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象牙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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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别塔里的构造委实让琥珀大吃一惊,从外面看,整个塔身博大恢宏,让人一目不可全观,简直无法估计整座塔该有多重,而塔里面居然还是中空的,四周的墙壁呈现出完美的几何圆形,这圆形的中轴位置立着一根巨大的圆柱,四壁和圆柱的外墙看似与地面垂直,实际上却是以细微的角度不断向内倾斜,直到汇合于高处绘满巨幅壁画的弧形穹顶。不知从何处透出来的光芒照亮着琥珀看到的这一切,也照亮着那些不时发出隆隆的呼啸声从琥珀面前经过的巨大旋转走廊,只见这些数以百计的走廊就像是安装在圆柱的指针一样,按照某种琥珀无法了解的规律在不停不歇的运转着,不时掠过四面环形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入口,搭载着在大楼里来来往往的人们。
琥珀和罗伦佐像二傻子一样的被体贴的侍从轻轻推上了一道停在他们面前的走廊,随着走廊慢慢的旋转或是垂直上升,不时有其他的旋转走廊从他们的头上或是脚底交叉而过,发出嗖的一声,那厢里侍从把手里的牌子放进栏杆上的一个洞里以后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还没有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叫埃迪•凯勒,很荣幸能够和旋转走廊的制造者弗兰茨•凯勒•林赞杰爵士的教名同名,更加荣幸能够为你们引路!”埃迪很优雅的点了点头,接着说,“我们现在所使用的旋转走廊是依据林赞杰爵士在2355年的发明‘攀附藤’魔动机原理制造,并按照他本人亲自完成的设计图施工建造,于2366年竣工,从那时起便是世界上的十大机械奇迹之一,它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够时刻保持横剖面的完整,任何时刻你从底层的大厅往上看,或是从顶层的阁楼向下看,都能看到一个完整的连续的螺旋型,在这里,我要特别请您注意,旋转走廊的总数是361座,而它们的运行轨迹并不规律,向上或向下旋转,完全是按照使用者的意图行动,所以你完全可以想象当361座走廊一起运行的时候该有多混乱,可是它偏偏能够时刻保持完整的剖面,据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人能够声称完全掌握林赞杰爵士的奇妙构想。”
琥珀和罗伦佐在这陌生而伟大的地方一点也没有感到拘束,一边听着埃迪的介绍,一边大呼小叫的称赞,就连环形外墙上处处可见的一组组浮雕都要指手画脚的很激动,要是杰西和阿拉贝拉在这里,估计就会像此刻和他们一同站在旋转走廊上的人们一样,离他们尽量远一点,还要用鄙夷的眼光看着他们以表示自己与这些没有教养的乡巴佬毫无瓜葛。
“你怎么这么了解这里呀?这些光是从哪里来的?我们这是要去哪呀?为什么这过道转呀转呀转的这么慢呢?”听完埃迪一长溜的介绍,琥珀不顾人家口干舌燥,该让人家休息休息,又连珠炮似的问起话来。
“我是个导游,通过了八级导游考试才被指派到这里来专门为游览巴别塔的达官贵人们指引方向,没事的时候就充当塔里的下人,您知道,谋生不易嘛!而这些光正是巴别塔里的另一个奇迹,由魔法学院的魔法生物系贡献,他们经过艰苦的努力开发出一种叫做“镜面向日葵”的魔法植物,通过将塔外的阳光或是月光反射到塔内,由这些种植在塔里的镜面向日葵反射光线来为塔内照明,镜面向日葵对自然光的敏感性非常强,不需要特别设计镜面向日葵的位置,只要注意种植密度就能够完美在各个时段反射太阳和月亮的光线,无论它们在天空中的位置在哪里,镜面向日葵都能够自动调整取得最佳的反射角度,所以内塔中的光线一点也不会比外面差,还可以随时反映外界天气的变化。塔内其他空间的照明大体上都是依据这个办法,据说仅此照明一项每年就可以为巴别塔节省数百万金币的花销哦!”
