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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凌度月不敢再看,冷冷喝道:“住手!”
欧阳凤怔了一怔,急急把解开的裙带紧好。
凌度月一闭双目,道:“穿上你的衣服。”
欧阳凤穿好罗衫,道:“还要我干什么?”
凌度月道:“去拿药物来,给我服下,然后,解开我的**道。”
欧阳凤道:“你是被卸下了各处关节,我没有这份能耐替你接上。”
凌度月道:“谁有这份本领。”
欧阳凤道:“家父。”
凌度月突然睁开双目,道:“必需我服下药物之后,才能接合各处关节,对吗?”
欧阳凤道:“大概是如此吧!”
举步行近木榻,低声道:“我可以去替你取药。”
凌度月苦笑一下,道:“去吧!你能忍受如此的羞辱,不敢发作,不是受着严厉的控制,就是天生的**女人。”
但觉脸上一热,欧阳凤的泪珠儿,滴在了他面颊之上。
只见悲戚地望了他一眼,欧阳凤一语未发地转身而去。
凌度月全身无法动弹,但他的脑筋却不停地转动,但他却一直无法决定是否该真的吃下欧阳凤去取的药物。
过去,遭遇险恶的境遇,从没有这一次使他尴尬。
他无法知道服下药物后,又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是否还能保持清醒的神智,但又想,利用这唯一的机会,使体能恢复,有机会和欧阳明一决生死。
但他又担心,服下药物后,使自己神智迷乱,真真正正的变成了欧阳明的一个杀手。
不甘于这样死,又怕活得更坏。
欧阳凤去而复返,莲步姗姗地行过来,凌度月并未决定自己应该如何。
香风扑鼻,欧阳凤已行近了木榻前面,纤纤的玉掌中,托着一粒淡红色的药丸。
凌度月全身不能动弹一下,自然是无法伸手去接。
欧阳凤伸出两个手指,轻轻捏起药丸,道:“就是这一粒药物,吃下去吧!”
凌度月望着药丸道:“颜色很美。”
殴阳凤道:“味道也很甜。”
凌度月长吁一口气,道:“欧阳姑娘,其实令尊用不着费这样大事,我无能反抗,也无能拒服,随便派一个人就可以把药丸塞入我的口中。”
欧阳凤道:“这就叫迫人就范,正和我现在一掌可以劈死你,但却顺从你对我百般的羞辱。”
凌度月心中明白,不论自己的焦急到何种程度,但决不能流现出一点焦急之色和无可奈何的神情,只好淡淡一笑,道:“欧阳姑娘,一共取来了几种药物?”
欧阳凤道:“只有这一种。”
凌度月道:“也只有这一粒药物?”
欧阳凤道:“是!”
凌度月道:“放入我的口中吧!”
欧阳凤两个手指儿捏着药丸,莲步细碎地移着身子,近得几乎靠近了木榻。
其实,她就站在木榻前面,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把药物送到凌度月的口边。
但她却偏偏地走几下春风俏步,扭腰、摆臀的卖弄风情。
凌度月暗暗叹息一声,忖道:她本是生具端庄的人,但死亡的畏惧改变了她,使她完全的改变成了另一个人。
欧阳凤似是有意地戏弄凌度月,也是有意让别人瞧见,挟着药物的手指儿,伸出了很长,笑道:“张开嘴,我送入你的口中。”
凌度月思忖过目前的处境,也想到了自己的生死之事,欧阳凤说的不错,欧阳明可以忍受自己对他的百般羞辱,用心就是在要能用自己,自己活的时间可能会活得很好。但绝对不会放过自己,一旦发觉了难为己用时,立刻会被处死。
现在,似乎已真的到了生死关头的时刻,如若不服下这粒药物,欧阳明立刻可能坚定杀害自己的决定,十之七八,他可能正在暗中监视着他女儿的举动。
连番的凶险际遇,使他学会了忍耐,准备作最后的一次搏斗。
他暗中伸动了一下舌头,全身虽然都在受制,但舌头却还能灵活的运用。
他准备运用一下,仅有的可以灵活运用的舌头,把药物转入舌下。
心中念转,张大了嘴巴!
