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二章悲风为吾从天降(三)
他不想再在教室里看到她，想彻底地忘记一切，而且他也不想听到那些长舌鸟的胡议论以及看到他们脸上的卑鄙的表情，他在宿舍里待了几天！而且由于黄雨蔼的事，李冬崇跟他成了好酒友，他们近来他们经常外出喝酒解愁。
那会烟酒已成了他最好的朋友！“今霄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酒后，他或一人在街头闲逛，或坐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或去传达室听老常的故事，或醉睡在宿舍里的床上或山林的石上！他尽力不去想她。
但今下午，老常没在传达室而是他老婆替他值班，于是张剑锋不得不又回到自个的宿舍里。坐到床上后，他点上了一支烟。现在他发觉自己除了吸烟外，什么也无心做！过了一会，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小说、<<红楼梦>>，这是那年十月买的。他想也许只有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小说上时，他才不去想她！他打开它，盲目地翻着。但当他翻到有<<葬花词>>的那页时，他又不禁想起了她。
那是一个晚上，教室里没有几个人在自习。他飞快地扫了她一眼，却发现她坐在自己的梧子上写着什么，而吴缘已离开了教室。
詹不群冲他诡笑了一下，低声说。“为么还不去她哪？你老婆在那边等你，而且吴缘又给你留了座！”
他并没有说话，而是对他一笑！是的，他应去她那儿，必竟独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他也无心做事。合上自己的课本后，他就站了起来，而且詹不群又是一笑，然后把身子贴在课桌上为他让道。他就向她慢慢地走了过去。
“Hi！”他微笑着对她说，就坐到了她身边。
“Hi！”她温柔地说，却合上了自己的本子。
“写什么呢？”他笑着脸问。
“这个？”她冲他甜甜一笑。“写日记呢！”
“我可以看看？”他问。
“这是私人日记！”她立刻说。
“经常写？”
“不是！”她温情地看了他一眼说。“我只是记下我自己认为好的东西！想看，给！”她把它推到她的面前。
“这是你的私人日记！”他冲她一笑，但把手放在了它上面。
“这是我的笔记本！”她立刻说。“不想看，给我！”
“别！”他诡笑着说。“我想看看里面有没有端倪！”
“么端倪？”
“是否以前跟别人谈过恋爱？”
“浑！”她的脸立刻红了，而且在桌下的他的大腿上，她轻快地敲子他一下。
“脸都红了！”他笑着说。
“坏蛋！”她垂下了头。
他又笑了一下，打开了它。刚翻过几页，他就看到了林黛玉的<<葬花词>>。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粘扑绣帘。
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着处，
手把花锄出绣帘，忍踏落花来复去？
柳丝榆荚自芳菲，哪管桃飘与李飞。
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
。。。。。。
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愁煞葬花人，
独把花锄偷洒泪，洒上空枝见血痕。
。。。。。。。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这是林黛玉葬花时所写的诗！”他慢慢地说。
“嗯！”她点了点头。她把肘放在桌沿上用手掌支着脸颊，而另一只小手却轻轻地敲着桌沿，看着他说。“一年前，我从图书馆里借了这本小说，那会看到这首诗不错，就抄在了我的本子上！”然后她轻声念道。“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当然是我们的儿子！”但他立刻笑着说。
“浑！”她的脸又红了。“这是在教室里！”
“别害羞！”他低声说。“他们正在忙自个的事，谁会偷听我们！”他把手放在桌沿上的她的小手上。
她冲他羞涩一笑，但把手拿到桌下的她的腿上。“这是本不错的书！”她说。“只有静下心来，才能读得下去！可惜，未能读完它！”
“是吗？”他冲她一笑，又翻过了一页。“里面的诗赋不错的！”
“你读过？”
“嗯！”他又一笑。“也能记下几首来？”
“是吗？”她盯着他笑着说。
“当然！”他回答。“我给你背一首！”他笑了笑，开始凭着记忆力背诵。
“方离柳坞，乍出花房。但行处，鸟惊庭树；将到时，影度回廊。仙袂乍飘兮，闻麝兰之馥郁；荷衣欲动兮，听环佩之铿锵。靥笑春桃兮，花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珠翠之辉辉兮，满额鹅黄。出没花间兮，宜嗔宜喜；徘徊池上兮，若飞若扬。蛾眉颦笑兮，将言而未语；莲步乍移兮，待止而欲行。羡彼之良质兮，冰清玉润；慕彼之华服兮，闪灼文章。爱彼之貌容兮，香培玉琢；美彼之态度兮，凤翥龙翔。其素若何，春梅绽雪；其洁若何，秋菊被霜；其静若何，松生空谷；其艳若何，霞映澄塘；其文若何，龙游曲沼；其神若何，月射寒江。应惭西子，实愧王嫱。奇矣哉，生于孰地，来自何方；信矣哉，瑶池不二，紫府无双。果何人哉？如斯之美！”
“可对！”他笑着问。
“我知不道！”她微微一笑。“虽然读过，却记不出来。但我听出来这是写一位仙女的美丽的！”
“不是仙女！”但他立刻说。
“是呢！”她发现他的眼神有点特别，于是垂下头，轻轻地低声说。“那是何人？”
“你呀！”他笑着说。“你就是那位仙子！果何人哉？如斯之美！而且你永远是我的仙子！”
“是吗？”她看上去又有点羞涩。她的脸就象粉嫩的花一样动人。“但我不是！”
“那你就是那位美妙绝伦的女人，ｃlｅopａtrａ！”他又说。
她羞涩无语，而且她感觉到他的手在桌下轻轻抚摸她的膝盖。于是她又抬起头。“这是在教室里！”她偷偷地看了一周。
他冲她一笑，说。“这小说应有一百零八章！”
“嗯！”她慢慢地说。“我读的是一百二十回的！后四十回为高鹗所续！”她轻轻地抓住他的手腕。
“就是高鹗在误导我们！”他笑着说。“从研究看—-当然是红学家不是我老人家—-林黛玉死了之后，贾保玉娶了另一个大美人薛宝钗，但他们过得不幸福，就离家出走做了和尚！”
“恰与高鹗所续！”
“有点像！”他冲她轻轻一笑。“事实上，贾保玉并没有找到解脱的办法，只好还俗了，而且最后遇到了史湘云！如果看过电视剧，你就会发现与高鹗所续的后四十回也有些不同！”
“可我没看过！”
“我也只是看过几集！”他说。“可我读过几篇研究<<红楼梦>>的文章，还有几本续书如<<补红楼梦>>、<<增补红楼梦>>、<<红楼复梦>>和<<红楼绮梦>>等等。也看过几本以此小说中人物为主题的现代人写的小说如<<秦可卿传>>。”
“我现在也是刚刚听说这些！”
“图书馆里有很多这方面的书！”
“是吗？有空时，借几本看看！”
“这当然好！”他说。“这是名著！因曹雪芹藏入其中很多隐秘，因此很多人在研究它！”他又翻过一页。“这不是那日我们在林间唱得那歌！”
“对！星星点灯！”
“我要抄下来！”
“为么？”她看了他一眼。
“自己唱！”他立刻笑着说。“抬头的一片天，是男儿的一片天。在星光灿烂的天空下，做梦的少年......”
她冲他甜甜一笑，把本子从他手中拿过，然后把那页纸撕了下来。
“为么？”他问。
“你喜欢，就送你了！”羞涩的双颊，使她更加动人。
“谢谢！”他笑着说。
过了一会，他们离开了教室，唱着那歌出了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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