“哇,真是太厉害了!”两个什么也没听懂的乡巴佬居然鼓起掌来了。好在此时旋转走廊上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埃迪擦了擦额头上庆幸的冷汗,继续为他们解释了起来。此时旋转走廊经过多次的变向旋转和直线提升,已经到达了内塔的高处,穹顶的壁画已然近在眼前,琥珀发现自己居然只有壁画中人物的一根手指那么长,而壁画场景所表现的艺术张力也因为场景的巨大而倍增,乃至体现出另一种不同的风格,但可惜琥珀没有什么鉴赏力,“大,真是大!”面对前圣先贤的呕心沥血之作,琥珀只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埃迪尽量让自己不要去想象那些艺术大师听到琥珀的话会有什么样的表情,继续专业的为琥珀解答到:“我们即将到达魔法学院的教师宿舍,在这里我要特别提醒您一下。”埃迪指着他适才放在走廊栏杆上面的那个银色小长牌,“每一个楼层都必须有特定的权限才可以进入,到达特定楼层所需要的层牌也是不一样的,魔法学院在每一个楼层的入口都设置了结界,所以标示身份的物品……”埃迪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两颗小小的银色圆球分别交给琥珀和罗伦佐,并拉开自己的衣襟,让琥珀看到他胸口上也悬挂着一个类似黑色的小圆球,“……必须要随身携带,千万要记住!”
琥珀和罗伦佐也有样学样的把那两颗银色的小圆球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此时旋转走廊已经轻轻的停靠在了最高的一个楼层,琥珀把头探出栏杆往下张望,所有的旋转走廊虽然状态不一,有的旋转有的直上直下也有的停滞不动,却始终呈现出一个动态的立体鹦鹉螺形状,不由的啧啧称赞。
主仆二人一边好奇的上下左右打量着,一边跟着埃迪穿过一个方形的宽敞平台,走进了一个半园形通道里。落在最后面的罗伦佐对入口两侧栩栩如生的恶魔浮雕很感兴趣,正想停下来看看,却看到恶魔的眼睛亮起了红光,眼珠子还转了过来瞪了他一眼,吓得他屁滚尿流,紧赶几步抓住了琥珀的裤边。
镜面向日葵所反射的火红色光芒照的通道里通明透亮,也告诉人们塔外的此时的太阳正在西方的天空中放射出这天的最后几缕光线,但是由于设计的巧妙,琥珀完全看不到镜面向日葵的位置,因而也不会有某道光线恰好刺痛他的眼睛。短短的通道一下就走完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厅突然呈现在琥珀眼前,不过他一点也没有惊讶的感觉,是啊,一天之内见了这么多都该值得惊讶的东西,又怎么能不对惊讶麻木呢?琥珀面前的大厅呈规则的圆柱形,四面的墙壁上满是一扇扇突出于墙壁约两米的落地窗户,窗户和窗户之间以及楼层与楼层之间遍布着各种怪兽造型的滴水檐嘴和浮雕,但是却看不到上楼去的楼梯。