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叫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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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问道:“辛儿,为师将他们火化了可以吗,这样让他们暴尸荒野不好的。你做个主意。”陈辛此时的情绪已经稳定多了,他抹了抹眼泪,道:“一切都听师傅您的。”“你……”青玉本来想说“你再好好看看吧,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可是想了想,终究还是没说。
青玉走到那些尸体前,双手化掌,运用“五鬼搬运术”将那些个尸体都挪到一起,整齐地摆放在地上。做完这些后,他口里念道:“回度往生咒,勤修大道法精心感太冥黄华真降,五脏结胎婴幽魂生天堂飞升朝上清,福慧无不遍此食施众生。”念完之后,他静默一会,然后看了陈辛一眼。陈辛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这些尸体,也不哭,也不笑,眼睛里面空洞无物,透着一股无助悲凉。十三岁的孩子,遭此大劫,你还能要求他怎么样。
青玉很是佩服这个孩子的精神毅力,除了开始时情绪较为失控之外,现在的陈辛表现得越来越好,越来越令青玉吃惊。他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青玉知道。他觉得一个十三的孩子能有这么好的耐力很厉害,很了不起。
陈辛愣愣地看着青玉操纵尸体,看着这些就在昨夜还是活生生的亲人们现在一动不动,满身血污、尸骨不全的样子,陈辛傻了。他哭过了,痛过了,但,这又有什么用。他想知道是谁下的毒手,他想报仇。这是他想的。他不想在青玉面前丢脸,他不想让青玉看到他的可怜样,所以他忍耐、忍耐、再忍耐。
绝不低头!我一定要坚持,不能让师傅看到我的懦弱。陈辛这样想。他紧紧地咬住下唇,以便忍住内心的伤痛不哭出来。血,从唇角下落。一滴,一滴,看得让人心碎。陈辛就用这样的办法抵御着内心的痛苦,拼命挣扎着不让泪水划落脸颊。
他微微颤抖着身子显示着他内心的情绪与挣扎。是啊,无论是谁遇到这种情况只怕会有比陈辛更剧烈的反应才是。而且,能有陈辛这样的表现就不错了。至少在青玉心里,对陈辛现在的表现就很是满意。青玉虽然是背对着陈辛,可是他一样知道陈辛的情绪波动挣扎。他已经把尸体聚拢起来,还没火化。他没有回头,带着肯定的语气问道:“辛儿,我,我要动手了。”
陈辛默默地点了一下头,没有说出一个字。他就那么看似木然地站在那里,本来还微微颤抖的身子此刻也不颤抖了。他浑似泥雕木塑一般,仿若没听到青玉的话。
青玉微微一叹,心道:罢了。就让我结束这场噩梦的证据吧。随即,青玉右手捏作剑诀,五指上下左右翻飞,不多时便结成火神咒。疾!青玉大喝一声。轰的一下,围绕着这些尸体,周围突地燃起了无名之火。火势汹汹,火光炫炫。大火蒸腾之下,周围的空气骤然升温。一股焦臭味慢慢弥漫开来。
青玉施完法诀,转身走向犹在空洞状态下的陈辛。他站在陈辛一侧,看着这个倔强刚强的孩子。青玉伸出手,擦了擦陈辛嘴角的血迹。陈辛愣愣地看着前方的火光。青玉看着无言之泣的陈辛。
慢慢的,火势渐微。不消一刻,前方的尸首荡然无存,真的是化为飞灰,烟灭于人间。只余下空气中浮荡着的焦臭味。青玉右手一挥,顿时清风荡漾。新鲜的空气吹散了沉积于这片殇地的焦臭,甚至于,这股清风托着陈家村众人飞向远处的山峦。
灰蒙蒙一片,就这样,结束了。这一场弥天之灾就在青玉的袍袖轻挥之下荡然无存。世间已经没有了陈家村,没有了遭逢劫难而身死的陈家村一众老小,没有了那些惨烈无比的尸首。只是,这人心的痛楚会不会随着青玉的袍袖清风而消失。就这样轻轻地走了,走了……
陈辛突地回过神来,他看着这股渐行渐远的清风,他的眼前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师傅的笑脸。师傅在对我笑,在对我招手……啊!爷爷,秀姑?你们,你们不是死了吗?

