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损兵折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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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官道上,浩浩荡荡的一列队伍徐徐前行。领头的是一辆大型的敞篷马车,巨大的黄伞覆顶,车内置一张太师椅,太师椅上舒舒服服地躺着大宋第一御鹰童贯。他眯着眼睛,不时地想起皇帝亲自为他饯行的事情,耳边还回响着皇帝对他说的话,“东南的大事,全部委托你了,如果遇到紧急情况,你可以直接以皇帝御笔诏书的形式下达命令”。他得意地笑着,想到这最后一句:可以直接以皇帝御笔诏书的形式下达命令。心里的那个美,比喝了一桶蜜还甜!照这个意思,不就是可以过个皇帝的瘾,生杀予夺,全在掌握之中。
随侍左右的大内太监们见童贯如此开心,也都眉开眼笑地迎合他。
到了苏州盘门内朱勔的府邸,童贯在朱勔的带领下重游了一下朱家的贵族私园,厅堂宏敞,苗圃巨大,亭台水榭,玲珑有致,奇异花草,珍稀飞禽,应有尽有,简直一个苏州园林中的大精华。
童贯摸摸他那稀稀拉拉的胡子赞叹道:“几年不见,越发懂得享受了,比老夫的府第要豪华气派多了!”
朱勔低头哈腰,十分谦卑地回答:“太傅大人说笑了,我这寒舍怎能与大人您的比呢。”
童贯拉下老脸说:“都是你太没分寸了,以致于才会出个逆贼方腊,皇帝为了此事可是龙颜大怒,茶饭不思,特别委托我来剿灭逆贼,你也给我配合些,收敛点,明白么?”
朱勔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点头:“是,太傅大人,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童贯交待了几句,也不多停留,就命令部队主力先抢占了江宁,防止起义军夺取长江天险。
童贯拿出皇帝亲立的赏状看了又看,是悬赏捕杀方腊和起义人员的奖励办法。上面规定:凡是捕获或是杀死方腊的,可以从平民授给横行防御使,并赏银、绢各万匹两、钱一万贯、金五百两。凡捕杀次一等的起义首领,由平民授给武翼大夫,并赏银、绢五千匹两、钱五千贯、金三百两。凡捕杀有名目的头领,每一名由平民授给敦武郎,并赏银、绢各一千匹两、钱三千贯,金一百两。将士赏功,按所斩首级累计之数。如果是起义军成员捕杀了以上头领,可以免罪并依照规定给赏。
各将领都蠢蠢欲动,志在必得,他又岂甘人后,打定主意要好好表现,不会让皇帝失望的。
这日有人强闯朱勔府邸,卫士们将他捉住,绑了个结实,他口里不停大叫:“我是青溪知县陈光,我要见朱大人!”
朱勔闻声而出,见到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陈光,不由冷笑道:“你还算是青溪知县吗?现在青溪可是在魔教的管辖之内了。”
陈光也不管他的嘲笑,急忙说:“大人,我有紧急军情禀报,魔教的将领石生领着二万人马到了苏州,扬言要杀大人您,大人您要作好迎战计划!”
“什么!”听此消息,朱勔激灵一颤,呆了半晌才想起要把气出在陈光身上,“陈光啊陈光,若不是你,胆小怕死,弃城把青溪拱手让给了方腊,后面怎么会接连生出那么多的乱子来!我看最该死的是你。”
陈光一听慌了,磕头求情:“大人开恩啊!”
朱勔不耐烦地一挥手:“把这个纵容贼人的失职罪人给我拖出去打!”
手下的卫士得令,像拉狗一样把陈光拖走了,传来陈光不服气的叫唤:“大人,我对您是忠贞不二的,我冒了多大的危险才给您通风报信的,不能这样对我呀!”
片刻,就可听闻噼啪作响的板子声,和着陈光的鬼哭狼嚎,不多时,就没了声音,一个卫士跑过来拱手作揖道:“禀大人,陈光不经打,已经死了。”
朱勔手一挥,卫士退下,他阴阴地冷笑着自言自语:“真是贱命一条。”
朱勔不敢怠慢,调集了一万私人卫队埋伏在苏州盘门附近的水道和陆路,授意只要见到戴各色头巾的可疑分子就立刻消灭。
起义军渐渐逼近盘门,石生领着路军,陆行儿领着水军,分头行动。一路上除了躲躲闪闪的百姓外,并无异样,正觉得纳闷,忽闻得惊天动地的声声巨响,水道中农民军的船只纷纷地被炸翻、炸裂,还没来得及思考是怎么回事,农民军已经成了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坠落在河里,河水一刹那就被鲜血给侵染了。陆行儿咬咬牙,眼见船毁人翻却无力挽回,敌人动用的是霹雳炮,自己的军队连靠近的机会也没有,眼看辛苦训练的水军要毁灭殆尽,他无奈地喊出了一声:“撤退!”
