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狭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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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皇长子扶苏走后,二皇子胡亥就越发娇纵跋扈了,没有人敢惹他。据说他的母亲尹姬曾得异人传授,精通**之术,容色靓丽不衰,深得父皇宠爱。只是她心胸狭窄,牙呲必报,后宫的很多女人都吃过她的苦头。她十分妒恨母亲,虽然父皇并不常常来看母亲,但她在父皇心中的地位,却是无人能及的。他的疏离,是因为他知道,她心中还有另外一个人。母亲在宫中的人缘是极好的,从不以势压人,而且非常体恤下人,如果有宫人不小心犯了错,她都会尽量维护,大家十分爱戴她。也许正因为此,胡亥对我充满了敌意,而我对他,也充满了厌恶。扶苏哥哥的谈吐气度,他不及万一!
自从那次在梨花树下遇到了云栖,我脑海中常常浮现出他的样子,他的眼神,他的微笑……总想再去看看,可一想到那个少女挑衅的表情,又不禁犹疑。她叫他云栖哥哥,他们很熟吗,或者,很亲密?她哥哥病犯了请他去看,难道他懂医术?他们……
抱雪的叫声打乱了我的思绪,原来不知不觉,散步到了御花园。忽然听到一阵喧嚣,迎面走来的,竟是胡亥和他的仆从!真是煞风景!本打算视而不见,他竟大摇大摆的走到了我面前。“今天听到鹊儿叫,说道有好事,原来是碰到九公主妹妹呀,几日不见,妹妹越发美了,恍如神女下凡,不知将来哪个王孙公子有这样的好福气啊,哈哈…”胡亥边说边笑,语声阴阳怪气,小眼睛眯成缝,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我没有说话,心中只盼他速速离去。他却稳住了步子,上下仔细的打量我一番,目光停在了抱雪身上,眼里透出贪恋的光。“你的鸟儿,叫什么来着?”“是抱雪!”旁边的奴才适时的接口道。“对,抱雪,长得越发英武了,什么时候借哥哥玩玩?”
我心中一凛,胡亥上学的时候就对抱雪虎视眈眈,如今,抱雪长成,颈间的银色绒毛变成了金色,阳光下闪闪夺目,更衬着锦缎般的羽毛和黑玉般的眸子,让他看得目不转睛。抱雪仿佛感到了什么,充满敌意的看着他,一副备战状态。
胡亥看看左右无人,使了个眼色,他的跟班一拥而上,将我们围在正中。看来,索要不得,他是要硬夺了。我暗暗担心,打了个手势,让抱雪赶快飞走,胡亥并不能将我怎样,可是抱雪不理会,我知道,它要保护我。
一个故作聪明的太监拿起了腰间的宫牌,逗引抱雪,暗示其他人借机下手,旁边的人刚有动作,抱雪如闪电般飞起,狠狠的啄在了那人手上,那人一声惨叫,紧接着,那个拿宫牌的太监还有其他人,都纷纷挂彩,叫声此起彼伏。第一次看到抱雪攻击别人,竟然如此凌厉,我心中暗暗叫好。忽然被人重重一推,便向边上的莲池栽去。原来胡亥见抱雪厉害,奈何不得,便趁乱推了我一把,抱雪见我跌向池中,飞扑来救,想去衔我的衣衫,胡亥趁此机会拿起旁边扑蝶的网猛地一扑,将抱雪网在其中。
我心中怒极,眼看要落水的霎那,耸身轻举,右脚轻轻的踩了下莲叶,回身落在岸边。胡亥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何安然无恙。抱雪趁他恍惚之际,破网而出,又在他手上啄了一口,得意洋洋的落回了我的肩上。胡亥疼的呲牙咧嘴,骂个不停。
“皇上驾到!”
