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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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中良,一个医生,前几天为照顾阿雅,他充分发挥了医生救人这一职务。
本来他不是基督教徒,可是因为阿雅的失落,他现在已经真正变成一个纯粹的教徒。而且阿雅也被他每天的虔诚感染。
霍忌双目无光,静静躺在阿雅曾经躺过的那张床上。
陈中良面色漠然地看着霍忌,并不是他对这个人有什么不满意的私心,而是医生正常打量一个病人的正常眼神。
陆云徵月已经离开了这里,她觉得她在是一个多余的人,虽然心里也有担心,可是不愿狄杀难过。
狄杀当然不会离开陆云徵月半步,尤其是他已经知道杜弃将会对陆云徵月不利。他相信杜弃,可那是相对而言。陆云徵月的安危,他不想用相信来做保障。
陈中良不敢去看楚楚可怜的阿雅,因为他怕对不起他是医生这个称呼。
他是一个老中医的徒弟,可是他已经有几天没有见到老中医的身影。他知道老中医一直在为童四爷配制一些药丸,心里也抱希望那位中医依然在给童四爷做药,可是一个医生的预感,老中医已经骑鹤西游。
而且与童四爷有关。
而且他还知道这个看来神志不清的青年会对童四爷不利。
他想报仇,可是他没有那个实力。
所以他把报仇的希望寄托在这个青年身上。
他已经号了很久的脉,霍忌发烧的额头已经被一块清凉的白色毛由覆盖。微弱的气息证明这个青年还活着。只是脉象有些虚弱,不是一般的虚弱,而是足以致命的虚弱。
陈中良忽然从一个盒里取出长短不一的几十根针。
针炙。
一种神奇的治疗方法。
阿雅对陈中良是十分信任的,可是陈中良对自己却一点把握也没有。他只能医治身体的疾病却不能把人的心病也治好。
针炙,并不是要治霍忌“傻掉”的病,而是陈中良在看过霍忌的血样后发现,这个人的血液里有一种奇怪的毒素,暂时虽不致命,可时间长了对人体没有一点好处。
陈中良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对身边的阿雅说:“那天他被大雨淋的够呛,不过,像他这样的人也倒真少见,自那天可能就开始发烧,可是高烧到现在他还活着。”
阿雅小心地问:“有救么?”
陈中良摇了摇头,道:“他的生命是有救,可是他的心病我却也没有办法。”
阿雅松了口气,生命有救在此时比什么都重要,至于心病她总觉得加以时日应该会变得正常。
陈中良奇怪地“咦”了一声,道:“奇怪的是他的身体内怎么会有毒素。”
阿雅苦涩地笑道:“他吃了很多苦,他也一直微笑面对,可是现在他的笑脸变成了一块没有表情的木板。”
阿中良转身看着阿雅,忽然奇怪地问道:“你很喜欢他?”
阿雅点头,脸上有着很幸福的笑容。
陈中良忽道:“可是我很喜欢你。”
阿雅看也没有看陈中良一眼,只是柔情无限地看着霍忌,轻声道:“可是我却只会永远喜欢他。”
陈中良笑道:“放心,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治他的,虽然没有一点把握,不过,他身上的毒素却一定可以清除。至于,以后他是不是还是这么一副模样,我却没有把握。如果你愿意说一些他过去的事,可能会有一点把握。”
阿雅抬起头,沉吟半晌,道:“他好像是因为一个女人……”
陈中良失声道:“什么?”接着笑了,喃喃道:“既然你都不在乎他和别的女人有关系,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去在乎呢。”
阿雅看一眼失态的陈中良,继续道:“可是他却是因为找不到一个男人而变成这样的。”
陈中良糊涂道:“男人?什么样的男人?”
