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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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的北方,寒风朔朔,白雪皑皑。北方人喜欢雪,因为大雪象征着来年的好年成,瑞雪兆丰年之说就源于此。
已经接连下了三天的大雪,西北风卷着鹅毛似的雪片无休止飞舞着。地上的积雪已经积了半米来深。
连日的大雪让火锅店的生意锦上添花,虽然外面北风呼啸,火锅店内却是暖意融融。
吃客们围着炭火铜锅,推杯换盏,吃的兴致盎然。一边谈论着国际时事,一面骂着美女嫁入豪门。边骂着现在的女人眼里只有钱,边感叹钱难赚,屎难吃。却也只能看着富豪迎娶美女,骂上两句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富豪无眼力。一副吃不到葡萄的酸样。
火锅店外的墙角里,一堆积雪忽然动了动,接着从雪堆里慢慢钻出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年衣衫褴褛,面有菜色,可一双小眼睛却颇有精神。
伸长胳膊打了个哈气,抬头望了望天骂道:“妈的贼老天,下起来没完没了的。”
时近黄昏,天气恶劣,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来往,只有远处一群孩子穿的像北极熊一样在那里堆雪人,打雪仗。嬉笑玩耍。他们跟少年的年纪差不了多少,但却仿佛与少年所处的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少年回头看了看火锅店里面,一片暖雾。舌头舔了舔干瘪的嘴唇,晃着小脑袋沿街走去。他知道,火锅店这里通常是没什么油水的,只是这里人声鼎沸,热气腾腾,看上去心里会觉得比较暖,实打实的心里作用。
三天没吃饭了,虽然睡着了的时候没那么饿,可时间久了没吃东西,便睡不着了。
他走到小孩子们打雪仗的那里,那是个小区的休闲广场。广场的大屏幕正在播放着一则新闻,说某个地方的前任领导人绝食七天,呼喊政治迫害。少年斜眼瞧着大屏幕上那位领导人的食物,咽了口唾液。喃喃的骂“真他妈傻逼,有吃的还不吃,咋就没人来迫害迫害老子呢?”
肚子里面咕噜咕噜的响个没完,少年抓起把积雪,望着屏幕上的食物闭眼吃了下去。但再怎么幻想,这雪跟面包的味道还是差的很远。
那群打雪杖的孩子见了少年的叫花子模样,都躲开老远,生怕自己沾染上些什么,虽然他们的衣服已经在雪地里滚的不成样子。这时忽然见那少年吃地上的雪,都感到有趣。一个个子大一点的小男孩走近少年跟前,看少年吃的好像很香,不禁奇怪,问道:“喂,叫花子,好吃吗?”
少年瞥了一眼那小男孩,见他也就是十三四岁的样子,体型却有自己两个那么宽。对于这些瞧不起他的人,他习惯于漠视。不过此时他觉得对方问的这个问题太过白痴,于是笑着说:“当然好吃,这是老天给的,比什么东西都好吃。”
旁边的几个小孩也慢慢的围了过来,有的甚至拿起手中的雪用舌头舔了一口,但立刻就吐了出来,一边吐还一边说:“呸呸呸,啥破玩意,这小花子忽悠咱们。”
少年笑道:“我说这玩意好吃你就吃,我要说大粪好吃你是不是也想尝尝?”
那几个小孩听他竟然敢骂自己,可是火大了,因为他们始终也没把这个瘦弱的叫花子当人来看,在他们幼小的心中,叫花子与他们自己是存在族群差异的。小胖子走到少年跟前,眼睛盯着少年,厉声问道:“小花子,你他妈说啥?”