底层大厅的正中是一个华丽的传送魔法阵,黑色光滑的木料作为基座,用黄铜标示出直径大约六米的传送阵法图案,一道包围着魔法阵的圆形水渠起到栏杆的作用将魔法阵与周围的空地区分开来,底层大厅的一大半是用廊柱和栏杆分隔的开放空间,里面是一副热腾腾的饭馆景象,另外一小半看起来像是一个库房,整整齐齐的堆满了一些奇怪十字形石板,石板中央还有一根不长不短的柱子。此时大厅里倒是没有什么人,随着阳光逐渐的暗淡,餐厅里的人们正把温暖的黄色烛光点亮,将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自取的餐桌,为迎接忙碌的晚餐时间做准备,除此之外大厅里面只有入口处的一个小岗亭里坐着一个半睡不睡的老人,看到琥珀他们进来只是惺忪的抬了抬眼,打了个哈欠好奇的看着他们。琥珀刚想上前去问问他那些十字形石板是作什么用的,头顶天空中突然发出一阵轻轻的呼啸声,琥珀抬起头,看见那些凸出的彩色落地窗户下方的地板突然裂了开来,一群穿着各色法师长袍的人站在那些十字形石板上纷纷从各自的房间里像炸了群的蜜蜂一样飞了下来。琥珀这是还注意到每扇落地窗户上都有一些发光的彩色玻璃拼出来的人像图,模样和那些刚刚从房间里出来的法师们的形象很类似,而且每当有人从里面飞出来,玻璃图像就不再发光了。

“真有意思!”琥珀拉着傻眼的罗伦佐对着那些飞行石指指点点的,而埃迪却和岗亭里的老人交涉了起来。
来来往往的法师们也很好奇的看着琥珀和罗伦佐,但是出于礼貌都只是轻轻的瞥上他们一眼,便快步的进入餐厅,很快饭馆里的圆桌旁就聚起了一堆堆小声议论的人们。琥珀看到那么多人在看着他,就很高兴的举起手来打招呼,搞得偷偷看他们的法师们尴尬不已,不过有些人也会善意的举起手来回应琥珀的招呼。
忽然“砰”的一声巨响,一个梳着爆炸头发型的黑人穿着一件五彩斑斓的法袍突然出现在餐厅门口,强壮的体形让宽大的法袍看起来就像是件紧身衣,两条又粗又大的毛腿还露出一大截,倒是穿着双干净的白色尖头皮鞋。似乎是发现人们不像平日里那样万众瞩目的对他投以鄙视的眼神,他顿住了迈进餐厅的脚步,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到了琥珀,下一个瞬间,他就凭空出现在琥珀面前。
“你迷路了吗?我亲爱的学生?”爆炸头黑人亲切的伸出手想要搭住琥珀的肩膀,却是一搭上去就像被火烫到一样的把手拿了起来,“你是谁,想做什么!”爆炸头黑人迅捷的退后一步,用快的几乎看不见的速度从袍底掏出一根短魔杖,指着琥珀嚷了起来。
饭厅里的人们看见这一变故,都纷纷站了起来。琥珀莫名其妙的耸了耸肩,还不待辩解,一旁的岗亭里的老汉愤怒了:“我说加西亚,还没喝酒就开始撒酒疯啦?你什么时候看见我放闲杂人等进教师宿舍了?这位是新来的教师,魔林校长亲自聘任的,你有什么疑问吗?”
加西亚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用把魔杖掏出来一样快的速度又把它收了起来,摸着头呵呵笑了起来:“小兄弟,别介意,我是加西亚,加西亚•马尔克斯,时空魔法系的,欢迎你加入啊!”琥珀没来得及回答,突然眼前一花,同时听到远处响起一阵夸张的笑声,才发现他已经瞬间转移走了。
琥珀摇了摇头,和罗伦佐面面相觑的对视一眼,心想怎么会有比他还倒三不着两的人呢?
