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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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个人风尘仆仆的冲进屋子,嘴里喊着:“师妹,师妹你在哪里?”是一个男子的声音,他似乎发现了床上的我。因为我眼睛模模糊糊的印出一张男性的脸,可我痛的说不出话了。眼睛只能没有焦距的望着他,嘴巴恩恩的呻吟。他突然扶正我的上身,一只手掌落在背上。我感觉有股热气源源不断的传入身子,五脏六腑瞬间像浸在温暖的阳光下一样,疼痛也逐渐的消失了。我不再呻吟,紧抓着薄衾的双手松开,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水中捞起一样,全身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那人把我重新放平,似在打量我。我张开嘴,努力的吐出两个字:“谢谢。”
“你谁?给我让开!!”少爷的声音突然响起,这声音似乎充满了愤怒和担心。我正想开口,飘飘的声音也响起:“师兄!师兄!真的是你?你怎么回来了?”
飘飘继续说:“凤麟,他是我师兄,不是坏人!你还不把手放开。”少爷哼了声,不再说话。我感觉头上有一股隐隐的热气,睁开眼睛,模糊的看见少爷的脸。那张俊美的脸,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出。
少爷担忧的说:“妹妹,你没有事吧?”我头似被一盆冷水浇下,神志瞬间清醒了很多,视线也不再模糊了,我张嘴说:“我没有事。”说完微微一笑。这时飘飘师兄说:“这位姑娘的身子非常虚弱,需要好生照料,否则怕留下后患。”飘飘啊了声,瞬间我的眼帘里增加了一张秀美的脸。这两张美丽充青春朝气的脸是如此的相配,他们同样的善良同样无家可归同样的......,我想不下去了。只感觉胸口一热,不禁咳了声。
飘飘尖叫:“血!血!梅喆,你别吓我啊。”
我这才感觉嘴巴腥甜,我微微一笑,伸手拭去嘴角的血,张嘴想劝劝飘飘。少爷大吼一声:“梅喆,你听着我要你不许说话,不许动,更不许笑!”我又想笑,听到他的话马上忍住了。少爷顿了会儿,声音竟有些哽咽:“我去拿药!都怪我。都怪我。”
我的眼帘里没有少爷那张俊美充满担忧的脸了,心里不禁有些失落。
飘飘的师兄说:“没有想到梅喆姑娘的身子竟然虚弱到这种地步了。飘飘你别哭,师兄我再传些内力给她。可以帮助她护住五脏六腑。”飘飘为我哭了吗?多么一个善良的女孩啊。多么善良,多么善良,我心中一直念着多么善良四个字。这样自己的心里似乎可以舒服些。不一会儿我的背上又传来一股热力。当我再次平躺在床上的时候,心胸感觉宽敞了许多,身子似乎也恢复了些力气。
飘飘的师兄声音响起:“姑娘,你好好静养,相信不久身子可以健壮如初了。”
我点点头。飘飘师兄显然对飘飘说:“师妹,我们出去吧。梅喆姑娘需要安心静养。”
门口又走进一个人,他自然是去拿汤的少爷。
飘飘说:“师兄给她输送了些内力,梅喆现在好多了。”飘飘师兄说:“是当归乌鸡汤。味道不错。看来你说的话的确做到了。凤麟公子,你妹妹现在也只能吃些流质的食物还有,你千万不能给令妹吃太多。”他前句显然是对飘飘说的,后句才是对少爷说的。飘飘说:“把汤给我!你一个大男子粗手粗脚的,难免出差错。我来喂梅喆。”
飘飘师兄扶起我的身子让我依靠在枕头上,这时我终于看清楚了所有我想看的东西。少爷呆呆站在床沿,不知心里在想什么。飘飘侧身坐在床上用勺子,舀一勺汤,嘟起红唇小心翼翼的吹风,等凉,送进我嘴里。我感激的看着她,心里暖暖的。其实我的肚子也很饿了,所以一碗汤很快就喝完了。我舔舔嘴角,意犹未尽。可我也知道自己的身子还不能吃太多。
