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十二章 天下无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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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无事,第二日大雪依然纷飞,白东明几人无奈,只得再住一天。
顾南拳昨日之后,再没言语,就连几人吃饭之时,也是一人独自在楼下随意吃些。只是面上胡须却根根冒出,长发披散,看过之人无不觉得其憔悴之极,神情更是萧索怅然。
白日里,白东明几人均不下楼,只有顾南拳一人独自在楼下角落里,客栈老板虽是看的奇怪却不敢上前过问,顾南拳也乐得一人独自安静。只是脑海中却是挥之不去白水柔的嫣然笑容,和那秋水晨星般的双眸。
冬日里夜色来的奇早,等到天黑之时,几人方才心安,又是一日安然。铁段山离开后没有再来,那剑法奇高的中年人也没有再出现,更是让白东明觉得奇怪的是这两日竟然连追杀之人也是无影无踪。
各人只希望明日里雪停,便可即刻上路,这担心害怕的日子着实让人难过,早一日到卞良便早一日安心。
夜入二更,店外风雪交加,客栈老板和店小二也是早早休息去了,店堂之中只有顾南拳一人独自坐在那里,昨日他便是如此休息一晚,今日也是同样没有上楼歇息。
朦胧之中听到有人轻声下楼,楼道是用木板建成,日子久了踩在其上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顾南拳双目微闭,但那咯吱的响声却是听的清楚无比,不一会下楼之人已到店堂之中,行走缓慢竟是向着顾南拳移来。
顾南拳心中一动,几乎忍不住睁开双眼,因为人未近身他已闻到一股似兰似麝的香味,纵然是在千百人中,顾南拳也能分辨出这香味,只因她是白水柔!!
白水柔缓步走到顾南拳所坐的桌前轻声坐下,两人均不言语。
近在咫尺,只需一伸手便可触摸到对方,却又仿佛万里之隔,纵然一生奔向前方,到头来也只是惘然。
风雪依旧,佳人却远,顾南拳终究轻声叹息,却忽听白水柔柔声吟道:“小楼寒,怎比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新来瘦,非弱病久,不是悲秋。这回去也,千万遍呼唤,也则难留。”
语声轻柔悲婉,如歌如凄。
这本是前朝文人所著,白水柔将其字改动,只是怕那顾南拳不明其意,用心如此良苦,顾南拳又如何会再不明了,只觉得心中的某处已然松动。
忽又听那白水柔幽幽轻吟:“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只是刹那之间,那松动之处已然崩溃,一股绵绵情意喷涌而出,顾南拳猛然睁开双眼,寻找那一双秋水明眸,只见白水柔双目在那深夜之中也是亮若晨星,那一丝哀怨一丝伤情就连顾南拳这般之人也能读出。
满腔的忧闷早已荡然无存,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顾南拳眨也不眨的看着白水柔,一阵心潮澎湃之后却只颤颤巍巍的吐出了个:“你!!!”
黑暗之中,白水柔那羊脂白玉般的脸庞竟有了一丝笑意:“那日你。。。。。你口若悬河,怎么现在又张口结舌,莫非。。。。。莫非我才是这天地间最大的恶人,让你心有胆怯。”
话毕却又颔首,轻声道:“我知你是大英雄,大豪杰,那日你所做未错,只是。。。。。。只是我不想让爹爹难堪,方才没有为你争辩!!”
顾南拳喃喃道:“我。。。。我不是大英雄,也。。。。也不是什么大豪杰,我。。。。。”
“你是!!你为他人奋不顾身,我。。。。。我好生钦佩!!”白水柔忽然抬头嫣然一笑,那笑容里的暖意,让这风雪交加的深夜也温暖了几分,顾南拳固然看不见白水柔脸上的红晕,但那羞涩的语音却可分辨,“待到。。。。。待到卞良之后,我再与你。。。。与你一起在那屋顶之上赏月!!!!”
那寒月下的寂寞,那柔若无骨的腰肢,那欲说还休的羞涩,还有那喃喃耳语!!!笑了,也醉了。。。。。。这一夜,漫天的风雪仿佛也笑了。
第三日,大雪终于停了,眉儿和白水柔早早起身,来到客栈外,万里大地千里雪封,天地间仿佛只有一道银白之色覆盖。
“哇!小姐你看,好美啊!!”眉儿咯咯笑着忽然弯腰从地上抓起一把白雪撒向空中,白雪如沙纷纷扬扬,白水柔微笑着站于一旁。
嗒嗒嗒,顾南拳骑在马上缓缓从二人身边行过,只是用眼角漂了一眼,看见白水柔嘴角的微笑,顾南拳忙正脸望向前方,向前行去,却听见身后伊人掩嘴轻笑。
白东明大声道:“王二,今日要好生赶马,我们路上少些休息,需过了飞云渡,到了平海后在好好休息。”
王二嘿嘿一笑道:“知道了大老爷!”一扬马鞭,啪的一声,马儿一声长嘶,奔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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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云渡因百川河而闻名,百川河虽名为百川,但实际上境内只有一条大河其他皆是一些支流小河,大河名为怒水,数百里江南河段只有飞云渡这一渡口有船载人过河,只因那怒水虽是大河却巨浪滔天,寻常之舟更本无法渡之,惟独百川河段风浪颇小,过了飞云渡行走不远就到了南方又一繁华大城平海。
马三水今年六十余岁,有三个儿子。马大、马二、马三,一家几口在这飞云渡载人渡河已有三十年多年,见人无数。

但马三水从未见过这样的客人,一身青衣长袍,斜挎一柄长剑,剑身从剑柄处,到剑鞘,就连那剑穗都是墨绿色,白面无须,一脸淡淡的有些庸散的笑意,本让人觉得亲近,但那双深澈的双眼却另有一股威严。
日落之前,青衣长袍的中年人来到飞云渡。也不过河,只是抛出一锭足足有十两的银子,此时马三水正坐在岸边的一块扁石上眯须着双眼享受着太阳西下前的最后一缕阳光,只听叮的一声,睁开双眼竟看见一锭银子在自己的面前!!一锭足足有十两的纹银从天而降!!
