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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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涟衣感到身后之人的气息忽然紊乱起来,忙转过身,堪堪接住他软倒的身子。好端端的忽然晕倒,苏涟衣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几位大人似乎也吓到了,纷纷问着如何。
昨日替他看时,明明只是普通的发烧,而且已经完全好了,这又是怎么了?细细把脉,却寻不到一丝可疑的踪迹,只是他在昏迷之中也皱着双眉,似在忍受着什么痛苦,恨不得痛的是自己才好。
苏涟衣急急向林怀彦告了罪,便抱起他,直冲向自己在宫中的住所。
大殿之中一片哗然,一些年轻的官员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凑在一起胡乱猜测着。而服侍过先皇,并且有幸见过当年的陵国第一美人颜惜晚,即是宓妃的官员中,当下便有一些人跟了出去,其中就包括向易大人。
白习儒眼见今日的朝会主题已经完全走调,没法再继续下去了,便转头向龙座上的林怀彦道:“皇上,今日的朝会还是散了吧。老臣也有些事,想去见一见那位林公子。”
林怀彦已隐约猜到了些,点了点头,然后道:“你见过了他,便到御书房来见我。”说着站起身来,稳稳地向后走去。只是拢在大袖之中微微颤抖的手,却出卖了他平静面容下翻涌的波涛。
白习儒匆匆赶到之时,却见一批大臣们都候在门外。向老大人亦是,见他来了如见救星,扒着他道:“白大人,你可算来了。”
白习儒看了那紧闭的大门一眼,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都站在门外?”
向大人苦着脸道:“这个,小苏大人说是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停了停,向易又犹豫着道:“白大人,你看他可是……”
“若是只论容貌,应该……不过此事毕竟过于重大,没有证据那是万万不成的。”
“先帝待我等不薄,宓妃娘娘又是如此蕙质兰心的一个人,皇家血脉若能失而复得,他们在天之灵,也必定能够安息了。”
白习儒看了向易一眼,心知这位大人忠心于陵国,人品与能力都是可圈可点,只是为人实在了些,竟是连这眼前的危机都没有料到。若是个具有正统继承权的皇家血脉突然出现,兄弟阋墙之事,史上还少了吗?何况这位子原本就是他的,而当今天子却已登基多年,以自己对他的了解,恐怕……
怀着复杂的心情,白习儒走上前去,轻敲了敲门。
不一会,那门轻轻开了,苏涟衣向外望去,却见一堆大臣们正候在门外,有些吃惊地道:“诸位大人,为何还没有离去?”
今天大殿上的事情,苏涟衣原就觉得蹊跷。只是后来那人忽然晕倒,自己失了分寸,才未及去想这事。如今看来,恐怕此事并不简单。
侧身让白习儒进屋,其他大人们竟是甘愿待在外面。
白习儒走近床边,看见那人正躺在床上,呼吸已经渐趋平稳,只是还没有醒来。便问一边的苏涟衣道:“他怎么了?”
苏涟衣皱眉说道:“我也不知,脉象平稳,并无一丝的异处。等他醒了,我再好好问他。”
白习儒点点头,走到床边,伸手就要解开他领口的衣襟。苏涟衣拦住他道:“白大人,你这是做什么?还有,今日几位大人都有些异样,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白习儒轻轻拨开他的手,说道:“此事一言难尽,如果我可以找到那东西,我就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然后,他探入那人领口,摸索了一阵。忽然面色一变,接着颤抖着将一样事物取了出来。苏涟衣定睛看去,正是他常佩戴着的那把玉锁。
御书房内,林怀彦坐在椅上,听着白习儒将事情叙述了一遍。待他说完之后,轻叹道:“我的皇兄么?呵呵,找到了不是很好吗?”
白习儒仔细咀嚼着这话中的意思,却听不出任何征兆。不知面前这位到底是喜是忧。
“皇上……”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于是又闭上了嘴。
林怀彦自言自语道:“想看夺嫡之争么,打的倒是如意算盘。可我岂会如此容易就让你称心?”
然后他转头看向白习儒,说道:“我皇兄还好吧,他醒了吗?”
“老臣出来之时,还没醒。”
“着人好好照顾他,今天就在这宫中住下吧。还有,派人起草诏书。我的皇兄找到了,那自然是要大肆庆祝一番的。”
“臣,遵旨。”虽然不知皇上心里想的是什么,但是找回皇子毕竟是件好事,可以告慰先帝在天之灵。而且皇上看来似乎也没什么不高兴的,自己算是白担心了,白习儒也不再说什么,便下去着手准备各项事宜。
悠悠醒转,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清雅的房间内,可以闻到涟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房间里亮着灯,却没有人。已经夜了,我这是在府里吗?只是,好像府里没有这个房间吧。
爬起身来,向外走去。刚到门口,就见两个小黄门站在两边,原来自己还在宫中。那两个正打着盹,脑袋一点一点的,很是有趣。
其中一个一下子点过了,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来。
我见了忙道:“请问,苏……”
“啊!”他忽然尖声惊叫起来,然后跪到地上,不住磕头说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奴才不该睡着的,求王爷开恩呐!”
另一个被他这么一吓,也是睡意全消,一块跪了下来。
我下意识要去扶他们,手伸到一半,忽然发觉不对劲,犹疑着道:“你们,刚才喊我什么?”
那两个抬起小花猫似的脸,抽抽噎噎地道:“王爷,您别拿奴才们开玩笑了。”
呆了一秒,我再一次问道:“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地道:“王爷。”
哦,这回听清了,王爷,呵呵。王爷……
转身退入房中,躺回到床上。
睡吧,睡醒了这个梦也就结束了。

谁知那两个小黄门竟然跟了进来,小鼻子抽抽着,问道:“王爷可有什么吩咐?”
