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云雾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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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众人中间多出个浅灰百绽大褂,腰束一白丝带子,赤足草履,头上胡乱挽了个发髻,发髻中别着一根不知是什么材料的簪,颚下留着三寸来长的花白胡须,浑身酒气熏天落魄道士打扮的人来。
“四叔!”上官小菲欣喜异常,喊道。
“四师叔!”老乔和张文涛一见来人快步上前,弯身毕恭毕敬行了一礼。
道士微笑颔首,遂环顾而视,目光转到空中的床轿上,凝视了半晌,向轿内沉声问道:“刚才是你要教训人么?”
“咯咯,酒虫子,怎么,不认得我了?”娘娘娇笑反问。
“哈哈哈哈……原来是你花丫头啊。怎么是娘娘了?”微微一顿,“不是早听说,你已立誓不再踏足江湖吗?怎么,耐不住苦修寂寥么?这可不像你花非花啊。”
娘娘没有直接作答,道:“那小姑娘便是须子师兄的千金吧,难怪这么刁蛮,真是女如其母,活脱脱一个少时的欣宜姐姐。”
上官小菲听她谈及自己父母,似熟稔模样,心中不畅,皱眉噘嘴。
道士随手拿出一个酒葫芦,“咕咚咕咚”几口,便把葫芦递给身侧的老乔,老花子双手恭敬接过。
“说吧,所为何事?竟惹当年威名震慑天下、石榴裙下折万俊才的琵琶女,破覆誓言,不远千里来这扬州世俗之地。”
其余人一闻床轿中娘娘偏是琵琶女,心下大是讶然,心想难怪只看背影就能迷颠众生,原来是她。琵琶女五十年前真可说是江湖头号人物,武功奇高且不论,美艳绝伦更惹天下自诩风流才子、多情俊学竞相献媚,一时间全江湖女子提琵琶色变,个个咬牙切齿狠得心疼;琵琶女本就生性多媚,自然来者不拒,顿时江湖中因争分吃醋之争层出不穷,**迭起,就在众公子个个喝了鸡血似的打得脸红脖子粗时,琵琶女竟神奇消失不见。
大伙儿众里寻她千百度,却始终了无痕迹。琵琶女就这样淡出了江湖。不曾想,现在竟出世,却仍然是那般娇媚令人不自禁。众人不禁暗自叹谓,岁月之刀也懂惜红颜么?
“我听说,那人已出世在应天。所以一路火急赶来,却在路上突又听闻,被一个称作‘叫花子’的人捷足先登,带着来到了扬州。”花非花说道。
“那人是谁?”道士问道。
“‘血缘人’!”花非花答道。
“哦?这么说来,你只是要找‘血缘人’。对么?”道士又问道。
“没错。”花非花承认道。
道士听了立即随口向后问道:“花子,你找到那‘血缘人’没有?”
老乔躬身答道:“回师叔,弟子并未找到‘血缘人’。”
道士嘿然一笑,道:“花丫头,你看,你又白跑了一趟。”
“那她们两个是谁?”花非花朝顾柔二人方向问道。
“不管她们是谁,反正不是丫头你要的那个人,”道士挠了挠头皮,说道:“难道丫头你,又想要?”
