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遗弃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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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天弃沉静在他的悲哀当中,无法自拨。
他是人,可是偏偏又见不得人。
这是怎么样一种悲哀,他竟失去了面对人的权利,就算面对也是带着一种奇特的仇恨,扭曲的心理。
也许他已经习惯了这种久已承受的悲哀,他眨着明亮的眼睛注视着慢慢闭合的门。
霍天弃掏出那串钥匙,他不是一上爱财的人,对权利也没有什么兴趣。可是那只局限在过去,过去改变着现在,还是因为过去遇到了那个女人?
想到那个女人,他微微地笑了笑,然后苦涩地笑了笑。
一切已经无法更改,人已死,更改又有何用呢?
霍天弃喃喃道:“只是苦了你,苦了你啊……”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轻微的声响,轻的就像一根针落在地上,这种声音只有在寂静无声的深夜才可以听得一清二楚。此时有风声,前面赌坊里的狂呼也隐隐透过结实的门传来。细弱的声音绝对不会有人听见,可是凡事都有例外。霍天弃就听到了这种声音,而且听得很清楚,所以他脸上的那一抹对往事的怀念,怀念中的惆怅茫然无存。
他没有回头,他很自信,就算不回头也绝对可以对付任何想要偷袭他的人。
一道长长的影子被月光拖的很长,虽然模糊,可是却很显眼。那个突然出现的身影似乎并没有把霍天弃放在眼里,一步步向他移去。
终于,脚步声停了下来,而且是嘎然而止。
一点也不犹豫。
霍天弃的瞳孔慢慢收缩,可是他的手却依然在摇着那串钥匙,清脆如风铃的响声,吃吃如少女的笑声。
奇怪的是此时充斥在他们之间的却是静谧,静的连微风似乎都不想再吹动,静的连蝉鸣似乎都消失。
霍天弃一动不动,静静听静谧中的声音,默默去感受身后的身影。
这种静谧不知维持了多久,一人道:“外面死了一个想做欧亚赌坊老板的人。”
霍天弃呆了一呆,因为他没有想到是杜弃,因为他刚才感受到了很凛冽的杀气。他缓缓转过了身,首先看到的是杜弃手中的剑,紧紧地握在手中。
霍天弃嘴唇轻动,想询问什么,可是张开嘴却是说了另一句话:“你干的很好。”
杜弃道:“死的那个人并不是我杀的。”
霍天弃依然盯着杜弃的剑,他似乎并不关心其余的事情,此时他好像只看重杜剑的手,缓声道:“你把剑握的太紧了。”
杜弃低头看剑,徐徐道:“因为夜太深了。”
这似乎是牛头不对马嘴的答案,可是霍天弃却没有过多追究,夜太深的意思就是危险太多了,危险既然太多,那么剑就得握得紧一点。
霍天弃比杜弃更明白这个道理。
杜弃虽然这样说,可是他的手却不自禁地下垂。因为现在已经没有危险——起码霍天弃认为已经没有危险。
霍天弃的眼睛仍在杜弃手上,凝视良久,道:“那杀死想做欧亚赌坊老板的那个人呢?”
杜弃道:“本来那个人已经走了,可是他不该回来。回来我就发现了他。”
霍天弃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杜弃道:“一个很聪明的人,他把杀人的每一步都计算好了,就算有人听到枪声,他也会安然无恙地离开。而且绝不会有人追上他。”
霍天弃默然半晌,道:“可是你还是追上了他。”
杜弃沉默着。
霍天弃道:“你没有杀掉他?”
杜弃慢慢点头。
霍天弃道:“你为何不杀他?”
杜弃道:“因为你没有杀他。”
霍天弃愣了愣,道:“就是刚才那个人?”
杜弃点了点头。
霍天弃盯着杜弃,缓声道:“原来你早就来到了这里,不过,我却没有发现你。”
杜弃道:“我是在角落那扇门打开以后才进来的。”
霍天弃眼睛扎在杜弃身上,一字字道:“你竟然还知道那扇门。”
杜弃慢吞吞道:“我不知道,我是跟着那个枪手来的。他来时那扇门已经打开了。”
霍天弃把头转向了别处,转向童四爷进去的地方,紧紧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他的眼睛却闪动不停,如天上的星星,如少女那迷人的瞳仁,可是他的眼中却多了一点冷漠,多了一点无情。
良久,他忽然淡淡道:“你去前面看看。”
杜弃没有向前,而是道:“其实不看也绝不会有人再对童四爷开枪。”
霍天弃眼中寒芒闪动,缓声道:“你第一次不听我的话。”
杜弃抬头,看不到霍天弃的眼睛,只看到他一个黑黑的背影,恰巧笼罩在黑暗中,恰巧能躲开人的眼睛,可是却没有人能躲过他的眼睛。
杜弃警惕地注视着霍天弃,一字字道:“我只是不想做徒劳的事。”
霍天弃失声笑道:“好一个徒劳的事。”
之后,这个夜像是深到了所有人都睡下的地步。
微风开始吹起来,蝉也开始鸣起来。
忽然有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霍天弃仰望着苍穹上点点繁星,道:“你终于长大了,你终于要自己出去飞翔。鸟儿的翅膀变硬,通常都会自己出去觅食的。这不能怪你,这是规律,成长的规律。”
杜弃嘴角微微动荡,却依然漠然无声。
这时,他想起了神父,那个奇怪的神父,那个枪法极准的神父。
霍天弃不知何时又转过了头,他仔细地端详着杜弃,默然片刻,问道:“你有心事?”
