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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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秦风打开《滨城日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则用大黑体标明的头版头条——翠屏山隧道发生严重塌方,几十多名工人被困,目前正在全力营救中。下面是对翠屏山隧道的一些介绍及事故现场的报道。秦风吸了口气,他感到这件事恐怕是个大麻烦,从报道里能看出隧道塌方很严重,要知道这条隧道最起码能有五华里,而工程进度据说非常快,目前已经打到了一半,从登在报纸上的照片来看,连洞口都封死了,想来要抢救被困人员怕是没个十来天是无法掘开塌陷的土石的。
幸亏韩长生昨天没去上工。秦风这样想着,不管怎样他们必竟是相识一场,看到这则报道时他首先想到的当然是长生。
吃完早餐后,他想起了答应老杜的事,趁现在没事不如到他那里去一趟,顺便看看老杜为料理店做的屏风,也好尽快为他题首诗,了结了这件事。他给老杜打了电话,老杜说他的屏风连个雏形还没出来呢,他们约好下个星期三在老杜的工作室中见。
这样秦风就在六天后直接来到了老杜的“创世工作室”,老杜不在,他临时有急事出去了,只有丹丹一个人坐在电脑前正与人视频聊天呢。秦风很是纳闷:老杜怎么会允许她装视频?
丹丹看到秦风来了,显得神彩弈弈,她在秦风欣赏老杜做的一个玻璃屏风时转过身仔细描了描自己的唇彩,然后忙着去倒茶。
秦风一眼就看出了一块玻璃屏风的与众不同之处,它虽然尚是半成品,但与其它的屏风放在一起还是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与其它作品不同,这块屏风整体没有一处是经过激光切割的,它通体几乎全采用了喷吵彩绘加布轮打磨的工艺,显得比较灵动有活力,其中也隐隐泛出一种古朴之美。现代的玻璃,却做出了古典淡雅的感觉,难为老杜是怎么想出来的?秦风不得不承认,这个老杜的思维的确是与众不同。
而屏风上的画也是精彩绝伦,虽然也只是画了一半,但在一片樱花中那个穿和服的日本少女已经呼之欲出了,她那含羞带媚的表情几乎与灿烂的花海融为了一体,令人大有“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得?”之感!遗憾的是画中少女的眼睛只勾勒出一个轮廓,尚末画完,即使这样她那惟妙惟肖的神态也令人陶然心醉!
秦风看着这块屏风,竟如醉如痴,嘴里由衷地赞叹着。丹丹在一旁掩唇偷笑,她拿秦风开涮,说:“都说才子佳人,看来我们的秦大才子也喜欢美女啊。”
秦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说:“什么秦大才子?我是怕我的陋词践踏了老杜的佳作呀。”
“得了吧,跟杜哥一样,满嘴的子乎者也的。你的诗真的写的太棒了,什么时候有时间也给我写一首呗。”丹丹扑闪着长长的睫毛期待地看着秦风说。
“呵呵,你太过讲了,其实我的诗词一般,我有个朋友那才叫高才呢。”
“瞧瞧,你们这些文人,就会假惺惺的谦虚,好就是好吗!在我看来,没人比秦大哥更出色了。”
“千万不能这么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吗。”
“哎呀!什么天啊人的,你就说给不给我写吧?”丹丹娇嗔着问。
秦风没办法,只好答应了。丹丹高兴的都快跳起来了,她说:“你答应的,可不许耍赖。那现在就写吧。”
“现在?”秦风挠着脑袋说,“没有题材啊?再说这得需要有诗意的氛围。”他其实是后悔了,想往后收话。
“氛围?”丹丹想了想,她看了看那块屏风,马上有了主意,“要不这样,我们找个有诗意的地方写。”她说着拉起秦风就向外面走。
秦风摇头苦笑:这丫头,确实够能磨人的。这时他想到了一个借口,就对丹丹说:“你不上班吗?工作时间可以出去吗?”
“哎呀,上什么班?杜哥要下午才能回来,他又不知道我离没离开过。”
“那小潘不会告诉他吧?”
