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第一仗(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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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驻扎在离着淮州城北外一个叫淮川郡的地方,今属湖北省内,钟武南靠淮水,北靠淮州,处在一座山坳之中,夺取淮川郡南北皆可攻守有度,是以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北魏自发动这场战争开始,便遣军趁着梁军没有防备,由淮州边境入侵连陷六城,到达并一举占领了淮州城,不过由于梁军的殊死抵抗,倒是在淮州这个地方停住了脚步,与梁军隔岸对峙,自初与大战后,两军都不再进行大的混战,不过也是日日小战不断,相互挑衅,各有胜负伤亡。
近日,夏侯古派出的斥候查探到,魏军调动频繁,从北边又来了大量的不明军队,这个情报让夏侯古觉得有些奇怪,为了慎重起见,召集了众将官商议这件事,后来吴子虚、刘高接了将令,决定于次日晚派人探营,探清对方的虚实,也好做出下一步准备,毕竟豫州边境两方主将即将开始一场大战,派还是不派军队助阵,就要看对方是否有足以攻打淮州的能力。
吴子虚回到自己的帐中,向手下的军伍告知了这次探营,众手下一时尽都沉默了。毕竟,有点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夜晚探营除非是大战之中能侥幸伤敌,而现在北魏提防之心正盛,此去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现在的情况下即使是军强马壮,士气可用,也是九死一生,充当马前卒的,绕是如此,如果去了,死伤也是定然很大。而且,现在,吴子虚军中虽然数量上已有**百人,但是十之七八俱是刚刚招募过来没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思家之心浓厚,士气不足,这样的后果,只要不是脑袋有点问题的人都会知道。
看着手下人都不说话,吴子虚有些生气:“他妈的,平时一个个把胸脯拍得当当响,战场杀敌,为家为国,怎么,今天都他妈的成了王八似的!”
“统领请息怒,不是我等胆怯,实在是这样一来,我军深入魏营,死伤无算,吴子军恐怕就要除名了!”秦冲道,秦冲是吴子虚手下的骁将,平时上阵杀敌,端的是把好手,此刻看到吴子虚发怒,秦冲表示了他的疑虑。
“哦?你们都是这么认为的吗?”吴子虚看着底下大气都不敢出的手下,冷声道。
底下还是一片死寂,显然那是默许了秦冲的看法。
吴子虚怒道:“除名就除名,老子害怕这些吗!各自回营召集自己的手下,明晚随老子去杀他一阵,就是只剩下一个人,也要拧下北贼的脑袋!”
“是!”众手下齐声回答道。
次日傍晚,萧统等人便被军伍召集起来,宣布了此次夜探敌营的军令,果然不出秦冲的所料,这些刚从庄稼地里出来的新兵一听马上就要上战场,腿肚子都在打颤,有的甚至还尿湿了裤子。对此萧统倒是谈不上有什么害怕可言。前世,萧统自傲大学时代曾经休学两年,应征入伍,对于战场知识多少有些了解,即使是古战场,想必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素质也不会出什么大的乱子。
这是顺叔偷偷地扯了扯萧统的衣袖,低声道:“到来战场上,只要是这些将官一开战,你就跟在我的身边,保不齐还能讨回一条小命去。”
萧统有些奇怪,有些疑惑地看着身边的顺叔,莫不然顺叔在北魏还有相识的兄弟,照应一下?
看着萧统的一脸疑惑,顺叔低声道:“谁他妈的都知道,探营都是九死一生,没几个能回来的。开战的时候,他们往前冲,咱们往后冲,保证没事!”
“这?这不是逃兵吗?”萧统有些诧异了,打仗不往前冲,反倒向后退,这是那家的打仗之道!
“逃兵?总比不明不白的被人杀了才好!”顺叔斜着眼看了看看着萧统嗤笑道,“再说了,就算你侥幸杀了几个魏兵,你以为你能得到什么?功劳可都被那些做官的得了!”
萧统还待要说什么,这时只听得军伍一声吼叫:“出发!”
夜里子时时分,吴子虚率领着手下八百左右人马绕着今大别山边崖急行军到达了离魏军帐营不到二里的地方,在一小山坳处停下了脚步,八百人悄无声息地就伏在这个山坳当中,远远已经可以看到魏军帐营的火光。
“统领,现在进攻吗?”一个军佐凑近正观察魏营的吴子虚低声建议道。
“笨蛋,现在才是子时,他们那边都还没睡,提防之心正紧,现在进攻,嫌命长不成啊!”吴子虚白了那军佐一眼,低声斥道,“回去约束部下,有你打仗的时候!”
“是!被指这就回去!”那军佐灰溜溜地回到了后方。
吴子虚看着远方正灯火通明的魏营,恨恨地吐了一口唾沫,“等会不杀你们个人仰马翻,老子他妈的跟你姓!”
