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夫人一愣，回头瞪了燕红一眼，骂道：“死丫头，越来越懒了！昨儿晚上的杯子怎么还没收？回头再好好教训你！”
刘晋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盯了马夫人许久，才道：“你这沏茶的工夫真是越来越好了，昨晚的茶竟还这么清亮芳香，连茶汤还是温热的！”
马夫人呆了一呆，冲燕红挥了挥手，示意她退出去，弯腰在石凳上坐下，道：“好了，别再转弯子了，什么事？说吧！”
刘晋笑道：“小芸，你也跟了我十年了，虽然咱俩是有名无实，但碍着夫妻的名份，你也应该和我是一条心了！”
马夫人也笑道：“怎么，你到现在还怀疑我对你不忠么？”
“忠与不忠可不是从嘴巴里说出来的！”刘晋站起身，来回踱了两步，瞪着马夫人道：“这文汇馆也开了七、八年了，你说，我在宫中有权有势，为什么还要开这间馆子？”
马夫人故意道：“这个我就不知了，不过这些年来，文汇馆的生意倒是越做越好，每年都有大把的钱财入账。”
“放屁！我会在乎钱？”刘晋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把一张狰狞的脸凑到马夫人眼前，一字一顿的道：“我开这文汇馆是为了拢结朝中官员，不是给你为所欲为！”
“哈！拢结官员？你一个太监需要这么做么？还不是为了兰贵人那贱货！”马夫人用一种近似发泄的声音低吼道。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马夫人粉嫩的脸颊上，刘晋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咬牙道：“死一个丫头，我不跟你计较，但是，如果秦昭影死了，你也别想再风光下去！”
马夫人并不惧怕，冷笑道：“那又怎么样？贬我作奴婢，给你端屎端尿还是倒洗脚水？”
刘晋怪笑道：“既然你有这个打算，那我迟早都会满足你的！”盯着马夫人看了半晌，又咬牙道：“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如果还想在宫里做什么打算，我迟早叫你死得很难看！你最好给我放老实一点！”
刘晋恶狠狠地抓着马夫人的衣领摇晃了几下，马夫人那单薄的身子就像一片树叶在风中摆动着。
刘晋像扔一条死狗一样把马夫人向石凳上一扔，迳自转身，回宫去了。
马夫人衣衫零乱地呆坐在石凳上，歇了口气，向花丛中道：“我知道你还没走，出来吧！”
秦昭影怎么也不相信，夫妻之间竟会出现这样的场面，她疑惑着从藏身的花丛中走了出来。
本来以为自己出了园子，又偷偷回来，躲在这儿偷听，马夫人一定要大发雷霆了，谁知马夫人却叹了口气，道：“昭影，过来帮我整整头发吧！”
此时的马夫人虽然衣衫不整，头发零乱，但那张脸却是平静的，秦昭影知道，这平静的面孔下面却埋藏着波涛汹涌的仇恨。
秦昭景开始给马夫人梳理头发，仔细地梳着，她发现发丛之中有几根白发，便轻轻地用指甲揪断。
马夫人道：“拿过来！”
伸手接过那几根白发，叹惜了一声，道：“哎，老了！我还有几天日子？女人的命连蝼蚁都不如，一旦你倒下了，后面的人就会踩着你的肩膀爬上去，你再也别想有出头之日！”
秦昭影不语，她知道马夫人有许多话要说，现在自己要做的事就是静静地听。
“昭影，依你的资质，别说是进宫当个妃子，就是做个皇后也不为过，但是，你现在却只能在这馆子里做个卖艺的女子，你说，这是不是命？”
秦昭影摇了摇头。
马夫人道：“这不是命，还能是什么？”
秦昭影道：“运气！”
马夫人哑然一笑，点头道：“不错，运气！虽然有些人天生运气就比我们要好许多，但是我们的运气也并不是那么差的，运气也要靠自己去争取的，是不是？”
这话当然没错，从古人到今人，聪明的人都知道这句话：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秦昭影点了点头。
“可是，如果你留在这馆子里，你也许会风光个几年，但几年之后呢？你想过吗？”马夫人幽幽地问道。
秦昭影仔细地梳好发髻，她当然知道，文汇馆不过是暂时的栖身之所，自己的将来只有靠自己，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地对你好，除非那个人对你另有居心。
“但是，如果你进了宫，就不一样了，凭你的美艳和才智，要做人上人，那又有何难？”马夫人微笑着说，沉浸在自己构画的幻想之中。
秦昭影为马夫人插好发籫，道：“有刘公公在，昭影是无法进宫的，夫人的计划要落空了。”
马夫人笑道：“你放心，我另有计划，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保你平平安安地进宫见皇上，剩下的事可就要靠你自己把握了！”
风吹过园子，花丛起伏，像是七彩的波浪一层层地压过来，进宫是那么容易的事吗？
秦昭影摇了摇头，道：“不是昭影不相信夫人，昭影的爹爹现仍关押在大牢之中，昭影是罪臣之女，能得逃生，已是幸事，哪还敢有所奢求？”
马夫人呵呵一笑，道：“我自有安排，你先回去吧！”
秦昭影也不多语，转身便走，忽然回头，低声道：“夫人，昭影想提醒夫人一句，刘公公在园子里安插的有眼线，夫人自己要小心了。”
“什么？等等！”马夫人的一张脸像是被人踹了一脚，这个问题她还从来没有想过，她只知道刘晋很少来园子，但是每次园子里出事的时候，刘晋总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回来了，自己也只是觉得凑巧，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你说，那个人会是谁？”马夫人铁青着脸问，如果被自己揪出来，绝不让她落个好死！
“有刘公公这么硬的后台撑腰，那个人自然是威风无限、狐假虎威了，昭影刚来园子，虽然还不知道是谁，相信夫人迟早会查出来的！”秦昭影屈膝福了一福，道：“昭影回园子了，夫人自己保重身体。”
话，虽然说得不深，但是凭马夫人的敏感和多疑，秦昭影想，马夫人一定能猜得出来，自己刚才说的人是宝珠。
除了宝珠，还会有谁离夫人那么亲近？又还会有谁在园子里这么蛮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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