“他有事,不来了,这里现在是本姑娘当家作主。”丹丹说着已经锁上了门。
秦风看实在是没有招了,也只好由着丹丹了,在车上他问她要去哪里找“诗意”?丹丹只是神秘地笑,她说到时候就知道了。在丹丹的“软硬兼施”下,秦风开着车按着她的指点直接来到了翠屏山下,原来她的“诗意”竟是到翠屏山来找。秦风觉得不太合适:这山林美景应该是属于热恋中的青年男女的,他与丹丹到这里来算是怎么回事?他磨磨蹭蹭地跟在丹丹后面来到了半山腰的一块林间空地。
这里位于一条山涧前,在他们所处这道斜坡的左下方是一条山溪,溪水“哗哗啦啦”地响着注入到远处的水库。在小溪的另一边是陡峭的山崖,从上面的石缝流出几股比麻绳粗不了多少的山泉,那泉水敲着溪边的鹅卵石,发出了“叮叮咚咚”悦耳的声音,就象与溪水的合秦,在这静谧的山谷中显得格外清脆。
丹丹在一块青石上坐了下来,她对秦风说:“怎么样?这里有诗意吧?”
秦风不是个木讷的人,丹丹的心思他当然能够看出,说实话这女孩开朗热情,人又长得漂亮,但秦风从一开始就把她当成了妹妹,目前在他心里还是无法忘掉心宁,而且……心怡也不可能永远住在医院里,她的父母眼下又是这种状况,连自己都照顾不了,又哪里能照看一个病人?秦风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副担子应该由自己来挑。这样,眼下他就在想着该怎样找个借口离开这里,同时又不至于让丹丹太过难堪。
山野中芬芳的空气中混合着一股泥土与树叶腐烂后的土腥味,不过闻起来却是别有一番情致,让人觉得这山川、这草木,无处不张扬着生命的气息。秦风正在绞尽脑汁时,却听丹丹轻声念道:“丰狐锦貌罪因皮,吊锁绳笼涕泪悲。君且常眠归故土,谁堪切齿伴仇肌。寒刀刳骨气犹在,血肉沾砧釜煮尸。莫羡残身……下面是什么?”

秦风一愣,他觉得这诗怎么这么耳熟?抬起头,他就看到丹丹手里拿着一张残破的纸在翻来覆去地看着。他忽然想起这不是枫叶康复医院里诗人萧寒嘴中反复吟诵的那首七律吗?丹丹怎么会有他的诗?
“你这张纸是哪里来的?”他问丹丹。
“刚才从地上捡的,怎么了?这是你写的吗?”
“不是,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写的,他写完这首诗就疯了。”秦风说着就在丹丹刚才拾到这张纸片的周围搜寻起来,他预感到这首七律一定与萧寒的精神失常有着联系,还有听林松说那宗到目前为止尚末结案的剥皮案,十有**也与它有着什么瓜葛。果然,他在丹丹脚下的草丛中找到了一把水果刀,这刀看来已经在这里很长时间了,上面都生出一层铁锈。
这把刀会不会就是剥皮的凶器呢?秦风这样猜疑着,他向丹丹要了一块手帕,小心地把刀包好,放进了随身带的休闲包中。他想这刀虽然在草丛中很长时间了,但也许对侦破剥皮案会有所帮助,这把刀他想送到刑侦队周景山那里。
周景山这个人秦风并不认识,但对于他的大名却是早有耳闻,听说他在侦破方面可是个行家里手,有时连外省市一些棘手的案子也请他出马,而且只要他一到,那些案件十有**都是以告破而终。这样一个人在本市可是个风云人物,围绕着他也传出了许多具有传奇色彩的故事,故事虽然未必可靠,但一经传开,谁又会不知道刑警队的周队呢?其实秦风很早就想结识这个人,以前总是没有机会,现在有了这把刀,剥皮案之事姑且不论,最起码可以见识下大名鼎鼎的周队了,如果能跟他成为朋友,对于以后的写作也许会增加不少的素材。
丹丹被他的这一连串举动弄得满头雾水,她不停地催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秦风想,这样也好,对她说说那个案子,她也许就会吓得离开这里了,于是就添油加醋地把从林松那里听来的事向她讲了一遍。
果然,丹丹听到一半时就吓得脸色煞白了,她惊慌失措地向四周观望着,同时双手紧紧抓住了秦风的胳膊,连声说:“这么吓人!你还是别讲了,我们走吧。”
