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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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着袁老板进贡的厚毛毯,暖暖的,很舒服,舒服得叫人想睡觉——我真是越来越像是个人了,会冷,会困,还会打呵欠了……呵,好困。
死得冤哭笑不得地看着我,“花雕仔,你怎么到哪里都能随遇而安啊?当鬼当得欢蹦乱跳,当人也当得有滋有味的。”
什么话!你这不是骂我缺心眼吗?
死得冤靠在窗台上,衣服被风吹开,露出脖子上的一根红绳,衬着死白死白的脖梗子,满像那么回事儿。嘿,没看出来,死得冤活着的时候准是个招桃花的,怪不得那个什么花痴死乞白咧地缠着他。
当然了这话心里嘀咕嘀咕就好,可不能说出来,不然死得冤准跟我没完……偏偏越这么想这脸上越绷不住,我赶紧把半个脑袋埋进了毛毯里。
一股暖暖的味道从毛毯钻进了鼻子,是太阳的味道,我喜欢这种在阳光下晒得松松软软的被子,就好象洗了个日光浴,每一个毛孔每一个关节都松开了,哈哈,袁思归袁大老板真是会过日子……
“想什么呢花雕仔?是不是袁思归啊?”死得冤的声音从毛毯外面传进来,有点模糊。
“嗯。”我大口呼吸着这味道,没在意地点点头,“你怎么猜到的?”
“因为你的眼睛……”死得冤的手不老实地伸过来揉揉我的头发,“跟我养过的那只小猫很像。”
“小猫?不会是波斯猫吧,听说波斯猫的眼睛是绿色的……”绿色?多难看啊。
“我养的那只猫,一到了春天,那眼睛……跟你现在一模一样。”死得冤笑了起来,顺着墙根溜走了。
呀呀呸!你才思春呢!
袁思归又来敲门了,“花雕仔,还没睡呢?我也睡不着,咱们聊会儿天吧。”
聊什么,有什么好聊的?
……
真别扭,把人家叫起来聊天,偏偏支支吾吾地半天不开腔,你累不累啊?真是的,再不说话我要睡了哦。
袁大老板显然有心事,斟酌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说了话:“花雕仔,你说,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鬼的呢?”
稀里哗啦!当!好犀利好尖锐好一针见血的问题……我露出什么破绽了不成?袁大老板怎么看出来的!
袁思归没注意我的脸色,自顾自地说下去:“要是没有鬼的话……那个黄九,怎么会和史大哥那么像的呢?”
呼,还好,吓了我一跳,黄九和死得冤的问题可不干我的事,你爱跟谁打听跟谁打听去,小爷我要睡觉了。再说了,那笔帐该是你那个笨蛋老哥来算的吧?你瞎操的哪门子心啊,皇帝不急太监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唉,其实……我是不怕鬼的,啊不是,我是说,如果是史大哥变的鬼,我是不怕的。”
切!什么逻辑!
“史大哥……哦对,你不认识他,他已经死了,他是我哥哥的朋友,人很好,又聪明,又能干,什么都会……”
我怎么没觉得那个死得冤‘很好’?你确定你说的和我认识的那个是一个人,呃……鬼?
“从一开始我就觉得那个黄九不对劲了,要说这世界上长得像的人也不是没有,可是那么像的就难得了,你说是不是?不光是长相,他们两个,行为、举止、语气,无一不像,就连吃东西的习惯、抽烟的牌子、喜欢喝菊花茶不加糖要加两片姜……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冤死鬼今天怎么这么八卦啊,唧唧歪歪的没完没了,烦死了,困死了,我要睡觉!!!
“如果真是史大哥放心不下,要回来看看呢,我是不怕的……”袁思归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轻轻笑了一下,“说真的,别看史大哥不是我亲哥哥,在我心里,和亲哥哥也没两样。他和我哥哥那时候……咳,瞧我扯到哪儿去了。”袁思归发现说走了嘴,赶紧地转移了话风,“我是说啊,我不担心别的,我就是有点不放心,毕竟人鬼殊途啊,要是真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呢……花雕仔?花雕仔?哟,你睡着了啊。”

袁思归叹了一口气,把被子给我掖了掖,轻手轻脚地退出了门。
吁——总算走了,最受不了婆婆妈妈的男人了,罗里八嗦没个完,烦得我耳朵根儿都长茧子了。
闭着眼要睡觉,忽然就心烦意乱地睡不着了,袁思归的那堆车!辘话翻过来调过去地在耳朵边儿蘑菇——他是我哥哥的朋友……朋友……人很好……
很好?有多好?他到底是跟你哥哥很好还是跟你很好?说得不清不楚的,真TMD叫人着急……切!我着什么急,又不关我的事,真是乱了套了,睡觉睡觉!!!
越想睡就越睡不着,翻来覆去地在床上烙起了烧饼,忽然反应过来——我干吗要睡觉啊?鬼是用不着睡觉啊。
他奶奶的!都被这个冤死鬼折腾得要神经衰弱了,切!看看窗外,天已经快亮了,这叫什么事儿!
……
一上班我就觉得不太对劲,死得冤懒懒的不说话光抽烟,冤大头不露面,袁思归光知道谈生意——冷库的生意越来越好了,冷饮买卖虽然进入了淡季,满大街的涮羊肉炉子倒是越来越火了。袁大老板那几间库房全都塞满了速冻的羊肉片,味道叫一个膻啊,熏得人头昏脑涨。
“咳!咳咳!死得……黄先生,拜托你少抽几颗烟好不好?你看看这一地的烟头,你看看这满屋子的烟,我就奇了怪了,怎么就没呛死你!”
“再呛也没羊肉呛吧。”死得冤慢条斯理地回了我一句,随手把烟头掐灭在用冰淇淋盒子充当的烟灰缸里,“顺便说一句,地上的烟头可跟我没关系,我从来不乱丢废弃物。”
“不是你是谁?这屋子里就只有你在抽烟,这堆烟头就在你脚底下,你还敢抵赖?!”
死得冤冷笑了一声,“花雕仔,老天保佑你下辈子可别是个警察,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怎么了?”
“也没怎么。”死得冤耸耸肩膀,拿起扫帚和簸箕收拾起来,“无非就是冤假错案发生率呈几何级数趋势增长吧。”
几何?我知道几何好象就是画图,不过这玩意儿怎么能和警察扯上关系嘛,死得冤真是没文化。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死得冤一手拿着扫帚一手拿着簸箕,袁思归忙得不可开交也顾不上,唉,只有我去接喽。喂?
“呃……请问,黄九先生在、在不在?”结结巴巴的声音。
是冤大头!
死得冤红着脸接过了电话,吹胡子瞪眼睛地跟我打着手势,意思很明显——叫我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切,不就是怕我偷听嘛,谁稀罕!哼,越不让我听我越要听,到底要看看你们在背地里搞些什么伤风败俗的出来。
死得冤放下电话,凑到袁思归跟前嘀嘀咕咕,说是有点事出去一下,要请一天假。袁老板很大方地点了头,我于是凑过去跟着请假,却很不公平地被驳回了,没天理。
不过我花雕仔也不是好糊弄的,瞅着袁思归忙着看帐本腾不出功夫,我嗖地一下就溜出来了。哈哈!
死得冤肯定跟那个冤大头约会去了,我得追过去看看热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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