欧阳凤挟着药丸的手指儿,几乎是伸手凌度月的口中,笑一笑,道:“看来,凌少侠是一位很识时务的俊杰。”
凌度月无法回答,也不能说话,他要用仅有可以灵活运用的舌头,作最后的努力。
他瞪着两只眼睛,望着欧阳凤。
忽然间,他发觉了欧阳凤的目中,闪动过一抹奇异的光辉。
感觉中,欧阳凤的手指儿,触及到自己的口腔。
但那粒丹丸儿,似乎是并没有放入自己的口中。
欧阳凤食指轻轻一弹,手中粉红包的药丸儿,顺着手臂,飞回自己的衣袖中。
这似乎是经过了周密的思考,就在手指探入凌度月口腔和衣袖掩住手指的一瞬间,弹回药丸。
收回了放入凌度月口中的手指儿,欧阳凤有意地扬扬手,笑道:“我爹说,服用过这粒药物,你就会有着飘飘如仙的感觉,然后,你会慢慢地睡熟,过后再度醒来,你就会恢复了一身武功。”
凌度月投过去感激一瞥,口中却冷冷地说道:“也变了另一个人,一个神智不清的人,听人摆布,受人之命。”
欧阳凤微微一笑,目光中满是赞许,摇摇头,笑道:“不会的,对付你这样的人,我爹不会让你变得失去灵智……”
只听一个威重的声音接道:“小女说的不错,老夫不会伤害到你的灵性,如是咱们能配合得很好,老夫会把你视作衣钵传人。”
随着说话的声音,缓步行过欧阳明。
他脸上带着一股征服的笑意,大步行了过来。
欧阳凤一躬身道:“爹。”
欧阳明一挥手,道:“你去吧!凌少侠要熟睡一阵了,等他醒来时,你再来陪他。”
一个作父亲的,对已经嫁出的女儿,说出这样的话,当真是不知人间的伦理、羞耻事了。
欧阳凤应了一声,退出了秘室。
欧阳明两道目光,盯注在凌度月的脸上,缓缓说道:“凌少侠,老夫那粒灵丹的味道如何?”
凌度月道:“令嫒的手法太快了,快得在下无法品评味道……”
忽然想到了欧阳凤说过的话,语气一变,接道:“在下感受到的,有一股甜甜的味道。”
欧阳明哈哈一笑,道:“不错,这笨丫头,怎的手法如此拙劣,她应该先让你尝试一下味道的。”
凌度月道:“其实,有那么一点味道,也就够了。”
欧阳明道:“对!美物不可多用,浅尝即止,那就永远会口齿留香。”
凌度月淡淡一笑,道:“老堡主,能不能告诉我吃的什么药?”
欧阳明淡淡一笑,道:“世人只怕还不知道这种药物,倒是老夫给他起了一个名字。”
凌度月道:“那一定很好听,动人的名字了。”
欧阳明道:“倒也能名副其实。”
凌度月道:“可否见告呢?”
欧阳明道:“叫作忘我无忧丸……”
凌度月苦笑一下,接道:“忘我无忧丸,好名字啊!在下很快就要进入这等境界了。”
欧阳明道:“快了,再过一盏热茶工夫吧!”
凌度月叹口气道:“那将使一个人,完全地进入了另一种境界中去,对吗?”
欧阳明道:“不错,完全使一个人进入了另一个境界,忘去了过去,也不想未来,无忧无虑地生活着。”
凌度月道:“那样一个人,他还有什么用,又如何会承受你的衣钵。”
欧阳明哈哈一笑,道:“看来,你倒是很关心承继老夫衣钵的事。”
凌度月道:“大丈夫生于人间,就要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才不失丈夫气概。”
欧阳明笑一笑,道:“听你这么一说,老夫没有看错人了。”
凌度月眨动了一下眼睛,道:“老堡主,我似是有些睡意了。”
欧阳明道:“差不多了,药性也该发作了。”
凌度月道:“当真是说睡就要睡了。”
欧阳明道:“梦里不知身是客,你安心地睡吧!老夫接上你身上的各处关节。”
凌度月闭上了双目,感觉到一双手,在身上移动,几处**道被人解开,几处关节也被人接上。
他忍了又忍,仍是忍不住,微开双目,望了欧阳明一眼。
只见欧阳明神色凝重,双手正在自己身上推拿。
大约有一阵工夫,欧阳明才停下了手,双手拍了一拍,从衣袋中摸出了一方绢巾帕,拭去头上微现的汗水。
低下头去,正想查看一下凌度月面容,忽闻欧阳凤的声音传了过来,道:“爹,有人来拜访你。”
欧阳明嗯了一声,道:“什么人?”
