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命运依旧未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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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亚赌坊恢复了往日的糜烂,可是很多人喜欢称糜烂为生活,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生活。
许多男人似乎看到希望,似乎纸醉金迷才是所有人的理想,也许这确实也是许多男人的理想。
男人的理想是什么?
金钱,女人。
他们有钱,他们有女人。所以说,
他们已经没有理想。
欧亚赌坊也在这时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疯狂,前所未有的执着,来到这里似乎就来到了世上最幸福的地方。
他们不愿走离,他们想看女人,他们迷离赌博。
可是渐渐地他们生出了不满,因为他们总觉得这里总缺少一点什么。至于什么,他们却不能一下说出。
人心不足,自古以来就是人的劣根性。
这种劣根性也是男人前进的动力,只有不满足,才有精力去拼搏,只有拼搏,才能在这里享受。
霍天弃很快就得知了这个消息,他立在窗前凝望着这里的风景。虽然他在看风景,可是他的心里却在想别的问题,在想为什么会有人对这里不满。
最大的房间总是在自己变成傀儡变成别人的休养的房间。
在过去,他的房间属于了平田善武。
现在,霍天弃住了进来。
一幕幕发生的,一幕幕戏剧。
童四爷在这里已经没有了坐的权利,只能无力站着,模样看来十分可怜。
他却丝毫不心为意,他微微笑着打量霍天弃,良久道:“我求你一件事。”
霍天弃收回眼睛,心却未收回,只是无论什么此刻都比不上童四爷有趣。他的眼自上至下打了一遍童四爷,道:“什么事?”
童四爷忽然跪了下来,道:“求你千万莫要把阿月再送到前面。”
霍天弃又把头投向外面,过了好久,他笑道:“原来他们的不满是在一个女人身上。”
童四爷忽然嘶声道:“求你千万莫要这样,我求你了,我愿意为这件事……死。”
霍天弃喃喃道:“我怎么忘了,太奢侈总会对高贵的美产生一点迷恋。欧亚赌坊至所以有今天这个局面,还得全靠你用纯洁与堕落经营。别人在看女人魔鬼般身体的同时也能看到出尘的仙子,这世上还有什么地方能跟这里有一拼呢!”
童四爷的头磕的地板作响,霍天弃却探出头,向下低吼了一声:“陆云徵月。”
楼下门开,白衣先人而出,憔悴凝结在脸上。
狄杀听到这一声低吼,也从角落里慢慢走出。他感到悲哀,替不远处的女子悲哀。
可是那个女子却没有一点悲哀,反倒是欣喜,顾不得束长长的头发,急急向上奔去。长发飘舞,原来仙子竟也有一份妖艳的夺魄之感。
就连视女人为尘埃的霍天弃在忽然之间也有一丝异样的感觉。
不过,稍瞬即逝。
他的胸腔已经没有“爱”这个字。
狄杀拼命想把酒全部倒进肠胃,提起酒壶才知酒壶已空,空空如也,如他的心一样。
他还是没有犹豫地跟了上去,无论她承受多大的悲哀他总是第一个承受的,而且承受的比她远远要大许多。
男人的胸襟,还是爱情的伟大?
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她走一步,他就得跟着下去。她走上了楼,所以他也跟上了楼。
陆云徵月哀怄无助地看着趴在地上的童四爷,想过去扶起来,可是看到霍天弃森然的目光她的脚步便忍不住停留。
狄杀倚在门框的边缘,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喃喃道:“假仁假义者居能获取同情,虚情假义者偏偏又能得到真情实义,值得么,值得么,你本不值得为一个心中根本没有情义的人这样,没有必要……”
他的话没有人听到,或者说没有听清。
谁都没有理他。
霍天弃看着陆云徵月,一字字道:“你很有魅力。”
魅力,这时仿佛是讽刺。
这两个字出口,比最尖锐的针刺在胸口都要疼痛。
陆云徵月凄楚一笑,道:“求你放了他。”
霍天弃纵声笑道:“你们父女的感情真是深似海,比山高。”他的笑声渐渐阴沉,一字字道:“你们可知,这种可笑的感情会令人生厌。”
狄杀听到这种恶毒的声音,都忍不住抬起了头,可是陆云徵月这个女子却没有感觉到什么,无动于衷地看着霍天弃,眼睛里的哀求不必说,是人就可以看得到。
霍天弃冷声道:“此刻前面的男人非常需要你。”
陆云徵月闭上眼睛,她的命运始终无法摆脱——摆脱男人那种可恶的目光,如狂的眼睛。
“砰”地一声,狄杀的拳头,狠狠捶在了门上,生生把一扇实木门打出一个洞。
霍天弃缓缓地移动目光,盯着狄杀道:“你好像很不满。”
狄杀嘶声道:“如果你是男人,咱们用男人的方法解决。”
霍天弃狞笑,忽然伸手指着随时要掉下来的脸,道:“这就是因为相信男人也是人的下场。”霍天弃在忽然之间忽然变得很激动,片刻后,他冷静下来,又道:“不过,你倒也像是一个男人,我同意你的要求。不过,我奇怪的是到底什么样的法子才是男人的法子?”
