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骤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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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中旬了,我以为一切都回到了正轨,心似乎没那么痛了,也不那么经常想起宇曦了,虽然想起来的时候还有淡淡的吸不到空气的感觉,可是反而想起弘时哥哥的时间多了起来,每次想到他总是皱着眉头,心纠结在一起的感觉。弘时哥哥经常嘲笑我说突然变得爱皱眉头了,眉毛间写了两条竖着的一,手又揪着胸口的衣服,大有东施效颦的效果。日子也就这样过去了,只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又向我袭来。
已经是十天了,宇玦都没有来找过我!很奇怪,他最多也就是三天没来找我,现在已经十天了,我心里有些不安,可是想想,他内疚也够久了,我总不能指望他一辈子都因为曾经伤害过我而内疚吧。而且我和他也只是朋友,似乎没什么理由上门找他,更何况去他家更可能看到宇羲......
“思辰,皇上宣你明天晋见。”阿玛刚踏进家门就对我说道。
“宣我?什么事啊?”我不解的问阿玛,皇上宣格格晋见,这个总是让人觉得蹊跷。
“呵呵,你去了就知道了。”阿玛高深莫测的说道。
......
次日,我拖着弘时哥哥和我一起进宫了。我们走进养心殿,居然惊讶的发现宇玦在里面!想想,我眼里的这么一个“小孩子”居然也开始和皇上伯伯商量事情了!
“皇上吉祥!”我和弘时哥哥先行了礼。
“三阿哥吉祥,辰格格吉祥!”宇玦也问了我们安。
“思辰你来啦!嗯,好,朕刚才已经和宇玦聊了一会儿了。”皇上伯伯笑盈盈的看着我,“听你阿玛说,这段时间宇玦常去找你玩啊?朕就问了问宇玦你都喜欢些什么,这小子一清二楚呢!不错不错,对你的事够上心的。”
“皇上伯伯,您找我到底什么事儿啊?”我怎么有种不详的预感啊,验证了我的预感的是弘时哥哥眼中也闪现了一丝不安。
“思辰啊,今年年末,十二月三十,你就满十六啦!也是大姑娘啦,该是嫁人的时候啦!朕和你阿玛商量过啦,你和宇玦情投意合,他对你又上心......呵呵,太后也同意啦!你愿意嫁给宇玦吗?”皇上伯伯说的很开心,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堂下三人的神情变化。
我死死的咬着嘴唇,过着这史上最漫长的时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嫁给宇玦,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可是说出来会不会伤害到皇上伯伯和宇玦呢?“思辰…思辰…对不起…不愿意!”我真的除了这句话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是傻傻的站着,我只是当宇玦朋友看待的,怎么可能嫁给他呢?弘时哥哥紧缩眉头,我知道他也会反对,但是他有什么理由呢?一个阿哥,有什么理由反对格格的婚事呢?他握紧拳头......面对皇上伯伯震惊的样子,我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宇玦,我想他应该明白吧。我看见他听到我的回答后眼神中流露出的被伤害的神情,但是,这个时候我还能向谁求助呢?
“皇上,辰格格不可以嫁给我!”最终站出来说这句话的果然是宇玦!
“为什么不可以?你刚才不是还说很喜欢思辰的吗?”皇上伯伯大为不解。
“是的,我是喜欢辰格格,可是......可是辰格格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哦?是这样?那你喜欢的人谁啊?小辰”皇上伯伯居然满脸笑意的看着我,这笑让我更心痛,如果我是喜欢一个普通官家少爷,我一定会大声说出来,让皇上伯伯高兴,一定会成全我们,但是我…
“我......我......”我该说谁?宇羲吗?是的,我的确是还喜欢他,可是我还有理智,他已经娶妻,也许快要生子,我和他不可能在一起的。皇上伯伯不可能把我赐给他做妾,尊贵的和硕格格做妾是不可能的事情啊!我能说吗?
“辰格格喜欢的是我哥哥,风齐尔塔宇羲。”
......
我真的不知道这对话还该如何进行下去,整个养心殿内充斥着一种复杂的气息,有不解、有痛心、有愤恨、有遗憾......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皇上伯伯,更不知该如何面对宇玦。
“父皇,儿臣可否先带思辰回去?”弘时哥哥打破这个僵局。
“噢,好的,你们先回去吧,思辰的婚事让我再想想,宇玦,你也回去吧。”说完,皇上伯伯转身进了内厅,我看到他脸上伤心地表情,心里很痛,为什么关心我的人要受伤害呢?为什么我不能给大家少添些麻烦呢?