飘飘看我精神好了很多,说:“这位是我的师兄,大名李朝阳。唉,”长长叹口气,说,“这时唯一一位三年后还回来的人了。”她虽在叹气,可我却想笑。我朝李朝阳望去,脸色黝黑,五官深邃刚阳,虽然一身黄色布衣破旧染尘,但仍英气逼人。她拍手说:“想笑就笑吧。不要忍着,看着我难受。”然后拉着少爷,对李朝阳说:“这位是凤麟公子,梅喆是他的妹妹。他们是天门顶的贵客。”
李超阳双手抱拳,说:“很高兴认识你。”少爷回了个礼,说:“多谢你为舍妹输送真气。”脸上没有表情,但气度却也不凡。我也说:“谢谢李公子相救。”边说边起身,飘飘想要阻止,但我已经站起来了,并走向李朝阳,走到他面前弯腰深深鞠了三个恭。李超阳伸手扶住我,说:“真是折我的寿啊。”
我凭一时意气起身,此刻感觉全身屋里,身子一软,就跌进李超阳的怀里。我立马挣扎着站起,可哪里有力气。飘飘紧张的说:“师兄,你快点把梅喆扶回床上歇息。”李超阳右手环过我的双腿,一下把我抱起来,大步走向木床。轻轻把我放在床上,一张英气勃发的脸竟有些发红。
我说:“谢谢。”闭上眼睛,感觉疲乏。我听到少爷轻声说:“梅喆,你好好休息。”我自然的点点头,听见三人走出屋外和掩上门的声音。不一会儿,竟沉沉睡去了。
经过七天天的休养,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好的像从前一样了。在这期间,天门真人果然回了一趟。他看到了李超阳,只是长长叹了一声气,说:“天门顶教主之位就传与你了,你好好照顾你师妹。我一生疯疯癫癫,一生从未成功过,辜负了许多人的希望。你既然接任我教教主之位,希望你秉承张教主的遗志,将我教发扬光大,扬名于天下罢。而我此去恐怕再也不归了。”

那时正值夕阳西落,朝霞红如秋天枫叶之时。天门真人高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只是近黄昏啊!”飘然而去。
李超阳将此事告诉飘飘,飘飘只是笑笑说:“他这一生真是疯癫之极,失败之极。却也是舒畅之极,快乐之极。”说完,用衣角擦擦眼睛,自言自语道:“我眼睛只是被沙子迷住了罢了!。”
我生病的这几天,飘飘、少爷、李超阳都是尽心尽力的照料,我自然满心充满感激,但又被感孤独。我身体虚弱,早晨不能与他们共练武功,晚上不能和他们共赏明月,只是呆在屋里等着时间流逝。飘飘有时也会怕我无聊,特意跑来和我聊聊天。但时间和次数毕竟不多。后来,李超阳张扬着要重收弟子,重新恢复天门顶教昔日的辉煌。渐渐,我觉得屋外的声音增多了;渐渐,我可以看到有些人匆匆来又匆匆往;渐渐,他们来看望的时间少了,可是派来了小红和小梅来照料我。现在,我住的屋舍越来越华丽,摆设越来越多,普通的木床已换成了柔软的铺上一层厚厚棉絮的锦床。但是,我的眼神越来越忧郁,话越来越少,默默叹气的声音也越来越多。
这天傍晚,又是夕阳西下,晚霞如血。
心中突然闷得慌,便披上件衣服决定到外面走走。所到之处屋舍都已重新装修了一番,长廊旁也重植了许多名贵的花朵,碰见的人个个精神抖擞,意气奋发。看来,离重振天门顶教的愿望已经不远了。可是我的心口依旧闷得慌,我不停的往前走并不辨路。穿过一层层屋舍,穿过一条条长廊,直到我来到一个幽静的庭院中。
庭院深深,草长树茂,似无人来打理过。
此时,正是八月初,夏意浓浓。
庭院角落又一颗晚梨犹自开着白花,朵朵清丽的小花缀满枝头。只是一木却似留住了春天,墙角的春天——我感慨繁多,却无头绪。
突然,一个穿黄裳的女子从右边的园门跑到梨树下,在那生气的跺着脚。
我呆立在左边的园门,心竟痛了起来。
一个白衣男子也追了出来,黄裳女子看了眼来人,又转身似在抹眼泪。白衣男子走过去,展开双臂将黄裳女子圈在自己的怀里,温柔劝说。
夕阳未下,晚霞似血。