狄杀愣住,他不明白,因为他见过的许多男人解决事情的法子都是很卑鄙的。
霍天弃道:“其实我可以给你指一条路——你死我活。我想你也是这么想的,如果你自信,你能做到,你活而我死,你尽可以出手。”
狄杀一动不动,此时忽然感到烦乱。他很想试一下,可是明白在这种和霍天弃的“试”是没有悬念的。他必死无疑。他左右张望,企图看到杜弃,如果杜弃在这里他至少有一点把握。
杜弃似乎早就知道狄杀会有这么一个想法,所以一直陪在霍天弃身边的他看到狄杀出现在楼下时,他便悄悄地退至了楼顶。
此时虽然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可却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童四爷的话让杜弃奇怪,童四爷的话似乎在说霍天弃也有一个弱点,而且是只有他知道的弱点。杜弃在等待这个弱点的出现。
霍天弃冷冷地打量着狄杀,霍然转身,对陆云徵月道:“以后晚上来临时,你就去前面。”
陆云徵月看了一眼伏在地上,完全没有人样的童四爷,缓缓地点了点头。
童四爷嘶声道:“不……”
陆云徵月流下晶莹的泪珠,她觉得这已知足。
她只听到童四爷的声音,却看不到他的脸。如果看到一定会感到奇怪和莫名奇妙,因为他的脸上竟有着奇怪而歹毒的笑容。
霍天弃脸上的笑容犹盛,狂笑好久,道:“全都给我滚出去。”
见到这样的人,最真实的感觉就是一个疯子。
狄杀忽然很紧张,因为眼前这个人是一个疯子。疯子做事是和普通人不一样的,甚至他刚刚答应的,他可以马上撕毁。
他挺身把陆云徵月揽在怀里,他怕霍天弃在疯癫状态对陆云徵月不利。
“等等。”
狄杀亲眼看到陆云徵月安全地走进她的房间,转身准备去他栖息地地方时,童四爷忽然沙哑地叫唤了一声。
狄杀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个人,冷冷看了一眼,继续抬自己的脚步。
童四爷似乎很难受,烟瘾又来,而且已经无法抵挡,他忍着难受脱口道:“其实救阿月也不是没有办法。”
狄杀停了下来,童四爷也舒了口气,大口地呼吸几口,艰难道:“去找霍忌……”
狄杀已经绝望的眼睛中,蓦地有希望的光芒闪动。他愣了一愣,慢慢地悄然隐去。
童四爷看着狄杀的背影,忽然诡异地笑了,喃喃道:“只有你们三个合作,才可以把霍天弃杀死。如果霍忌不来,你跟杜弃只怕还有点困难。”
霍忌的行踪已经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就像是蒸发了一般。所以找他在此时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街上,坐汽车的人很威风,直来直往,不把人当作人看待。狄杀已经习惯,变得与世无争,待咒骂他的汽车远去。他才调整了一下步伐——去寻找。
他去的第一个地方是教堂,教堂是他最后看见霍忌的地方。或许可以得到一点信息。
其实这是狄杀所抱的一个希望,希望那里的那个女人知道霍忌的去向。
狄杀感到内疚,不久前他还计划用刀杀过这个女人,可是没有想到转眼之间他却要来“求”她为自己办一件事。
或许是男人的尊严作祟,狄杀伫立在教堂外遥望着,没有上前。
他呆呆地在这里站了近两个时辰,直到用来照明用来装饰的灯光亮着,他陷入昏暗才知道天黑了,他什么事也没有办,重要的是她此时可能已经又走上了那个高台。
