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清明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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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悟铭一把抓住了那妇人的左手,妇人显得惊慌失色,实在是因为傅悟铭浑身的疤痕和他那失神的目光让她不能不害怕,害怕这个怪异的男人会做出什么她所没有遭遇过的举动。
傅悟铭早就不再看着那妇人的脸了,左手握着那妇人的手腕轻轻揉搓着,似乎已经闭上了眼睛,把头微微低了下去,就如根本都没有发觉到那妇人神色间的慌张和抵牾!
妇人是见过风浪的女人,看到傅悟铭宛如沉醉一般轻轻揉搓着自己的手腕,稍微把心定了下来,她现在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傅悟铭抓着那妇人的手腕,引着那手指轻轻划过自己的脸颊和下巴,嘴唇,突然就把那妇人的手腕放在自己的颌下,微微侧低着头将妇人的手腕夹在自己脖子和下颌处,慢慢地来回转动着下巴,仿佛象是个女子在和情人亲昵着一般。
那妇人明显感觉到了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手有一种眷恋地依赖,不自禁地轻轻滑动着自己的手指,在傅悟铭右侧脸庞上扫过,傅悟铭立刻侧着脑袋把妇人的手腕夹得更紧了,右半个脸迎合着妇人的手指摩挲起来。
傅悟铭的举动激发着那妇人的天性,那是一种女性特有的柔爱,令她的抵牾之情逐渐消退,自然便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应付这个客人了。
她用自己还算得上纤柔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傅悟铭的脸颊,傅悟铭松开了她的手腕,下巴也略微抬了抬,她的手趁着这个间隙往前送了送,摩挲起傅悟铭的耳朵和脖子,这时候她在傅悟铭的耳后明显摸到了一条疤痕,突然想到了那一道道犹如被粘住了却硬要使劲张开的嘴一般的疤痕,手指犹如被咬到了一般,往后想缩回来,但是手腕被傅悟铭的下巴和脖子紧紧地夹着,只是抖动了一下而已。
傅悟铭似乎完全不察觉夫人的轻微举动,依旧用自己的脸摩挲着妇人的手掌。妇人立即为自己刚才的慌张感到可笑,随自而生的竟然是对这个小时不知道什么原因落下满身疤痕,现在在自己的臂弯里安详而惬意的来回转动着脑袋的年轻人有了一种莫以名状的怜惜之情,这可能就是女人的天性使然吧!
当一个外表冷峻,眼神略现恍惚但绝不痴呆,浑身伤疤,身体结实的稍微牵连一下,肌肉就会有节奏地跳动的男人,在一个比他大了许多的女人面前表现得那么依恋,展现出对这个女人的一部分无比的眷爱之情的时候,这个风月场中摸爬滚打了多年,阅人无数也曾被千遍的女人突然被激发出来的爱,在那一刹那的猛烈程度可能不是用文字表达得了的吧!
妇人用自己的右手圈出了傅悟铭的脖子,隔着浴桶将傅悟铭的头颈搂在胸前,下巴抵住傅悟铭的脑后,轻轻地前后摇晃起身子来,这样一个在妇人觉得很自然的举动,却催生出令妇人绝对意想不到的结果!
清明观外露宿着于龙海和他的那帮乞丐弟兄们,暮春的夜晚,还是春寒料峭的!一众乞丐中不乏既身残体弱,又从不曾习练过把势之人,奇怪的是明明放着一座空置的清明观在身侧,可他们偏偏情愿露宿挨冻,也不进去享受遮风避雨的好所在,真让不明就里的看了好不纳闷呢!莫非乞丐就得有乞丐的作风?莫非官府那两张残破的封条对于这些穷得只剩一条命的乞丐们真有那么大的威慑力?抑或清明观里还有什么其他令他们害怕得不敢进入的东西么?

清明观一直是丐帮在莒县的一个集散地,这估摸着有年头了,说有两百年那是夸张了,但至少百多年有了吧!这清明观的存在时间应该比这还长,原本是个香火很兴旺的道观,十几年前这观里的主持被官府坐实犯下了偷盗的重罪,主持和几个掌烛的大师傅都被判黥面流刑,官府将众道人一并驱赶之后便封了观门,时间一久,就破败了下来。
清明观被封之后,本该是这帮叫花子的好居处,可这个好居处居然就闹起鬼来!乞丐中多的是那泼皮光棍,不拜仙佛不惧鬼怪的人也有大把,半夜有些响动如何便能吓阻住他们,有两个结伴半夜翻进去歇宿,当然顺手牵羊的念头也是有的,住了一宿也不曾见到那妖鬼精怪,便撺掇了好几个胆子大的一起进去过夜,少不得要搬些烛台供案出来变卖的。没曾想进去的几人没出两三日便开始突然消瘦下来,这种消瘦的速度很是骇人,没过五六日,便已经没了人形,连胃口都没有了,水都喝不下去,吃什么呕什么,十来日便给活活沥死了,死状极其恐怖,就是一张皮包裹着具骷髅架子,口眼不闭。刚开始身形消瘦但还能说得话时,众人也曾问过他们,又说确确实实未曾见过任何脏东西呢!
当时于龙海还未曾当上莒县丐帮的团头,原来的老团头也曾报官,官府开封进去仔细查验,又派胆大的捕快衙役晚上进去蹲点守候,非但什么也没发现,而且蹲点的人也没什么异样!后来官府还将一众乞丐给驱逐过一段时间,每隔两三年还来给门上加换封条。这之后没多久,于龙海就当上了团头,带着一众乞丐也没好去处,便又回到清明观门前处集散了,不过再也没人敢晚上进去歇宿了,不光晚上,于龙海还给一众乞丐定了个规矩,任何时候,就是日当正午,大家都不允许进入那清明观内。这也就是一众乞丐放着个好居处,却偏生要做出这乞丐的作派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该过乞丐的露宿生活还得过的原因了。
这清明观里鬼是没有的,却是有人!
那少年被傅悟铭扳断了小指,手指的筋腱和其他骨头处不同,再加上十指连心,疼得直似两条手臂都想硬生生给斩下来才好过!再看着那四周围上来的乞丐虎视眈眈,只能强咬牙关,放下一句狠话就强撑着飞过清明观的院墙,想从清明观其他院墙处脱身。进了院墙就见那正当间的三清圣殿,虽然破败还是雄伟,正院并不宽敞,少年不敢从两侧出去,咬牙两个起落,从三清圣殿旁穿过,里面院落倒是宽敞了,可左右各有两座高殿,哪有围墙啊!
前方正中是个钟楼,少年此时也不敢去碰那断了的小指,这样兀自疼得他直不起身来,却又不敢停歇,直再往后面蹿去,过了钟楼是个荒芜的大花园,里面杂草丛生,一周都是净室,只有中间是扇山门,那少年心想这该是到头了,出了那门就该出了清明观了,再不多想,合身越过山门,本以为就到了街道之上,那曾想还是一座院落,而且两边各是一座象藏经阁一般的高楼,那少年顿时一阵丧气,好在中间是一堵高墙,虽然比前面翻越的围墙都高,但终究高不过那两侧的高楼,少年自忖还是可以提口气纵越上去的,于是蹿到墙边,提了口气便纵起身形,眼见得就要越上山檐,突然全身一麻,连叫都没叫得出来,便直坠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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