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暴雨密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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晖园早已乱成了一团,丫鬟伙计们一个个哆哆嗦嗦地,茫然不知所措犹如末日来临一般。都缩在前厅里望着那些围着他们的兵爷爷们,生怕一不小心脖子上会落下一把钢刀登了极乐世界。稍微几个有主见的伙计,早就在刚把锄头扁担拿到手时被打得瘫在地上,正自哎呦个不停。
雨停了,天色却更加阴暗,冯朋一行人来到厅上,径自坐上主位,早有卫兵拨亮了厅里的油灯,照得冯朋脸上阴晴不定。
丫鬟伙计登时安静了下来,看着中间坐着的那个威猛军人。
小队队长从后面的四合住房中出来到了大厅上,快步至冯朋身畔低声禀报:“将军,没有。”
冯朋微微颔首,眼睛看向厅里的四十几个下人,小队长会意,走到众丫鬟伙计面前朗声说道:“大家给我听好了,今次我们是奉皇上的命令来缉拿卖国通敌的叛贼余孽,有消息证明,其余孽就在你们府上。”
底下的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都在寻思不知道面前的官爷所说的叛贼余孽到底是谁,什么模样,皆疑惑望着小队长。
小队长巡视了一圈,冷哼一声,声色俱厉道:“哼!如有包庇嫌疑的,一律刑部最高律法问罪。前面的李怀阳叛贼一家就是你们的榜样!”众人又是一惊:李怀阳将军也是前几个月被皇上以拒绝皇命、贻误战机别有用心的罪名斩立决的。将军一家大小连同家仆奴婢一百四十余人不分男女老幼全部被杀。像他们一样那不就……想到这里不禁背脊一阵发凉,冷汗嗖的就冒了出来。
小队长接着话音一转:“当然啦,如果有谁积极配合我们缉拿叛贼。只要有帮助的,黄金百两,良田三十倾。外加后代子孙入仕优先考虑。你们好好看看这几幅画。”
说完小队长自怀中拿出三幅锦画。依次摊开。第一幅画中是一中年男子,男子国字脸,面部微须,眉毛黑而细长,眼睛直视远方,亮而有神却又似乎露出一丝疲惫,鼻梁高挺,嘴唇轻抿,整一个温文尔雅的学者。
众人一看,这……这不是经常来府上和老爷一聊就是达旦的赵泉赵大人吗?他……他怎么会是叛贼呢?
这时小队长又把第二幅画打了开来。
只见第二幅画中画的是一位中年美妇,美妇挽贵人发髻,一头青丝飘飘洒洒仿佛要飞出画来一般。妇人弯眉大眼巧鼻樱嘴,属于少有的美人,只是妇人的忧伤眼神却被画家如运神来之笔深入纸背,令人看了不自觉地被她的那种淡淡的忧伤感染。不正是顾柔是谁?众人皆少见赵大人的夫人顾柔,只有几位丫鬟觉得有些眼熟,暗想画中人跟最近住在秦府后院东厢的那位顾小姐有些神似,只是这个顾小姐比画中人消瘦得多了。紧接着第三幅画也被打开了。
这幅画中画的是一约莫十六七年岁左右的少年,少年相貌俊朗身材偏瘦,反而显得个头比寻常人高了些,少年头戴红色英雄巾,脸型与第一幅画中男子的脸型极为相似。画中的少年浅笑着,着麻布衣一副农夫样式手里还拿一个鱼篓子,依稀可以看见有鱼在篓子里奋力向篓子口弹跳着。惟妙惟肖,画家的功夫真不简单。
果然,待众人看完这三幅画过后,小队长接着说:“大家看清楚了,这三幅画可是当今第一画圣吴奇子当初为叛贼所画,嘿嘿,真是报应不爽,现在却被拿来作为缉拿他们的样画。第一幅画中是勾结外贼卖国求荣的叛贼赵泉,第二幅画是赵泉的贱妇顾柔,最后一幅画则是他们的孽种赵玄儿。”
话一落地,众人都蒙了,任谁都不相信那么一个谦谦君子温文尔雅的赵大人竟然是这种人。倘若如此,赵大人和我们秦老爷是好友,那我们秦老爷岂不是……下人们想着想着心里“咯咚”一震,都暗道玩玩了,今日事恐终难善了。瞬间底下鸦雀无声,人人面无人色个个惶恐不安。
小队长一看目的达到,满意的点点头,将锦画卷起纳入怀中,又狞笑着弯下腰对着众人下了最后通牒:“一炷香!一炷香内举报信息者,如令赏。无一人举报。”小队长顿顿恶狠狠地盯着众人:“全体,杀!”说完转身退回至冯朋身畔,一卫兵捧一香炉放于众下人面前地板上,一缕青烟自炉内冉冉升起……
一炷香转眼间就烧去一大半,可没有一个下人站出来提供信息。
冯朋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左手一扬,香炉里剩下的半炷香了无踪影。
“嗖~”,一黑影从坐在左侧的阿光手中飞出射人大厅中间的人群。
一六十年纪上下的男仆惨叫一声不相信似的看着**自己胸腔的大刀,漆黑的刀身诡异的颤抖着,像一头野兽暴饮鲜血时所发出快乐的欢呼,令人惊讶的是黑刀接着闪电般自行回射入阿光手中!