我们三人不约而同的拒绝了坐轿,相对无言一路沉默的走出了宫门,“对不起!”我在岔路口的地方对宇玦说道。
“不用说对不起。别跟我说对不起,你不会对不起我。”我居然听不出他的话里是怎样的语气,生气或是伤心?
回到家,又是弘时哥哥帮我回答了阿玛还有额娘的一系列盘问,看到他们本来喜上眉梢,最后还要刻意在我面前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不要紧,思辰自己怎么想最重要,以后再说吧!”我心里很难受,阿玛和额娘对我那么好,还有皇上伯伯,可是我自己为什么那么不争气?我喜欢宇玦不就行了吗?大家皆大欢喜,多好的结局,我一个人的决定伤害了那么多人......我觉得自己好过分!也许我该答应嫁给宇玦的,反正我和宇羲是不可能了,宇玦又对我很好......眼角余光中又看见了弘时哥哥,那么弘时哥哥呢,我好像已经不能想象没有弘时哥哥的生活,但是我也不能想象和弘时哥哥不是做兄妹而是夫妻的生活......为什么我的生活会变得这样复杂?......唉,想不了那么多了!
又是一段时间风平浪静的生活,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却绝然没有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头,一场暴风骤雨的开始。
十一月初七,我永远都记得这天。清晨我起床在院子里练剑,我已经养成了习惯。
“思辰,现在去收拾一下,马上和阿玛一起进宫。”阿玛严肃的声音响起。
“噢!”我答应着,回到房间,心里却十分奇怪,怎么才半个月,皇上伯伯又要我进宫了?还要和阿玛一起,到底是什么事呢?难道赐婚的事情还没结束?
上了马车才发现,弘时哥哥也在,看来是件大事,否则不用这么劳师动众的。可是看他们一脸严肃地样子,很想问,但我也不敢问什么,从小我就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乱问的,因为我生在这样一个复杂的大家庭里。我知道阿玛虽然向来严肃,可是也很少严肃至此,我觉得有些冷......
进到宫里,养心殿居然安静的异乎寻常,没有公公,也没有宫女,看到脸色非常可怕的皇上伯伯,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次太后奶奶也在!堂下站着的居然还有宇羲和宇玦!他们个个面露凝重之色,看着我的眼神好复杂,是同情憎恶?我分不出来......
“好,大家都到齐了。宇玦,你把事情的经过说一下吧。”皇上伯伯又让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出去守着门,不让人进来。这次他看见我居然还是一脸严肃,没有露出半丝笑意,这让我体会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好的,回皇上,事情是这样的。”宇玦苦笑着看了我一眼,“今年九月,臣的哥哥宇羲即将成亲,他让我去给辰格格送请柬,我就去了瑞王府,看见辰格格的时候,她正在和三阿哥下棋,我就递上请柬,问她九月二十七是否能够赴宴参加我哥哥的婚礼,但是因为三阿哥说那天他们已经有约,所以辰格格就不能去了。随后辰格格给了我一颗绿云丸,说是以前太后赐的贡品,作为哥哥新婚的贺礼,送给我嫂嫂,因为我以前告诉过辰格格我嫂嫂身体一向不好,辰格格说这绿云丸有强身健体的功效,对于病后恢复有奇效。我就带回家了,在婚宴上交给了嫂嫂彭氏莹洁。嫂嫂视若珍宝,一直不舍得吃,直到前几日,经太医检查得知我嫂嫂已有身孕,我们全家都很开心,嫂嫂怕自己身子骨弱保不住孩子,所以拿出了......嗯,辰格格赐的那颗绿云丸,服下后......”说到这里,宇玦就顿住了,他回头看着我,我看见他眼中闪现的泪光!

“怎么了?她怎么了?”我不知道怎么了,但是又知道一定不是好事,心里万分焦急!
“怎么了?”说话的竟然是宇羲,他看着我,冷笑的说到:“你希望的事达成了!”说完这句,他已经泪如泉涌,而我则是完全茫然,只是心急如焚的想知道到底怎了!
“宇玦你继续说下去。”皇上伯伯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不仅是他,太后奶奶,阿玛和弘时哥哥也是!
“她服下后,吐血不止......之后昏迷不醒,直至前晚,她......”
“她死了!”说完这话,宇羲的眼里好像要喷出火来!
“什么?”我脚下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这三个字就像剑穿过我的眉间。
“好,我想听听,谁来解释一下这件事!”皇上锐利的目光明显是射向我。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了!我真的不知道!我......我......那颗绿云丸真的是太后奶奶赐给我的!”我把目光投向太后奶奶,她严肃的看着我点点头,我想解释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你......我没有想到你竟然这样歹毒!那可是两条命啊!两个活生生的人啊!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也没有想到,宇羲竟然不相信我!他竟然觉得是我害死她的!怎么会这样?第一次看见宇曦这样对我咆哮,我居然怕了,我居然往后退了三步。
“因为她一直喜欢你!”我亲爱的皇上伯伯居然是这样认为!