这时,狄杀发现,其实他也有脆弱的时候。比如如何面对阿雅,比如如何挽救阿月。
狄杀徘徊不定时,教堂里忽然走出一个身材很高大的人,迈着很矫健的步伐向狄杀走来。狄杀停下徘徊的脚步,看着走来的人。
两个男人相互对视好久,还是陈中良先开口了:“你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
狄杀抬头仰视着高高的尖塔,忽然道:“对不起。”
陈中良笑道:“你没有对不起我。”
狄杀道:“那天,我不该拿刀……”
陈中良道:“可是那天终究什么也没有发生。”
狄杀嘴唇微动,似有一句感激之词,到底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叹了口气。
陈中良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狄杀像是被什么触动了记忆中的某段往事。他缓缓抬头,盯着陈中良。他们虽不是朋友,可是却是仅次于朋友的人。陈中良对狄杀,有一种敬仰之情,而狄杀对他,也没有什么像对别人那样的恶感。
狄杀没有去推肩上的那只手,只是感到自己这一生太过孤独,仅有两个人拍过他的肩膀。他苦涩地笑了笑,道:“我来是……”
陈中良道:“既然来了,就进去再说。”
狄杀推开陈中良的手,道:“你知道霍忌在哪里么?”
陈中良脸色微微一变,可能不想提起霍忌这个名字,犹豫良久,道:“不知道。”
狄杀看看教堂,低头道:“既然不在,那我就告辞了。”
陈中良急道:“留步。”
狄杀慢慢回头,道:“我已经没有什么事了。”
陈中良犹豫片刻,道:“不瞒你说,其实……其实是阿雅让我出来接你的,她说她有话想对你说。”
狄杀呆了一呆,抬头看教堂,灯光点缀其上。狄杀摇头,苦笑道:“算了……”

陈中良急道:“你连这点胆量也没有了么?”
狄杀身体微微停顿,良久,苦涩道:“我本就是一个没有胆量的人。”狄杀沉吟半晌,道:“……替我向阿雅说声对不起吧!”
陈中良忽然怒吼道:“说不定阿雅知道霍忌的下落,你知道他们的关系的……”陈中良的喉咙似乎受到什么阻碍,再也说不出话。
亲口说自己喜欢的女人和别的男人有关系,胸襟多大的男人也会感到苦涩的。
台阶上也有白烛,鸽子仍旧在飞翔,穹顶垂地的白幔飘动着。
楼道尽头的那扇门虚掩,在等着人去推。
陈中良在二楼的栏杆上忽然停了下来,低声道:“你过去吧。”
狄杀愣住,想问什么。陈中良却笑了笑,道:“她想和你谈的人谈的事,我不想听。”
狄杀明白,默然一阵,独自一人走向尽头。
不是很长的路,在此时竟然长无尽头,当走到尽头时才发现这条路其实很短。
狄杀从来没有想过勇气,现在他咬咬牙鼓足了勇气推开了门。
阿雅倚在一张藤椅上,痴痴地望着她的手。
门响,她回过了头,面带笑容,轻轻地站起,礼貌地示意狄杀可以坐下来。
狄杀倒有些拘谨,张开嘴,讷讷却说不出话。
阿雅一脸的笑容,丝毫没有对狄杀往日对自己无理的不满,反倒是像见到了久未见面的朋友。
这更让狄杀过意不去。
阿雅察觉到狄杀的神色,淡淡道:“你不必自责,如果我是你我也会那样做。”阿雅顿了顿,道:“不过,有一件事我很不明白。”
狄杀也没有原先对别的女人的冷漠,反而主动问道:“有什么地方不明白?”
阿雅犹豫半晌,道:“你为何逼霍忌去爱陆云徵月?”
狄杀脸色大变,身体似乎也抖动不停。
阿雅道:“难道是为当初那一夜么?”
