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炼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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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执信闻言,心儿怦怦直跳,欲待做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声音却泄漏了机密:“你是说春、春、春……”。
“切!”谢水照鼻子朝天,像只骄傲的小公鸡,“那种下三烂的手段,吾不屑为之!”
秦执信恼羞成怒地把手中的狗尾草打过来:“是你说要用药的!”
“确切的说,不是药,而是香。”谢水照故作神秘地看向秦执信。秦执信却冷面相向。
谢水照也不介意,继续往下讲:“我从师祖留下来的药典中,看到过一味方剂,名字叫做幽情。幽情分为蒹葭和桃夭两方,凡是有心仪之人、而不得对方青睐者,可用蒹葭,就是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内,连服四十九付汤药,并用与此相配的药剂沐浴薰香。而桃夭是丸药,遇水即溶,要在蒹葭完成之时,想办法让被思慕之人连续服用三天。三天之后,当两人遇合,那被思慕之人闻到你身上的香味,就会顿生牵恋之心。而其他人闻到,只会觉得神清气爽,并不会绮念丛生。”
不知不觉之间,秦执信已经完全被谢水照的讲述吸引住了,眼中也不自禁地带上了崇敬之色。但转念一想,马上又摆出了一副漠然的样子:“太过玄妙了。谁知道会不会有成效。要真是这么有效,那天下早就没有痴男怨女了。”话是这样说,眼睛却不自觉地偷**视谢水照的神色。
“师祖在药典上说,因为此药有扰乱天道之嫌,所以列为不传之秘,轻易不能动用。其实,就算别人知道了,也不一定会用。草药虽不难求,但过程极其繁复,稍微拿捏不准,就前功尽弃。”谢水照一说起药经,神态就格外认真。末了,挑了挑眉,调皮地一笑:“稀世神医,你当每个人都能碰到的么?”
秦执信是真正动心了,嗫嚅着说:“那、那……。”
谢水照善解人意地说:“自然是没有问题。但是……,”顿了一顿,“我有个条件。你得把怎么认识她的好好讲给我听。”
秦执信的脸又开始泛红了,但还是坚定地点点头:“好!那我也有个问题。”
“什么?”
“那个,那个,嘿嘿,四十九天太长了点,有没有速成之法?”
……
两个少年兴致勃勃,当下就赶往此处最大的市镇霍山县城。据秦执信所言,他心仪之人就常常在此地盘桓。
谢水照身上只有几块碎银,连寻常草药都买不起。幸而秦执信带了不少钞子,两人兑换了银子,租了一个清幽偏僻的院落住下,然后动手实施他们的炼香大计。秦执信从谢水照口中知道他是存悔居士沈秋涛的弟子之后,不禁肃然起敬,对他的信任又增强了几分。谢水照也很好奇秦执信的家世,但秦执信支支吾吾,不肯明言。谢水照本不是钻牛角尖的人,也就丢在一边了。目下,他更感兴趣的是秦执信的“艳遇”。
原来今年夏天,秦执信在家呆得百无聊赖,于是就留书偷偷溜出家门,打算独自去闯荡江湖。那一日,行至一处所在,须从两个山峰之间翻山而过,山路曲折,蜿蜒难行。再加上前两天一直在下雨,道路更加湿滑。但过往客商已经被山雨阻碍了两天了,这时天气放晴,艳阳高照,于是都顾不得路途艰险,个个争先恐后地向前赶路。行至中途的时候,忽听从山顶传来隆隆之声,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积蓄已久的山洪,终于摆脱了山石树木的阻拦,咆哮而来。秦执信大惊失色,幸亏有武艺在身,当下跃上路边的崖壁,紧紧揪住崖上斜伸出来的树木,才得以保全。
但赶路的大多是寻常百姓,山洪一来,有机灵的就赶快攀附上近旁的树木,或者紧紧抱住路边的岩石,但更多的瞬间就被洪水卷走,消失无踪。秦执信在崖壁上看着底下众人的辗转呼号,就如同看到九幽地狱的惨景一般,不由冷汗淋漓,手脚发颤,一瞬间真有些后悔为什么要从安宁温暖的家中跑出来。

脚下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一对父子。儿子一只手攀住了树枝,另一只手死死抓着他的父亲。父子两个在洪水中颠簸,水流夹杂的石块将两人击打得遍体鳞伤。父亲示意儿子放手,儿子却紧咬牙关,死不松手。秦执信实在看不过去了,就压制下心中的惧怕,跃下崖壁,站在近旁水中露出的岩石上,伸手去拉那儿子的手臂。
但水流太过湍急,秦执信这一拉,不但没有将他们从水中捞出,反而差点把自己给带了下去。幸亏他另一只手扳着大石上的凹槽,才没有落水。秦执信凝神屏气,欲待再发力施为,忽然一条软索从后边飞过来缠在他的手臂上,顺着他的力道一起发力,像钓鱼一样将那对父子凌空拉出水面,落在大石上。
秦执信搀扶那对父子站稳,定了定神,向那软索伸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两个身着黑袍的人,一个戴着淡金色的面具,一个戴着淡银色的面具,站在不远处的树冠上。激流把那树冲刷得向水草一样飘摇不定,那两个人却似能御水而行一般,毫无窘迫之态。那带淡金色面具的人收回了软索,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听到这里,谢水照脑中不禁出现了在书册上看到过的、洛神在水面上凌波微步的缥缈姿态,不由心生向往。但还是有不少疑问:“就这样你就喜欢上她了?都不知道长得是什么样子呢?”秦执信横了他一眼,并不接话,继续往下讲。
那两个人如蜻蜓点水一般,在露出水面的大石和树冠上跳跃,把困在水中的人拎出水面,随手掷向崖壁的树木或者平稳的大石上。秦执信没有他们那么高的功力,但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将人从水中拉出,送到安全的地方。
过了两个时辰,山洪渐渐退却,只留下一片凌乱和荒凉。三个救人的人也弄得一身泥浆。
那两个人扫视了一下四周,确信危险已过,对视了一眼,起身往山顶奔去。临走之时,那带淡金面具的人还冲秦执信挥手作别。
秦执信十分疲惫,本想找个安稳的所在好好打坐修憩。但不知怎么回事,却着魔一般远远跟在两个人身后往山上走。奈何速度相差太多,不多时就失去了踪影。
“跟丢了吗?那你怎么又找到她的呢?”谢水照疑惑到。
秦执信就在山顶乱转。忽听有哗哗的水声,从树丛中眺望过去,原来不远处有一个小水潭,水潭上挂着一条瀑布。别的地方的水,在山洪之后都变得混浊不堪,这里的水大概是因为在山顶的缘故,依旧十分清澈。看到瀑布的时候,他同时也看见一个人就站在瀑布下……
“哇呀?你偷看姑娘洗澡咧……”谢水照睁大了眼睛,吃惊之余,本想取笑一番,但看到秦执信脸色变了,赶快自己打住。
也许不该这样盯着看的吧,但秦执信却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又向前走了几步,瀑布清澈的水流在那身躯上激起了层层水花。忽然,那人回过了头……
秦执信呆住了。
正在趁秦执信发呆的功夫,那人却眨眼之间带上了面具,理好了衣衫,飞仙一般落在秦执信身边,然后——
拎着他的领子一抖手把他扔在了水潭里。
谢水照再也忍不住了,抱着肚子,笑倒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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