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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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可以拿他师父的胡子发誓,他绝对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轻重缓急不讲理不体贴不稳重不成熟的纯白儿童,并且全汴梁城乃至大宋江山全体懂文明讲礼貌关注国家大事社会动态江湖小道的朴实民众包括展昭自己都同样毫不犹豫地坚信,打从他第一天出现在江湖的风口浪尖上起,就始终保持着先进朴素的优良作风由五好儿童成长为五好少年贯彻团结紧张严肃活泼从来不含糊,并且不出意外的话,估计展昭还会继续向着他那五好青年五好中年五好老年的光辉路线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直至领到终身成就奖,如果不是这条路上出现了庞统和白玉堂。——当然,此为后话。
但,关庞统啥事?
假使有人知晓他是怎样忧心忡忡猫不停蹄火烧火燎地飞奔了一个晚上(这纯粹是出自一颗纯良真挚的赤子心),途中还无端遭遇了某名胡搅蛮缠莫名其妙的神秘少年调戏(虽然是言语上的),而在绕回到侍郎府门前打算顺便看一眼时,终于(很巧的)遇到了他亲爱的公孙大哥,手里还抓着一只鹦鹉,哦不,是一个王爷。
在如此激动人心煽人热泪即将上演兄弟重逢感人场景的关键时刻,他的公孙大哥,生平第一次,竟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脚不点地地冲了过去。
这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某只碍眼的鹦鹉(是王爷!)的出现才改变了本当一片和谐大好的纯爱系剧情?
“王爷,坐得挺舒服的吧,要不要躺下呆会儿啊?”
展昭蹲在公孙策那张平日任谁来都不准碰不准沾恨不得多看两眼都不准的香梨木软塌旁边,盯着松松散散歪在上面的庞某人,心潮澎湃,目露凶光。
其实他纠结的并不是庞统如何毫不客气地坐了公孙大哥的宝贝床榻,(想让中州王了解何谓客气已是不符实际),亦不是他落座之后曾经毫无意识地冒出了一句“上茶”。(要让中州王时刻心怀廉耻更是不合逻辑)。
而是,当那厮坐下的同时,公孙策淡到几乎等同于无地皱了一下眉。
他竟然只是皱了皱眉!
天知道!当年包大哥连大腿根儿都还没来得及沾到塌上就已经被拎着领子扔到七尺开外面壁去了,而他自己的命运稍好一点,那人只是捏着他的脸,柔声道“展昭,我只说一遍。这间屋里所有的东西你乐意啃乐意挠乐意扛出去换钱买拨浪鼓……都随便,反正不是我的。只唯有这张榻,你不准碰,也不准让别人碰,——碰一次要替我擦三十回。可记住了?”

岂止是记住,这血淋淋**裸的威胁恐吓曾一度出现在少年展昭的梦魇里,衬着公孙策明朗如三月春光般的笑靥。正如包大哥所说:这有洁癖的人气势就是不一般,看把那笑里藏刀诠释得多好。
在此等由血泪堆积而起之潜史的烘托下,庞统得到的待遇简直就如同圣上亲临,搞不好圣上亲临那人的眉都会皱得更深些。——这也就罢了。
更让他理解不能的是,那之后公孙策已在庞统身边忙活了将近两个时辰,窗外早已天光大亮,而眼见那一夜未眠并被拖着在雪地里跑了大半个晚上的娇贵公子此时已是面色惨淡摇摇欲倒,展昭忍不住了。
当公孙策第三次不得不放下针具靠在塌边缓一口气的时候,庞统也忍不住了。
“公孙策,就这么个东西也值得你折腾得天都亮了,你现在就把它揪出来,是残是废本王自己担着了。听见没有,把它给我揪出来。”
展昭一口血都堵在胸腔里翻江倒海,公孙策却头也不抬,淡淡一声“闭嘴”,逼得窗外的乌鸦都噤了声。
“……不想欠你更多了。”
从那一刻起直到此后许多个漫长的昼夜更替间,庞统彻底地认清了一件事。公孙策也许是善度大局机智圆融的,但要是让他不小心固执起来,却跟他的黑包子兄弟没什么两样,并且,那种豁出命去实践的顽固只会更胜包拯一筹。
其实他早早便已知道,却偏还是要迎头直上,如同那时将唐门的杀器徒手相扣,不是不计后果,实在只因为,刹那间,别无选择。
当那人苍白着脸倒下去的一瞬,庞统只来得急骂出一声“笨蛋”,而后伸出他未被针灸麻醉的另一只手,稳稳接住他身子。旁边展昭冷冷地道一句,“说到笨,我看你俩也差不多。”人却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喂,你要闹情绪也不该在这会儿吧!”庞统气得直跺脚,“我一只手怎么把他弄床上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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