阿雅狠狠道:“他的仇人。”
陈中良皱起眉头,过了好久,道:“咱们还是先医治他身体上的病吧。”
霍忌的高烧经过陈中良的处理已经慢慢消退,只是时间太长,他有些神志不清——也可能这种神志不清是别的原因造成的。
霍忌来到这里的第三天,因高烧引发的一系列症状也基本在陈中良的医术下变好,只是他的眼睛还是是没有光泽,依然黯然无光。
陈中良没有闲着,每天在查医书,企图寻找一种能让他的眼睛放出光彩的方法,还有,如何除却他身上的毒素。
他试过针炙,可是发现针炙其实也不起怎么用,只是放掉一小部分,而大部分还是留在了他的体内。阿雅每天守在霍忌身边,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觉。头发凌乱,两眼血丝,脸色也似乎更憔悴了几分。看在眼里,痛在心里,陈中良似乎比阿雅都要痛苦。
该看的医书已经全部看完,陈中良心里也有了一个具体可行的方法,只是他没有把握。
许多事就是由敢试、然后敢做,而成为普及的。
陈中良决定还是去试一下,如果不成功,那么只能让霍忌在往后的岁月中慢慢承受这些隐藏在血液中的毒素的折磨。
他用的还是针炙,只是这次还多了一样东西,一个像是蒸笼的东西。
火焰,热水,蒸笼,还有一口大锅,都俱备。
接下来就是蒸。
陈中良现在担心的就是蒸笼没有把他的毒素给逼出来,倒把这个人给蒸熟了。这样不好向阿雅交待,可是他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用来交待阿雅。阿雅信任他,所以让他做。
他喜欢阿雅,所以才有了去做的胆量。
陈中良现在担忧的是,阿雅信任他,而他却让阿雅失望。
男人,不管得不得到喜欢的女人,总喜欢一拼,而这一拼又不希望在女人面前露出自己的不足之处。陈中良认为如果把霍忌蒸熟就是自己不足之处的流露。
无论如何他是男人,男人都喜欢赌博。
尽管是赌注是别人,可是在他心里似乎比自己的命都要重要。
蒸笼已经放到了大锅上。
蒸笼也设置的很巧妙,最上一层用来放霍忌,下面两层不停地把热气排走,为得是减少躺在最上面人的热量承受。
陈中良已经把蒸汽的伤害将到最低,可是这毕竟是他的一次尝试,不知道这样的蒸笼会不会真的把人给蒸熟。他咬咬牙,然后把霍忌很小心地放了上去。
接着他开始脱衣服,给霍忌脱衣服。
他的手在脱霍忌裤子时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阿雅。阿雅竟然脸红了,歪着头却不离开蒸笼。陈中良叹了口气,还是脱掉了霍忌的衣服。
阿雅一直希望的身体就在眼前,可是看到后她却又没有了思想。只是像少女一样,脸红了,仅仅是脸红,并没有什么难堪。
陈中良一路走**,在火焰中烧的发蓝的针带着一股刺鼻的味道插在了霍忌的身体之上。
阿雅看到那些微微在水汽中颤抖的针,忽然感到可怕,紧紧抓住陈中良的胳膊问道:“会不会有危险?”
陈中良笑着安慰她:“不会有危险的。”他虽这么说,却没有一点把握。
阿雅忽然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干么插那么多针?”
