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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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仲伯摇了摇那个锁,懊恼地说:“居然又锁起了。”他摸着裤子的兜,转过来问袁青山:“有没钢丝?”
“没有。”袁青山愣愣地说。
“那发夹一类的?钢夹子一类的?”岑仲伯问。
“没有……”袁青山说到一般,忽然想起来了,她从兜里面摸出了早上父亲给她别上的那个夹子,上面闪着珊瑚色的光,“这个可以不?”
岑仲伯接过去,说:“可以。”他就把夹子弯直了,伸到锁孔里面去捣腾了一会,锁就开了。
箱子里面是些大包小包的东西,岑仲伯从最下面翻出来一个信封,从里面抽了五百元出来递给袁青山。
袁青山看着那五张青灰色的人民币,迟疑着,她说:“这是什么钱?”
“是我奶奶存给我考大学用的,你拿去用,反正我也考不起。”岑仲伯说着就把钱塞到袁青山手里。
袁青山的手触到了那些钱,觉得他们是那么凉而且坚硬,像是被埋藏了很久。她忽然很想哭,到底是为什么,他们这些还没有拿到分数的人,一个个都说自己是肯定考不上的。
但她没有说,她哽着嗓子对岑仲伯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废话。”岑仲伯白了她一眼,说:“你不知道?”
“我,我这么高。”袁青山哆哆嗦嗦地说。
“老子比你高。”岑仲伯挺直了身子站过来。
“以后说不定我会比你高。”袁青山说。
“高有啥了不起的嘛,你长我还不是要长。”岑仲伯说。
“我什么都不好。”袁青山继续说。
“你管老子的。老子说好就好。”岑仲伯骂她。
“我真的不好……”袁青山埋着头,看着自己穿着裙子的腿,因为一直都穿裤子的原因,她的皮肤显露出一种奇怪的白来,映照在岑家的老屋顶下面,居然有一丝金色。

她还想说什么,岑仲伯像一头豹子那样扑了过来,紧紧抱住了她,他把他的下巴靠着她的耳朵,弄得她生痛。
从小到大,没有人这么抱过袁青山,她想到年幼的那个自己,是那么渴望被拥抱,不是父亲抱他上下自行车那种敷衍的拥抱,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深深的拥抱,皮肤贴着皮肤,骨头贴着骨头,抱到她甚至会喘不过气来——那个时候,她总是躺在黑夜里,躺在床上,想着那个黑影子会来看她,她的手臂那么长,她把她叫做妈妈,她总会给她一个细细密密的拥抱——那一瞬,虽然长大的她已经忘记了那黑影子的样子,但她还是看见了她,她站在门口,光从她背后都透进来了,她笑了一笑。
她一阵昏眩,站在那里,站在岑仲伯的怀里,栀子花的香味就随着飘来了,那种开到落下的,微微发黄的,上面粘着露珠和蚂蚁的栀子花的香味。
姜有余
姜有余在我们平乐镇上是一个神仙般的人物,当我还没有记忆的时候,当我们平乐镇的人每天都还在为了要多吃二两肉而奔忙的时候,我爷爷最喜欢带着我去姜有余家走人户。姜有余是我爷爷看着长大的了,看见他带着我去,就对他老婆说:“把水烧起嘛。”
他老婆拿了锅出来烧开水,姜有余就拿着家伙出门了,往往是水都还没烧开,姜有余就回来了,手里面随随便便都提着两只鲤鱼或者鲫鱼——这些都是我爷爷对我讲的,我长大了以后,我爷爷经常说:“姜老师是好人啊,小时候你没少吃他钓的鱼,你长这么聪明,都要多谢姜老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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