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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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弃忽然向门外走去。如果要杀道长实在没有比这更有利的时机。
机会不会等你,你只能在机会来临的时候抓住不放,只有不放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琳儿忽然抓紧了杜弃的手,颤声道:“你不能走。”
杜弃漠然回过头,凝视着琳儿,良久良久,一字字道:“我真的不该认识你。”
琳儿的眼泪已经滑出来,女人的眼泪就像是女人的大腿,只要滑出来就有让男人心软的本事。杜弃的确已经心软,可是霍忌的眼睛却像刀一样刺在他的身上。
杜弃低头向前迈出了一步,琳儿立刻跌进他的胸膛,哽咽道:“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我怎么办?”
杜弃的手本来没有柔情,可是碰到这个女人却令他的每个地方都充满柔情。他的手本来没有力量,他犹豫着,然后反手一推,将琳儿推离他的胸膛。
他不求成大事,可是他所做的那几件小事,也是得像成大事那样,绝不能有一点点的优柔寡断和儿女私情。
如果有情,那么他的心就会真的像霍忌所说的那样——生锈。
琳儿踉跄后退,跌倒在地,怔住了。她泪流满面,楚楚可怜,一个妖媚的女人在无助之时竟然显得也是无比的脆弱。杜弃的心一颤,恨不能立刻就奔过去,扶起地上柔弱的女子。
琳儿咬着嘴唇,轻声道:“你为什么这么狠心?”
杜弃已经不敢看她,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低声道:“我会回来的。”
琳儿慢慢站起,声音充满幽怨,充满无尽的爱,幽幽道:“如果你回来我已经死了呢?”
杜弃僵在那里,江湖上最易失去的就是人的生命,他知道琳儿的话绝不是一句假话,如果他回来她已经死了呢?
杜弃的手握得更紧,手背青筋毕露,似乎想捏碎什么。
霍忌忽然叹了口气,道:“如果不想走就留下来吧!”
杜弃霍然抬头,眼中悲愤如火,嘎声道:“我走,如果她死了,你也准备去死。”
语声铿锵,如果有人觉得他这句话是一句假话,那么一定错了,因为他说出的话一定会做到的。
霍忌苦涩地笑着,他不想让发生的事,可是却偏偏要将临在他的头上,似乎无法避免。
狄杀没有拦杜弃,因为他知道就算杜弃这时追出去,也不会找到道长。虽然道长已经负伤,可是有一种人即便负伤也不是轻易便能被人杀死的。
狄杀咳嗽着,看看躲在地上已经晕过去的圣三,他忽然也想离开这里。离开就是离别,离别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生离死别。
离别的滋味可能就是生死的滋味,对他来说,可以接受死,可是不能接受离别。所以他心中虽有想法,却不想将这个想法变为现实。
人这一生,随时有苦,而那些随时的苦却又不能随时抛开。
书房里静静地站着四个人,地上还躺着一个晕过去的人。十三郎紧握一尽七寸长的刀,琳儿凄凉的面孔已经消失不见,俏脸薄怒,另有一种风情。霍忌的左手不停地滴着血,可是却没有一丝痛苦的流露,他和狄杀一样,正在痴呆中思想。
很久,很久。
狄杀道:“我要走了。”
霍忌道:“去哪里?”
狄杀道:“天涯海角。”
霍忌深吸一口气,道:“你千万莫要去找死。”
狄杀凄凉一笑,道:“我不找死,可是死经常来找我,可是到现在我却还在活着。所以我还不会死的。”
也许他不会死,并不是为自己,并不是他喜欢活着的滋味,而是他还有一个牵挂的人,那个牵挂的人的生命比他自己的宝贵多了。
狄杀的身体摇晃,就像一个已经风烛残年的老人。
单薄的身影,轻轻的挥手,没有过多的话语表达,可是却分明是在向朋友的一种辞别。在他心中,确实还有一个朋友,只是这个朋友他却一刻也不想相处。
人生间无奈的事,总是无形间就将临到了你的头上。
霍忌的眼角忽然潮湿,他虽然开朗,可是并没有一个可谓真正的朋友。他虽然欢笑,可是从没有发自内心地笑过。
有的人表达心中的痛苦往往都是用哭声,用泪水,其实纵声大笑并不一定表达的是心中的欢快。心中若没有欢快,就算笑死也不会有一丝的兴奋。
霍忌第一次用泪水表达心中的不快,尽管他的泪水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可是他的眼角却的确是湿润了。
狄杀走的很慢,因为他还有一句话还没有说,快要消失的一杀那,他轻声道:“刚才杜弃说过一句很好的话,‘我走,如果她死,你也就准备死’。”
他的身影消失在昏暗的楼道。霍忌苦涩的声音传来:“如果我不死,她也会永远活着,如果我死了,她还会永远活着。”
昏暗的楼道传来安慰的叹息,最好的安慰也许并不是动听悦耳温柔甜蜜的天籁之音,而是听来有一点带着稍稍恐怖的话语。
霍忌盯着地上的圣大,忽然觉得如果不是这个下三烂的人物,他的手还可以拍在狄杀的肩上,甚至可以嬉笑着夺过狄杀的酒壶。他握紧拳头,关节发着“啪啪”声响,好久,他忽然叹了口气,放弃了去杀这个只有半条命的可怜人。
他抬起头,凝视琳儿,叹道:“如果你死了,我也就得准备死。”
琳儿的眼睛忽然兴奋起来,喘道:“我愿意跟着你。”
霍忌摇摇头,道:“可是我却不想让你跟着。”
琳儿怔住,瞪大眼睛,道:“你不怕死么?”
