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树到学校时，周林，王知青都已经到了学校。三个人一碰头，把寝室门一关，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他们光说一些伤感的话，把小燕的心说的都揪了起来。
“不要哭了，见面应该高兴才是。”小燕轻轻地摇了摇怀树的胳膊。
好一阵，三人才止住哭泣。仿佛从另一个世界回来，每个人都藏着许多悲伤。
“周林，去了深圳怎么样？”怀树还在哽咽。
周林喃喃地，仿佛触动了他所有的悲切：“不要提了，我的范菊被他们吞没了……那个世界吞没了许多人，许多人还是拼命地朝深圳涌去……到头来，晃然隔世一般。”
怀树、王知青、小燕沉默了，每个人的心都不由下沉。
“照青呢？”
王知青无奈地摇摇头：“不太习惯城市里的游戏规则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摩擦，现在已经去了乡下，和农民一样。”
“我只是写了几首诗。”怀树自己介绍自己，“我终于发现诗太脆弱了，没有办法成就我的事业。我要吃饭，然后我才能够写诗；并不是我能够写诗，就会有饭吃。”
三个人一起叹气。
“中午吃饭，我们一起去吧，我有一种想喝酒的感觉。”
“我也想喝酒。”从不喝酒的怀树也有这种感觉，人生难得一知己，也难得醉一次，糊涂一次。
小燕见他们这样子，也陪着落泪，外面的世界真的残酷吗？想到自己也快要毕业，心揪得更加紧了。
王知青觉得不应该再伤感了，他一生中很少哭过的，笑了笑：“我们四人打牌吧！过去的双休日我们四个就是这样打发的。”
“怀树，你看呢？”周林看了他一眼。
“我随大家便，不过不能玩得太久。我们只有几天时间就要分别了，时间不能消耗在这上面。”
怀树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打牌的兴趣一下子便没了。
这时，有人敲门，小燕把门打开，是吴海燕。
吴海燕并不进房，双手插在衣兜里，倚靠着门框，两只眼睛忽闪忽闪的，朝大家迷人地微笑。
“周林、王知青，能不能把怀树给我借一下。”吴海燕说话带有挑衅性。
每个人都不敢拒绝，怀树只好起身，诡笑道：“有什么事吗？我们几个大男子在说悄悄话哩！”
吴海燕笑了，指着小燕说：“她也是大男人？”
小燕脸一下子红了，像一只成熟的苹果，很是滋润。
“走吧！”怀树自讨没趣，他把吴海燕推了推。他不想让小燕太尴尬了。
小燕怅惘若失，望着怀树和吴海燕一高一低的背影，心里挺不是滋味。哥，你知道小妹的心思吗？
足球场的绿菌地上依然是那么翠绿，早晨的阳光格外明媚，温暖地落在绿草上。晨风轻轻地吹来，小草儿美滋滋地摇着脑袋，空气格外新鲜。绿菌地两旁的树木上鸟儿叽叽喳喳地飞来飞去，啊！鸟儿多么幸福，不知道它们会拥有多少这么美丽的早晨？！
“你去了哪里实习？”怀树笑了笑，“不会陪你爸爸开推土机吧！”
“推土机那是我们女孩子干的事？”吴海燕也笑了，“不过凭关系，我进了一所小学教书。”
“当教师？哦！太阳底下最光辉的事业。”
“不要笑话我了，当教师挺穷的，没人看得起我的。”
“喂！”怀树轻轻转过话题，“你给你爸爸找到帮手了吗？”
吴海燕微微地脸红了，给怀树递过来一张照片：“请参考参考。”
怀树接过照片，一个英俊的男孩子正坐在高高的推土机上，海燕的爸爸正在和蔼地给他指点。怀树心里有些不好受，如果当初……那么就是他了，不过他笑了，“挺不错的，你太幸福了。”
吴海燕脸更羞了：“毕业后，我就会和他结婚。”
怀树把手伸了过去，轻轻地摇了摇吴海燕的手：“恭喜你，祝你们永远幸福。”
……
所有离怀树远的人都走近了。大概怀树要走了，朋友却从大老远赶来了。那段毕业约会的日子很忙，怀树跟着朋友从城市的这头又蹿到城市的那头，每个人都想在这个城市里取几片值得回忆的东西。每个人心里都慌慌张张的，真正要步入社会了，每个人都有些孤独和害怕。
一天，怀树在板塘铺的一个早点店里，与钟悦不期而遇。
“怀树。”是钟悦主动打招呼。
怀树望着依然楚楚动人的钟悦，一阵压抑许久的感情激荡着全身心脉：“哦！”
“怀树，你好吗？”
“好，你呢？”
“我还不是老样子。”钟悦苦笑说，“不过，我男朋友就是这个店子的主人。”
“祝福你！”怀树大方地伸出了手。
“今天我请客！”钟悦也大方地伸出手来，象征性地握了握手，“老朋友难得见一面。”
面端上来了，怀树又问：“家里老人还好吗？经常给家里寄钱吧！”
钟悦一脸悲伤：“我爹去世了，只有妈妈一个人在家。”
怀树有些同情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老朋友哩。”这种女人表面上是一块钢板，实质上她内心是一泓清水。
女人是水。她的液、固、气三态都是由生活逼迫的。生活给她们太多温馨，她们就飘飘然，像一支冰棒就甜甜地化了。生活很平淡，很充实地对她们，比如说尊重她们的选择，这样女人就是水，她们恬然、平静、流畅，她们就是一滴水也要为生活折射整个太阳的光芒。当生活残酷地面对她们、打击她们，她们就把自己冷冷冰冰地封锁起来，她们没有一丝活泼和朝气，她们很快就失去了青春和她们所有的幻想。怀树想，钟悦就是这样的。这时候，生活就像一阵春风，把大地上所有的花吹开了，也正是这一阵春风，又把所有怒放的七彩花儿吹落了。
“你很苦吗？”怀树盯着钟悦，钟悦一脸的沉默，怀树便加重了自己的语气，“你很苦，钟悦！”
钟悦躲开了怀树的眼睛，慌乱地喝热茶，茶水从嘴角边淌了出来。
“钟悦，你要保重！”怀树无限深情地说，“我要毕业了，有事给我打电话好吗？”
钟悦点点头：“我会的。”
几天一晃而过。怀树就要离开了，王知青、周林、小燕送他去火车站。
每个人都提着一大包东西，小燕给怀树买了好多好吃的东西，她一路上一直伤心地哭泣着，她以为以后再也难见他一面了。
“不要哭，哥哥会常看你的。”怀树安慰她，心里也感到茫然，两人一分手，何时才能相见呢？
每个人心里都沉重的，一句道别的话也没有说出口。
“呜——”火车汽笛响了，怀树才不得不和大家握手道别。他轻轻地把小燕拥在怀里，小燕的眼泪湿了他的胸口一片。
火车缓缓启动了。他不能再犹豫了，接过行李，跳上火车。
怀树贴紧着玻璃窗子，小燕突然凑过来，对他大喊：“怀树，难道我的称呼永远都不能改吗？”
怀树终于流下了晶莹的泪水。
“怀树——我爱你。”小燕满面泪水。
怀树在玻璃窗里面拼命地点头，他觉得小燕为他牺牲太多了，小燕才是真正爱他的人。列车的速度慢慢地快了起来，他拼命地向玻璃外面喊：“小燕，我也爱你——”
小燕随着列车奔跑起来。列车很快驶出了车站，怀树在她眼前一闪，就飞快地消失，但她仍然听到了这种幸福的声音。
列车越走越远，越拉越长，怀树听着铁轨的碰撞的声音，他一颗心都快被撞击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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