欧阳凤道:“他不肯说明身份,脸上垂着一面黑纱。”
欧阳明道:“我去瞧瞧,你留在这里照顾一下凌度月。”
欧阳凤道:“爹!就这样守着他吗?”
欧阳明道:“不要惊扰他,让他好好地睡一觉。”
欧阳凤道:“爹有了这么一位,武功高强的侍卫,对爹的帮助太大了,不过,像他这样年轻人,武功正在一日千里的增长,如是药物限制他的成就,那就有些可惜了。”
欧阳明回身向外行去,一面说道:“药物之力,对他,成就自然是有些障碍,不过不会太大。好好守着他,别惊扰了他。”
凌度月对两人的对话,听得十分清楚,但他却一直忍着没有说话。
大约过了一刻的工夫,耳际间,传入了欧阳凤很低微的声音,道:“我们用很低的声音交谈,你不要动,也不要睁眼瞧我。”
凌度月道:“我知道,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欧阳凤道:“不用客气了,我救你也是自救……”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的武功,是否已经复元了?”
凌度月道:“目下还不知道。”
欧阳凤道:“你没有运气试过吗?”
凌度月道:“似乎我还未该清醒的时候,不敢运气相试。”
欧阳凤道:“现在你可以运气试试了,不过要小心一些,不能坐起来,不能抬动手脚。”
凌度月道:“暗中还有人在监视我吗?我已经服过药物。”
欧阳凤道:“我不知道,但我们小心一些好。”
凌度月暗中运行真气,竟能流畅于经脉、百**,不禁心中一喜,道:“夫人,在下的武功恢复了。”
欧阳凤道:“那真是谢天谢地的好消息,记着你不但是我们的希望所寄,也是全武林中的希望所寄,你要多多小心。”
凌度月道:“这么严重吗?”
欧阳凤道:“是的!你要为大局珍重。”
凌度月道:“夫人!在下心中有一事想不明白?”
欧阳凤道:“凌少侠请说。”
凌度月道:“令尊在表面上看来,应该是一位仁慈的人?”
欧阳凤接道:“我怀疑,他是不是我的父亲,你看到他对我的态度了,哪像一个父亲对女儿应有的态度。”
凌度月惊道:“有这样的事,你们过去就没有发觉过吗?”
欧阳凤道:“如若他真是我的父亲,他不但一手遮尽武林同道的耳目,也骗了他儿女几十年,他发出狰狞面目,也不过是近日中事,你离开这里之后……”
突然停口,沉思了一阵,接道:“这里的事情,随时会有变化,或许此后,我没有什么机会和你说话了。”
凌度月道:“哦!”
欧阳凤道:“所以,我想先把重要的事情告诉你,有时间,咱们再谈不重要的事情。”
凌度月道:“在下洗耳恭听。”
欧阳凤道:“就我所知,你服下的药物,不会使一个人有太大的改变,但会逐渐地失去记忆,至少,在表面上和常人无异……”
凌度月接道:“可怕呀,可怕,杨非子,柳凤阁,夏秋莲、欧阳老堡主,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比一个可怕。”
欧阳凤道:“记着,该对我怎么样,就对我怎么样。你是个具有劣根的人,对我要和刚才你羞辱我时一样。”
凌度月沉吟不语,没有答话。
欧阳凤接道:“至于我,凌少侠你不要想的太多,随便你怎么羞辱我,都不要紧……”
这时,突然响起了一阵步履声,打断了欧阳凤之言。
欧阳凤警觉之心很高,立刻住口不言。
转眼望去,只见行进来的霍然是欧阳成方。
欧阳成方行近木榻,低声道:“大姐,你真是给凌少侠服了药物。”
欧阳凤道:“是的!”
欧阳成方道:“唉!看来咱们的希望,已然是完全破灭了。”
欧阳凤道:“你是说,咱们无法自救,必需要凭仗凌少侠大力赐助了?”
欧阳成方道:“咱们自救的机会太小,几乎是全无可能。”
欧阳凤道:“但阵前起义的事,却并未全不可能。”
凌度月一直紧闭着双目,一语不发,听他们姐弟交谈。
不闻欧阳凤的示意,凌度月也不敢轻易启开双目。
欧阳成方低声道:“大姐,你好好照顾凌少侠,我要去了。”
欧阳凤微微一笑,道:“是!希望咱们能够如意。”
欧阳成方又低声道:“大姐,暗中有人监视咱们,说话要留心一些。”
突然提高了声音,扬声道:“大姐既如此说,倒不用小弟帮忙了。”
转身大步而去。
等到欧阳成方去远,凌度月低声道:“令弟如何?”