“……”
两人见我不做声,再次齐齐跪了下来,哭天抹泪地道:“王爷开恩啊,求王爷开恩!”
唉,这个梦也太真实了点吧。难道之前的猜测成真了?
宓妃娘娘,皇妃的儿子,我吗?
大脑总算停止罢工,咯吱咯吱着转了起来。看来自己昏迷期间,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我坐起身,问道:“你们可知苏大人去哪里了?”
两人终于止了哭声,道:“回王爷,苏大人被皇上传召去了,说是不久就会回来。”
“那我们就等等他吧。”
“是。”两人答应着朝外走去。
“回来,外头凉了,就在这里呆着,想睡就睡吧。”秋寒露重,何况看他们衣衫单薄,我可没有虐待小孩子的习惯。
两人看着我,确定我不是开玩笑,欢天喜地的转身进来,各自找了块地方,便靠着继续打起盹来。
知道这时代等级森严,让他们睡床他们也是绝对不敢的,我也就由着他们去了。只是这两个也真是厉害,头才靠上墙壁,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进了趟宫里,我就摇身一变,成了这陵国的王爷。身份的转变之快,让我一时还转不过弯来。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总觉得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御地他们应该是知道我的身世的吧,可是他们却不愿意告诉我,只怕这其中也有隐情。和他们相处了这么久,我相信他们不会害我。只是为什么这次进宫,他们却没有阻拦。我看着窗外浓重的夜色,陷入了沉思之中……
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我抬头看去,正见他跨进门来。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又指了指那两个熟睡的孩子。
他苦笑着,小心地走了进来,坐到我床边,低声道:“我的王爷,你可把我吓死了。”
我也放低了声音,说道:“你就取笑我,这到底怎么回事?睡了一觉就成了王爷了……”
“睡了一觉,你当我连昏倒和睡着都分不清吗?”
“我被吓到了啊。”
“我不信,”他盯着我的眼睛,说道:“再说一遍,你那时候到底是怎么了?”
我强迫自己直视着他,说道:“被吓到了。”
“我还是不放心。自从遇到你之后,我这个神医就成了庸医,你真是上天派来专克我的。以后你得天天给我检查,直到我查出来为止。”
我笑道:“随你,只怕你事务繁忙,却抽不出时间来呢。”
他习惯性地搂住我,打趣道:“王爷,恕下臣冒犯了。”然后又感叹道:“没想到,你居然就是当年遗失的皇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
“你娘亲,也就是宓妃,乃是当时的太傅之女,亦是我陵国的第一美人。先皇一次微服出游,遇到女扮男装的宓妃,二人情投意合,就此结下情缘。你出生不久,宓妃回乡省亲途中,却遭伏击。混乱之中,你就不见了。之后宓妃虽然诞下了二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可是还是因为伤心于你的事情,不久就去世了。”
这些和我在御陵阁听到的差不多啊,只是故事中好像缺了个人。
于是我问道:“那太后呢,又是怎么回事?”
“太后?”他想了想道:“太后似乎是你娘亲的闺中密友,二人亲如姐妹。听说你娘入宫之后,她就茶饭不思,很是想念你娘。第二年她便参加了秀女,被选入宫中。就连她的皇后之位,也是你娘向先皇进言,先皇才封的。”
记得涟说过她是热衷于权势的,对男女之情看得极淡。既然我娘连皇后的位子都让出来了,那太后还有什么理由去害她?难不成是御陵阁的情报出了问题?
见我低头不语,涟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还是又有哪里不舒服?”
总不好把御陵阁的事情透露给他,我只得摇摇头,装作犯困的样子,先糊弄过去再说。
忽然想起一事,便问道:“我们在这里的事,府里都知道吗?”我指的是红叶和侍冰言。
“都已经通知过了,你放心吧。现在外面关于你的传言已经漫天飞了,就算我不说,他们恐怕也已经知道了吧。”的11
想必红叶已经回去向那几位汇报我的情况了吧,看来过几日还要和他们见上一面。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我向里让了让,说道:“上来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他轻笑着爬上来,然后凑近我,邪邪地道:“我可以把这看做是你的邀请吗?”
只觉热血唰地一下冲了上来,我的脸肯定已经成了一块红布。每次只要他一拿出那副样子,我就知道没有好事情。脑子里像团浆糊,怎么也搅不动,只是呆看着他。
他忽然撇过头去,一改往日里的神医风范,捂着嘴窃窃地笑了起来。
等笑够了,他才转了回来,说道:“你病刚好,我会心疼。最重要的是,我可没有那么恶俗的趣味。”说着指了指那两个正在吹泡泡的小太监。
我这才反应自己是被他耍了,有些粗鲁的把他摁到床上,哼哼道:“睡吧!”
一间熏着淡淡香气的房间内,太后沈青玉正轻抚着桌上那画像中的女子,对着她轻声地道:“惜晚,你那两个孩儿终于见面了,高兴吗?你那小儿子是我从小看大的,他的心思,我多少还能猜到些。你说,他会喜欢自己的哥哥吗?”
然后她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边笑边道:“我真是很期待呢。”
偌大的卧室内,林怀彦躺在宽大的龙床上,静静地想着心事。这个恶女人,这么容易就能把我扳倒?你想得太过简单了。想引我上钩,倒不如将计就计……想着想着,他的眼中渐渐闪现出跃跃欲试的光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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