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梦樱之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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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月宫的大厅格外宽敞,堂前供奉着几尊观音像,香烟袅袅。灵月宫主送我们进来后,便抽身离开了。
我在房间整理着几件随身衣物。过了不久,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我只道是姥姥,也没有回头,直到来者走到我面前。
“你打算一直在这待下去?”那个神秘女子问道。
被她这么一问,我不禁愣住了。是呀!我若一直这样过下去,不就又如过去一般,坐以待毙吗?因为自己的贪图安逸之心,我已经失去了娘亲,难道我又要眼睁睁看着灵儿走向她的宿命?
我抬头对上那双熟悉的眸子,也不搭话,只是静等她的下文,似乎早已知晓,她能给自己想要的答案。
“如果我能帮助你,你可愿跟我走?”她顿了顿又道,“我可以给你一些时间考虑!”
我的脑海里地浮现出那对美丽剪水双瞳,柔柔的望着我,犹如置身三月的和风细雨中,“梦湮,替我照顾好灵儿……”
我不带有一丝犹豫,坚定地点点头。
“梦湮,你真的要走了吗?”灵儿拉着我,一脸的不舍。
“灵儿,你要好好在这跟灵月阿姨学本事,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朝夕相处了两年,想到就要分离了,我不禁鼻子一酸。
“梦湮……记得要来找我们……”许是灵月宫主私下对姥姥讲了什么,听到我的话她也没有反对,只是不大放心地望着我,半天才吐出一句。
“姥姥,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您放心吧!”我知道姥姥话中的意思,她希望我能平平安安,早日回家——
灵儿,姥姥,你们放心吧!这十年我会好好努力,我一定不会再眼睁睁地看着灵儿踏上那条路。
依依不舍地辞别了灵儿和姥姥,我便随那名神秘女子离开仙灵岛,踏上未知的人生……
女子未曾告诉我将去往何方,我也未曾问过。
御剑于流云之际,遨翔于苍穹之中,一路无语。
约过了一个时辰,我们方到达目的地。
身后不远处有一堵峭壁,高约百丈,密密麻麻的青色藤蔓蜿蜒而上。远望群峦叠嶂,山岭绵延,山壁陡峭,青峰入云,一派巍峨壮丽之景。一块硕大的石碑立于眼前,赫然篆着“梦樱谷”三个大字。对面山谷郁郁葱葱的林木之间,亭台楼阁的飞檐若隐若现。
“梦樱谷”……如梦之幻,如樱之真,想来此处也定非凡俗之地!
“我们到内谷去吧!”身边之人话音刚落,我便觉得身子一轻。只见她已暗运轻功,带我向谷中深处掠去。
到了此处,我才真正领略到何为人间仙境。
世间之景,若空有繁华之貌,抑或徒有静林之幽,是无法谈得上“仙境”二字的。
真正的仙境,是自然与人同心相携,天人合一的默契而成。
自然予人类山之壮丽,水之涓秀;人予自然闲适宁静,精心呵护,二者融洽共存,才铸就周遭一分绝丽,一分空灵,方铸就真正的仙之幻境……
淡淡的云气自谷底蒸腾而上,轻灵的云瀑自山顶消然泻下,山间如白缎般的流云轻柔地环绕着。远处,高大的山峰挺拔入云。山的下腰一袭碧绿衣裙着身,青葱明媚。而上,如剑般的雪峰散发着湛蓝的寒光,在云峰间若隐若现……近处,一面皓镜放映着四周绝美的景致,五彩炫丽的光芒在镜面上轻快地闪动着……
掠过碧湖,缭绕四周的烟雾自动向两边退去,我们宛若步入一片空灵的天地。绿草茵茵,晶莹的露珠调皮地悬在草尖,将滴欲滴。两旁的溪水清脆地泻下,一架飞跨的小桥横亘于半空。土地微微泛着湿润,株株高大挺拔的大树生长于其上,树枝层叠交错,婆娑摇曳……一座小巧别致的竹屋静立于溪水之上,清风拂过飘来淡淡竹香。
一路走来,这样的树几乎遍布了全谷,只不过里谷这儿的树木比之其它,显得较为壮实。令人奇怪的是,树上的枝干繁密交织,叶子却稀稀疏疏的,只有孤零零的几片半悬于枝上,寥若晨星,怎么也填不满那些肃瑟的空间……
身前之人转过身子,见我脸露奇怪之色,似乎勾了勾嘴角。尽管轻纱蒙面,我却隐隐这么觉得,因为她看向我的眼眸中,笑意隐约可见。

“这些是樱花树,别看它们现在光突突的,花开的时候……”她的话音未完,忽地一滞,缓缓背过身去,愣愣地望着樱花树,半晌未语。
“花开之时……真的……很美……”绰约的身影低声喃喃,怔怔地凝望着干桔的枝干,目光柔和而深远,追忆之色染上了一双明眸……
……风过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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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焦急地绯徊在竹屋门口,那女子已进去约模三盏茶工夫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几次想靠近屋子瞧瞧,但想起她临进屋前的那句意味深长的嘱咐,不由得又止住步伐。
——“你在这好好呆着,莫要擅自进屋,否则夙愿难成,可别怪我!”
