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好男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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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时分,雪势已经弱了下来漫天细絮般的落雪掠过本就材薪将尽的火堆,惹得火头摇曳不定……
火堆旁的朱怀玉定定看着这顽强的火苗,心中也如那火头一样摇摆不定。进入断天山来的经历绝不是一个隐龙城的小少爷可以想象的。他自负心智远胜同龄人,却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少年罢了。回想这几天的所见所闻,恍如做了一场梦。有时他甚至想闭上眼大睡一觉,然后在自己的枣木小床上醒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自己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孩童……
想到当初南宫倚倩对自己的不屑与嘲弄,心中的不忿与委屈渐渐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复杂的感觉。有对未来的好奇,有探索新世界的豪情,有解救父亲的重责,有前途未卜的忧虑……最后脑中冒出一句李老夫子曾教过的“好男儿志在四方!”自嘲一笑回过神来,才发现那微弱的火光已经湮灭了。捡起一根通红的树枝,轻轻一吹,枝头又出现一股火红的火苗……
活动了一下冻僵的肢体,理了理脑中纷乱的思绪,开始了对未来的谋划。按照婆婆的指点,自己需要到一处地火旺盛处静修,让体内的混沌之气觉醒。之后便要靠混沌之火炼化五行,尽早凝成金丹,去那皮母地丘中救出父亲。目标很明确,但何时能达成,如何达成,心中都没什么谱。
将那枝带火的树枝插回火堆中,又加了些柴火,眼见火势渐旺……
“小石头,有不速之客造访了!”婆婆提醒道。
“呃~”朱怀玉竖起耳朵,果然听见左侧的林中发出异物压在雪地上发出的沙沙声。来人十分小心,步伐轻盈而又迅捷,显是来者不善。
一丝阴阴的笑容浮现在了少年嘴边,左手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火堆,右手却不着痕迹地从腰间掏出一只黑色小皮囊,轻轻一抖,便见数十只银白色的铁蒺藜悄然洒落在背后五步方圆的雪地上。那人在距他三丈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似乎在做最后的观察。
“还挺耐心的,比当初陪练的那些侍卫可强多了。”朱怀玉佯装困了,侧过身来,将后背完全露给了那人。
那人似乎下定了决心,一个提速便冲了过来。耳听那人的气息瞬间近了两丈,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陷井,朱怀玉还是吓了一跳。那人的身法也太古怪了,这一路踏雪而来竟像是不着地般,就像是只山里的野狐。
话说再狡猾的狐狸也抵不过好猎手,莫言自以为整个偷袭行动天衣无缝,却在一脚踩入攻击范围的瞬间,知道自己成了被猎的对象。强忍着脚底锥心的刺痛,莫言果断止步,一提身形便向来路飞退!
“长夜漫漫,贵客不妨留下坐坐!”耳听一声戏谑,便见前一刻还在火堆旁打盹的猎物已经立在自己的身前,手上正握着三枝明晃晃的袖箭,笑盈盈地对着自己。
“你们这些狡猾的燕人,果然个个狡诈异常。动手吧,给我个痛快!”莫言昂头道。
朱怀玉仔细打量着眼前之人,只见他身着一件黑色兽衣,也就十几岁光景,身材矮小却健壮异常,幽蓝的双目中闪着丝丝精光,不似燕人模样。想起李老夫子曾经教授过的大陆各种族的特征,发问道:“你是北方的蛮族?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偷袭我?”
“灵狐一族,莫言。其他的无可奉告!”莫言昂然道。
见他年纪不大,却是傲气十足,朱怀玉不禁对眼前这蛮族少年生了心心相惜之意,淡然道:“我不杀你,你走吧。”
“莫要耍花招了,给爷爷个痛快!”莫言闭上了双眼。
朱怀玉哈哈一笑,收起了袖箭,“燕人中也未尝没有好汉,说不杀就不杀!”
见朱怀玉收起了袖箭,莫言信了几分,刚欲转身离去,眼角瞟过那人身着的一身银白劲装。顿了一下道:“你是万兽山的敌人?”