杜弃怔了一怔,却没有回答。
霍天弃道:“你心里可是在想——如何杀了我?”
杜弃猛地后退,感觉到霍天弃并没有对他采取进攻时,松了口气,可是他仅仅松了一口气,如果霍天弃要出手的话,随时可以让杜弃躺在这里。
霍天弃笑道:“这个想法很好,这些天我也一直有杀掉你的想法,可是总觉得你还有用。可是现在,你对我而言,已经成为最大的危害。”
杜弃的手又不自禁地握紧剑。
霍天弃并没有动手,而是叹道:“生活着实奇怪的厉害,我养育了你却让你用来杀人,你被我养育了你却想要杀我。你为什么想要杀我?”
霍天弃此时就像一个疯子,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时而微笑,时而狰狞,情绪似乎也有些不稳定。杜弃盯着霍天弃,道:“因为你想杀我。”
霍天弃呆了一呆,自嘲道:“杀人者死于人杀。”他自顾自笑着,继而喃喃道:“你本不必杀我,我的年纪比你大,自然会死在你的前面。”
只是这种奇怪的情感转瞬便消失的一干二净,他的话又变得冷如刀,沉声道:“我不会杀你,而且还会让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一个想要杀自己的人时刻处在身边,不仅可以使得我时刻保持清醒,还可以时刻让你也谨慎。在时刻担忧中在时刻清醒中活着,企不是一件美事。”
杜弃知道,他已经没有选择。无论他想不想杀霍天弃,霍天弃都会杀他的。别的人如果明白杜弃的举动,一定会先下手为强,可是霍天弃他不是别的人,他有着奇怪的爱好,喜欢和一切要杀他的人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这是一种变态的刺激,变态的生活。
这样的人一定受过很大的刺激,而且是谁也不能化解的。
童四爷终于回来了,看起来他很疲惫,显然他花费了很多力气才把外面那群人搞定。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自己的赌坊,失踪几天重新回来做老板给他们继续带来无穷欢乐时,那些人却似乎并不愿意承认真的是童四爷回来了。
争吵个不休,还好童四爷还是有威信的。
威信是建立在权利上的,警署是第一个退出这场波涛之外的。
他们收了神父的钱,出面为神父办事,可是他们和神父也有一个前提,前提就是童四爷绝对失踪,绝不会再回来。可是现在童四爷不仅回来,而且看样子还很精神矍然,红光满面的模样。
霍天弃盯着疲惫不堪的童四爷,忽然道:“你可是想吸烟。”
童四爷拼命地点着头。
霍天弃站立好久,慢慢从怀里取出一包烟叶,一字字道:“记住,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享受大烟的美妙,所以你千万要好好珍惜,好好把这种欲仙欲死的味道深深留在脑海。因为以后绝对不会再有了。”
童四爷忽然感到恐惧,霍天弃先断绝了他享受天伦之乐的机会,然后把他享受坐在太师椅上有条不紊营业欧亚赌坊的权利也剥夺,现在吸食大烟的权利也只剩一次。
羊落狼口,心里想的是什么?
眼睛里的光芒是无助还是绝望?
霍天弃看着童四爷惊恐的眼睛,居然笑了笑,而且是发自内心真诚的笑容。
良久,似乎他觉得笑够了,向着杜弃,问道:“你可愿意看他一会儿?”
杜弃点头。
童四爷忽然嘶声道:“你要去哪里?”