门“吱呀”一声开了,我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身着青色长衣的小少年。他面庞清秀,文质彬彬,眉宇间还带有一丝稚气,眼睛晶亮清澈。
看见我,他似是有些疑惑,只见他眼珠一转,眸间立即泛起了然之色:“你是来拜师的吧?”他目光和善,声音平静柔和,我不禁好感顿生,轻轻点了点头。
“师傅总是装作很凶的样子,实际上对人是很好的,你待会儿不用害怕哦!”
“嗯,谢谢你!”
他从我身旁经过时,我依稀在他身上闻到一股幽幽竹香,极淡极淡,但却清新怡人,令人难忘。
不知又朝里屋张望了几回,门口终于出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进来吧——”
厅堂宽敞明亮,一张宽大的太师椅摆放在厅堂正中央,上面半倚着一位老者,鹤发童颜,神采奕奕,两鬓修饰得飘逸整洁。一青瓷杯盏持于胸前,右手轻扣杯盖,一下一下拨动盏中朵朵绽开的茶叶。杯盖与杯盏相互敲击发出的瓷器特有的清脆音调,悦耳动人。清烟袅袅,他慵懒地半耷拉着眼皮,一脸闲适。如鹰隼般尖锐的目光在氤氲雾气掩饰下,毫不客气地在我周身扫视。
“为什么想学本事?“沉吟许久,老者才缓缓开口。
我下意识地抬头征询似的看了那女子一眼。她鼓励地点点头,不由得,我心中的紧张之感顿时消减了大半。
“我想要保护自己的亲人。”
“难道你没想过要习得本领,手刃那些杀害你亲人的仇人吗?”老者放下茶盏,凌厉的目光不加掩饰,直直地望进我的双瞳。
我毫不怯懦地迎上那道凌历,“若有机会报仇,固然是好,但那只是为了不让无辜的人再受到伤害。死者已矣,我们首先要做的,是保护好他们所在乎的每一个人,让他们的在天之灵感到欣慰,而不应该让仇恨蒙蔽双眼,让自己活在痛苦中,这样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罢了……”这些是我希望我和灵儿都能做到的。
大厅中一片寂静,原本泛着热气的茶盏悄然变为冰凉,惟有女孩刚才坚定的话语依稀在厅梁回响,老者整了整前襟,微微坐正了身子,原本冷冽的双眸,在不知不觉中褪去了一丝犀利,转化为一缕和善。女孩静静杵在厅中央,一语不发。
许久许久,下首处一直半闭美目,静默不语的女子,淡然开口,语音不似以往的平淡,夹带了份浅浅的嘲讽,不知是对那女孩,抑或是对自己。
——“其实说起来容易,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仅一语,便道尽了世间百态,人世沧桑……
“好!”老者望向那袭月白,目光中夹杂着一丝赞许。转头对我说道,“老头我就收你为徒,倒要看看你到时是要保护亲人,还是要手刃仇人!“目光中已有了慈祥。
“等,等等!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可我怎么知道你究竟有多大本事?”看那老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我不禁有些怀疑。
“这丫头,有意思!”老者从椅上一跃而起,身手竟如同孩童般敏捷,眼眸异光流动,带着浓烈的兴趣,“很快你就会知道老头我配不配做你的师傅了!”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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