“万兽山?”朱怀玉皱眉道。
“白天跟万兽山大战的人都是穿着你一样的衣服,他们都被困在山上了,你怎么会在这?”莫言疑惑道。随即脸上闪过一丝不屑,冷声道:“莫非你做了逃兵!你们燕人不仅狡诈,竟然还怕死丢下伙伴!”

“你说看到穿着银素衣的人被困?快说他们有多少人,穿的果真是银素衣?”朱怀玉一把抓住了莫言的手臂,急切道。
“白天我和族人被押在后面,看得不是很清楚。大概有五六十人的样子,为首的是一个穿白衣的青年,还有两个老头。”莫言被朱怀玉吓了一跳,顿了一下又续道“那两个老头一个会道法,一个刀法十分厉害,一刀斩了那万兽山的仙师!”
听他这么一说,朱怀玉如何还不知受困的正是朱家众人。“他们被困在什么地方?情况如何了?”
眼见他如此急切,莫言已信了他不是逃兵。当下说道:“他们被困在灵隐峰上,白日里有些伤亡。”
朱怀玉闻言,也不理会他,起身往灵隐峰赶去。走了两里路发现那蛮族少年竟忍着脚痛,一步步跟了过来。
“你跟着我干嘛?”朱怀玉不解道。
“万兽山的人杀了我的族人,我要回去报仇!”少年忍着痛叫道。
“我看你好不容易逃出来,何必回去冒险呢?”
莫言冷笑道:“你一个燕人听说同伴被困,也不问问对方有多少人就冲过去了。我莫言身为九尾灵狐的后裔,还会贪生怕死不成!”
朱怀玉知这少年倔强,也不劝他,俯身道:“你上来吧,我那铁蒺藜虽没有淬毒,却生着倒刺。你拔法不当,伤着脚筋了,再这么强撑着,你的脚就废了。”
“看你武艺不弱,竟不知不可将后背露给陌生人吗?何况就在刚刚我们还生死相拼。”莫言惊诧道。
“此一时彼一时也,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你我同舟共济,便是伙伴了,若不相互信任,如何成事。不瞒你说,走了两里路我才发现我根本不知道灵隐峰在哪……”朱怀玉尴尬道。
“哈哈哈~虽说我信不过燕人,但这次我莫言拿你做生死兄弟!”莫言笑道。当下朱怀玉背起莫言,在后者指引下,往那灵隐峰赶去……
“呜呜呜~”
凄厉的号角声打破了黎明的寂静,望着山下整装待发的敌人,朱骁握紧了手中的长刀。这灵隐峰本就无险可守,三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便率先奋身杀下山去!先下手为强!灵隐峰的黎明便在这厮杀声中开始了……
朱怀玉二人赶到山下时,双方已经杀得难解难分。万兽山驱使着数十只由妖兽带领的猛兽抵住朱家众人的冲击,其余众人则用弓弩压制住欲要突破封锁的朱骁等人。吴炎带着几个凝气期的门人在后方设了个法阵,不时将附着符箓的巨石投到朱家的阵营中,稍一躲闪不及,便有粉身碎骨之危。
眼见朱家众人形势危急,朱怀玉不由血气上涌,将莫言安置在峰下的草丛中,便欲上前相助。却不料后者一把扯住了他的手臂,“你准备如何破敌?”
“将那些该死的弓箭手打散了,只要刀爷爷他们出来几人,便可打破僵局!”朱怀玉急道。
“不然,那些人虽只是万兽山的外门私兵,却也有些武艺,此番只是客串弓箭手罢了。凭你一个人是摆不平他们的!后面那几个道人才是他们的指挥中枢,你只要有办法破了他们的法阵,前面自然就有破绽了。”莫言分析道。
朱怀玉望向吴炎等人,发现他们身侧隐现一道淡淡的黑色光幕。
“那些扰人的光幕坚固异常,你要小心了!”莫言提醒道。
“婆婆,黑鬼戒的遁光可能破了那光幕?”朱怀玉暗道。
“区区筑基修士的护体光罩,连结界都算不上,当然破得了!”婆婆不屑道。
朱怀玉闻言松了一口气,将莫言藏好,“我这一去结果难料,若是我们胜了自是不提。若是我们落败,你莫要逞强!”一闪身便贴着地面,向万兽山众人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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