狄杀暗叹道:“我不是那么愚腐之人,只是有不能说的秘密。”
阿雅看狄杀沉默着,而且没有回答的意思。阿雅勉强笑道:“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
狄杀道:“你没有错……”
阿雅默然很久,轻声道:“我想让你答应我一件事。”
狄杀一愣,疑惑地看着阿雅。
阿雅紧咬嘴唇,道:“我希望你跟我去美国。”
狄杀霍然转头,并不是为这话感到愤怒,而是吃惊,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阿雅幽幽道:“你既然已经放弃了她,为何还要留在他们身边……去破坏他们的生活。”
狄杀呆了,也理解了阿雅的话。
他的眼睛忽然有些异样,打量一眼这个女子,忽然感到与众不同。
阿雅咬咬嘴唇道:“如果你不答应,我就不去美国……”
狄杀犹豫着,随后点了点头,道:“我会考虑的,我可能也会跟你一起走的。不过,我还有一些事没有做完……你知道霍忌他现在在哪里么?”
阿雅凄然一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不知道……可能在一个能令他心静的地方吧!”
狄杀微微点头,陈中良在栏杆处等待着他。陈中良又亲切地拍拍狄杀的肩膀,道:“我是美国人,去美国的事交给我就行了。”
狄杀心无所想,美国,遥远的国度,这一去可能就是永别。可是不去,绝不会对任何人有利,起码霍忌不会去找陆云徵月,陆云徵月也不会乖乖地跟随霍忌。
黄埔江。
也许就是一个心静的地方,霍忌依然站在江边,依然去听波涛的声音,怒吼歇斯底里,如同绝望的人。
他绝望么?
也许绝望,也许失望。
他忽然向后倒去,倒在了柔软的沙滩之上。看着天空的星星,也可以看到远处的灯光。记得曾经就是在灯光的指引下走向江湖。灯,所指的方向,原来并不是光明一片。
开始,他对江湖好奇,现在,已经没有一点好奇心。
当初,有过无数女人,现在,身边却没有一个。
往昔,从不记女人的名字,现在,却有三个人的名字深深镂刻在了心底。
他不喜欢孤独,所以他常常像浪子一样游历各处,现在才明白浪子本来就是孤独的。
他不希望痛苦,所以常对人施以微笑,当痛苦像影子一样伴随时,他才知道,微笑有时也不可以解决。
酒井美惠子的惨死,陆云徵月的无意,阿雅的深情,令他痛苦,因为想得到的都失去了。
他忽然觉得可笑,一个自认为永远不变的人,竟然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自以为绝不会对女人生情的人,竟然对三个女人生也了情。
爱是单一的么?
如果不是,是对爱的诬蔑还是对爱有另一个诠释?
爱,这个所有人都能尝试的东西,在此刻竟像哲学一样难懂。
也许,爱,本身就是一门哲学,只是从来没有发现罢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力量,让陌生的男女走到一起,并因这种力量而做出一些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事情。
这就是爱,这也是无人问津的哲学。
爱,很简单,可是轮到他身上,偏偏又显得复杂而难懂。
他的身侧有酒,他很少喝酒。虽然他孤独,可是他总觉得自己的事不用酒也可以化解。
近来,他明白,不用酒,是无法化解心中的愁苦的。
可是,真的用酒就能将其心事化为虚无么?