淮州城外,魏军营中。
驻扎在淮州的是广阳王元深的侄子元开,这次他领叔父的命令驻扎在淮州,防御梁军,防其接应豫州。这里要说说元字这个姓氏的由来了,北魏的第七任皇帝拓拔宏即位,他是北魏帝国第一个受有良好教育的君主,当然受的是纯汉化的教育,因为鲜卑没有文字。这使拓拔宏对汉民族文化,盲目崇拜,认为汉民族一切都是进步的、好的,而他自己鲜卑民族一切都是落伍的、坏的。崇拜一旦由理智的尊敬升级到感情的信仰,他就自顾形惭,拒绝承认汉民族有缺点而鲜卑民族有优点。因之,拓拔宏决心使他的民族全盘接受汉民族的文明。
拓拔宏对汉民族文化的崇拜,如痴如狂。南齐帝国使节萧琛、范云,晋见拓拔宏时,拓拔宏跟两人谈论很久,然后对群臣说:“南朝多好臣。”大臣李元凯气的发抖,高声回答:“南朝多好臣,一年一换皇帝。北朝无好臣,百年一换皇帝。”弄得拓拔宏面红耳赤。
全盘汉化,第一步是迁都,从鲜卑人居多数的平城(山西大同),迁到南方六百公里外汉民族居多数的洛阳。这是一件大事,拓拔宏在推行汉化运动中是孤立的,只有他的弟弟拓拔勰亲王,在他逼迫下不得不帮助他。迁都大事,拓拔宏明知道无法获得支持,于是,他乞灵于诈术。四九三年,他动员南征,宣称要进攻刚刚成立十五年的南齐帝国。亲统三十万大军,从首都平城(山西大同)出发。北魏此时距开国已一百零七年,漫长的岁月使暮气已深,贵族们已到了第三代第四代,早习惯于生活的享乐,根本忘了南方还有敌人,更没有扩张国土的雄心,对这项突如其来的军事行动,内心充满畏惧。好不容易抵达洛阳,又遇连绵大雨,士气更为低落。拓拔宏却恰恰选择降雨最大的一天,披甲上马,命继续前进。亲王大臣们围上来,苦苦请求取消这次进击。拓拔宏最初拒绝,后来表示让步,但是,他说:“我们大张旗鼓,南下征讨,却如此不明不白的结束,向国人如何交代。一定要休兵的话,不如迁都洛阳,也可自圆其说。”亲王大臣反对迁都,但更反对南征。两害取其轻,他们勉强同意迁都。
拓拔宏所以把迁都放在全盘汉化的第一步,一方面固然为了加速吸收汉文化,更主要的一个原因是心理的,他不愿仅仅作夷狄的君主,还要作中国人的君主。要想作中国人的君主,就必须把政府设在中国正统国都所在地。

国都既定之后,接着是一系列的汉化措施:一、禁止穿鲜卑传统衣服,改穿汉装。
二、规定汉语为帝国的法定国语,禁止说鲜卑话。年龄超过三十岁的人,学习不易,准许继续使用鲜卑话,但三十岁以下的人,必须使用汉语。
三、取消鲜卑姓,改为汉姓。拓拔宏自己改姓“元”(我们以后称他为元宏),其他如“勿扭于”改姓“于”、“独孤”改姓“刘”,“丘穆陵”改姓“穆”,“步六孤”改姓“陆”,凡一百一十八姓,都由复音节改为单音节或双音节。
四、从平城(山西大同)迁都洛阳的人,就成为洛阳人,死亡之后,就葬在洛阳,不准归葬平城。对一个崇拜祖先的民族,祖先坟墓是重要的向心力。
五、鼓励鲜卑人跟汉人通婚。
这五项措施,证明鲜卑民族仍有蓬勃的生命潜力来吸收高级文化,只有僵硬待毙的民族,才用种种借口,拒抗改变。
自此,北魏皇族便以元字为姓,为皇族贵胄的象征。
元开这个人,武功谋虑远远不及他的叔叔广阳王元深,但是若是论起吃喝享乐来说,却好似远比他的叔叔了,勉为“翘楚”,这次元深之所以带着他出来,是希望借以磨练一下,在军中广置自己的人脉,以备不测!
但是元开远不能理解叔父的一片苦心,是以,虽是行军在外,身边带着的嫔妃侍女塞满了中军帐,夜夜笙歌不息。自己并不在城外大本营驻扎,二十躲在淮州城里享乐,军务大事都交由手下大将杨清处理,好在于这些人尽心尽力,杨清又是一位久经战阵的老将,倒是也没出什么乱子。
杨清大约四十岁上下,正值壮年,平日里在军中是个及其稳重的人,只因早先追随北魏名将杨大眼,有了些薄名,后来杨大眼因事获罪,自己也颇受牵连,胡太后执政后,在北魏军中一直担当着无关痛痒的职位,很不得志。元深领命率军出征,特意提拔他随元开镇守淮州,夺取淮州之时更是率骑兵率先攻进了淮州,立下了不小的功勋。
不过正是由于自己为人太过正直,在军中着实得罪了好多的人,自古将兵不和,是军中大忌,领兵多年的杨清自是深知这一点。这次由后方来了一千多人的补给队伍,有鲁申、于谦两位统领带兵前来,本来军中禁止饮酒,杨清想借这个机会缓和一下军中矛盾,于是今夜召集众军佐在主帅营里摆了桌酒席,跟着几个参将多喝了几杯,头有些晕乎乎地,看着天上月缺星稀,夜风习习,风吹着自己的面庞,顿感畅快不已,想着刚刚几位参将在下面互相交换着颜色,心中又感到有些愤岔。
这清酿的马奶酒劲力果真有些厉害,自己都有些眼晕了,回头嘱咐守卫的亲兵,道:“你们今夜巡逻,但不可轻心大意!”
