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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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会尧一脚踢开房门时,公孙策正从奋力与庞统搏斗的空隙中喘出一口气,听见响声忍不住蹙了眉,心想修门的费用抵得上他一个月的书钱了,这钱似乎应该让庞统掏。
严冬的清晨应该是裹在被窝里贪眠的好时机,纵使偶尔勤奋,伴他破例的也该是砌下落梅如雪乱,阶前点滴到天明,要不然就是包拯心血来潮的骚扰也好。而展昭一向是很乖的,不到饭点绝不来闹他。
思及展昭,只听又是一声巨响,展昭拖着白玉堂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抹一把脑门上的汗,又回头看看摇曳生姿的房门,小心地蹭过去掩好。
很好,人都齐了,能不能让他们都下地狱?哦,展昭就算了,罚他三天不许吃包大娘的大包吧,唉,怎么这年头人人都迷那破包子,他公孙策就吃不出白菜馅和韭菜馅有什么区别,白菜好比耶律文才的脸,韭菜好比耶律俊才的脸,不对,文才是挺白的,俊才也没长成一张绿脸啊……那包拯又是什么?莜麦卷?紫米粥?对了是煤球,但煤球不能吃……
“公孙策,你是不是发烧了?”
庞统贴上来的手指凉凉的,第一次,是凉的。
眼睛呢?眼睛看不清,那双眼一直都深沉如海,锋锐似箭,璀若繁星,那是不能容忍背叛的一双眼。可是,怎会有人背叛他,怎可能有另一个人,比他更值得跟随?
庞统,没人会背叛你。
没,有。
公孙策忘了他说过什么,也可能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止不住地咳着,直到一口血洇上庞统的衣衫。
糟了,那人穿的白衣。
唐会尧冲过来握着他的手腕,那孩子的手也是凉的,坚冰般又冷又硬,好像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他还活着。
一个人活着,很,孤单啊。
别告诉包拯,不想让包拯知道,跟包拯扯上关系的永远都是命案,而他自己,并没有很想死。
……不对,不是因为这个。
七年,倾心追随一个人的七年,欢笑,痛苦,牺牲,被牺牲,牺牲,痛苦,欢笑……
还有没有,另一扇窗?
如同那条落雪的长街上,大吼大叫的自己。
不隐忍,不温润,不懂得压抑情绪,十七岁的公孙策,骄傲,急性,遍身长满青翠的刺。
那时的他,从不穿绘着竹子的衣服,不是排斥,只是不觉得能穿得好看。

执意要在襟袖上缀满松枝,细密锋锐,根骨分明,是雪地里不可磨灭的葱翠。
包拯看了笑得满地打滚,说公孙策,你怎么自比一棵老松树。
如果那时已经老了,那么现在的他又是什么?
人瑞?
公孙策轻轻笑了,为自己不合时宜的幽默感,他听见白玉堂在旁边偷偷说,“他笑什么呢?怕是烧糊涂了吧……”,也听见展昭狠狠跺在他脚上的声音,白玉堂跳来跳去的唉呦声,唐会尧气急败坏的嘘声,汇杂成一股巨浪,排山倒海向他倾压下来。
很沉。可是,不想被击倒。
能不能变回十七岁的公孙策,莽撞地攫取全部胜利,以毫不优雅的姿态,轻松跃过横亘在面前的山与海。
只要不坠下去,就够了。
身体沉得不像是自己的,一双手臂伸过来替他托住,强劲,沉定,这胸怀竟然坚实得令人心折。呸!谁心折了谁啊谁啊。
庞统?
“我在。”
没钱赔你衣裳。
“……摔了你的门,扯平。”
扯不平了,你得赔两扇门。
“另一扇是展昭踢的。”
……你比他有钱。
“蛤?”
庞统哑然失笑,心里却知道不是斗嘴的时候,唐会尧把着脉的神色时阴时晴,最后,最后的最后,竟摇了摇头。
展昭大惊失色,小脸一绷,窜起来的风压差点把白玉堂掀一跟头。
唐会尧只觉得头都快被摇掉了,眼前昏花一片,世界寂然无声,就听见展昭在耳边吼你什么意思什么意思究竟什么意思。
靠,摇头摇出鬼打墙了啊,他恨恨地想。
根本来不及向白玉堂呼救,何况那小子这两日神色颇为不对,大有几分跳槽不是罪墙头两边睡的意思,美色啊美色,红颜啊祸水,内边内位佳人在抱的大叔你快来救我,你搂着的人只有我能救,一命连一命你光皱眉头管什么用呢。
于是奇迹出现了,抓狂的展小猫被一条天外飞腿一脚踹在了……腚上,当即四爪扑地作匍匐状。白玉堂想起昔日有位江湖前辈,成名前曾以一招**向后平沙落雁式折取芳心无数,包括一名貌美小尼姑,这可真是罪过哩,哈哈哈哈……哎他怎么连我也踹啊,爷爷又招谁惹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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