霍忌看着自己流血的手,轻声道:“我不怕死,可是到现在为止还不想死。”
琳儿的眼睛又亮了,娇声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
霍忌笑了一笑,道:“我并没有说要带你走,你若是跟着我说不定倒是死的快一点。”
琳儿紧咬嘴唇,道:“就算死的快一点,我也愿意跟着你。”
霍忌目光闪动,笑道:“你确实是一个招男人喜欢的女人,如果让男人讨厌你的确是一件很难的事。不过,我还是不能带你走。”
琳儿道:“为什么?”
霍忌微笑道:“因为你是不远千里来到这里的一只母狗。”
这是一句骂人的话,可是琳儿的眼睛里却绽出不可思议的光芒,似乎这样的话比道长的“狠抓”都令让她兴奋、愉快。
霍忌叹息,道:“现在我真是奇怪,杜弃为什么会为你这种人到处奔波,不辞劳苦?”
琳儿狡猾地笑笑,道:“因为男人都有一个奇怪的特点。”
霍忌道:“哦?”
琳儿神秘地笑着,道:“越得不到他们越想得到,如果得到过一次就希望得到第二次。如果你是女人你就会明白,如果你想利用这个人就千万莫要让他得到第二次,第二次永远吸引着他们。”
霍忌笑了,笑了很久,缓声道:“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干什么吗?”
琳儿笑道:“杀了我。”
霍忌摇摇头,道:“不是,我最想知道你为什么比我这个男人都清楚男人的心理。”
琳儿笑道:“因为我曾经也是男人。一个男人如果得到的次数多了,反倒会有一种淡淡的厌倦,就像是每天吃的饭,如果你每天吃牛肉,不管它如何的美味,可总有厌倦的一天。”
霍忌点点头,道:“你很厉害。”
琳儿身体扭动,款款向霍忌走来,女人走路,常常是摇摆如风中垂柳的,她的脚动,身上的许多地方便也动。她的胸已经起伏,她的**也左右摇晃,声音说不出的妩媚,道:“我还有更厉害的。”
霍忌道:“我说你厉害,指的是你竟然能把杜弃变成你的一条狗。”
霍忌说完这句话,便转过了身,大步向门外走去。
琳儿气的跺脚道:“你走了,我怎么办?如果我死了,你也会死的。”
霍忌哈哈的笑声传来,道:“长山客栈是你的地方,你呆在这里现合适不过,别处也没有比这里更为安全的地方。所以你呆在这里不会死的。”
十三郎忽然道:“刚才霍忌说,长山客栈是你的地方,这是真的么?”
琳儿没有理十三郎,而是娇嗔道:“这个混蛋。”
十三郎忽然抓住了琳儿的手,眼睛里射出狂热的光芒,声音也变得急促,道:“我要你……”
琳儿挣扎,她当然是在故意挣扎,刚才她就知道霍忌对她没有兴趣,她那么做只是在对另一个人表示。
挣扎常常让女人更有诱惑,不同于顺从的诱惑。她挣扎的越厉害,十三郎就感到越兴奋。
秋水般的眼波,白嫩的脖茎,红晕的脸颊,似有痛苦之色。痛苦的神色有时候表达的并不是痛苦,就像狂笑的时候不一定表达痛苦一样,她表达的也许是无法抑止的快感。
那天晚上十三郎也知道这个女人喜欢虐待,所以他很无礼,既然她已经在反抗,那么他为何不做出对付反抗的模样呢。他立刻扇过去一个巴掌,琳儿立刻摔倒在地,她的头还没有抬起时,也有一张手抓住了她的头发。然后狠狠地撞在了他的两腿之间,有点疼痛,可是更多的是撞在的部位让人兴奋。
阳光照在霍忌的脸上,他鼻子上方的那道疤痕似乎扭曲。淡雅的别墅外不知何时已经围了好多执枪的便衣,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很麻木。紧握着枪,眼睛却在看从别墅里走出来的每个人。

酒井小姐本来下了一道奇怪的命令:一个不留。
可是正当她计划一个不留时,忽然得到一个消息,霍忌刚拎着一坛酒走了进去。这个消息是阿雅告诉她的。
所以她没有开枪,而是静静地等待。
枪手很多,从白杨树那里一直摆到霍忌的面前,霍忌凝望着人头攒动的枪手,好久,才把目光转向那张清秀的脸。那张脸像是一张孩子的可爱脸庞,她不说话,只是看着霍忌发愣。好久,她才把眼睛移向别处,看别处的风景。
别处的风景很好,春天的风景都是很好的。充满生机的小草,发芽的小树苗,摇摆的垂柳,出淤泥而不染的荷叶。
这些让所有的人也感到希望,现在虽然不美好,可这些却在告诉人们美好总会来临,而且会很快来临。
清秀的脸上似乎有一丝淡淡的哀怨,她看霍忌的时候没有哀怨,看那些风景的时候那奇怪的哀怨却流露了出来。
第一个开口的,是一个拿着手枪的看来像是一个头目的人物,不过,显然他的地位在酒井之下,否则也不会向酒井请求:“这个人是不是杀了?”