石生领的路军也中了埋伏,被如蝗虫般的箭矢逼得纷纷后退,城墙、城楼上到处可见全副武装的弓弩手,尽管农民军十分勇猛地往前冲,但无一例外地中箭落马,猝不及防地成了瓮中之鳖,军队阵脚大乱。转眼间,士兵死伤十有七八,石生一看势不可支,连忙带领军队撤退。石彦威撤在最末,不幸被飞矢射中大腿,从马上跌了下来,抱住大腿,一时疼痛难忍。林雪峰一见,立马掉转马头奔了过来,跳下马来就要拉他。石彦威叫道:“三弟,快走,不要管我。”林雪峰不肯,坚定地说:“快上马!”说话时又飞来几支擦肩而过的箭矢,石彦威一把推开他:“你再不走,我们都得死,要活着为我报仇!”说罢,一个跟头翻进了旁边的河道里,瞬间沉了下去。

林雪峰双眼迷蒙,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身翻上马背,追随队伍而去。
朱勔的私人卫队将士们知道皇帝所颁布的赏赐办法,他们哪里肯错过这个立功的机会,在溃逃的起义军后面穷追不舍,一时间士气旺盛,越战越勇,不觉追出了苏州城。
徐铸把好消息及时告诉朱勔:“恭喜大人,贼人损失兵力十之**,已经退出苏州城了。”朱勔喜出望外,仰天大笑道:“哈哈,都说魔教的将士英勇锐不可挡,现在看来也是草包队伍。”
石生、陆行儿一部边抵抗边退,退到秀州,惊闻军师方七佛率领的东路军在秀州城与官兵大战十余日,不但攻城不下,反而损失惨重。
原来秀州知州宋昭年自从得知皇上要全力对付起义军,并要重赏有功将士,他时刻注意刻苦训练士卒,整修、加高了城墙,又准备了许多精良的武器,整装待发,目的就在于要好好守城,趁机立功。虽然秀州官兵不多,但战斗力强大,守将王子武英勇善战,指挥得当。再加上王票统领的东路精锐部队,宣抚司统制王禀率侍卫亲军,辛兴宗、杨惟忠率领陕西兵马前来救援。他们里外夹击,把起义军团团包围,
石生,陆行儿两人奋不顾身,冲入敌人的包围圈,见到了军师方七佛,一见面,石生紧紧拉着方七佛的手说:“方七哥,苏州一行失利!想不到七哥这里也是陷入了险境。”
方七佛也是激动不已地拉着石生,坚定地说:“一定要想办法突围,不能坐以待毙。”
陆行儿稍微镇定一些,他说:“我们还有两千队伍在后面,方七哥你说怎么个打法吧。我们听你的。”
方七佛低头沉默了一下,抬头充满自信地说:“现在唯一的办法是麻烦你们去一趟敌军的后方,他们的粮草辎重都是千里之外运来的,不如从那里下手,断绝他们的后路。”
石生果断地说:“好,就按你说的办,我们这就去。”
石生、方七佛当下回去带了部队,交待了作战方案,就从小路绕到宋军的后方营地。
石生、陆行儿带领主力在营地前面十来丈的地方停了下来,士兵们擂起战鼓,场面雄壮,守营的宋声闻声立即冲出营房,迎杀过来,双方厮杀在一起,十分激烈。
林雪峰带了一支二百来人的队伍,悄悄地摸到了营地,有的高声呐喊,引出剩余的守营宋军,一阵乱砍乱杀,有的负责放火,不多时间,营房处处燃起了大火,两处的宋军见了都慌了手脚,有来扑火被杀的、被烧的,也有的见形势不佳,大惊逃窜的,看着营房的熊熊大火,林雪峰满意地回到前方,与石生会合,却见石生正吃力地扶着陆行儿摇晃的身体。
林雪峰定睛一看,陆行儿的胸口被刺了一刀,鲜血正汩汩地流着,把胸前的衣服都染红了。
他忙扶了陆行儿上马,焦急地说:“陆兄弟,你要挺住啊!”
陆行儿无力地看了一眼林雪峰和石生,露出了充满歉意的笑容,那笑容就像随时会凋谢的花朵一般飘渺。
宋军后方的士兵过来禀明后方的突变,前方作战的将领一下子慌了神,粮食辎重可是作战打仗的命根子,如果被烧毁那是不可想象的,连忙下令大部人马回营抢救,方七佛看宋军反应,就知道石生他们得手了,就指挥将士们奋力突围,战况渐转。
杭州郊外的一座小山坡上,石生摸着隆起的一方小土堆,泪如泉涌,他哽咽着说:“陆兄弟,我们相知相交多年,想不到你就这样离我而去,让我以后怎么办,我的喜怒哀乐再也不能和你分享了。陆兄弟-------”话没说完,泣不成声。
林雪峰远远地站着,看着眼前阴阳相隔的弟兄的深情厚谊,想起自己的二哥,心中的痛难以言语,他只愿刮在脸上的风再寒冷些,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心比眼前的风更冷、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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