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较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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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让带着傅悟铭穿街走巷,七里八拐地往城北走去,对莒县的格局显得相当熟悉。
莒县虽然是个望县,但是和一些同是望县但是所处环境和地理位置不同的县城比,就显得是相当得贫乏与落后了,宽敞一点的街道几乎没什么,都是狭窄曲折的小巷子。
一路上也没碰到个叫花子,没走上小半个时辰,曾让就领着傅悟铭来到了一处破败的道观前,道观显然是空置了有年代了,山门的山檐上都长满了野草,山门上的红漆和院墙上的黄漆全部退色剥落了,但是那两扇大门上的封条居然还残存着。道观前两侧离着有三尺的距离,各有一排歪歪斜斜的石板石墩,有几处还搭着草棚,看来以前这里道观兴旺的时候,这附近该是个热闹的市集。
周围居然冷冷清清的,只有一个衣衫肮脏破旧,光棍模样的人在一个凉棚下半躺着,但是地上一片狼籍,散发着一股子恶臭。
曾让看了半天,才让傅悟铭把身上包袱解下来,从里面拿了两个馒头和一块牛肉,向那个汉子走了过去。
那汉子虽然穿着破旧,但倒不象个乞丐,扎得发髻形状还在,只是凌乱了一些,这时候他也看到了曾让,把身子竖起来了一些,斜着眼睛瞄着曾让两个。
“老兄今天没发利市啊!”曾让嘴里招呼着把手里的馒头牛肉递了过去。
“俺是前日才被他们撺掇到此的,还抹不下这面子呢!”那汉子也不客气,接过了说道。
“哦!感情老兄才入的伙啊!也是拜得于龙海于爷的盘子吧!”曾让在汉子身边蹲了下来道。
“你说是于大哥吧!对对对!”那汉子咬了一大口牛肉直点头道。
“他们都上街去了呢吧!”曾让脸转向别处看着问道。
“得过了未时才会落落续续回来呢!”那汉子嘴里嚼吞着嘟囔地说道。
“哦!行!我们到处转转!回头来和你们于大哥叙叙旧!”曾让说着也没再看那汉子,起身和傅悟铭使了个眼色走了,那汉子兀自嚼得震天响,也没再招呼他们。
曾让熟扪熟路地把傅悟铭领到不远处一个小酒馆,进去以后叫了一壶茶,和两碟干果,剥了起来。
“来!把心放稳当了,只能先候着了!喝茶!”曾让招呼着傅悟铭,“等会就在这弄点饭食填饱了肚子,把时间打发过去了!”
傅悟铭也不说话,喝茶剥着瓜子。
这时候酒馆里很冷清,除了曾让他们靠西墙坐着,就中间还有两个衣着得体的老头在喝茶闲聊。
王林宗确实是第一次踏进中原,但这一次倒不是他出得最远的门,他一直是生活在辽国的西京大同府的,他们王家虽然是汉人,但在大同是数得上的望族豪门,和辽国南院北院,朝野权臣都是有着非同一般的勾连的,这当然只有他们王氏一族和一些嫡系亲信晓得端倪,表面上他们就是辽国境内最大的生意人家,不管把契丹和汉人还有其他一些族人放在一起算,生意都是他们王家做得最大了!
王林宗知道中原江湖并不消停,这是父亲和那些叔伯们给他一直念叨的,但也没想到自己这样一个第一次涉足的人,就会有人瞄上,而且琢磨着是想往死里整!王林宗倒不是怕,只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王家三代单传了,这也是为什么蔡伯不屑于把自己和韩循山相提并论的原因,他们王家作为一个在辽境内内立身处世,发展到跺跺脚大辽地面都要震三震的汉氏宗族,在自家人眼里,一个中原的世家如何能比得上呢,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家族里面的单传独苗呢!
门客是不会知道他们和中原的武庄石家还有长云堡韩家是什么样一种关系的,他们是世交,这是父亲一再和重复于他的!是一旦遇到厉害冲突随时都要捆绑在一起应付的世交,虽然没有什么明文的盟约节制,但却是一种比盟约协定还要牢靠得多的世代交情,当然王林宗也不是没有想过,这其中是否夹杂着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在里面,才能使他们几家共进退的一致性保持得更加牢固。
这一点王林宗不是靠猜测得来的,因为一些事实就摆着呢,他们几家长期有着见得光的、见不得光的生意往来。
现在看来,这暗地里的一伙子人已经对王韩两家都下了手了,而且还偏挑在武庄石家地界上下手,这能说明什么呢?王林宗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韩循山名头响亮,而且此行又是大张旗鼓,是摆在了明处的,吃亏送命还瞧不出蹊跷,可自己这一行可是没落在明处啊!怎么对头也摸得这么清楚呢?