陈中良本想开句玩笑,可此时他也没有那么好的兴致,只淡淡道:“人身上有许多**位,血液就是顺着这些**位而全身流走的。针的作用就是先稳住或者改变他血液的流动,让血汇聚一个地方,或者说短暂的停留……”
陈中良没有再说话,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那根最长的针,他很小心地拨掉,然后一股很细的暗红色血液冒出。陈中良忽然笑了,道:“终于有了一个出血口,只要像这种颜色的血全部流出来,他就好了。”
阿雅怔怔看着在蒸汽中脸色渐渐红润的霍忌,心安不少。
陈中良盯着霍忌看了很久,道:“应该把蒸笼合上了。”
阿雅隐隐有些担心,道:“我担心他会受不了。”
陈中良愣了一下,道:“受不了也得承受,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温度,只有温度才可以让血液的速度更加快,只有快他可以排尽他体内的那些毒。你知道,现在我阻止了他血液的流动,你也知道人的血液是不能轻易被阻止的。”

等待,仅仅是三分钟。
可是这三分钟已经是极限,一个人的血液完全被封锁,可是陈中良的意思却又好像是说这些血液在不停地流动。
三分钟的担心。
只是刹那而已,可是在这两个人此刻的眼里却比万年都要长久。
这时,他们忽然感觉到弥漫着水汽的屋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一个对两人都不是陌生的人,可也不是熟悉的人。
重要的是这个人让两人都感到恐慌。
杜弃。
他的眼睛看起来十分冷漠,可是不知为什么,却偏偏又能让人看清他的眼睛。
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只是人们看见他时他已经存在与屋里,似乎是与陈中良阿雅一起进来的。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个蒸笼。
阿雅挺身而出,站在蒸笼前面,计划挡住杜弃。
杜弃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把眼睛转向陈中良,黯然许久,问道:“你是医生?”
陈中良喉咙上下翻动,面对这个人他有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害怕,长山客栈的大厅里,教堂里眼前这个人跟着一个奇怪的人。
陈中良深吸一口气,一反他见到可怕人的态度,竟然表现出几分男子汉的气概,用宏亮的嗓音答道:“我是医生。”
杜弃盯着他,道:“你变了。”
陈中良倒是一愣,杜弃接着道:“你的胆量好像变大了。”
听到夸奖总想得意地笑一下,虽然在杜弃面前很难随心地露出笑容,可是他心里还是高兴的。
杜弃忽然厉声道:“你的胆量为何变大?”
陈中良怔住,他不能理解杜弃的反应会如此巨大。杜弃手中的剑举起,指着阿雅,道:“是因为她么?”
陈中良表现还不错,挺身上前,把阿雅拦在自己身后,道:“不错。”
杜弃哼了一声,道:“果然没有错。”
陈中良忍不住问道:“什么?”
“女人总是可以轻易地改变男人。”
杜弃徐徐说出,脸上又变得没有表情,低沉道:“霍忌在这里?”
陈中良回头看看蒸笼,点了点头,同时也很紧张,如果这个人此时要打开蒸笼看一下霍忌,他该怎么办?倒不是打开蒸笼可以要霍忌的命,而是打开后,就得重新蒸一次,这样对霍忌是十分危险的。
杜弃扫了一眼因为紧张而发抖的阿雅,道:“我并不是为他来的,你放心。”很快杜弃的脸又变了,对着陈中良冷声道:“听说,你是那个老中医的徒弟。”
陈中良看了杜弃一阵,然后点头。
杜弃道:“老中医已经死了。”
陈中良道:“我知道。”
杜弃道:“你知道他为什么死么?”
陈中良道:“因为童四爷。”
杜弃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来么?”
陈中良道:“不知道。”
杜弃道:“好,那我让你死个明白。因为童四爷可能会派人来请你去他的公寓。”
十分荒唐的杀人理由,可是陈中良却无法辩解。杜弃的话常常直接,却又莫名奇妙,让人摸不着头脑。陈中良也放弃了去解释,只是平静道:“请允许我治好我的最后一个病人。”
杜弃冷笑道:“你能治好他么?”
陈中良道:“没有把握。”
杜弃道:“没有人可以治好他,除了十三郎。”
陈中良忽然“咦”了一声,惊呼道:“你的剑有毒。”
杜弃愣住,奇怪地看着陈中良,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剑上,黑色的剑身不知什么原因竟然变作暗青色。杜弃也变得疑惑,良久良久,道:“你是如何看出这把剑有毒的?”
