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且战且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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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一首曲子就把你的魂给勾走了?”身后响起一个带着几分嘲弄几分讥讽的可恶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玉玲珑转过身恶狠狠地瞪了林雪峰一眼:夜风吹乱他的长发,遮住了半个脸庞,一身惹眼的白衣在夜空下张扬跋扈。
林雪峰看到她靠近自己的身边,一脸慎重地审视着自己,心里不由的有些发虚,墨黑如点漆的眸有了一丝的闪躲。
“恩,嫉妒啊,嫉妒!”她充满调皮的神情,几分促狭的语气,让他不悦地皱起了眉,俊逸的容颜上瞬间布满了黑线。
玉玲珑看着他那局促的表情,心里可得意了,束在脑后的长发一甩,刚好甩在他的脸上,有点生疼。
她才走了几步,就被他的长手宽袖给拦住了去路:“吹箫弄笛有什么难的?我也会啊!”不是吧,居然一脸认真地向她解释,这可不像他的作风啊?
“怎么,你不相信我说的?”林雪峰大窘,强作耐心地问了一句。
“好,好,我信,你可不可以不要挡住我的去路?”
“不行。”毫无商量的语气。
“那你要怎样?”忽然觉得有些头疼了!
“我要你郑重地对我说,说你相信我!”不是吧,居然这么婆婆妈妈的。
“好,我信你。”她说着,冲他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然后,狠狠地抬起右脚在他的左脚板上用力地踩上一脚!信你才怪呢?
“哎哟!”他条件反射似地抬起脚板,双手紧紧地捧住,刺耳的尖叫大有冲破耳膜的架势,糟糕,是不是真的太用劲了,在他大发雷霆之前,赶紧走为上,她迅速地逃开了!
逃了一程,回首看到身后一抹黯淡的白影在追着自己蹒跚行来,心里有了些微的不忍,脚步也不由自主地缓慢下来。
林雪峰很快地赶了上来,显然是满脸的怒气,正要发火,不期然递过来一个荷包:“三哥,这个送给你,你不要生气了,好吗?”
脸上的表情错愕,怒气却迅速地缓和下来了,有些犹豫地接过精致玲珑的荷包,一缕缕淡雅清新的香味传入鼻端,心情舒畅了许多。
“这真是送给我的?”此刻庄严凝重代替了他一向玩世不恭的神色。
“不要就算了嘛!”忽然发现他的疑心病还挺重的,毫不客气地拿回他手里的荷包,就要走开。
“谁说不要的。”他一把从她手里夺过荷包,像宝贝一样地揣在怀里,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让她大跌眼镜,不是吧,一个荷包就让他高兴成那样子,还真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这算是和解了,他们回到自己的队伍中,和衣躺在草坪上朦胧了一阵,天还未亮,就被一阵骚动给惊醒了,探使回报,原来前方方腊的部队动身赶路了,他们也不怠慢,起身又开始了一天茫茫的征途。
晨风丝丝缕缕,带着彻骨的凉意,一袭淡墨色的身影,眺望着一直延伸向远方的路,良久,才低下头,眼睛里是满怀希冀落空后的失望,自己立尽黄昏,再盼到天明,也不见玉儿的影子,不由对天长叹:“哎,玉儿、二弟、三弟,大哥什么时候才能对你们放心啊?”
“彭辉,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们三人的性格,都是打定主意几头牛也拉不回来的,你也别太担心了。”李荷通淡然安慰道,神色却不是那么地潇洒自如。
“我总是放不下心来。”脱口而出的话语,满脸的真诚,难以解脱的忧愁尽显。
李荷通正待开口,忽地察觉出空气里的异样,他的心蓦然一凉,忙说:“你听,什么声音?”
彭辉闻言一愣,随即侧耳倾听,一阵由远而近的嘈杂的声音,貌似凌乱的脚步声还有马蹄的踏踏声,“我去看看。”他迅速地往声源方向潜近,躲在茂密的丛林间,见到百米外一大群的宋军正往自己暂时栖身的茅屋方向行来,他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忙折回茅屋前对李荷通说:“宋军朝这个方向赶过来了,我们快走吧。”
“好!”
事情紧急,两人忙进了茅屋,李荷通对着正在照顾病人的云霜说:“裴姑娘,我们赶快动身,宋军马上赶过来了。”
“可是,凌大哥他这个样子如何走得?”裴云霜又惊又急,一颗心到了嗓子眼。
李荷通在床沿边蹲下身子,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来,帮我扶他上来。”
彭辉和裴云霜极其配合地小心扶起凌毅帆,把他放到李荷通的背上,放妥当后,李荷通立起身子,步伐矫健地走出门外。三人沿着蜿蜒的小路,走进幽深的树林,林中自有多情,既有可以藏掩的浓茂绿荫,又有满地竞相争放的野花,一路闻得千般芳香,见得万般旖旎,无形中消解着他们的疲惫和不安。
方腊率部反攻杭州失利一路南撤,宋军一路追踪,由于方腊部沿途均有村民策应,对宋军进行了有力阻击,使尾随宋军不敢贸然轻进。
再说“大宋第一御鹰”童贯率领着各路军一路悠游,此刻已经到了杭州,进了城才发现叛军在撤退前烧毁了城里的官会、府库、学宫、道观、寺庙、梵塔等,只给自己留下了一座空城,好一群狡诈阴险的贼人!他心里的那个窝囊气啊,就别提了。
童贯入驻杭城,冥思苦想着如何剿灭叛军,**还没坐热,就接到道君皇帝的一道圣旨,圣旨上要求对叛贼方腊进行“赦罪招安”。
“看来皇帝还是心存仁慈之心!”童贯心里想着原由,猛然意识到自己领兵到江南这么长久还未有一寸功劳,耳畔响起皇帝的千叮咛万嘱咐,不禁有些羞愧起来。

童贯率军到了富阳,得悉王禀与方腊转战于此,未得便宜分毫,当下派了一名亲信前往方腊营地,说明皇帝“赦罪招安”的用心,不想方腊与众将领一听,怒从心起,方腊对着宋军使者喝道:“鸟皇帝当我们是宋江一流,也太小看人了。回去告诉大太监童贯,就算我方腊粉身碎骨,也决不会怕死贪生。”
其时,以三十六人横行河朔的宋江,在海州知州张叔夜的伏击诱战下,副将被擒,无奈投降,故而方腊有此一言。
当亲信颤巍巍地把方腊的话原封不动地学了一遍后,童贯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反复念叨着:“贼人太猖狂了,太猖狂了!”
