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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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的货币制度相当混乱,本书为了叙述和理解上的方便,确定兑换公式为:一千大钱=十吊=一贯=一两白银=一钱黄金,历史醉人注)
临近午时,买东西的主顾才渐渐多了起来,听主顾们的议论,才知晓今天是县衙新老爷的上任之日,衙门的县丞、县尉、主薄大人早早带领着各曹吏员暨本县乡绅早早的等在北城门恭候大驾,迎驾期间城门禁止通行,城门堵了不少进城买卖的百姓,所以迟迟没有主顾上门
知县虽是个从八品的地方官,但在辖区的一亩三分地里还是地位崇高的,直接决定着老百姓的生死,在芸芸众生心中都是天曲星下凡的高贵人物。老百姓堵在城外多时,心里虽有厌恨但也不敢表露出来,一直等到知县大人在众位下属的簇拥下进了城,才得以开禁。
宋朝民间的杂货铺多为收购各家手工货品再转销他人,行的是贱买贵卖的商贾之法,王记就是其中典型例子,自产自销的专业手工作坊并不多见。
富贵站在店铺门前热情的招呼前来买卖的主顾,眼光一瞥就知道是否是买卖人,伶俐的笑脸相迎让行人感觉不进去买几件东西特对不起人,王二在店里收钱都忙的不亦乐乎,绷着半天的老脸也渐渐有了笑意,忙里偷闲的和几个在店里歇脚的老主顾闲扯了几句,倾听老主顾显摆刚才看到的,几个衙役高举“回避”“肃静”牌在前面鸣锣开道,知县大人头戴三梁冠,身着绿袍官衣,腰缠黑银及犀角带,坐四抬轿沿北门大街一路招摇直奔县衙而去的上任风光场面,大叹读书人的鲤鱼跳龙门际遇,说到读书人瞥了眼王二身上的文士服,又感叹同为读书人却不同命,见到王二脸色有变,忙话锋一转改说回家砸锅卖铁也得让孩子读书识字,有朝一日也能博个功名光宗耀祖等等。
歇脚的老主顾走后,王二的情绪有些反常,精神恍惚,接连出现几次拿错货收错钱的现象,幸亏有王二婆娘在一旁提醒,王二索性把钱柜交给婆娘,一个人坐在柜台后发呆。王二刚发过威,一直也没给她好脸色看,婆娘怵他,也就由着他在那干坐。
王二婆娘在娘家未出阁的时候,家中的肉铺忙不过了也多去搭手,在西市还落了个“猪肉西施”的美名,王二每每去买些肉打打牙祭的时候,只要她在总是偷偷的多给一些,一来二去两人就开始眉来眼去,时间长了被老泰山觉察出来,看在王二是个读书人,也许还有高中的一天,不计较他家的贫困,就把女儿许配了给他。
王二婆娘有在家修炼的功底,应付杂货铺的生意还是绰绰有余,等到所有的主顾离去,王二还是不言不语的坐在那,沉默的有些可怕。
安西县是个不足千户的中下县,县城的集市也只是上半天才有人光顾,过了午时该买的也买了,该卖的也卖了,人逐渐散了。
王二婆娘见没了主顾,忙系了围裙,去后面的厨房做午饭,富贵的伙计待遇是月俸三百大钱再加上中午一顿饭,招呼王二一声让他着眼看一下店铺,也去厨房帮忙烧火去了,王二喃喃的应了一声,思绪不知神游到那了。
不多时饭菜都准备好了,富贵去上门板招呼王二吃饭。到了店铺只见王二站在柜台后,手里利索的打着算盘,嘴里还时不时还神经质地唠叨着什么,门板上好的时候正好算清,应了声跟着去了。
饭桌安置在他们住的厢房,吃饭的时候,王二满怀心事长叹短嘘的样子,气氛倍感压抑,富贵也不敢轻言开导生怕引来早上那般的灾难,王二婆娘更不会招惹他,两人只管低头吃饭,并不理他。
老是不理心怀不忍,王二婆娘夹了菜递到他的碗里,手刚想缩回来。王二突然伸手抓住婆娘的的手,用力的攥在手中,用饱含深情的目光凝视着她,结结巴巴的说:“柔儿,你能应了我一件事吗?”
