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树远远地就看见钟悦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他的心热乎乎的。
月色真好，徐徐地落在梧桐树枝上，在林荫道上投满了斑斑驳驳的阴影。风轻轻地，温馨地吹着，枯黄的梧桐叶满地翻飞着，翻飞着，有些恋恋不舍的样子。
“翻飞未肯下，尤信惜故林。”
这又触动了怀树的伤处，一下子，怀树的脚步变得踟躇了。
怀树不知不觉地成了小屋中的常客，怀树从一开始的震撼外，又一次次地震撼了，他的心再也招架不住自己了。他在别人的眼里，做什么事都心猿意马了。甚至对钟悦，他也是心猿意马的。怀树觉得自己要出事。
事情果然发生了，一次他端着水开门，不巧碰在钟悦的身上，把钟悦的胸脯溅湿了一片。怀树慌忙地拿毛巾去给钟悦拭水，手碰到她软绵绵、弹性的胸脯，他的手指不由地颤抖了。钟悦慌忙地推开他的手，而他却更放肆了，他从来都没有这么放肆过，他很内疚、抱歉地把她搂在怀里，他的劲特别大，钟悦挣脱不出去，声音威严地喊：“放开我，放开我！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了。”怀树几乎丧失了理智，哪里听得进去。他想用嘴去堵住钟悦的嘴，钟悦尽管把脸扭来扭去，怀树还是找到了她的嘴唇，他沮丧地发现，接吻并非是他想像中的那么美好，吻在颤抖，吻也在绝望，当他的嘴唇和钟悦的嘴唇接触时，他觉得吻是冰凉的，他突然之间感觉到了钟悦是无力的。他不能伤害她，伤害她最后一次生活的固守，刺破她最后一层虚伪的外壳，这都是她生活的全部啊！怀树的手松开了，不自觉地松开了。钟悦乘机离开了他的怀抱，甩开他的手臂，她转身扑上床上，放声哭起来：“你这混蛋，滚，你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怀树听见一声声歇斯底里的呼叫，愤怒的叫喊声像木棒一样朝他打来，打在他的身上，也打在他的心上。他惊慌失措地站立在钟悦的身旁，想乞求得到她的原谅。好久他才说出一句话：“我喜欢你。”接着又讷讷地补充了一句：“我是真心的。”钟悦还是一个劲地哭，仿佛没有听到似的。“你滚，你——滚。”她伤心欲绝地喊，最后一句声音似乎又绝望又撕心裂肺地在乞求。怀树只好退出去，轻轻地退了出去，在门口，他痛苦万分地对着钟悦伤心的背影：“对不起。”然后又哀怨地把门拉上了。
……之后，怀树再也不敢和钟悦见面了，他不敢去打扰她，她怕她伤心。他一直在她的背后注视着她。他不相信在校园里流行这句话：有友谊的时候去选择爱情，如果爱情没有了，友谊也没了。他相信他和钟悦虽然不说话了，但也是不说话的朋友。只是他害怕又一次给钟悦伤害，他知道钟悦太需要安静了。他期待有一天，钟悦心情平静下来，会叫他回来。留在这个城市打工，一半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件事。
如今怀树就要靠近钟悦了，他有点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脚步轻飘飘的，心儿仿佛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Hi，怀树，你来了。”钟悦倒还显得大方些。
“嗯。”怀树被她的大方惊得更加拘束了。
“哈哈哈。”钟悦开朗地笑了起来，她不想让气氛一开始就笼罩在尴尬气氛的里面，“你哪里像个男子汉？”
“不是，不是的。”怀树跟做错事的孩子没有两样，一边解释，一边还摆了摆手，“只是怕你生气。”
“我早就不生你的气。”
“你不生我的气不恨我了？”
“恨你，恨你有什么用呢？虽然当时我也有恨，但我恨的是那件事，并不是你的人。”钟悦幽幽地说，“毕竟我们也好过一场，也是朋友，有些情谊也是很难遮盖了的。”
怀树不敢多说，他不知道钟悦要把他怎么样。
“小燕找了我几次，都谈及到了你。她让我来找你，我觉得我们以后都要飞出这所学校，有些事情我们也应该谈谈清楚，你说呢？”
小燕？怀树来不及想：“是的。”
“怀树，你是一个好青年，会有大作为的，在校的哪个同学不敬重你？”钟悦觉得要果断一点，她终于要说了：“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你要挽救你的家庭，我也要挽救我的家庭，两个破碎的家庭需要我们去拯救，他们拼死拼活供我们读书，还不是想让我们救他们出苦海，我们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
怀树觉得头昏目眩起来，他无力地倚在梧桐树上，痛苦地说：“难道我们就抓不着幸福了。”
“爱是要付出牺牲的。”钟悦眼泪也流了出来，“怀树，说句实在话，我也曾偷偷地喜欢过你！”
“不要说了。”怀树摆了摆手，无力地垂了下去，“爱是不需要什么理由的，再大的困难也会克服的。这才是真爱。”
“这太不现实了。”钟悦快哭出声来了，“生活不是你我所能够选择的。恰恰是生活选择了我们，我们是没有办法逃避生活的。”
“没关系的，我是苦孩子，我不怕苦的。”怀树晶莹的眼睛深情地望着钟悦，月光落在他的睫毛上，闪亮闪亮的忧伤。
“怀树，不要这样，忘了我吧！”钟悦哀怨地说，“我会记住你的。”
怀树不敢再看钟悦，双手痛苦地抱着梧桐树拼命地摇，梧桐树上仅剩的几片叶子被摇落了，枯黄的梧桐叶子从钟悦的头上飘落下来，像一片伤心的火焰。
“怀树，不要悲痛了。小燕对你的感情很深沉，不要再伤女孩子的心了。”
钟悦再也不说什么了，喃喃地说了句“再见”，便扭身跑出了林荫道。
月光还徐徐地从光秃的树枝间划下来，光斑落在地上，像被划碎一般。风忧伤地吹过来，怀树的眼泪被吹干了。
怀树终于从悲痛中醒过来，他大声念着：“爱是要付出牺牲的。”他裹紧衣服，大步流星地走出来。
他需要找一个地方哭泣。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