白衣男子和黄裳女子转过脸来。
我的心突然停止了跳动,我清清楚楚看清楚了他们,正是少爷和飘飘。
他们依偎了一会儿,相拥走出了右边园门。
我的身子不禁扶着园门缓缓垂下,痛,非常痛。可我竟然不知道是哪儿痛。
这次回去后,我在床上躺了好多天。可还是身子懒散,脑袋昏沉,我又只好天天躺在床上。心里希望自己再也不要醒了,就这样睡下去好了。期间少爷、飘飘也来看过我,可我对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李超阳很忙,据说正在琉璃河南说服几个名望颇高但不愿承认自己是天门顶教弟子的几个人。
可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了,又有什么和我有关系呢。
又过了几天,飘飘突然跑到我房里,扑在我怀里就哭。我抱着她,轻轻拍她的背,问她为什么哭。她只是摇头,然后擦干泪就走了。从这以后,她几乎每天都来我屋内。可是每次都不说话,只是偶尔忍不住掉下泪来。这个曾经开朗、可爱、调皮的少女,不断带给别人欢乐;如今却独自伤神,悄然叹气,调皮灵动的眼睛里只剩下冰蓝的忧郁。我似乎明白些什么,但我不愿去细想。我只是像影子般待在她身旁,任她叹气,流泪。
到了第七天,飘飘并没有来我的房间,踏进我房间的却是一身白衣风神如玉的少爷。不过几日没见他,可我明显发现他身上的稚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成熟的男人气质。他的五官依旧俊美,可眼睛里盛的是我看不懂的深邃。他的下巴微微显出青黑色,不知何时他已变了一个人。
我坐在梨花木凳子上,脑袋趴在檀香木桌子上。感觉他站在我的身边,不禁手支脑袋,怔怔望着他。
他的声音沙哑不再清亮但依旧富有迷人,“梅喆,你的身子怎样了?”
我呆呆的说:“很好啊。”
他说:“那就好。明早我们就离开这里吧。”
我一惊,问:“难道那些人找到我们了!”
他说:“没有。但是我们要去找那些人?”我垂下眼皮问:“为什么?”
他说:“逃亡的为什么是我们,而不是他们!这次,我们要当猎手,不再当猎物。”我听呆了,半晌没有反应过来。他说:“你忘了凤凰一门上百条性命了吗?我们从现在开始要去寻找仇人,为他们报仇。”我流下泪来,脑子好像出现几个月以前的那一幕,“可是我们武功太弱,势力太单薄。我们甚至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他说:“你放心。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而我们的仇人我也已经有消息了。”
我又怔了下,脱口惊问:“难道你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他说:“没有错,我们这次要去乐都寻找仇人。”
我惊讶的问:“你找的难道是乐都都使大人?可他不一定和我门被灭有关啊?”他脸色微变,说:“怎么不是?你别忘了是他诬陷我们,是他逼我们上天门顶的吗?”我不说话。是啊,就算他和凤凰门灭门一案无关。可是他确实害过我们。过了一会儿,他说:“你都想好了吗?”我点点头,心中升起一股坚决的意志,点点头说:“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一辈子都追随你——只追随你。”
少爷没有答话,静静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掩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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