“是,将军!”侍卫头领杨舍,原是杨清的家奴,此时听到主人吩咐躬身答道,到底杨清的话,他听进耳中多少,自是不得而知了,待杨清回了帐中,他则绕了几个回路进了一个灯火通明的帐子,隐隐约约只听得,“兄弟们等等,老子也来试试手气如何?”
“上次输得精光,这次又不知哪来的银钱?”
“管他呢,快下注,开-----了!”
“二三四小!”
“唉,又输了!”
………………
月已西移,转眼已是二更十分,远处的魏营只有几簇灯光在风中摇曳,像夜里人瞌睡时的眼,孤零零地闪耀在黑蒙蒙的夜色当中。
秦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吴子虚的身边,低声道:“统领,统领!二更了,是时候了!“
吴子虚揉了揉太阳**,“怎么,二更了?”说着看了看远处灯火稀疏的魏营,起身掏出腰刀,对着身后吼道:“兔崽子们,给我冲,那个要是不想要脑袋了,尽管向后退!”
秦冲一马当先,跑在最前方,大声道:“跟我冲!让这些北地的蛮夷也知道我大梁的军威!“
“冲啊!冲啊!杀光贼寇!”后面的军佐们也跟着秦冲的身后,跃出山坳,一泼风地向魏营杀去,自然萧统也在里面,不过却是落在了最后,前面吴子虚正挥舞大刀向前冲锋。虽说在前世萧统也当过两年服役兵,不过并没有上过战场,只是参加过几次实弹演习,看着这幅古战场的宏观画面,萧统不禁有些血脉贲张,极力地向前冲去,也不顾,顺叔在身后的呼喊声,“小子,你不要命了!快跑!……”
原来一会儿的功夫,前阵兵士已经打开了魏营大门,正在秦冲的带领下死命地向前冲锋,魏营中一片混乱,呼喊声,杂乱的指挥声,遍布魏营。有些刚睡的半熟的魏兵脸衣衫都来不及穿便被人一矛结束了性命,有的甚至在睡梦中就已“香魂逸散九重天”了,虽然秦冲率领的这些大部分都还是新兵,可是看着自己手中的武器上斑斑留下的血迹,看着自己刚刚还好好说着话的鲜活的生命转眼间已经血流满腔,转眼不活,眼前的魏兵也并不像别人说的那样长着妖怪似的模样身板,百箭不穿,也是挡不住自己的一矛,立时结果了性命,一时心中大震,都是不禁血气上涌,先前的胆怯都已不知哪里去了!
一路上恰似踩着尸体似的,萧统刚奔到营中,便见得好一场厮杀,性命好像如草芥一般,杀戮也是保命了。一个魏兵看着萧统举矛便刺将过来,转眼间萧统满身上满是那人的鲜血,不知是不是错觉,萧统看着此人很像是慕容功。抹了抹脸上的热热的鲜血,萧统发了狠似的,齐身冲入了战阵,捉对厮杀起来。
不知厮杀了多久,萧统已经不知道杀了多少的魏兵,手上也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厮杀的动作,浑似已经忘记了身在何处,倒在自己身边的尸体越来越多。
“杨舍!出了什么事?”杨清一觉还没睡踏实,便听得帐外一阵惶乱,昨夜合衣儿眠,战甲未卸,起身倒也不费什么事情。
“将军!南贼杀进营来了!”出乎杨清的预料,并不是杨舍答话,门外一个亲兵大声叫道,声音中满是惊慌。
“什么?!杨舍呢?”杨清急忙掀开帐子,看着不远处的营帐已经是火光耀天,人声杂乱,马嘶非非,命令道:“南贼即是夜中前来,定是探营,你去告知各位参将军佐,约束自己的手下,切记不要慌乱!”
那亲兵领命而去,这是只见杨舍慌慌张张地跑来道:“将军,不好了!”
杨庆正要兴师问罪,却不料杨清道大事不好,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急忙问道:“怎么?”
“鲁申和于谦两位统领带兵逃走了,大家一看他们都走了,就慌乱起来,都向城中逃去,南贼紧追不舍,现在已经快到这儿来了!”杨清急道,刚刚输了个精光,一出帐便看到刚来的新兵一股脑的向城中方向逃去,杨清问了其中一个士兵,才知道许是炸营了,于是顾不得什么,拔腿便向中军帐赶来,报知杨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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