埃迪礼貌的轻轻咳嗽一声,获得两人的注意,“这边手续做好了,请和我来吧!”说着便带路绕过传送阵,向十字形的飞行石走去。
琥珀对着老大爷点了点头,谢谢他的仗义,跟在埃迪身后穿过半个大厅向飞行石走去,埃迪已经站在一架自动前,让罗伦佐站了上去。
“我刚才已经让门口的安德鲁大爷确认过你们的身份了,他给你们安排好了房间,现在只要你们带着那颗标识身份的小圆球,这里的每一架‘多利克’都会自动带您回到您的房间!呃,我的带领也到此为止了,希望你们过的愉快!再见!”埃迪虽然说了再见,却一点也没有走的意思,还平伸着手饶有深意的对着琥珀微笑。
琥珀一下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埃迪是什么意思,说再见吧又不走,说握手吧,手的方向也不对,难道这是人类握手表示友好的另一种握法?琥珀想着便抓住埃迪的手,也对他微笑了起来。罗伦佐倒是迅速领会了埃迪的意思,知道是在要小费,这可是他的老本行,不过从包里掏钱的速度慢了点,让琥珀闹了个笑话,罗伦佐走上前握住了埃迪的另一只手,塞给他两枚银币,然后两人相互暧昧的笑了笑,埃迪便真的转身告辞了,这一个小费给的,既大方得体又不失隐秘,给埃迪留足了面子,顿时让他们间的萌生起了友谊的火花。
琥珀一如既往的不了解埃迪为什么突然又转身走了,懵懂的跟着罗伦佐走上那什么“多利克”,当两人的手都放上中间的石柱时,“多利克”就平稳的向上升了起来,沿着一条方正规则的轨迹,向高处的楼层飞去,琥珀对于飞行早就不感冒了,但是罗伦佐显得非常的紧张,几乎不敢往下看,双手还紧紧的抓住中间的石柱。
多利克飞到了倒数几层的时候停了下来,慢慢的靠近一扇突起的落地玻璃窗,旋转着挪到它的正下方,琥珀就见到头顶的地板开了一道和脚下的多利克一个形状的窗口,接着他们就慢慢的向上升起,进入了他们的房间。
早先和他们分开的杰西并没有按照凯伦•布莱克的安排住进新生宿舍,相反,她利用在路上短暂时间尽量的向凯伦提问,了解到新生入学大概需要经历八到十道的测试,学校会根据他们在测试中的成绩来建议他们选择专业和级别,而这些测试大概会在十天之内结束,接下来无论新生选择什么样的专业都必须接受为期三个月的军事化管制训练,按照凯伦的说法,这是要折一折那些贵族少爷的锐气。杰西很惊讶凯伦一本正经的模样之下居然有这么健谈的一面,却不知道自己经过以前艰苦生活的磨砺,再经过琥珀的拯救对她所进行的精神上的升华,她就像是采珠人历尽千辛万苦从深海的蚌壳里挖出来的珍珠一样,散发着无尽蓬勃的朝气,让心灵尚未堕入黑暗深渊的灵魂都会不自禁的对她解开心防,与她接近。
杰西还了解到,新生一旦报到,在他们所接受的军事训练结束之前,活动范围会受到严格的限制,也就是说,三个月过后,他们才能到山脚下的约克镇活动。而整个国家大学里的所有人,在开学期间,非经学校派遣,也不得超出学校限定的范围——按照凯伦的说法,这一范围包括以巴别塔、约克镇以及周围几块经过准许才能进入的山地和林地——活动,外面的人也不许在开学期间进入巴别塔周围数百公里的领地,据说这样做是为了减少开学期间各个国家对于巴别塔教学进程的影响,杰西想到那些飞扬跋扈的贵族纨绔们在遇到困难时可能有的第一反应,不由非常的赞同这一规定,同时对于巴别塔内部情况的复杂性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杰西综合考量了一下目前的状况,在巴别塔内是无法为阿拉贝拉找到像样的“食物”来源,毕竟巴别塔又不像野外有那么多小动物可以为他补充生命力,也更不可能随便找个人来给他吸食,而现在离开学又还有两天……嗯,还有足够的时间,杰西在心理大概的计算了一下自己需要的东西,匆匆的和凯伦告别,拉着阿拉贝拉下山去了。
在黄昏的霞光中,把他们送出门的凯伦,站在那段长长台阶的顶端,看着他们一溜烟的跑下山去,很不解的摇了摇头,完全搞不懂这个目光坚定、充满朝气的美丽女孩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不过就来上学的女孩子来说,她带的行李确实是少了点,难道是下山去置备生活用品去了?
带着种种的疑问,随着初生的月亮缓缓的将夜幕拉开,我们的英雄们在巴别的生活,也即将展开了,他们将会有怎样的境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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