轿中花非花一时语塞,不想进了老道士的圈套。
“咯咯,既然是你酒虫子师兄要定了,那小妹只好**之美,只是,可惜了那么好的一个女娃子。唉,也罢。卖欣华姐姐一个人情。”花非花叹息道。
道士回头望向小竹,细细端详片刻,止不住点点头,“唔……果然是骨骼青奇,天生异禀。”说完冲小竹笑容可掬的笑了笑。
小竹被看得不好意思起来,扯着上官小菲低声追问他们到底在说她些什么。
“既然如此,那小妹就再没有待在这儿的必要了。只是,还请师兄不要忘记,重聚之日勿忘招呼小妹一声。”说完帐内乐声渐起,红衣青年抬起木辕,向远处飘去。
上官小菲跑上前,拽住道士好奇问道:“四叔,什么重聚之日呀?我怎么不知道呢,你去要带着我哦。”
道士亲昵的伸手捏捏她的鼻子,笑逐颜开。猛地右足反踢,地上砖块顿时四碎,火石般射入轩中黑暗处,只闻几声闷哼,接着人足踏地沙沙声逐渐遁去。遂又转身看了坐地的麻衣一眼,冷道:“哼!元阳君的人?”又一瞥唐长老,眼神冷电般直入心神,唐长老噤若寒蝉,“今日且放过你们。若再会面,定杀不恕!”一句话把唐长老唬得心头直跳,豆大汗珠落如雨下。说完道士冲顾柔一点头,领着众人进了遇故轩。

当下唐长老携着麻衣赶紧离开,连被花子偷取的瓶子也不敢要回来,生怕老道士突然改变主意。霸牛今日也算是吃了大亏,一向自视甚高,现在竟被一个乳臭未干的臭毛孩一掌打成重伤,早就羞愧难当,在花非花离开前就灰溜溜遁走,回去三溪居诉苦不提。
“夫人,”待一干人进屋坐定以后,道士对顾柔和颜悦色道:“贫道乃云雾峰道士,早就听闻御使大人铮铮铁骨、一片玉壶冰心。可惜无缘相识。现在得见夫人,实属贫道之幸!”顿顿接着正色说道:“只是现在恰逢非常时期,夫人一路上恐早就知晓,所以贫道以及几位师兄,想请夫人和小姑娘去山中静养,噢,夫人不必害怕,等事情过去之后,自然让夫人下山。”
顾柔听了那道士之言,心下突觉亲切异常,似是亲人长辈,眼眸微红,殷切问道士:“道长,你……你能救救我夫君么?”
老道士一愣,脸色怪异,欲言又止。
一看顾柔面脸急切,似是不忍,一咬牙,缓声说道:“夫人……呃,赵大人……已经……于昨晚遇害。”
顾柔一听如中霹雳,五雷轰顶,眼睛一黑晕了过去……
等顾柔幽幽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会动”的床上,转睛一望,才知道自己躺在马车里;马车很是宽敞豪华,两边车壁挂着唐朝仕女织锦隔被,顶上吊着一盏琉璃走马灯,灯已拨亮,挥洒着柔和的白光。车底铺着红色绒垫子,绒垫上放一檀木四脚小桌。小竹正趴在桌上看着自己。
小竹一见顾柔醒了过来,十分欢喜,连忙扶起顾柔。
“夫人,你终于醒了,来,吃点东西,你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吃东西了。”说完端起桌上的粥,就往顾柔嘴里送。
顾柔看着小竹红肿的双眼,心底也是一片凄然,悲从中来,眼睛里晶莹欲滴。
小竹一看慌了,放下碗柔声安慰顾柔:“夫人,您别伤心了。赵大人…他…是好人,他……”说着自己也禁止不住哽咽无声,继而嚎啕大哭。
等小竹止恸抬头时,却看到顾柔早已冷静如故,一脸的坚毅。
这时候,车帘被掀起,老道士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另一个道士,但见那道士身材消瘦欣长,一身洁白道衣,背挎一阔刃巨剑,慈眉善目,须发皆白,真叫一个仙风道骨。前面道士一施礼,道:“夫人,这是贫道师兄苍松子。”苍松子朝顾柔笑点头,也施了一礼。
顾柔连忙起身回礼,问道:“道长,我们这是去哪里呢?”
酒虫子笑着答道:“哦,这是在去云雾峰的路上。夫人请勿过度伤心,以免伤了身子。唔,夫人如有什么需要的话,就对贫道所,贫道和师兄就守护在车外。”
原来,在顾柔昏迷之后不久,苍松子便应求援信号赶到,当即二人决定连夜赶往云雾峰。
小竹本想在扬州留下来,寻找外婆,可是看到顾柔的情形,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于是顾柔小竹二人乘车,其余几人骑马守护,策马疾奔。这一路上,没少被各种不明势力阻击。再加上马车上顾柔昏迷,不能急速,因此行程颇为缓慢,以往三天的路程现在却走到不足一半。
正说着,上官小菲从车外探进头来,“大伯,前面好像有人来了。”
酒虫子和苍松子当下言别退下车,上官小菲钻进车里,傍身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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