欧阳凤道:“对我而言,他似乎在传达家父之命。”
凌度月道:“他对令尊的为人手段有何高见?”
欧阳凤道:“谁知道,这些年来,他一直追随在家父身侧,是否已受了家父影响,目前很难说了。”
凌度月道:“你们姐弟之间,似乎也是无法彼此信任?”
欧阳凤道:“是,他虽然有意地表达出他对家父的不满,但我还是不敢相信他。”
凌度月道:“你们分离太久,这也难怪了……”
语声一顿,接道:“杜夫人,咱们此刻谈话,是否方便?”
欧阳凤道:“随时都要防范着,有人在偷听咱们的交谈,所以一切都要小心一些。”
凌度月回顾了一眼,低声道:“杜夫人,你丈夫杜天龙如何?”
欧阳凤道:“被迫屈膝,我们唯一的希望就在等候着凌少侠的行动。”
凌度月道:“过关刀雷老前辈呢?”
欧阳凤道:“被关在一座地牢之中。”
凌度月接道:“我那位王恩兄呢?”
欧阳凤道:“和雷庆一样。”
凌度月突然挺身坐了起来,道:“那地牢现在何处?快告诉在下一声。”
欧阳凤低声道:“凌少侠,不可造次,我们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忍辱才能负重,咱们对目下的情况,了解得太少。”
凌度月坐直的身子,又缓缓躺了下去,道:“要我如何?”
欧阳凤道:“我心中有着太多的怀疑,必需要一一求证,内明敌情,外结援手,到时间咱们才能一击成功。”
凌度月道:“夫人说的不错……”
语声一顿,道:“以令尊的阴沉生性,对在下必然还存着几分悬疑……”
欧阳凤接道:“所以,你必需先获得他的信任。”
凌度月道:“令尊能欺骗江湖数十年,博得了无上侠誉,岂是个简单人物,要他对在下信任,谈何容易。”
欧阳凤道:“要他信任你,自然是很难,不过你要他相信的,不是你凌某的本人……”

凌度月接道:“夫人之意是……”
欧阳凤道:“要他相信自己的药物,已然发挥了预计的神效。”
凌度月道:“是的!”
欧阳凤道:“这几日来,我和拙夫,忍受了太多的羞辱,不惜作贱自己,博得家父的信任,也就是希望能对他多知道一些。”
凌度月道:“看来,夫人也不是简单人物,单是这一份过人的耐心,就非常人能及。”
欧阳凤道:“不要夸奖我!我们的命运和希望,全都投注在你凌少侠的身上,我们要靠你援助……”
凌度月接道:“我会尽力,不过我一直担心,以令尊的精明,只怕会很快瞧出我未被药物所迷。”
欧阳凤道:“就我所知,服用下这药物的人,并非是变得全无理性,他似是有一种很神秘的方法,控制你们。”
凌度月道:“困难的是,就是我们无法了解他控制的方法……”
只听一阵急促的步履,传了过来。
一个人匆匆而入。
凌度月微眯起双目望去,只见行来的正是杜天龙。
欧阳凤低声道:“天龙,有什么变化?”
杜天龙道:“你爹似是遇上了什么紧要的事,急急地离开了这里。”
欧阳凤道:“一个人去的吗?”
杜天龙道:“带了四五个人。”
欧阳凤沉吟不语。
杜天龙睁睁眉头,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欧阳凤道:“我在想,咱们应该如何运用这个机会?”
杜天龙道:“小凤我忍不住了,杀下了脑袋,也不过碗大个疤,这个拖下去,会把我活活的窝囊死。”
欧阳凤道:“你准备怎么办?”
杜天龙道:“放开了雷老前辈和王人杰,加上凌少侠的力量,咱们不妨面对面的问他一个明白?”
欧阳凤道:“你要当面和他翻脸?”