陈中良道:“我是医生,而且是一名中医。”
杜弃忽然道:“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陈中良没有回答。因为杜弃又说了一句话:“如果你不答应我这个条件,我不仅杀了你,还会把这里的人都杀光。”
陈中良道:“你的条件?”
杜弃沉默着,过了片刻,一字一顿道:“如果你有时间,希望你能给我讲解一下这把剑。”
陈中良道:“我答应你。”
阿雅紧张的两手都是汗水,并不是屋里太热,而是她太紧张,她没有去听他们的谈话,她的心都在蒸笼里的人身上。她已经默默数了一百个数字。
杜弃刚走,阿雅竟然身子一软,倒在了陈中良身上。陈中良也浑身是汗,他深吸了一口气,向蒸笼走去。
一张奇怪的脸,像是名家画出来的,胡须上还挂着流淌的汗珠。
可是纵然如此,眼前的两个人却不相信摆在眼前的是一个大活人。因为他的脸虽然红润,却有一种奇怪诡异之色,这个人不像是生命光泽的闪耀,倒像是一副画,一副栩栩如生的立体画。
泼墨般浓黑的眉毛,红的异常的嘴唇,如果把这个人的身体缩小一百倍,人们一定会觉得这是一个摆在棺材两侧的“童男童女”。
他最吓人的地方是他的皮肤,他的下体,竟然都呈现一种奇异的紫色,就像是被人打肿了一般。
阿雅吓得一声惊呼,身体发抖,泣不成声,之后,一声尖锐的尖叫,似乎一直期待之事在期待后变作万般的苦楚,碎心的利刃。
陈中良也吓傻了,并不是他怕,而是他从没有见过一个病人经过治疗后会变成这样奇异的模样。
明明是男人,可是却总给人一种比女人更娇艳的感觉。
他也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只是感到诡异,他几乎不能用医学解释这是什么原因。
加之水蒸汽依然从下面腾腾而起,有种梦幻般的感觉。
森然之气就在这火苗跳动,水汽磅礴中凛凛上升。
阿雅颤声道:“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成这样……”
阿雅哭泣着,她的手伸向了无法形容的霍忌,然后霍忌睁开了眼睛,还是像原来那样空洞没有一物。阿雅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她的身体摇摇欲坠,这时陈中良忽然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谨慎地一根根地拨着依然在霍忌身上的针,随着每一根针的拨落,霍忌的脸色也慢慢变得正常。陈中良歉意地看一眼阿雅,道:“刚才被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吓傻了,竟忘了这时充血症状,还好我们及时发现了。”
阿雅神情复杂地看着霍忌,道:“他没事吧?”
陈中良道:“他身体是不会有事的。”
阿雅也不知有没有听出这话的漏洞,微笑着对陈中良道:“谢谢。”
陈中良听到这样的感谢,心里倒不高兴,可是看阿雅这几日憔悴的模样他苦笑着没有说话。
危险已经过去,陈中良吁了口气,他寻找着毛巾,他也很热。
他把毛巾递给阿雅时,发现眼前这个女人竟然是十分的美丽。其实女人在男人眼中的美丽是不一样的,有的人长得很漂亮并不一定在男人眼中也是漂亮。
阿雅的长相只能说是略有一点姿色,可是她的眉梢间却带着一种奇特无法形容的女人风味。陈中良看到了她脸上的红晕,然后是羞涩。
陈中良已经完全被惊呆,他没有想到一个女人的美竟是可以与相貌无关的。
阿雅满脸生春,眼睛直直地看着还在蒸笼内的霍忌。男人的体魄,这时展露无遗。
陈中良伸出了手,缓缓地凑近阿雅的脸。
“啪。”
阿雅不知为何忽然变得激动,恨恨地甩了陈中良一个耳光。
陈中良如果知道阿雅是军统的人,就会理解这样女人的悲哀。
不经意的动作可能会让她们想到伤心的往事。
阿雅看着一脸无辜的陈中良,低声道:“对不起。”
陈中良忙道:“应该道歉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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