童贯的诱惑投降计划失败,不得不派重兵对方腊进行围剿,但是义军并没有屈服于强大的压力,而是毫不动摇,坚持战斗。13天之后,方腊意识到敌众我寡,久战不利,才决定继续撤退。在新城和桐庐一带,起义军给了敌人以重大创伤,后王禀军以“死伤惨重”的代价攻入桐庐。
新安江两岸,有隔江对峙的南、北高峰之巅,北高峰在梅城东,又名高峰山,为乌龙山之支脉,背靠乌龙,面授新安江、兰江、富春江,双峰耸秀,林木清幽,地势险要,为一郡奇观。
北高峰二峰尖下有一平坛,面积约百平方米,方腊数次登此土台点将发兵,将士们称其为“点将台”。
登台眺望,新安江自西向东,兰江自南向北,于东关相交入富春江,形成“丁”字,唐代诗人杜牧有“越江远分丁字水,腊梅迟见二年花”的咏句,故后人对此有“两江成字”之称。
此刻方腊站在平坛上,俯瞰江雾缭绕,扁舟、拱桥、楼阁,在烟雾中时隐时现,变幻多姿,自身犹如置身仙山琼阁之中。
“如此的大好河山,却弄得民不聊生,百姓们是没有闲情来欣赏和享受这一美景的。”想到这里,他的眼眸里如同弥漫了一江的雾霭,浩渺沉浮。
夕阳西下,暮霭沉沉碧天阔,方腊部下准备的几十条船只停靠到山脚下,他们要趁着夜深寂静的时候从这里撤军,为的是避免再次和人数众多的宋军发生冲突,以保存实力。
到了晚上,一轮皓月当空,银辉如水,义军们尽数上船,一艘艘船有秩序地排起起长长的队伍,利索地朝前行去。
船队急急地赶路,行了四五里,突然,左右前后一阵“光光”的一阵炮响,义军的好几艘船只着了火,还有几只直接给击沉了下去,事情不在预料之内,方腊心里一沉:完了!想不到童贯竟然大下决心,深更半夜还来袭击,自己实在是低估敌人了。
正想着忽又听得船体一阵晃动,低头一看船沿,竟然爬上来一群湿漉漉的人,手里还举着刀剑,一上船就和义军砍杀起来,原来宋军派了一支深谙水性的队伍潜伏在江边,便于见机行事。
方腊马上意识到他们是陷入宋军设计好的包围圈里了,横竖是个拼,他使劲拔出别在腰里的大刀,高举过头顶,大喝道:“弟兄们,不要乱,咱们杀啊------”
他这一喊,弟兄们立刻镇定下来,一心一意地对付宋军。
一场气壮山河的生死搏斗在新安江上上演着,霎时,两边的人马各倒下了一大片。
“杀啊!”
“拼命啊!拼了才能活命啊!”
此刻,水军将领石生深知情势危急,虽然弟兄们不怕死,但是光靠这样的蛮拼也不是办法,他一边杀退不断围上来的敌人,一边找机会靠近方腊,扯开大嗓门说:“圣公,我们这样子打下去不是办法,你速带着弟兄们先离开,我留下我的部分弟兄断后,快!”
方腊杀红了眼,意犹未尽地瞪大眼睛说:“我还没杀够呢,怎么能就此退去?”
石生一听火了,喝道:“圣公,你这是拿你的性命开玩笑,若是你今晚有个不测,那谁来领导我们继续作战,你不要让大家失望才是!你快走,我们到歙州会合!”
方肥和吕将也过来劝说,方腊才和众人杀退部分敌人,带着大部分船只先行离开。
石生见大部分弟兄撤退了,心里稍安,现在他可以全心全意地应付眼前的险恶处境了。他扬着刀,扯大嗓门说:“弟兄们,要活命,就杀了他们------”
士兵的情绪再次高涨,用力挥动手里的兵器,舍命地杀敌。
黎明将来,天空却阴了上来,江面上灰蒙蒙的一片,只剩下零零落落的搏击声。
此时的石生也快筋疲力尽了,他努力憋足了劲,使出残存的力量,不敢停歇地挥舞着手里的大刀,前后的喊声稀落落的,没有先前的那么激昂和凶狠了。
他看见一个身穿黑衣的宋兵过来,他狂叫着冲了上去,不料,后背一麻,又被人重重地踢了一脚,他腿一软,仰倒在地上,随后看见眼前的黑衣人上来,狞笑着举剑狠狠地朝他的胸口刺来,热乎乎的鲜血喷涌而出------
他朦胧中看见宋兵得意的笑容,心里的那个难堪:想不到今日竟然死在一个无名小卒的手里!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他大喊一声,举起大刀朝黑衣士兵砍去,“咔嚓”一声,把敌人的头给砍了下来,他正想放声大笑,脑袋上重重的一击,他的意识模糊了,沉沉地向身后倒去------
倒地的一刹那,他还隐约地听到身边杂乱的脚步声,晃动的人影和兵刃相交的叮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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