杜天龙道:“除此之外,在下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这座大祥记缎绸庄中,似乎没有咱们可以信任的人……”
目光一掠凌度月,接道:“最叫人担心的还是凌少侠,只怕被令尊瞧出破绽,那时令尊可能出其不意地杀了他,也可能再行暗算了他。”
欧阳凤沉吟了一阵,道:“说的也是,咱们对那药物之性,只不过是了解一些皮毛,稍有疏忽,就难免被他瞧出破绽,那时他如先下手,咱们就可能立刻受制……”
目光转注凌度月的身上,接道:“凌少侠,你的武功是否已完全恢复。”
凌度月道:“已然恢复了十之**。”
欧阳凤道:“你的兵刃呢?”
凌度月道:“还在身上!”
欧阳凤道:“既然有这样一个机会,咱们就冒险赌一赌了,凌少侠对付此地的主人陈奇,我们救雷老、王人杰去。”
凌度月道:“杜夫人,令尊会这样大意吗?”
欧阳凤道:“照他为人的阴沉,精密而言,应该不会。”
杜天龙道:“百密必有一疏,他想不到你这么多智、勇敢,具有着大义灭亲的勇气。”
欧阳凤苦笑一下,道:“好吧!咱们这样装作下去,难免会被他瞧出破绽,如其被他瞧出来,先对付咱们倒不如直接和他明刀明枪地闹个明白了。”
杜天龙道:“你爹和来客谈上了几句话后,就带人匆匆而去,临走时,未见他有什么事情吩咐,那说明了他去的很急,有很重要的事,无法多留片刻,吩咐属下,也可能是很快就回来。”
欧阳凤道:“夫君说的是,咱们这就行动。”
举步向前行去。
杜天龙紧追在凌度月的身后,道:“此地主人陈奇,就是当年江湖上的追魂箭陈大可,听说此人在暗器之上,造诣奇精,凌少侠不可大意。”
凌度月道:“我明白……”
语声一顿,接道:“在下的任务,就是对付陈奇一个人吗?”
杜天龙道:“能够不冲突,最好能够忍耐一些,我们救人要紧,老实说,目下这座大祥记绸缎庄中,除了我们夫妇之外,已无一个可以信托的人,救出了雷庆和王人杰,咱们也好多一个商量的人,在人未救出之前,尽量不和他们冲突。”
凌度月道:“杜兄说的是。”
杜天龙又解说那地牢的形势,安排凌度月防守在一处要道上,杜天龙和欧阳凤双双入地牢中放人。
这是靠近花厅处一个下人的住房,平时用作堆积杂物之用。
地牢,就在那堆积杂物的下面。
欧阳凤、杜天龙似是早就用上了心,一下子就找出了地牢入口。
守在屋外的人,都被杜天龙先点住**道。
不知是闻讯赶来,还是冤家路窄,欧阳凤担心的事,偏偏提前发生。
祥记绸缎庄的掌柜陈奇,缓步行了过来。
经验累积的教训,使得凌度月不敢再有丝毫的大意,当下一提真气,冷冷喝道:“站住。”
陈奇微微一怔,道:“你是对老夫说话吗?”
凌度月道:“不错,这地方只有咱们两个,自然是对你说了。”
陈奇道:“凌少侠几时回来了?”
凌度月突然欺身向前逼近了三步,道:“在下刚刚回来不久。”
陈奇道:“见过欧阳老堡主吗?”
凌度月道:“见过了。”
陈奇道:“谈的还很投机吧?”
凌度月道:“谈不上投机,欧阳老堡主给在下一粒药物服用……”
陈奇道:“什么样的药物?”
凌度月道:“能使一个人,忘掉过去和未来,专心一意地作一个侍卫杀手。”
陈奇双目神光闪动,打量了凌度月一眼,道:“阁下真的服用过那药物了?”
凌度月道:“如是在下没有服用,他们怎肯放我出来?”
他心中暗作盘算,欧阳凤等救人的事,大约已快得手,至少这囚人处的敌势不大,能够拖下去,最好和他拖下去了。
心中念转,口中接道:“老前辈,追随欧阳老堡主有多少年了?”
陈奇道:“在下追随欧阳堡主已有四十余年了。”
凌度月道:“这个人怎么样?”
陈奇一皱眉头,道:“凌少侠这话,是何用心?”
凌度月道:“咱们和欧阳堡主相处的时日无多,无法了解他的为人,所以,要向你陈大掌柜的探听一下了。”
陈奇笑一笑,答非所问地道:“看来,你不但未服用药物,而且还是有意地找到此地?”
凌度月道:“为什么呢?”
陈奇道:“因为,这地方有个地牢,地牢中关着凌少侠想解救的人。”
凌度月道:“哦!阁下当真是神目如电,洞察细微?”
