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计算机学院的白雪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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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毒辣地照射着大地,知了也在树上躁动着。兰州的夏天就是这样,太阳总是像要把人晒掉一层皮。大姐夫杨锐提着我的包走在前面,我既不耐烦又累,远远地落在后面。
已经是报到的第二天了,校园里还是那么多人,闹哄哄地让人感觉窒息。报到的新生,迎接的老生,让空气凝固得似乎稍重的呼吸都会引起空气的爆炸。
“姐夫,到底什么时候才轮到我们啊?好晒啊。早说了不想在本地上大学,你们非得让我在家门口读书,这里的太阳真是晒死了……”杨锐正要回答,电话响了。“喂……好,你先接待一下,我马上就过来!”他歉意地看了我一眼,我拨拨太阳帽,挥挥手。“你忙你的好了。”
“浅浅,你先找个地方休息休息,报到的事不用急,我尽量早点赶过来!”我摆摆手,热得连话都不想说了。早知道在家睡个午觉再来了。
“别到处乱跑,自己小心点!”杨锐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匆忙离开了。
见一棵大树下有一个石凳,我把包垫上,一坐了下来。刚才排了那么久,人都快虚脱了,只感觉到眼前人影晃来晃去,一阵头晕了。
我一手支着头,一手扇着风,忽然一个人影挡在了面前。仰头一看,是一个高个的男生。既然他自己站在了我面前,那我就顺便欣赏一下了……
很精神的短发,浓眉大眼,五官端正,一双眼睛倒是很清澈,很温柔的感觉,还算比较帅。神情……像是对我有意见?
“对不起,同学。可不可以麻烦你让一下?”
“我应该没有挡到你的路吧?”我一动不动,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漫不经心地扫向来往的人,“或者说,现在流行女生给男生让座?那么很遗憾地告诉你,我从不跟潮流。”我又望向他的眼睛,不意外地看见他的惊讶和恼火,还有,脸红?我忍不住觉得好笑。
“怎么这么说话呢?你就这么把人家的包坐了,我也就不说什么了,现在我想拿回来,怎么了?”
“哦,”我挑眉看了他一眼,仍然不愠不火,“这包是你的?”
男生理直气壮地点点头:“不错,是我刚才不小心落下的。”
“哦,”我一副了解的模样点了点头,上下打量着他,“我猜你是大二的吧。”胸前有证件,计算机学院学生会副会长,文采智。
“是呀。现在可以把包还给我了吧?”我对他展颜一笑:“我们来打个赌吧。”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赌什么?”
“赌这个包绝对不是你的。”
他双眼一弯,似乎在笑我的自不量力:“如果不是我的,更不可能是你的。我早就注意到你了……”
我笑了笑,打断他的话,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我相信。我知道自己走在哪里都很引人注目。”确实,我今天实在不该穿这一身红。红色的T-恤,红色的五分裤,除了鞋是白色的高根凉鞋。
男生一脸意外,有点啼笑皆非。
“敢不敢赌?”
“为什么不?你输定了,我刚才看到你时,你手里根本没有包。更何况这么漂亮的白色的包你会用来当坐垫?”
他这是在说我的裤子很丑,不值得用包垫坐了?
“你就说你输了怎么办吧。”
我一派优雅的稳坐着。他站的位置刚好挡住部分太阳,我求之不得,乐得自在。
他自信一笑:“你说怎么办吧。”
要的就是这句话。“很简单,你输了,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姐姐了。”
他跳起来大叫:“什么?喂,小丫头,你今年才多大?”
我叹了一下,盈盈的眼眸望着他:“算了,就当我开玩笑好了。”起身拿了包准备走人。
“赌就赌!反正这包不是你的。”
我一听,心底暗笑,把包递给他:“你看看,里面有……”
“文同学!”正让他验证,一个打扮新潮的女孩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手里拿着的是,一个跟我的一模一样的包,居然连上面的挂件也是一模一样,难怪这家伙那么笃定呢。
采智一惊,仔细一看,脸刷的白了,马上又红了,又急又气:“你怎么能这样?我被你害惨了!”
那女生柳眉一横:“关我什么事?谁让你是学生会的?帮助新生是你的责任。哼!”说完气呼呼地扭着细腰走了。
采智窘迫地看了我一眼。我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先带我去报到吧。是不是因为我没有那个女孩漂亮,所以都没有人理睬我啊?”文采智一听,又打量起我来,好象真的要比较谁比较漂亮似的。我不禁脸一红。“傻瓜!”
他闷头走在前面,我的包在他手重晃悠着,阳光下一片刺眼的白。
正路过篮球场时,一个篮球飞了过来,我稳稳地接住了。一个男生跑过来接了过去:“不好意思。谢谢!”有一点奇怪的是,这个男生看了一下文采智的证件才开口:“是采智,她是?”