几个呼吸后,血从男仆的胸口“噗”的一声向外急速喷射。
丫鬟们惊叫哭泣着向后退去,几个男仆企图逃走又被围着的士兵给拦了回来。霎那间血腥弥漫了整个晖园。
“过二十息,杀一人,直到有人报出叛贼余孽行踪为止!”阿光嗜杀的眼神扫过每一个人的脸。丫鬟们立即吓得哭声小了许多。

不久一位胆子稍大的中年男仆颤巍巍的挪了出来,冯朋眼睛一亮。低喝一声:“说,有赏!”
大胆男仆闻言定了定神,说道:“官……官爷,刚才给我们看的三幅画我们确实认识其中一位,噢,就是第一幅画中的赵大人,哦不,是……是赵叛贼。”
冯朋嘬着眼睛看着男仆,只听男仆继续说道:“以前他的确来过秦府,可是,自从上几个月他来了一次过后到现在,我们谁都没有看见过他啊。其他两幅画中的人我们就更不知晓了。我说的都是实情,还请官爷放过我们这些下人吧。”
“嗖~”同样的黑影和黑色闪电。胆大男仆抚着胸口倒在了躺在地板上离前者不远的地方。
“没用的东西就不要耽误大爷的时间!哼!”阿光用丝巾擦着刀尖冷酷地说。底下又是一片骚动和低泣。
冬夜的寒霜让躺在院门外的秦思贤从昏迷中惊醒过来,衣服皆湿透,脚下草坪到处湿漉漉。雨已停许久了。
一阵冷风吹过,突如其来地血腥味让他大吃一惊,踉跄着跑向庄院内。进门一看,丫鬟伙计都哆哆嗦嗦蜷缩在前厅右侧,厅中间一男仆正自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哀嚎着,胸口鲜血大口大口往外涌。
一瞬间,秦思贤便知道了事情的概况,眼珠子顿时爆得老圆,脸上肌肉直劲打抖。
“你们这些畜生!你们还是人吗你们?有什么事就冲着我这老不死的来,来啊!别去伤害这些无辜的人。”
秦思贤眼里含着愤怒的泪水,跌跌撞撞跑到躺在地上的男仆跟前。其中胆大中年男仆尚有知觉,“大鱼,你们怎么样了,来人!来人!快快快,去找大夫!”他慢慢的抱起称呼做“大鱼”的男仆。
“老……老爷,我……我……不。”话未完大鱼的男仆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秦思贤小心放下男仆,怒不可遏的指着坐在上首的冯朋等人。
“畜生,畜生啊。谁给你们权利杀人,谁?是不是刘……唔……唔”不待秦思贤骂完,阿光一个豹越扑了过去,举手间二十多拳吃在秦思贤身上。
可怜五旬的秦思贤站起来不到一刻钟,又倒在地。
“唰”长刀出鞘,正对秦思贤喉咙。
“说,把叛贼余孽藏在哪里了?”阿光恶狠狠的问道。
“咳……,老夫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你个狼心贼子!”秦思贤吐出几口血,双手勉力支撑慢慢爬起来。毫不示弱的死命望着一言不发的冯朋将军。
“秦老。”将军开口了,“令郎就在应天府附近的宁国府张永林巡抚帐下做一文书,不知他近来可好?我依稀记得刘瑾刘大人曾经说过,秦公子可是一位上端好的才士呀,有机会要请去内厂一晤,不知秦老批不批准呐?”
“你……你。”秦思贤脸色突变。秦思贤别无他出,只此一子,偏偏天生聪慧机智过人,秦爱之莫名。小子颇有出息,二十出点就被人举荐为巡抚文书,将来定能大有作为。现在却被宦官头子刘瑾给盯住,怎能不叫秦思贤痛彻心肺?一边是死友家属一边是爱子秦铮,教他如何作出选择?
良久,秦思贤转身面对府中的下人们,作了个长揖,缓声道:“诸位,自秦府创建之日,诸位就随同我来到这晖园,算来也有五年多了。平日里大家和和睦睦亲若一家人,总以为这样,就可以让老夫子脱离尔虞我诈杀机四伏的官场生活,想不到,唉,还是落得如此下场。只是拖累了诸位,秦某在这里,给你们跪下了!”说罢秦思贤“咕咚”跪在众下人面前,立即就有好几个男女仆人忙将秦思贤搀扶起来。
冯朋等人冷眼旁观。
“老爷,您别说了,这几年您怎么对待大家的大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跟明镜似的。”一个四十多厨师打扮的肥胖汉哭丧着脸说。“大家知道老爷是好人,知道赵大人也是好人。老爷放心,我们不会胡说八道的。”胖汉边说边看向后面的人,后面的人纷纷垂泪颔首。
秦思贤一听欣慰的笑了,不小心岔了气,又接连吐了几口鲜血。
阿光一开苗头不对,上前抬腿踢飞几个围在秦思贤身边的仆人。一把提起秦思贤。“老东西,在老子面前耍花样,活腻味了不是!”铜铃大的眼珠子瞪着手上的这个老东西。
秦思贤使劲向下挣扎,奈何年老力衰竟下不了分毫。逐抬头长叹一声高声道:“罢罢罢,古有伯牙摔琴断弦终身不操为知音,后人不羞也枉学一回,只是苦了我儿,愿父子情来世续!”
冯朋一听大惊,急忙喊道:“阿光,快点他**!”
阿光马上反应过来,右手手指电光火石般在秦思贤身上连点了四处要**。
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秦思贤的脑袋已经耷拉下来,嘴角溢出大量的血沫。
咬舌自尽……
冯朋一拍椅扶,“哼!”起身走到下面悲不自已的众下人面前。
“最后一刻钟!过后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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