当年也是这个姿势,也是一句柔儿,搅乱了一池春水,如今情形再现,搅得“柔儿”心中又惊又喜,回想过去,每次将猪肉递过去,他总是在接肉的时候趁机握住自己满是油腻的手,说那些让人面红耳赤而又满心欢喜的情话(不知揩油一词是否由此流传起来的,也无法考证,可惜可惜),脸上不由露出尚有几分风韵娇媚神情,害死人不偿命地明送一个秋波过去,可惜牙花上的青菜叶,把暧昧的感觉冲淡了不少,只是殃及池鱼苦了富贵,食欲足足降低了一大半。

稳稳心绪轻声答:“什么事说就是了,有什么应不应的”,王二情绪激荡说完:“我想”二字,又迟疑一下,考虑到实在是说不出口,就用眼瞟了床上,露出你也明白的神情,王二婆娘顺着他的眼神看到床,脑里轰的一声,脸上红的快滴出血的,也不敢抬头颤声:”等等再说吧”,王二惊喜若狂连声说:“别等了现在应了吧”。
王二婆娘啊的叫了一声,用另一只手捂住嘴,抬起头来震惊不已,面无人色磕磕巴巴的说:“富贵还在呢”,王二急声说:“富贵在那又有什么,他明了我的志向,更会支持我的作为”,转脸对富贵说:“你一定支持的是吧?”满脸期待的望着他。
富贵口呆目瞪望着这个平时满嘴仁义道德如今放浪形骸到了一种令人发指地步的猥琐男人,。一句柔儿就膈应的浑身发冷,一眼望去浑身是肉的女人实在没看出来柔在哪里,个人审美角度不同和品位高低不好议论,夫妻俩说悄悄话也无可厚非,但也要分场合避着人,他倒好旁若无人的把肉麻当情趣,毫不在意还有自己这个未成年人在场,身为伙计不好言语,只是惊诧于自己走了眼,楞没发现王二竟是风雪场中的一把好手,惊世骇俗的白日宣淫倒是放开的很,还厚颜无耻的征求观众的意见,一时惊为天人,当场就有跪地拜师的冲动,唯恐自己的道行甚浅资质不佳,不入大师法眼,甚是犹豫。
一时之间无人说话冷下场来,王二发现两人面露不豫,顿时大失所望,气愤不过转身走到床边,拿起夜间躺在床上看书图方便而放在枕旁的《诗经》、《周礼》抛在地下,悲愤的喊道:“不去应试,那还天天抱着它看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一把火烧了,也断了念头。”
闻言,两人异口同声问道:“你刚才所说只是去应试”,王二看着他们面带狐疑的表情,大声说:“我思虑到家中经济余钱不多,去寿州应试吃喝住行花费甚多,心中掂量不定征求你的看法罢了,你却左推右躲是什么意思”,看到两人表情不对,反问道:“你们以为我说的是什么?”
无言以对的王二婆娘头垂的快拱到桌底了,王二便把目光转移到富贵身上,希望富贵能给合理的解释,虽说富贵平时心性沉稳素有急智,闻听此语也不禁一惊,急切之间难有什么稳妥的说辞,顾不上肚子还没填饱东拉西扯敷衍几句便落荒而逃了,王二听富贵解释得更摸不清头脑,出门追问了几句,没想富贵充耳不闻越走越快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回到厢房王二见到婆娘脸色红彤彤还在那埋头坐着,问她什么也不吱声,心里直嘀咕两人的表现怎么这样古怪,忙着把刚才一时气愤抛在地上的经书收拾起来,仔细的吹尽灰尘,倚在床边慢慢品读。
好长一段时间,王二婆娘才稳定心绪,摸摸充血发烫的脸颊,走到床边挨着王二坐着,迟疑的问了句:“当家的,当年耗尽家财,也未能中举,早已死心多年,怎么今天又重提旧事了呢,去年才把经营货铺的旧账补了,家境刚有起色底子甚薄可经不起如此折腾啊,”
王二婆娘嫁过门后,王二接连几次应试不举,家中余钱都败落的差不多了,靠着娘家时不时的贴补几下,才勉强维持下去。岳父和几个妻舅见此后悔不已,投资失败未见效益还连连往里贴钱,也越来越不待见王二,见了面也是鼻子不鼻子脸不是脸的,害的王二一提起几个妻舅腿就软。
三年前谁知日子越过越不如,岳父实在是看不下眼了,心庝闺女拿出自己多年杀猪的积蓄借给他支撑着开起了杂货铺,所幸王二读书没读坏脑子,经营的还算稳妥,日子才慢慢好转。
沉吟半响王二才开口说:“家境不好我也知道,可我不能枉读这二十多年圣贤书,应试中举乃是我一生夙愿,当年岳父将你许配给我,也是看重的这一点”。
王二婆娘见他定下决心,只好提出明日回娘家想想办法,王二也知婆娘的难处,叹了口气:“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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