他苦笑,觉得时光过的太快,又觉得时光停驻不前。
霍忌端起酒坛,几十坛酒是他下午才买来的。
他不像是喝酒,而是倒酒,或者说用酒在洗澡。片刻功夫,他已倒了三坛酒。而且还喝的有模有样,嘴里喃喃念着李太白的在酒中的诗作:“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倾三百杯……但愿长醉不复醒……同销万古愁……”
他的口舌渐渐不清,似乎已经大醉。
十三郎一直注意着霍忌,他见过很多可怕的人,可是见过最可怕的却是眼前这一个。霍忌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疯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把他给杀了。
似乎很可笑,十三郎在此时竟然怕的是被霍忌杀掉。
这也是人的一种求生心理。霍忌要杀他,可是抓住后,却又没有一点动手的意思,而是在慢慢戏弄。时间久了,那些本来已经想好以平和心态去接受死亡的人忽然不想死了,反而觉得死亡仍然遥远,自己仍可以活下来。
十三郎忍不住跨出了第一步,霍忌躺着依旧在低吟有名的诗篇,依旧口齿不清。
当十三郎的脚跨出第三步时心里还有几分窃喜,霍忌忽然道:“如果你再跨一步,我立刻砍断你的脚。”
十三郎被惊出一声冷汗,刚才的侥幸茫然无存,脸上有着惊慌失措的表情。他没有想到霍忌这时还能保持如此高的警惕。
霍忌抓起第七坛酒,倒在自己的脸上,道:“如果喝这么多酒,不仅是喝醉,而是喝死了。可是我没有喝一滴酒,我只是想用酒淋一下,看看和水淋有什么不同。”
十三郎慢慢地缩回了身子。
霍忌叹道:“等过几天,我会想办法除去你的脚的,你太不老实了。”
他轻淡描写地说着,似乎这是一种无足轻重的事。可是却已把十三郎吓出了一声冷汗。
酒,依在,在沙滩上,还有二十坛。可是霍忌却没有再倒下去的意思,他慢腾腾地站起,喃喃道:“回家吧!”
有家么?
他苦笑。
岸边的小屋是狄杀的,霍忌伫立着,呆呆地望着眼前这片黑暗,低矮的小屋在多少天的风雨中快要倒下。
杂草没径,似乎无路。
草有湿气,似乎很滑。
十三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推开那扇门,扑鼻的潮气,带着一点奇特的霉气。
这种味道最容易让人感受孤单,那张床孤零零地靠着墙角,上面落满尘土。显是久未人居。
这似乎是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狄杀竟然已经很久没有来这间小屋。
那个女人竟然能令他改变住的地方。
可是他偏偏又要让自己接近那个女人。
有一点可笑,有一点讽刺,更多的是痛苦。
狄杀最大的本领就是在未知的情况下去找一个想见的人,开始他有些束手无策,可是看到沙滩上那些酒,他就仿佛已经看到了霍忌。
他把酒壶倒满,呆呆张望一阵黑色的浊浪。
蜿蜒曲折的小路,不知多久无人走过。
不知是村庄受到冷落,还是他的人受到村庄冷落。越向深处走越能感觉到冷落的氛围。
孤灯,属于他的空间的灯,此时却在他的视线。
狄杀欣慰地笑了,也许这里才是一个心静的地方。因为这里会让人感到家的感觉。
推开门,狄杀才知道,他虽欣慰,可是却无言语,面对霍忌——面对这世上唯一知道他秘密的人,表情是复杂的,而且感情也是复杂的。
每次,霍忌面对狄杀都是歉意,和对这个坚强男人的同情,只不过,他的同情没有显露在脸上,脸上只有歉意。
狄杀打量霍忌良久,然后把头隐身进黑暗中,低低咳嗽了好久,缓声道:“求……”狄杀忽然住口不言,他忽然觉得用“求”这个字已经不合适。既然已经是他的女人,那么他做这件事就是理当应该。别人“求”对他而言似乎是一种讽刺,尤其是狄杀的求。
狄杀止住咳嗽声,道:“她需要你。”
霍忌苦涩地笑着,似乎再也不忍去看狄杀。
狄杀没有说多余的废话,道:“走吧!”
霍忌却叹了口气,道:“有你她就知足了。”
无意的真心话,没有故意地伤人,却比故意伤人更猛烈。
狄杀的身体似乎抖了一下,被人戳到疼处的感觉不是随便的人就能轻易地承受得了的。
狄杀慢慢道:“欧亚赌坊已经不姓童了。”
霍忌暗忖道:“那我就更不应该去了。”
狄杀道:“欧亚赌坊改霍了。”
霍忌失声道:“什么?”
狄杀转过身,看着霍忌,两人目光相接,随即下意识地相互避开。
狄杀道:“重要的是,她,仍未能摆脱折磨。”
霍忌眼角动了一下。
狄杀叹道:“我不知道除了你,还有谁可以让霍天弃就范,同意给她以自由,并希望你……给她以幸福。”
霍忌呆住。狄杀继续道:“她的命运依旧没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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