的一种试探。
想必御风当日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并且,时间上也不允许他能够想到这一点;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已踏上了这条危险非常的道路。没有特别的留心,自然就不可能有严密的防范。
更别说,这个所谓信任的“任务”,说到底就是去送死。
因此,忽然间,我更能理解当日孟子谦的分析的背后,做了多少功课,有多么冷静细致。
我们……还算是伙伴么?
应该……是的吧。否则以他的身份,这次的无妄教之行,完全可以不参与的。而且说到底,这件事和他的关系并不大。
“到了,大家。出来吧。”孟子谦在马车外轻轻说了一句。
我和陶晶铃不会骑马,加上身份敏感的成双成对,四个人窝在马车里。山?骑马探路,孟子谦赶车。
因死了“三公主”,山?请求赐冥婚,父王百般为难,最终还是熬不过他的“深情”。于是打着为公主“守孝”的幌子,山?被发配到都城近郊处守灵。人烟稀少,这也是为什么他能顺利带着我们一起逃出来的原因。
至于孟子谦怎么混的,我们都不清楚。反正他出奇地顺利。
要说之前我们还对他有诸多的不屑揣测和敌意,那么到了现在,这些情绪已经基本都被抛到了一边。他的分析能力、功夫、心思都属上乘,没有道理我们要将这样的一个“伙伴”排除在外。
小不忍,则乱大谋。山?如此对我喟叹。
御风,你一定要好好的,等着我们。
掀起车帘的一刹那,我如是想。
38卧底无妄教
我们一行人在孟子谦提前的调查下,谨慎地住进了天受客栈。
这一家天受客栈,虽然门脸并不是特别的气派,可在这无妄山脚下也算繁华的无妄城中,却极为鼎鼎有名。
原因只有一个——它是由无妄教教主亲自开的客栈!
在这里,偶尔运气好的,不仅能看到无妄教著名的左右两大护法,还能一睹教主真面目。
江湖中来往经过的人,大都会选择在这里下榻。无妄教这许多年来,早已成为江湖中或明或暗或公开或私下的众人的崇拜对象。抛开正邪立场不谈,谁不想像他们那样每日吃香的喝辣的即便是出了什么事情还有背后的楚国素国愿意毫不犹豫地提供支持呢?
没想到,富甲一方的无妄教,竟然也会看上开客栈这等小钱。
满怀疑惑,我们几个走进客栈。
一进门,小二便点头哈腰地高声吆喝,“欢迎光临,几位客官,请问您几个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呢?”
似曾相识的招呼声仿佛是在什么三流穿越电视剧里听到过,更别说那个店小二身上还斜斜挂着绶带,红色绸缎上书几个金灿灿的大字“欢迎光临”。我们几个面面相觑,均闪过不同程度的疑惑神色。
山?轻轻回答,“住店。”
“您几位请随我来,这边请。”店小二同学完全无视我们特意的低调,声音嘹亮地朝里面吆喝,“一二三四五六,一共是六位贵客,里面招待喽——”
我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您老小心,咱这儿刚拖过地。见谅见谅。”小二眼疾手快地拉住我的胳膊,中气十足地大吼一声,“来人啊!擦擦这儿!”
我眼尖地瞥到他背后的带子上,上书几个大字——
“欢迎下次光临。”
“十分古怪,太奇怪了。”开好房间,我们六个坐在屋子里。成对支起窗户,默默观察了片刻,他开口感慨,“要说这里没有猫腻,鬼都出来了。”
我们几个不约而同地埋头深思。
这里真是很奇怪。天受客栈,不知这奇怪的名字,究竟是有怎样的含义?
外面看起来虽然普通,但一踏进来就会明显地感觉到不同。比如这里的小二不叫小二叫服务生;比如这里的服务生过于热情过于体贴过于狗腿;比如这里接待客人的大堂中有“经理”头衔;比如他们都会在胸口贴上胸牌表明自己的身份和姓名;比如他们经验丰富的大堂经理热情周到在看到陶晶铃带着面具的面孔时,竟然有一瞬间狰狞的扭曲;比如这里的客房里竟然有……自来水龙头;比如这里……在一进客栈大门的时候矗立着巨大的两根柱子上金光闪闪地刻了两行完全念不懂的对联,上书——
万寿无疆,因为功德无量
他日方长,所以出入提防
我完全的不懂啊!抓狂。
看看大家,也是一脸迷惑和茫然。
孟子谦清清嗓子,“好了,不必过分的多疑。看他们的布置,也不像是为了我们专门设的圈套,从大家的举止神态来看,似乎已经这样存在很久了。”
“说的也是。”山?沉吟,“大家自然一点就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仔细观察了,再说。”
住宿是我和山?一间,孟子谦、陶晶铃单独两间,双胞胎一间。
因为属于无妄教的地盘,所以保安设施是极其相当的好。睡了三个晚上,意外地没有看到一个踢场子的非同道中人。
虽然天受客栈来来往往的有众多的江湖中人,但出乎我们的意料,连半个废话的都没有。如果仅仅从每日在大堂内用餐的观察来看,我一点都不认为这些人是安分守己的良民。比如连续三天坐在楼下大堂胡子拉碴敞着衣襟露出黑色胸毛的大哥,每天坐在一样的位置,仿佛在等着什么人的到来;还比如一身黑衣连面孔都遮住躲在柱子后的窗边已经快要化为雕像的兄弟,虽然他不言不语不吃不喝的样子着实、真的很努力地低调着,但身后插着一人多高的枪也就算了,枪头下方还飞舞着红色的穗子,如同我们习惯的那样,酷哥的兵器有一个土的掉渣的名字——红缨枪;还比如那个一身白衣每天摇着一把扇子、十分骚包、十分惹眼、笑得以为自己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大、大、大帅哥,名字不巧我们也知道嘛,孟子谦。
所以我得出了结论。大堂里,虽然看上去很平静,但实际上那叫一个暗潮涌动啊!