陈奇冷冷说道:“凌少侠有几个人同来此地?”
凌度月道:“恕难奉告,不过咱们来此救人,却是不错。”
陈奇道:“你可知道这地牢中关的是何许人物?”
凌度月道:“略知一二。”
陈奇道:“说说看。”
凌度月道:“过关刀雷庆和王人杰,似乎是都在这地牢之中……”
陈奇道:“不错……”
语声一顿,接道:“什么人进入地牢中救人?”
凌度月道:“这就不便说了,如是阁下的耐性不错,也许可以看到他们。”
陈奇叹口气,道:“看起来是欧阳老堡主对人太放纵了一些,至少对付你不该如此?”
凌度月道:“咱们的想像不错,像你陈兄这样的人物,才可能了解到欧阳老堡主真正的身份。”
陈奇似是自知失言,急急改口道:“分手过二十寒暑,事实上,在下对欧阳堡主的事也不清楚。”
凌度月道:“看来,你是别有苦衷,不敢多言。”
陈奇是何等老练的人物,哈哈一笑,转了话题,道:“凌少侠,只有一个人守在此地,不觉着太过单薄了一些。”
凌度月道:“如是你陈老想试试,不妨出手。”
陈奇突然向后退了三步,道:“凌少侠,像你这点年纪,这样的人物,武林中真不多见……”
凌度月接道:“用不着找借口,如是你陈老需要一点时间,在下可以给你片刻……”
语声一顿,接道:“你如是自觉一身艺业,超过了我凌某人,咱们就放手一搏。”
陈奇不再答话,人却又向后退了五步。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似是再等援手,又似是故意给凌度月一个救人的时间。
陈奇既无出手之意,凌度月也乐得相峙下去。
又过了一盏热茶工夫,杜天龙夫妇已救出了雷庆和王人杰。
凌度月回目一顾雷庆等人,道:“陈老,你已经错过了机会,如今咱们以众击寡了。”
陈奇淡淡一笑,道:“凌少侠,你还没有真正的得到胜利,是吗?”
凌度月道:“至少形势上,已有了完全不同的转机。”陈奇未再理会凌度月,目光却转到欧阳凤的脸上,道:“凤姑娘,这都是你设计的,是吗?”
欧阳凤道:“不错,陈老觉着哪里不对?”
陈奇道:“你真要反对你的父亲?”
欧阳凤道:“我不是反对他老人家,我只是反对他做事的手法。”
陈奇还未来得及答话,耳际间已响起了一个长笑之声,接道:“你反对我做事方法?”
随着那答话之声,出现了欧阳堡主。
他身后跟着四个青衣人,急步行了过来。
四个穿着一色的衣服,但年纪却有着很大的差别。
一个留着长髯,在约有五十上下,一个四十左右,一个年纪的,似是只有二十岁多些。
一个最老的,比欧阳明还要大,白发白髯,欺霜赛雪。
四个人,也带着不同的兵刃。
欧阳凤微微一躬身,道:“女儿给爹见礼。”
欧阳明一拱手,呵呵笑道:“不用了。”
欧阳凤原想必然会招来一顿喝骂,却不料欧阳明竟会如此客气。
杜天龙凝立不动,既未开腔,也未行礼。
欧阳明在陈奇身旁停下了脚步,打量了四周的形势一眼,却对凌度月一拱,说道:“凌少侠,老夫刚刚见了一位访客,送了他一程。”
他绝口不提密室中事,似是那些事和他完全无关一般。
凌度月冷笑一声,道:“老堡主,不先问问在下服下药物后情况吗?”
欧阳明道:“哦!”
凌度月道:“粗体顽健,虽然服用了老堡主的奇毒之药,但身体还能撑得住。”
欧阳明道:“谁说那是奇毒之药?”
凌度月叹口气,道:“老堡主唱做俱佳,看来柳凤阁和杨非子,都逊你老一筹,就是那位三夫人,也难比得上老堡主。”
欧阳明笑一笑,道:“刚刚来访的一位客人,就是柳凤阁,柳大东主。”
凌度月忖道:此人脸厚如墙,颇有硬不认帐的气势,何不将计就计,看他还有什么花样。
心中念转,淡然一笑,道:“老堡主和那柳凤阁谈些什么?”
欧阳明道:“长福银号,正展开夺产之争,柳凤阁不幸落了下水,特来求我相助。”
凌度月道:“老堡主答应了吗?”