马三水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花了,腾的站了起来,粗糙的大手使劲揉了揉满是皱纹的双眼,在看着地上的纹银,还在!!!
一声淡淡却平静的语声响起:“一刻之后,你和你家人将船划至对岸,等到明日午时回来,这锭银子就是你的。”
马三水顺声望去,他看见了青衣长袍的中年人,深邃的双眼,一脸淡淡的有些庸散的笑意,还有那柄墨绿长剑!!!
马三水嘴角微动却没出声,只是一弯腰就将那锭银子抓在手中,大步走向渡船,身手敏捷的犹如年轻人一般,三两下解开绳索,这才长声喊道:“起船了!!!!!”竹篙一撑,船已离岸而去,只留下中年人满脸笑意的站在岸边目视着渡船越行越远。
中年人见那马三水将船划走,转身走到方才马三水所坐的那块扁石之前,一撩长袍蹲身坐下,只是将腰间长剑取下横放在双膝之上,双目微闭竟似睡着。
不一会天色暗淡下来,夕阳的最后一缕余辉也最终消失,中年忽然睁开双眼,轻提长剑站起身来直视道路远处,只见远处两骑飞奔而来,近了一看,其中一人正是“铁索横江”铁段山,另一人却是紫色道袍头顶华冠的道士。
两人一路飞奔到了渡口才各自翻身下马,中年人微微皱眉又坐了回去,仍然将墨绿长剑横与膝上,也不说话。到是那铁段山一见到中年人,顿时大喜,上前两步拱手道:“那日客栈中多谢笑兄援手,那人飞鸽传书才知竟然是笑兄,本以为再见也难,谁知在此得见,铁某喜不自禁啊,哈哈哈哈”
笑一剑看了一眼铁段山,却对着那道士,轻笑道:“这位想必是名震江东的“紫气东来”紫云道长。”
铁段山找了个没趣,知道笑一剑瞧他不起,心中却道,你厉害,你在厉害也不是要听从那人吩咐来此杀人!!!
紫云道长恭声道:“贫道有礼了,曾听人言“秋水映阳”笑一剑武功高绝,今日得见果然风华绝代。”
笑一剑笑道:“世人多是盲从之辈,其言不可信不可信!!只是道长方外之人为何又要来此?”
紫云道长笑道:“笑一剑尚其来此,贫道为何不能。”
笑一剑闻言缓缓站起,轻迈一步,紫云道长忽然觉得站在面前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柄剑,一柄将要出鞘的剑,更是压抑的是,那剑未出鞘,剑气却已纵横!!!
枯草凄凄,风卷残雪,寒冬的旷野本就凄凉、萧瑟,这一刻竟仿佛那凄凉萧瑟已凝结成冰,紫云道长腾腾腾连退三步,一滴冷汗顺着脖颈流下。
笑一剑笑容本已从脸上消失,数个呼吸之间却又放声笑道:“离此三十里,有一村落,二位夜间可在那里休息。”
铁段山面色一变:“笑兄此言何意,那天大的功劳莫非你要一人独享!!!”
笑一剑淡淡的道:“在下生平不喜与人相处,二位若是非要留下,只需我手中“墨绿”点头便可,如何!!”
这剑通体墨绿,竟然连名字也叫墨绿,铁段山只气的脸也绿了却不敢言。
紫云道人深深吸气,抽出配剑,沉声道:“贫道十岁练剑,二十岁家师赐我“斩魄”,笑兄风华绝代,乃是天下练剑之人的楷模,今日有幸得见,还望不吝赐教!!”
笑一剑闻言竟是一声叹息:“道长威震江东,果然有些风采,不象有些之人只是欺弱怕恶之辈,但道长切莫说那天下练剑之人的楷模,笑某剑术虽不敢妄自菲薄,但楷模二字却是汗颜!!!!”
笑一剑仰首看望苍穹,双目深邃,口中却喃喃道:“清风写意剑!!!尔等若是能见得此剑,方知天下无剑!!!!”
紫云道人闻言竟是全身一震,颤声道:“你说的可是那。。。。。那天下七大高手之首,宋清风!!!!”
就连铁段山也是全身战栗,宋清风!!!!
笑一剑并不回答却惨声笑道:“六剑,在下便已落败,好个清风写意剑!!”
紫云道人面色在变,颤声道:“你竟。。。。。。竟接了六剑!!!江湖中除了四绝三奇中人,绝少有人能接下宋清风三剑,你。。。。。。。你竟接下六剑!!!”
笑一剑忽曲指一弹“墨绿”高声吟道:“一剑风也静,再剑水断流,三剑苍穹落,四剑天地变,五剑魂飞散,六剑已惘然!!!”
天地之间也仿佛随着笑一剑这一声长吟而为之变色,依稀之中,一身穿白袍风华独立面如冠玉之人,负剑立于苍穹之下,只是挥刺出六剑,却天地间万般变化尽在其中。。。。。。。
紫云道人,冷汗淋漓,喃喃自语道:“已惘然。。。。。。已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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