“打听到了。”孟子谦走进我们的房间,无声息地关上门,靠过来轻轻说。
“什么内容?”成对出声问。
他“唰”地合了扇子,一下下地叩着掌心。“每日大堂里吃饭的人,多是来这儿的熟客。我还了解到,在这无妄城中……极好男风。”
“极好男风是什么意思?”我摸摸头。不解。
孟子谦意味深长地轻笑着瞥了我一眼,“妓院知道么?无妄城中也有妓院,不过最出名的一家,出来卖的不是女子,而是男人。”
“哈?”我们几个整齐划一地张嘴惊叹。
“那一家,就是这天受客栈的附属产业,叫做‘天受坊’。咱们几个年纪不足,并且看来并无……那方面的气质长相,所以这些服务生们没有一个来介绍服务的。”
“奇怪的大汉和那个黑衣的男人,听说都是在天受坊内惊鸿一瞥到他们的头牌,冰雪儿。据说此……男,虽然面孔冷若冰雪,但却精致异常,风流非凡。虽然成为天受坊头牌的时间不长,但已勾得一众男人为他神魂颠倒。因为天受坊消费极高,一般人是撑不住的,所以大堂里有许多的江湖中人就在那里守株待兔,等着什么时候再能见他一面的机会。”
竟然有这样的男人!上帝!我强忍住身上纷纷掉落的鸡皮疙瘩。
孟子谦唇畔一直保持着轻笑,黑黑的眸子藏在浓密的睫毛后,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表情让我觉得很是背后发毛。
“大家收拾收拾,我已经有了想法,今天晚上就混进那家天受坊,一探究竟,如何?”
山?和成对相视一眼,然后山?咬唇回答,“看起来……也只能如此了。”
孟子谦变戏法似的从身后丢出三个包袱,扔给山?、成对、陶晶铃,笑道,“你们穿成这样可不行,我备了行头,你们回去各自换上吧。”
他的笑容更加深刻了几分,我的心脏倏地开始猛跳。
有阴谋……绝对……有大大的阴谋!
世界上最悲哀的不是中了阴谋,更不是啥搞笑的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是我明明知道有阴谋,还要义无反顾地顺着阴谋家的意思跳下去!
有勇无谋?匹夫之勇?
我忽然发现自己学过的贬义词,太少了!真**的太少了!
孟子谦给我们备的衣服,还真是合身啊……就是……好像少了一些部分……吗?
发挥想象力地换上之后,我脸上发烫地看到山?红着脸从屏风后走出来。他身上裹着一件白色长袍,滑顺的布料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只觉得光泽非常,走动时如同流水一般。裁剪得非常合体,衬得山?身材愈发得俊秀挺拔,领口开的极低,露出他细长的脖子和两道锁骨。
我忍不住“咕咚”一声,咽下口水。
奇怪……我为什么要咽口水呢?……为什么……
他紧紧揪着衣襟,低头扯着袖子抱怨,“这衣服连扣子都没有,一松手就会彻底敞开。袒胸露乳的,像什么样子啊!”
我干笑几声,很中肯地回答,“其实山?你这样……虽然有点奇怪,不过还是挺好看的。”
他抬头看我,然后眼中迅速地划过阴霾,“你穿的这是什么玩意?破布吧?”
我伸手,摸摸脑袋回答,“大概算是……露脐装的一种?”
我的袖子很宽大,领子也很严实,半高领,只是到了腰间布齐齐切掉,下面的衣服又像裙子又像裤子,不过在大腿处齐齐地露了几条缝,走路的时候大腿小腿很是凉快。
“很奇怪?”我仰头看他,踢踢腿。“其实除了凉快一些,其他没什么了。”
山?的脸上闪过奇异的红晕,他扭头清清喉咙,声音很不自在,“你别动作太大了。小心……走光。”
走光?露大腿不算是走光吧?我是男生,这个也没什么,夏天还经常穿短裤呢。
想了想,虽然我不明白,但是也不问了。山?既然这么说,就一定会有他的道理吧。
出门看到成双成对,他们两个的衣服款式一模一样,成对是蓝色成双是绿色。样子是松松垮垮的风格,袖子极宽极长,领子呈一字型,露出漂亮的脖子和锁骨。还有宽宽的腰带系住,更加显得袍摆飘逸非常。
很特别的,成对的腰带是绿色,成双的腰带是蓝色,两人的腰带和对方的衣服颜色交相呼应,走在一起感觉颇有默契的样子。
孟子谦依旧是一身白衣,不过把头发散了,披在身后,仿佛缎子一般,他给人的感觉……让我看着感觉十分熟悉。陶晶铃穿着一身粉色的衣服,她的最正常,就是普通的男装,不过头发却系成了女孩的模样。
“她这样不会暴露身份么?”我问。
孟子谦轻笑,“自然不会,放心。”
他的笑容神秘诡谲,让我心头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我们出发吧,说不定就能知道御风的下落了。”他如此干脆地开口,彻底斩断了我逃跑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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