采智笑了笑:“哦,她叫……”我咳了一下。
“呃,她是……”他脸涨得通红,但还是把使役动词换成了系动词,“她是我姐姐……”说完似心有不甘地看了我一眼。
我没有理他,礼貌地冲那男生笑了笑:“你好,你可以叫我花木。”
那男生微愣了一下,困惑地看了看文采智,才说话。“哦,你好。”
采智气呼呼地掉头就走,我则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后面,要多潇洒有多潇洒。
讲到这里时,大家已经笑不可遏了。文采睿也露出了笑意。
采智懊恼地靠在电脑桌边:“唉,以后我再也不敢跟人打赌了。就算打也要掌握主动权!”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银铃般的笑声,门也被推开了,一个眉笑颜开的漂亮女孩进来了,一阵冷风席卷而来,我不禁瑟缩了一下。
这人我还真认识。岳玉瑚,据说是计算机学院最漂亮的女生。我笑着对她打招呼,她点了点头,笑着转向大家。“外面下了好大的雪,我们出去打雪仗吧!”
白远扬激动地站起来椅子“哐当”一声响:“真的?我长这么大才见过两次大雪而已。”他和岳玉瑚都是南方人,无怪乎这么激动了。
她走向文采睿,凑近电脑看他在做什么:“采睿,别光顾着工作,下去跟大家一起玩玩吧。”
刻苦,认真,敬业的文某人仍然没有抬头:“你们去吧,这份设计图公司催了很久了。”大家嘻嘻哈哈地推搡着就要出去,我连忙叫住:“诶,总得先告诉我是要喜剧还是悲剧吧?”
岳玉瑚回眸一笑:“悲剧太凄苦了,演起来也要难些,还是喜剧好些吧。”
陈朋齐开口了:“采睿,这个主题是你提的,你也发表一下意见。”是他提出的?我看看岳玉瑚,又看看文采睿,恍然大悟。
他看了我一眼,淡淡一笑:“我最多当个参谋,决定权交给我们的编剧就好了。”
我想了想:“行,你们去玩,我来搞定。”一伙人打打闹闹地走了,不时还能听见外面的大叫声,欢呼声。
我轻轻吁了一口气,看向窗外,鹅毛般的雪花在风中纷纷扬扬地向下飘落,就像在跳着欢欣的舞蹈。我伸了个懒腰,开始奋斗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快要结尾了。我停下来稍稍休息,敲了半天手指都痛了,我揉了揉,似乎更加酸痛了。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拿走了杯子。
我连忙叫住他:“喂。你去哪儿?你也走了,一会儿谁送我回去啊?外面下那么大的雪,你不会……”他仍然是那副臭样子,看了我一眼,带上门出去了。

“算你狠!”我瞪着被关上的门,手重重地敲击着。
不一会儿,我听到脚步声,一杯水放在了桌上,他又走开了。诶?我看向一边的饮水机,没水了。原来他是去……
“花木啊花木,你看你冤枉好人了吧?”因为我们背对着背坐着,我一边故意大声说着一边竖起耳朵听他的动静。
“你不用内疚,反正我早就做好接受残酷现实的心理准备了。”仍是淡淡的声音,不同的是多了一分调侃。
“什么残酷现实?”我忍不住好奇地问。
“你早就将我定性为一个冷酷的人了,不是吗?”
被一语道破心思,我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也不是啦,我这人喜欢开玩笑,你又不是不知道?”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我甩甩手继续,希望可以早点结束。那边的敲击声却停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响起。
“浅浅,你真的是喜欢开玩笑吗?”
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愿深想,不敢深想,也不想深想,只是又加快了打字速度。
等到写完时,再一看表,已经6点多了。外面也早已灯火辉煌。
“喂,文采睿,我写完了。记得别泄露出去啊。你什么时候……”我没再说话,他已经站在我旁边了。手中拿着银灰色的围巾和一双羊毛手套。是他的吗?
“戴上吧,外面风很大。”我“哦”了一声,“我……”
“你连你男朋友的围巾都没戴过呢,是吧?”他一手插在外衣口袋里,讽刺地看着我。
我蓦地抬起头来。一定是文采智那个混蛋,居然把我的口头禅也告诉了他!真是好兄弟!
我赌气地夺了过来,难得乖巧地把自己武装得跟个粽子。
“你没有女朋友吧?”他正在锁门,被我突然冒出的话弄地一愣。“为什么这么问?莫非你有兴趣?”他含笑看着我。嘁!他居然也会开这样的玩笑?我往围巾里缩了缩脖子。“少臭美了!我是怕她看到我戴着你的围巾会和我打架。我从小到大还没跟谁打过架呢。”
他又面无表情了:“你放心好了,等我有了女朋友,我会考虑第一个告诉你的。”我冲他做了个鬼脸:“多谢喔!”