一片寂静,静得我听得见自己的心跳,但是我不能反驳,因为我的确喜欢宇羲。大家都震惊了,他们仿佛需要时间来理解这件事,这件我没有做的事:他们一直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辰格格居然杀了喜欢的人的妻子......
“思辰,你这次做的太过分了!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年少贪玩,没想到居然做出此等丧尽天良的事情!”一直一言未发的阿玛只说了这一句,我的心立刻裂开般的痛到无以复加,阿玛,我的阿玛居然不相信我!
“思辰啊!这真的是你吗?本宫对你太失望了。”太后奶奶,她也不相信我?打击就这样如同海潮一**的向我袭来,不给我任何喘息的机会,我开始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我心痛,我喘不过来气,我......心碎到一片片,自己也不敢碰,好痛,身体里有种撕心裂肺的东西在肆虐!
“皇上,一定不是辰格格!”在我就要被狂潮淹没的时候,宇玦拉了我一把。
“是啊!父皇明察!儿臣绝不相信思辰是那样的人!”弘时哥哥似乎这时才从震惊中换了过来,一把拉过我,紧紧握着我的手,大声吼到。
“明察?朕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就寝了,查了又查,所有有关的人都审过了,所有的人都问过了,所有的药都验过了,查到的结果只有一个:是思辰!”皇上终于发火了,“思辰,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让朕好心痛,好心痛。平时那么可爱,那么善良的你,是怎么变成这样过的?”皇上伯伯紧紧抓住龙椅的扶手,似乎也很难支持下去了。
我如同木桩一样傻傻站着,什么也说不出来,之前我很想为自己辩解,可是现在,我发现他们都不相信我,我该怎么辩解?我还需要辩解吗?没有人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我没有给他毒药啊,我给的是太后奶奶赐给我的灵丹妙药啊?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了?我......我能说什么?我的脑子里一张白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一句话:“到底怎么了?”
又是一片死寂,我真的希望这个时候有个人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了?或者我就在这片死寂中死去,那样我就不用承受被全世界所背叛的痛,好痛,真的好痛!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我?为什么所有人都背叛了我,以前那么宠我的人居然都不相信我!
......
“古人云,终温且惠,淑慎其身,你都忘了吗?!唉,算了”,皇上叹了一口气,可是我不敢抬头,我受不了大家那种厌恶的目光,受不了他们如剑的目光刺向我,刺穿我的心,刺得我体无完肤,遍体鳞伤,血流不止......他接着说到:“谁叫朕当年答应了她不论你犯下什么罪都不追究......这件事,任何人都不准再提起,不准再追查,否则不要怪朕无情!对外宣称彭氏系重病不治身亡!宇羲,朕会给你一个公正的交代。你们都明白了吧?跪安吧,朕累了......”皇上伯伯无力的挥了挥手,低下头,长叹了一口气,似乎也是太累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我把自己一个人锁在房间里,关上所有门窗,我怕见到光,怕见到我一直最喜爱的阳光,因为它像他们的目光,要刺穿我!我听到弘时哥哥在外面求我开门,但我没有丝毫回音......不知过了多久......我就在黑暗中一个人坐在墙角,一直发抖。
“王爷,格格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怎么办?”
“随她去。”阿玛冷冷的声音。
我被全世界人抛弃了......我想过自己的身世,更是无数次的想过自己的未来,但是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全世界人都不相信我,我被所有人所怀疑憎恨抛弃......曾经他们是那么疼我,每个人爱护我甚至超过自己的生命,难道那都是梦?一切只是梦?上天在和我开玩笑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难道发现自己喜欢的人已经要成亲还不够痛苦吗?我做错了什么要这样残忍的惩罚我?还连累了两条人命,无辜的他们又做错了什么?这种从天堂掉入地狱的感觉好痛,我睁开眼,四处都是黑暗,我以后的生命都将如此了吧?除了痛,我真的已经不再有其他的感觉......
“思辰,开门,开开门!”是弘时哥哥的声音,他的声音已经哑了......
“辰格格,开门,我是宇玦,今天是我嫂嫂入土的日子......我想,你会想见她。”
她要入土了?我还没有见过她,这个我一直想见的女子,这个我等了一天却没有见到的女子,这个被我“害死”的无辜女子,还有......还有她那个甚至连阳光都没有见过的可怜的孩子。
我打开门,眼前是两个和我一样痛苦的人,这个世界上最后两个还支持着我,还相信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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