少年也死死的盯着小胖子的眼睛,一个字一顿的道:“我----说,你去吃屎吧。”
小胖子没想到这不起眼的小叫花子竟然敢骂自己,回头看看同伴,笑道:“这叫花子他妈的挺有钢啊。”一起玩的有两个女孩三个男孩,年龄都与小胖子差不多。这时候都嘿嘿的笑了起来。其中三个男孩一起走过来,把少年围在中间。
小胖子当时壮了胆,冲着少年点头道:“你他妈的现在给爷爷赔个不是,再跪到地上学三声狗叫,我就让你滚犊子,要不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虽然少年在年龄上要大他们几岁,但几个孩子仗着人多势众,加上极富资本的体型,还是没把对方放在眼里的。
少年轻蔑的看着这个能把自己装进去的胖子,心想看来今天这顿揍是逃不过去了,自己三天没吃东西了,跑也跑不掉,不过就算挨揍也不能让他讨了便宜去,既然逃不掉,还不如先下手为强。想到这低头猛地往小胖子肚子撞去,扑嗵一声,小胖子一下被他撞得坐在地下。后面两个女孩一看这情景,哈哈的笑了起来。
这一来小胖子可火大了,他根本就没想过这小叫花子敢先动手,他身体肥大,在学校里欺负人是惯了的,没成想这小子竟然言语都没言语就伸手了。一骨碌爬起来,拍拍身上的雪骂道:“**的小崽子,你真活腻歪了是吧?”晃荡着小狗熊一样的身子就奔少年去了。
少年跑了几步就跑不动了,被小胖子后面追上一下扑到在地上。接着那一百多斤的身子就骑在他身上,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小胖子骑在他身上,挥起熊掌般的巴掌,啪啪啪的扇了少年几个嘴巴,少年顿时被打得满眼冒金星。胖子一边打一边问“小崽子,服了没?敢撞你爷爷,服了没?操,让你撞?”问一句,扇两个嘴巴,不一会,少年的嘴角隐隐的渗出了鲜血。
胖子的同伴见少年被打出血了,都有点害怕,在旁边不住的说:“赵辉,走......走吧,打几下行了,别把他打坏了,这种人最会讹人的。”
胖子就像没听见一样,仍是左右开攻,不停的扇嘴巴,口中还念叨着“服不服?说?”
少年头嗡嗡的响,张开嘴巴低声的道:“服了,我服了。”
那叫赵辉的这才觉得出气,又打了几下,才站起来,冲着少年吐了口唾沫,神气活现的骂道:“小逼崽子,看你还敢不敢装逼.以后别让我看见你。”
少年口中道:“是是是,我再也不敢了。”晃晃悠悠的站起来。
赵辉得意的笑着,这时候他觉得他自己在伙伴之中格外的高大。“你就是一条狗知道不?狗都不如,狗还会咬人呢,你。。。。。”话还没说完,忽然“啊”的一声惨叫。
少年猛的扑了上来,一口咬住了赵辉的左耳,猛地一扯。赵辉的左耳竟然被他咬了下来。他用自己的行动告诉赵辉刚才的话错了。
赵辉见他嘴里叼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伸手去摸自己的左耳,却只摸到黏呼呼的一片,哪里还有耳朵。刚刚的威风也不知一瞬间跑到哪里去了,只是捂着伤处,站在那里不停的大叫,“啊!!!!啊!!!!!!啊!!!!!!!!!!!!!!”

少年眼中流露出慑人的光芒,嘴角带着凶狠的微笑,将那只耳朵一口一口慢慢嚼烂,然后咽了下去。旁边的那几个小孩早吓得傻了,赵辉却指着少年大声哭嚎。“我的,,,,,,别吃,那是我的耳朵。呜呜呜呜。”
少年的眼神向其他几人看去,虽然面黄肌瘦,但眼中却闪烁的凶光,就像一头要发疯的猛兽。那几个小孩顿时低下头,谁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少年轻声道:“我三天没吃饭了,饿了。”
其中的一个瘦小男孩比较激灵,伸手掏了掏兜里,摸出十块钱来,哆哆嗦嗦的递过去,“我,,,,我就带这十块钱,你。。。。。。你买点吃的吧,真,,,,,真的,就十块。”
其他几人一见,也立刻把自己兜里的零花钱掏了出来,躬身低头递给少年。
少年冷笑道:“给我钱干啥?我又不是抢劫的。我跟你们要钱了吗?”
几人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少年嘿嘿一笑,走到近前。“我既然没跟你们要,那这是你们自己非要给我的了?对吧?”
几人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们自己愿意给的。”他们可不想自己的耳朵也被人嚼烂吃掉。
少年伸手接过几人的钱,揣进兜里。喃喃道:“这个世界还真有好人哪。走吧,你们都走吧,除了这胖子。”
几人一听都松了口气,迈步走出去几步,又觉得扔下朋友不太好,转身问“那他咋办啊?”