霍天弃的眼睛忽然迷离起来,仰视着点缀泼墨浓黑的星星,像明珠嵌在了玉盘上,他说的很慢,似乎是想让人听清他的话:“有些人既然已经无用,那他们对我也就没有了意义。”
这话似乎就是专门对杜弃说。
不过,他并没有多看杜弃一眼,只是说道:“你一定要好好招待童四爷,在我未回来之前一定要照顾好。”
霍天弃伫立一阵,慢慢走出他独处的一片黑暗,他的步伐忽然变得快了许多,没有上回廊,而是走向那个比这里更黑、更暗的角落。
那里有一扇门,那扇门外没有人。

他不想见人。
霍天弃消失好久,杜弃忽然有些沮丧,他发现他在霍天弃面前竟然不堪一击,他已经在很多次这样的状况下努力去习惯霍天弃的压力。可是此刻他才明白,压力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并不是长期以往的习惯。这种东西不是习惯就能改变的。
童四爷此时就像狗一样,几乎是趴上楼梯的。
杜弃不紧不慢地跟着,他见过童四爷风光的时候,可是没有想到一个风光的人会变成这副模样。
他呆在楼梯与地面的相接处,并没有跟着童四爷上去,眼睛却瞟向楼下那间房,似乎在等待什么。陆云徵月没有出来,因为出来也是徒劳。
这些年的经历多少会让一个女子也会明白,什么叫做能,什么叫做不能。
不可为之事虽可能成功,可是还是不成功者占了多数。
杜弃并不是在等女人,他对女人没有兴趣。
狄杀失魂落魄地站在了杜弃面前,木然伫立好久,无力道:“机会来了么?”
如果别人听到这句话,一定会感到莫名奇妙,可是杜弃却一定也不奇怪。机会——杀霍天弃的机会。这两个年轻人为各自想法而冒险决定的事。
这也是一件不可为的事,可是他们却依然要决定去做。
这是无奈的事,狄杀此刻明白,这是唯一让她一劳永逸的办法。如果他心里还记着道长,也一定会把所有的错扔至霍天弃身上。
这是男人一种奇怪的仇视心理。
杜弃原先的压力消失,他笑了,因为他并不是孤军作战,他有盟友,可以理解为朋友。
狄杀一脸悲惨,凄然道:“他真的难以杀死么?”
杜弃抬头看看楼上的房间,压低声音道:“机会已经在眼前。”
“啪。”
狄杀竟然在地上狠狠跺了一脚。
杜弃缓声道:“不过,我们还需等待。”
狄杀嘶声道:“我已不想再等。”
杜弃道:“我也不想再等,可是如果不等我们就没有一点机会。”
狄杀一直忧郁的脸忽然多了一丝安慰,只是转到那一扇楼下的窗户,他的脸便又黯然下来。
杜弃的声音忽然更低:“我会替你杀死童四爷的。”
狄杀一怔,恍惚觉得这是一个阴谋,而自己就是阴谋中的主角。狄杀默然半晌,道:“我也会履行诺言,替你杀死——即便杀不死,我也会尽力。”
杜弃忽然有一点担忧,缓缓道:“一定会杀死的,他是人,人就有弱点。只是我们没有找到而已。”其实他也没有一点的把握,因为霍天弃几乎就没有弱点。
他不喜欢女人,因为女人会让人有所顾虑。即便是金钱这种谁都喜欢的东西,他却依然没有一点兴趣。杜弃曾觉得这个人对权利感兴趣,可是此刻他才明白他对权利也没有兴趣。
他所做的一切,对他似乎根本没有意义。
他所做一切,好像只为折磨他人而做。
狄杀一动不动,就像一具雕塑,痴痴望着前面的窗户,低头叹了一声:“她何时才能解脱!”
杜弃顺着狄杀的眼睛看过去,目光闪动,却再也没有说什么,沿着旋转楼梯一步步向上移去。他要去看童四爷,保证童四爷没有一点闪失。
太师椅已经碎成好几块,童四爷惋惜地看几眼,才抬起头,看杜弃——一个已经打过很多次交道的年轻人,然后微笑道:“请坐。”
杜弃冷冷地盯着童四爷。
童四爷忽然失声笑道:“我倒忘记这屋里没有椅子。”
杜弃踢开拦着他脚的碎椅,道:“如果你有什么遗言,就趁自己能说话的时候说几句吧。”
童四爷笑道:“我有遗言,可是我不想对你说。”
杜弃道:“你以为他会听你的遗言么,他对什么都没有兴趣。包括,你死去的最后一句话。”
童四爷脸上有紧张闪过,沉吟半晌,道:“我相信我会听我的遗言的。”
杜弃森然一笑,道:“过了今夜,明天的这时你没有大烟,你像狗一样趴在他面前,可能你不会在乎自己的模样。可你想过没有烟抽的日子没有。”
童四爷搭在床沿的手,猛地下垂,表情也在一瞬间呆滞,许久,他缓缓道:“你的口气好像是想让我快点死。”
杜弃点头道:“不错。”
童四爷冷笑道:“你为何不直接给我一刀,我已经没有反抗能力。”
杜弃叹道:“我也确实想这样,可是他不允。”
童四爷忽然嘶声道:“原来你也是一只狗。”
杜弃猛地向前跨一步,只是看到童四爷那颗圆呼呼的脑袋,忽然想起什么,喃喃道:“我不是狗,如果是,很快就会不是的。”
童四爷眼珠转了几圈,道:“你可曾想起过琳儿?”