雪下得很大,地面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了。一片雪亮的校园里还有很多人在打雪仗,他们身上都落了一层薄薄的雪,到处奔跑就象一个个雪人在滚动。一个雪团飞过来“啪”地砸在了我胳膊上,我不在意地拍了拍衣服。文采睿不动声色地走到了我左边。
很快我们就出了校门。街道上的路灯也亮了,映出昏黄的朦胧。
路面上有积雪融水已结成冰,稍不注意就会打滑。我小心了又小心还是滑倒了,坐在地上简直是欲哭无泪。
这已经是我今天第二次在同一个男生面前出丑了。混蛋,混蛋……我胡乱骂着,自己也不知道是在骂天气,还是在骂脚上的皮鞋。
采睿伸出手,我下意识地把双手递了过去,他一把把我拉了起来。
“你宁愿摔倒也不愿意挽着我,这下怎么又让我拉你的手了?”又是那该死的嘲弄的眼神。
我终于失去了脾气,开始冲他大吼:“我就是迂腐,就是莫名其妙!怎么样?要你管!人家就是不习惯跟男生靠这么近!怎么了?惹到文大少爷你了吗?”
混蛋!我才不会在你面前哭!我转身就走。他紧紧地跟了上来:“你慢点!一会儿别又滑倒了。”
“不要跟着我!要你管。”
“我不管你谁管你啊。”他叹了一下。叹个什么劲啊你!谁稀罕你管!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不稀罕!”我走得更快了,“你走……”
“啊!”我脚下又是一滑,他及时拉住了我,淡淡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哼”了一声,故意不抬头看他,不情不愿地拉住了他的衣角。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喂……恩,好,再见。”我看了他一眼又迅速把目光移开,手抓他的袖子更紧了。他什么也没说,继续往前走,雪在他脚下“咯吱”响着,就像咬苹果的声音。我不禁扑哧一笑。
他瞅了我一下,我一瞪眼。“惹到你了吗?”
他微微一笑,没有做声。我又“哼”了一声,转向前方。已经可以看到对面我家门口的路灯了,灯光下有人走来走去,像是二姐。
“我家到了,”我松开手,“再见了。”我一个转身,没想到脚下又是一滑,我连忙抓住他的胳膊,尴尬极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先过去再说吧!”哼哼哼!
“死丫头,是不是电话又忘充电了?”
二姐一个爆栗子过来,我连忙闪开。
“哎,这位同学,谢谢你送我们家浅浅回来,近来喝杯茶吧?”她接着又悄声问我,“丫头,你男朋友?挺帅的。”说完也不等我回答,又热情地转向文采睿了。“同学……”
我翻翻白眼,故意大声说:“二姐,我记得咱们家杯子不是都被我不小心摔破了吗?”
二姐瞪了我一眼:“呵呵,对哦,今天最后一个也被她摔破了,还没来得及买新的。那进来把衣服烤干了再走吧?“
“二姐……”
“浅浅,咱们家电器设备一律完好!”二姐笑眯眯地威胁地看着我,我连忙噤声。什么嘛。
采睿礼貌一笑:“不了,二姐。我还要回学校,你们赶紧进去吧。”
“是这样啊,”二姐一脸失望,眼睛突然又一亮,“浅浅,我去看看大姐有没有打电话来。”说完很快跑掉,门“碰”地一声关上了。
真是的。她们几个总是一副担心我找不着男朋友的样子,怪怪的。又想起文采智打电话后她们三个的惊喜又激动的样子。莫名其妙耶,不管了。
我撇撇嘴,看见他一身的雪花,把围巾取下递给了他:“给你。”
他接过去了:“你进去吧。”
我迟疑了一下:“那明天见。”他点点头转身走了。
洗了个热水澡,我舒服地趴在床上,盯着枕头边的手机。这个大冰山,路上那么滑……也不知道会不会打个电话过来。该不会在路上摔个骨折什么的吧?我越想越可怕……那我的罪过可大了。
正胡思乱想,手机振动了。“喂。”
“是我。”
“哦,你怎么样?没被车撞或什么的吧?”
“幸不辱命。”
我钻进了被窝,关了灯,打了个呵欠:“恩,那就好……”
“不早了,晚安。”
“恩。”
“花木,老实交代啊!”公共课上,储仲宇递过牛奶,又喋喋不休了。
又是往常的纸条:记得吃早餐。我一笑:“招什么啊?我怎么知道是谁啊?咦,储仲宇,我怎么觉得自己很像你的啊。不会是你暗恋我,又不好意思开口,所以就使了这一招吧?”我反将他一军,喝了一口牛奶,看着教授,假装在听课。
他也一本正经地看着教授:“你别自我膨胀了,我要求很高的。”
我狠狠剜了他一眼,脚也重重地踩了过去。
袁笑洋一手支着下巴,也是一脸虔诚地盯着黑板:“花木,你真不知道他是谁啊?”
“不知道。”这是我十八年来最老实的一句话了。
“我们帮你查啊。”“随你们便。”
管他是谁,我想着下午的事,一想到可以好好报复文采睿一翻就开心得意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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