少年道:“他不是要我学狗叫吗,现在我到是真想听狗叫了。”
赵辉呜呜的哭着,一手捂着伤处,一手捂着右耳,生怕他一怒再把这只耳朵咬了去。
少年见他的样子,忽然心中又有点不忍,哼了一声,“算了,看你那狗熊样,用你的话说,以后别让爷爷见到你。”说着转身走了。
赵辉的几个同伴这才跑过来将他扶起,匆匆离去。
少年刚才被一顿大嘴巴抽的头晕眼花,这时走路还是踉踉跄跄,望着手中那三十多块钱,心里却乐开了花。这顿饭终于有着落了。想到这,身体里竟似忽然生出一股无形的动力。
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一家烧鹅店,花三十元买了一只烧鹅,之后用剩下的几块钱买了一瓶二锅头。平常只能闻着烧鹅店散发出来的香味,今天终于能吃到嘴了。抱着热乎乎的烧鹅,急不可待的想找个地方享用。
他怕那胖子的家长找来,是以跑出离那广场很远的一个废弃厂房里。厂房荒废很久,罕有人迹。他们是怎么也找不到这来的。少年找来几块木板,草草的搭了个板床。将烧鹅放在板子上,拧开二锅头的瓶盖,凑到瓶口闻了闻,酒香浓郁。急忙撕下烧鹅腿,狠狠的咬了一大口,满嘴流汁,浓香四溢。接着又喝了一口二锅头,一股暖流从嗓子眼自上而下,顿时胃里暖暖的,说不出的舒服。
心想要是天天能吃上烧鹅,喝上二锅头,那他妈的该多美。
正吃到兴头上,突然听到厂房里面传来一声呻吟声。那厂房里面黑洞洞的一片,绕是他胆子一向很大,这夜里听到这么一声也够毛骨悚然的。
少年忽然想起来那么一个传说,说前几年这个厂子还正常运转的时候,有厂里的工人看见一个女人,没有眼睛,眼窝处只有两个大血窟窿。那工人从那以后就变得痴痴呆呆的,也不知是中邪了还是怎么。
后来大伙都说这里闹鬼,厂房里到晚上时常能听见奇怪的声音。还有人说见到了女鬼吊在房梁上。后来厂子的工人害怕闹鬼,就都辞工去别的地方,厂子也就慢慢倒闭了,这里也一直没有人来。
想到这少年后脊梁一阵凉意,暗想难不成真有鬼咋的?听了一会又没了动静,但心里始终不安生。少年自小就流落街头,至今也没饿死,就是因为他有股子牛劲,上来那混劲,阎王殿他也敢去逛一圈。猛喝了两口酒,一阵酒意袭来,脑袋有些蒙蒙的,胆子也随之大了起来。心想,有鬼咋地,有鬼小爷爷也要把你鬼耳朵扯下来。
想到这捡起旁边一根木棍,往厂房里面走去。里面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少年心想没准是刚才自己听错了。转身刚要出去再吃喝,忽然听到身旁一声呻吟,竟然就在自己身后。
这一下可把他吓得够呛,嗷的一声惊叫。蹿出去两步,回身拿着木棍乱打乱砸,可什么也没有打着。
侧耳倾听,只有大雪飘落,发出的沙沙声,根本就没有别的动静。
心中惊悸不已,暗想自己还是换个地方去享受美食吧。转身刚要离去,忽然听到地上好像有个人发出粗重的喘息声。少年双手攥着木棍,慢慢的又走过去,大喊“喂?你是人是鬼?不带吓唬人的啊?”
喊了半天也不见回音,脚底下忽然踩着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俯身一摸,地下躺着个人,身上还有热呼气儿。看样子不应该是鬼了。那人呼呼的喘息着,却不说话。少年心想准是个跟自己一样的要饭的,八成是几天没食儿吃饿得。厂房内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少年扯着那人的腿,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那人拽出厂房,放到房门口自己吃东西的地方。这时借着外面的雪光,隐约的可以看见那人浑身破破烂烂的更甚,自己的衣服与他一比自己简直就是贵族。
那人满脸黑乎乎的络腮胡子,头发老长,已经看不清面目,身上的衣衫早已霉烂,露出黑黝黝的肌肤,而那人的胸口,有个拇指粗细的圆孔,里面好像塞着木头。那人介于半昏半醒之间,少年见他还有口气,于是拿起那瓶二锅头撬开那人嘴巴灌了几口。
那人喝了几口,顿时精神了许多。轻声道:“再来,还有没?”
少年心中一乐,暗想这家伙倒也好这口。又灌了那人几口酒,那人仍是要个不停,不一会半瓶酒下肚,那人已经睁开了双眼。竟然挣扎着坐了起来,自己拿起酒瓶,咕咚咚将那二锅头喝了个底朝天。
那酒六十几度,少年喝上一口就辣的不行,这人竟然一口气将半瓶酒喝下,把少年看的瞋目结舌。好半天才道:“我操,大哥,你也真够猛的,倒是给我留两口啊。”
那人侧头听了听,对少年的话似懂非懂,朗声道:“小兄弟,可还有酒,再来几坛?”
少年白了他一眼,心道自己多少年没买酒了,好容易买了一瓶却让这疯子一口气喝了,还来跟自己要。撕下一只鹅腿,扔了过去。“吃肉吧,酒没了。”
那人点了点头,道:“可惜,可惜。有肉吃也很好。”说着几口便将那只鹅腿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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