欧阳明道:“他送来了一笔可观银钱,一盒明珠……”
凌度月道:“很丰厚的礼物,物以类聚,两位惺惺相惜,想来定然答应了。”
欧阳明道:“礼物,老夫照单收了下来,不过老夫还未答应他。”
凌度月道:“这么说来,柳凤阁还要来找老堡主了?”
欧阳明哈哈一笑,道:“他如是无能解决,只好再来了。”
凌度月冷笑,未再接口。
欧阳明分明看到装作未看到,哈哈一笑,道:“走!咱们到大厅中谈谈去,老夫还有要事请教凌少侠。”
凌度月摇摇头,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在下不想再上你的当了。”
欧阳明道:“好说!好说!”
凌度月道:“在下想向欧明老堡主请求一事,不知老堡主是否应允?”
欧阳明道:“老夫能够办到的事,万无不应之理。”
凌度月道:“在下想带几位朋友,离开此地,不知老堡主意下如何?”
欧阳明道:“你准备带哪些人?”
凌度月道:“过关刀雷庆,王人杰,还有令婿令嫒。”
在他想来,欧阳明决然不会答允。
哪知事情完全出了人意料之外,欧阳明哈哈一笑,道:“好啊,只要他们愿意,老夫决不拦阻。”
凌度月道:“那么咱们告辞了。”
欧阳明道:“慢着,老夫想问他们一声。”
凌度月道:“好,老堡主请问吧!”
欧阳明道:“雷兄和王世兄,都是凌少侠的朋友,也不用在下多费唇舌了……”
当先一掠欧阳凤,接道:“凤儿,你也要走吗?”
这声凤儿叫得慈爱无比,把一个做父亲的老年疼女之情,完全表达了出来。
欧阳凤道:“爹有什么吩咐?”
欧阳明道:“你要离开老父吗?”
欧阳凤道:“是的,嫁鸡随鸡,夫婿要走,作女儿的自是不能不去了。”
欧阳明点点头,道:“天龙!你真要去吗?”
杜天龙转过头去,不和他目光相触,道:“是!小婿希望在江湖上走走,以广见闻。”
欧阳明道:“啊!江湖上风云险恶,你要多多保重。”
杜天龙道:“多谢岳父垂爱。”
欧阳明叹口气,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看来咱们缘尽于此了。”
杜天龙道:“小婿这些年来,托庇于岳丈大人之下,恩深情厚,铭感五中,这一份情意,小婿没齿不忘。”
欧阳明道:“这么说来,你还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了。”
杜天龙道:“多谢岳父夸奖。”
欧阳明道:“你准备一个人走呢?还是带着凤儿一起走呢?”
杜天龙道:“自然带着凤儿一起走了。”
欧阳明道:“好!你们去吧,夫妇同命,希望你们能白头偕老。”
欧阳凤一弯身,道:“多谢爹的祝福。”
凌度月轻轻咳了一声,道:“老堡主,你们岳婿,父女之间谈完了吗?”
欧阳明道:“谈完了,有劳凌少侠久候了。”
凌度月道:“那么我们告辞了。”
欧阳明一抱拳,道:“恕老朽不送了。”
凌度月转身向前行了两步,又突然停了下来,道:“老堡主,在下还想请教一事。”
凌度月道:“黄蜂女和蛇怪苗奇哪里去了?”
欧阳明道:“逃走了。”
凌度月道:“不是被你杀了吧!”
欧阳明道:“老夫还不屑杀他们那样身份的人。”
凌度月道:“老堡主一言九鼎,在下相信你说的话。”
欧阳明笑一笑,道:“凌少侠如是不信,大祥记绸缎庄,地方不大,何不仔细地搜查一下?”
凌度月道:“不用了,如是你欧阳老堡主骗了咱们,咱们也只好认了。”
带着雷庆、王人杰、杜天龙、欧阳凤等转头而去。
几人一口气走了十余里远,才停了下来。
雷庆叹口气,道:“想不到啊!一代大侠的欧阳明,竟然是这样一个卑鄙的人物。”
骂过了才想到欧阳凤在场,不禁脸上一热。
欧阳凤叹息一声,道:“雷老前辈,凌少侠,不是我替家父辩护,我觉着这中间有很多的可疑之处。”
杜天龙道:“什么可疑?”
欧阳凤道:“我自从小跟爹长大,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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