想到这个,王林宗又不禁想起那个破庙示警的那个有着失心疯疾的人来!
对头对自己一行的行踪确实不如象对韩循山了解的那样清楚,可能知道个大概路线时间,这里面也不能说就没有些线索在里面啊!而且还有那拨草惊蛇的几十骑人马,王林宗盘算着见着石伯父该和他好好探究探究!
更不可思议的事情接踵而至。
到得武庄内府石伯父居然没出来迎接他!
倒不是说晚辈觉得长辈没出迎就有什么想法,但就凭父亲给自己一再念叨的这份世交关系,再加上自己是第一次前来,路上还生出了事端来说,这确实让王林宗觉得有悖常理!
尽管那位苗先生一再解释他家老爷这几天殚精竭虑,不能亲自出迎乃至款待贵客,让他代为转达歉意;一再念叨王公子到了武庄便如到了自己家里一般,尽管随意;一再殷勤招呼款待着他们一行,也丝毫不能让王林宗心头的费解减轻一丝一毫。从武风马场出发的时候,王林宗是万万没想到到了武庄会是这样的!
“老弟!”曾让又很顺口地称呼着傅悟铭,“这个你尽管放心!我与那于龙海的交情那是绝对没问题的!”曾让不自觉得总想在傅悟铭面前表现着一些东西出来。
傅悟铭点点头,继续剥着瓜子,似乎对自己刚才的问题也觉得多余。
这时候酒馆内开始热闹起来,已经坐了五六桌客人了。
曾让正想再说点什么,就见打门外走进来一个年轻人,个子不高,身材也瘦小的很,一张鹅蛋脸却一点不让人觉得他瘦,左手提剑,一身劲装,胸口还打了个英雄结,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江湖中人一般,趾高气昂的进了酒馆,目不旁视,直往东首墙角的座位走去。
曾让不禁扭头跟着看去,那墙角的座位是坐着两个客人的了,那少年自顾走到桌旁,把手中剑往桌上一放,对那两人道:“你们挪去旁桌!”声音怪怪的,让曾让一下子想起了刁家浦自己见过的那个叫有贵的孩子来,语气十分蛮横。
那两名客人看上去穿着得体,象是斯文读书人,给少年放下的剑已经吓了一跳,对那少年蛮横的说话居然一时没有反应,呆在了那里。
小二已然瞧见,赶忙奔上前去想圆场,那少年已经摸出一块银子“啪”地一声拍在桌上,手抬起来对那两人挥挥道:“没听见么?你们酒钱我一起汇了!”那两人眼睛还没离开桌面,就见那银子被齐齐地拍入了梨花木桌面里去了。
小二都没来得及开腔呢,那两名客人已经站起了身,小二见了连忙对两人哈腰道:“两位去那桌先坐,我马上给你们移过去!请!请!”后面一个请是对着那少年说的。
曾让转回头,见傅悟铭也歪着脑袋在瞧,便轻轻碰了下他的胳膊说道:“没啥好看的呢!”
傅悟铭兀自看着那边,竟不转回头来,眼睛直直的,害得曾让赶忙也扭头再看。
小二麻利得把桌上酒菜端了过去,正想回去抹桌子招呼那位横客,这时候傅悟铭忽然大声叫道:“小二!过来!”声音大得把整个酒馆里的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这边。
曾让心里叫苦,暗想这傅悟铭怎么就是这样一个性子!定然是他看不惯那少年的跋扈,故意较劲来着。
那少年也给傅悟铭这一声弄得一愣,扭头看来,脸上表情似乎还没回过味来,并不象是要发作。
小二手里拿着抹巾,给傅悟铭这一声也震得不知所措,茫然的看看那少年桌子,又回头望着傅悟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曾让赶忙向小二挥着手道:“不急不急!你先招呼那边客人!完了再过来这边点菜呢!”
这时候掌柜也从帐台跑了出来,对小二挥着手往曾让他们桌走来。
曾让连忙使劲扯了下傅悟铭的胳膊,让他转回头去,傅悟铭见掌柜过来了,也就依着曾让了。
那少年这才回过神来,居然也没发作,回头在桌上轻轻一拍,那块嵌入桌面的银子便弹了出来,正好小二赶着过来抹桌子,那少年大声说道:“这银子先拿去,拣拿手的小菜上几个来!刚才那两位的帐并我这一起!”
食客们大都松了一口气,明眼人都看得出是怎么一回事,没闹将开了还算大家伙走运,个别想看热闹的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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