师傅的身后悠悠然走出来两个人,陈辛定睛一看,吓了一跳。他睁大了眼睛,好好看了看,顿时惊喜万分。兔崽子,爷爷怎么会死,爷爷还没看你的秀姑的婚事,怎么会死?怎么,你这么咒爷爷,难道是巴不得我死了?陈辛连连摆手,眼睛里全是惊慌,经过了之前的事情,陈辛倍感爷爷的珍贵。不,不,我,我怎么会呢。爷爷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希望爷爷死了呢。还,还有,秀姑。说到这,陈辛的脸都红了。
秀姑也害羞的低下了头,双手摆弄这衣角。陈辛用手捉着后脑勺,一个劲地傻笑。爷爷哈哈大笑,看他的样子真的是开心极了。青玉站在远处看着这享受团聚的三人,微笑不语。爷爷慢慢地走过来,他伸手去摸陈辛的头。
猛然间,陈辛感觉不到爷爷的手,爷爷的温暖。而眼前爷爷的形象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一点一点的,爷爷化作星光点点,消失在陈辛的眼前。陈辛惊恐不已,他转头去看秀姑,秀姑也一样化作星光,消散于无形。他再去看青玉,青玉却随手招出仙剑赤霄,御剑而去。临走时,他“嘿嘿”冷笑,道:你爷爷不要你了,秀姑不要你了,我也不会要你。哈哈哈哈……
不,不,不要……轰,陈辛脑中白光一闪,诸多画面纷至沓来,挤爆了他的脑海。一会是秀姑蹦蹦跳跳的样子,一会是爷爷慈祥的脸,一会秀姑的笑脸却变成一张冷冰冰的脸,再一会,爷爷的脸变成了恶狠狠的脸。陈辛身子一阵哆嗦,心口一阵恶寒。倒地昏迷。
青玉适才看着陈辛,一会露出笑脸,一会无比的诧异,一会又出奇的痛苦,最后直接抱头一声大喊:不要!昏倒在地上。看到陈辛昏倒,青玉赶紧抱起陈辛,探探脉搏,发现气息混乱散漫,时而激荡时而若无。青玉将陈辛靠在怀中,掏出静心丸,再次给陈辛服下。
等了一会,不见陈辛醒来。青玉想,这样不是办法,还是赶紧回青鸾峰才对。换个环境,不用睹物思人,应该会好些。想到这,他左手一挥,赤霄从袖口飞出飞向天际。他抱起陈辛,站起身来,纵身一跃,正好踏在飞回的赤霄之上。就此离开陈家村。
唉,可怜的孩子,可怜的村子,就这样毁在了云餮的手中。哈哈,这就是苍天吗,这就是仁慈的天道吗?狗屁天道,你到底要伤害多少无辜的人。青玉走后,山上某棵树上显出了一个人形。他一身儒衣打扮,面目俊朗,似是自言自语。不知他是感慨陈家村之灾还是另有他意。
陈辛悠悠醒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好像一个梦一样,他时而梦见爷爷、秀姑,时而梦见一个美丽的姑娘对自己说话。他揉揉眼睛,观察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陈设简单的屋舍。一张方桌靠窗而放,桌上摆放着灯烛,紫砂茶壶,几个茶盏。桌前两张方凳整齐摆放在桌下。除此之外,就是自己所在的这张床,别无长物。
他疑惑了,这是哪里?陈辛的肚子忽然发出“咕咕”的声音,他无奈地揉起了肚子。不料越揉越是饿得厉害,叫得大声。他正期盼着有人来送饭时,房门“吱扭”一声开了。一个一身素衣的少女走了进来,她一抬头看见陈辛醒了,顿时愣在了门口。
片刻。“呀,你醒了啊!我去告诉爹爹,你等着啊,别动啊。”说完,转身就跑。陈辛呆呆地看着那少女,愣了,面对突如其来的小姑娘他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好不容易他回过神来,那少女又“登登登”跑回来了,她对着神情一滞的陈辛“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忘了关门。对了,我叫婉儿。”说完,不等陈辛回过神来,转身娇笑着飞奔而去。
陈辛半张着嘴,呆了片刻。
婉儿?陈辛在心里默念这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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