“你们在干什么,吵吵嚷嚷的?”原来父皇今天兴致不错,到园子里散步,老远听到我们这边动静不小,便过来看看。满地都是捂着手的太监,还有狼狈不堪的胡亥。
“怎么回事?”父皇望向站立一旁的我。
“启禀父皇,今日春好,儿臣带抱雪在园中散步,遇到二皇兄,说要借我的鸟儿去玩,儿臣不舍,他竟带人明强,儿臣不敌,差点落入莲花池中,抱雪为保护儿臣和他们周旋,才伤了皇兄和奴才们。”我一字一句说的清楚,目光坦荡,没有一丝惧意。

父皇看了看我,目光最终落在了狼狈不堪的胡亥身上。
“皇妹甚是刁蛮,儿臣原本只想逗逗那鸟儿,她却让那鸟攻击儿臣,求父皇给儿臣做主!”胡亥装出一脸苦相,还举起他受伤的手。
我心中一急,胡亥素来受宠,决不能让抱雪落在他手里。“父皇,抱雪确实见儿臣差点落水才攻击皇兄的,儿臣一介女流,势单力孤,断不敢招惹仆从甚多的皇兄,若非紧急,抱雪绝不会攻击他们。抱雪自小和儿臣形影不离,离了儿臣是断然活不了的,求父皇…”
父皇一挥手,打断了我的话,仔细观察了一下自己的儿女,然后说道:“胡亥,我知你素来行为乖张,爱惹事生非。今日之事,就当给你个教训,不要总是欺负别人。伤的重吗,宣太医给你看看。”
胡亥还欲多言,父皇已不耐的摆摆手,转而向我:“今日春光甚好,你愿意随朕走走吗?”我心中大喜,使劲点了头,看着胡亥忿忿离去。
这是我第一次和父皇独处,心中有点忐忑,不过发现他似乎心情不错,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你越来越像你母亲了,一样的气质谈吐。你母亲最近怎样,身体可好?”
“母亲很好,多谢父皇牵挂。”
也许是想到了母亲,他的眼神中竟透出几许柔情,脸部突兀的线条也柔和了几分。他平均一月会到母亲处一次,所呆的时间长短不一,喝茶闲谈,抚琴听歌,留宿的次数却不多。母亲对他是温柔而谦恭的,从不忤逆,但顺从背后却似有所保留,不亲不疏。父皇亦不勉强,他给了母亲其他女人没有的—尊重。忽然想起老伯伯对我说的话:“荆柯刺秦,明知必死而为之,是为勇者;赢政统一诸国,结束战乱,更是伟大的功绩…”能得到这样两个男人的爱,母亲,她应该是幸运的…
见我神思不属,父亲轻轻咳嗽了一下,“在想什么?”
“女儿在想,恕女儿冒犯,父皇真的把扶苏哥哥远调,不让他回来了吗?”父皇一震,神色凝重起来。
“女儿知道,父皇讨厌女子妄议朝政,女儿只是关心大皇兄,他品性温良,对弟妹们十分照顾,此去边关,环境险恶,大家都很挂念他。”
父皇神色渐宽,“他会回来的,扶苏妇人之仁,此番历练对他有好处,让他明白治国更需要什么。”
我暗暗松了口气,“难得父皇得闲,儿臣为您歌唱一曲如何?”
清风绕怀,绿水逶迤,我的歌醉成盛放的春天,莲池中各色莲花经歌声一催,嫩红,雪白,柔粉,悄然绽放,奉献出最美的时光。
我兴致勃勃的往回走,回想起父皇听歌观莲时的动容,不禁得意。见了母亲,把刚才发生的事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胡亥如何自讨苦吃,父皇如何关照我,以及对母亲的关切…
母亲听后面带忧色:“那尹姬母子最是记仇,这次你得罪了胡亥,他们一定会借机报复的,你一定要小心,这几日乖乖呆在宫里,不能乱跑了。”
我一头扎进母亲的怀中,撒娇道:“我才不怕呢,父皇最疼母亲,有母亲在,他们能奈我何!”“若是母亲不在了呢?”
“怎么会,母亲到哪儿,我便跟到哪儿。”
“你这孩子…”母亲望着我,无限爱怜,只是眼角眉梢,竟惹闲愁。
接下来的几天,我乖乖的呆在母亲身边,陪她看书,听她抚琴,缠着她讲过去的事情,偶尔,夜阑人静时,脑海边仍会浮现那双明亮的眼睛,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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