杜弃脸色忽然涌入一抹激动,身体似乎颤抖不停。
童四爷道:“你可想多听一些关于她的事?”
杜弃紧握拳头,童四爷似乎对这件事很感兴趣,道:“她跟我的关系很不一般,而且跟很多人的关系都不一样。”童四爷皱着眉头思考着,接着道:“她就像前面的那些妓女,她连妓女都不如,妓女在付出的时候还会向别人收钱,可是她却什么也不要。这样的女人实在难求啊。”
杜弃猛地挥出去一个耳光。童四爷大声笑起来,道:“琳儿也喜欢这样,她喜欢男人这样,你越用力她越痛快。”
杜弃咬牙,狠狠瞪着童四爷,只是过了很久,杜弃却仿佛变了一个人,没有再对童四爷动手,甚至连看都懒得看。
童四爷怔了一怔,忽然变得很是失望。
杜弃忽然道:“你想让我杀你?”
童四爷道:“刚才确实是想让你杀我,可是现在不想了。”
杜弃道:“为什么?”
童四爷道:“因为我还没有告诉霍天弃那个遗言。”
杜弃感兴趣地问了一句:“那个遗言很有趣么?”
童四爷奇怪地笑了笑,道:“不仅有趣,而且非常有趣。”
杜弃竟然没有再问。他懂人的心理,你想知道的别人偏偏不让你知道,如果你故意做出一副不想知道的模样,别人却一定会告诉你。
童四爷果然忍不住,开口了:“你为什么不问我的遗言呢?”
杜弃道:“因为问,你也不会跟我说。”
童四爷叹道:“那倒也未必。我现在就告诉你——这个秘密的一半,这是一个关于当年那个孩子的事……”
杜弃脸色大变,当年那个孩子,他听说过当年的事情,当年有一个女人怀着一个孩子去了太行山,可是二十年过去,可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那孩子的下落。
杜弃的思维中那个孩子就是霍忌,因为霍天弃对霍忌的态度与他的不同。
可是童四爷刚才这番话却显然说明孩子另有其人,否则童四爷也不至于如此神秘。
童四爷看到杜弃大变的脸色,忽然住口不言,你不想听的时候他想告诉你,你想听的时候他却又一句多余的话也不再说了。
杜弃也没有再问。
童四爷脸上神采飞扬,他知道他还可以将这种神采飞扬发扬一下,无论是谁听到这个消息都会不及他痛快的。
童四爷轻轻揭开茶杯,茶水虽凉,可总比没有好。
他呷了一口,慢条线理道:“有一件事我怀疑了好久,直到近些日子才觉得我怀疑的可能是真实。你其实也想杀死霍天弃。”
杜弃霍然抬头,这本是一个没有多少人知道的秘密,可是最近他遇到的每个人好像都知道。
童四爷头也不抬,似乎不是在对杜弃说,他只自顾自地说,远远看去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你只要寸步不离我或者他,你就一定有机会杀死他。的确,他的确是一个没有弱点的人,可是那只是那个弱点并不伴随着他,所以没有人看得见。我是唯一一个知道那个弱点的人,只有我才能帮助你杀死他。”
杜弃喉咙翻动。
童四爷道:“你不必解释,也不必询问。如果我连这么一点判断人的能力,我也不可能走到今天。我这一生已然到底,只希望在最后那一刻能看一眼当初没有杀死的人死在我的面前。”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每一分时光在这不经意间流走,远去,不留任何痕迹。童四爷默默地喝着茶,嚼着茶叶,看着能证明时间流动的钟表才知空气没有凝结。
当钟声到达整点被敲响时,窗户忽然被砸开了一个洞,一团血淋淋的物事扔在了地上,而且还翻滚了几下,停在了童四爷的面前。
霍天弃的声音随后响起:“认识他么?”
童四爷低头看了一眼,淡淡道:“没有想到一向只作善事的神父也会有今日。”
霍天弃慢慢走进了门,道:“你已经到了我手,所以他也就没有用了。”
童四爷道:“没有用的人就得死。”
霍天弃道:“你说的很对。”
童四爷忽然看向杜弃,道:“他现在企不是也没有一点用。”
霍天弃道:“我知道。”
童四爷笑道:“那么说,他也得死?”
霍天弃没有说话,杜弃也没有说话。
只是杜弃的心里却很痛苦,他痛苦并不是因为霍天弃的默认,而是地上的那颗头颅。以往这种事常常是他出马,可是这次却是霍天弃亲自出马。杜弃内心忽然有种被人深深遗弃的感觉。
虽然他很想离开霍天弃,可是他却偏偏又不愿让霍天弃对他生出厌恶。
人的心理总是奇怪,人的心理无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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