秦风心里暗自得意,嘴上却故意说:“这怎么行?我们刚来,怎么的也得呆一会再走吧,再说我的诗还没写呢。”
丹丹忙不迭地说:“不写了,不写了,以后再说吧。求求你离开这里吧。”
秦风这才做出一脸遗憾的样子与丹丹下了山。他们下山时走的是另一条路,这条路虽然圈了点儿,但坡势比来时的那里要平缓许多,对于下山能好走点儿。远远的他们就看到在山脚下熙熙攘攘地聚集了许多人,还有几台挖掘机及钻探设备在轰轰隆隆地吼着,扬起了漫天的尘土。
这里就是隧道的入口,看情形到现在抢救工作还末结束。已以整整过去六天了,被困的人人就算没被砸死,恐怕连憋带饿也没有多少生存的希望了,话虽如此,但抢救工作总不能就此搁浅吧?六天来,抢救人员换成三班日夜不停地挖掘着塌方的隧道,市长也亲临现场指挥,同时几辆救护车已经在山脚下待命几天了。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多是被困工人的家属,他们当中有抱着孩子不停落泪的妇女,也有呼天抢地的白发老人。
秦风在人群中看到了张永福夫妇,还有张秀菊,她正在打骂着毛蛋,毛蛋索性就放起了赖,他躺在泥地上打起滚,把脚上的鞋都踢蹬掉了,秀菊干脆抓起鞋向着儿子的**拍了过去。张永福走过去推开秀菊,他抱起毛蛋,对秀菊埋怨着说:“拿孩子出什么气?他知道什么?”
秦风觉得奇怪,他走上前去问:“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张永福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说:“长生也被砸在了下面。”
“他那天不是没去上工吗?”
“本来他是请了假,说是下午要替一个大饭馆杀好几头羊,可是那个订羊的饭馆后来打电话说让长生第二天再来吧,这样他就在下午又去上工了,谁知……哎!命啊……!”
张永福的话还末说完人群就嘈杂起来,有人在喊:“让开!让开!打通了,救护车呢?快!快!”
接着就有人抬着担架“呼哧,呼哧”地跑了出来,早已等候的医护人员立刻用百米冲刺般的速度跑了过去。等的心焦的被困人员家属也“哄”地全围了过去,看看是不是自家的人,现场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大声呦喝着让大家别挤,先把人送到医院再说,但急红了眼的人们哪里能听进他的话?一时之间面积不大的土石广场上乱作了一团。
死伤者被一个个抬了出来,他们的家属悲恸地哭嚎着,夹杂着指挥人员的吼声、救护车的鸣叫声,若大的山坪前人声鼎沸。
这时下起了毛毛细雨,似乎苍天也为这幕人间惨剧而落泪。只一会儿工夫,隧道前的小广场已被踩成了个烂泥沼,有些遇难者的家属就坐在烂泥中呼天抢地的放声大哭。
当韩长生被抬出来时,秀菊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她撞开医护人员猛地揭开了盖在长生身上的一条毯子,然后趴在长生身上哭嚎起来。秦风与老张夫妇也赶忙跑了过去,但见韩长生嘴边胸前全是结了痂的血迹,甚至还有零星的肉沫皮渣,此刻被雨水一冲就顺着担架流了下来,但却看不清伤在哪里,工作人员拉着秀菊,医生对她说:“没事,他伤得不是很严重,你赶紧让开,先把伤者送到医院再说。”
不管是不是安慰吧,秀菊听到这话心里也踏实了些,至少长生现在还没死,她抹着眼泪站起了身子,她本来是趴在担架上抓着长生的手,此时站起双手还握着丈夫的左手,忽然间她惊叫一声,把手中的一个东西甩在了地上。由于她的叫声极其尖锐,惹得周围的几个人同时回过头看去,只见被她扔在地上的东西居然是一只断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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