酒井看着霍忌,半晌,摇了摇头。
霍忌看着那些枪手,忽然笑了,问道:“这就是你们日本特务机关的人吧?”
酒井没有说话,许多话她不想说,她只想听,可是想听的话却没有人对她说。她很希望听到眼前这个男人说几个简单的字,可是这个人说的却让她心寒。
霍忌叹息道:“你们日本可真他妈的有意思,派这么多人来我们中国做你们认为是造福人类的事情。最有意思的是你这个娘们儿,虽然是一个娘们儿,可是仍对杀人的事很有兴趣,佩服你们日本的娘们儿。”
酒井小姐脸色苍白,贝齿轻咬嘴唇,怯生生地站在那里。霍忌闭上了眼睛,他不想再看,因为他再看会忍住骂声。她的胸膛起伏不定,似在极力忍受霍忌的话语,她忽然点了点头,哀怨道:“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难道就是因为我杀了宫本先生么?”
霍忌点头,却又迷惘,因为狄杀也刺伤了道长,道长虽然不是他的父亲,可是却是有养育之恩。他忽然多出一丝了解,有些事的发生可能都是身不由己。明明自己不愿去做,可是现实却又不得不做。
霍忌轻声道:“你的理由?”
酒井怔了怔,半晌,轻声道:“什么理由?”
霍忌看看那些表情木讷的特务,笑道:“你杀害宫本的理由。”
酒井嘴唇蠕动,摇了摇头,却什么也没有说。
霍忌苦涩地笑笑,道:“你打算把我怎么处理?”
她没有说话,她身边刚才那个人却开口道:“杀掉。”
酒井小姐盯着霍忌,轻声道:“如果你现在去死,你愿意么?”
霍忌抬头,看天上的太阳,很刺目的阳光,很蓝的天空,很白的白云,风吹过,心神荡漾的感觉。他深深呼吸着春天的空气,清凉的味道。
霍忌忽然忧郁地叹了口气,道:“很久没有下雨了。”他苦笑着,看着面前近百杆冷冰冰的枪管,死的感觉大概就是此时的感觉。他忽然觉得他这一生过于短暂,短暂的就像是划过黑夜的流星,可能会留下炫耀的光芒,可是看到却可能只有几个人。
霍忌卷起袖子,看了一眼酒井,深深地看了一眼,他不知道此时的心情,只是对这个世界忽然有些流恋。流恋什么他却不知道,是面前这张清秀的脸,还是那个有些刁钻可爱的阿雅,还是高贵优雅的陆云徵月?
左手还在流血,也有凝结的血迦,他的左手忽然握紧,血立刻流的又大了些,他看着鲜红的血,道:“希望你下手快一点,让我快点离开,我不想在你的缓慢之中忽然萌发对世界的流恋。那样我会死的痛苦,还有你千万莫要把枪对准我的脸,我想地狱中也应该有漂亮的姑娘,她们肯定不会和一个没有脸的鬼交流的。”
酒井打量他好久,忽然道:“我怀疑这个人是共党,先把他关起来。过几天押往南京,那里有对付共党的办法。”
她这句话的意思无疑在说明霍忌还可以活几天,可是那些特务却露出恶毒的笑容,因为他们到现在还没有听说从南京活着走出来的人。
霍忌当然也明白酒井这份苦心,他的心一松,因为他还可以活下去。这时霍忌才明白他其实也不想死,死有时候虽是一种解脱,可是活下去却宁愿不解脱,这大概就是生命对一切人的的诱惑力。有很多人想死,可死真的来临时肯定又不会有人去向往它。
酒井忽然奇怪的问了一句:“你的心愿已经了了么?”
霍忌想起未死的童四爷,又想起一直用生命替童四爷做事的陆云徵月。他叹了口气,这样复杂的事情确实伤人脑筋。无奈的事情总是伤人脑筋,他也没有办法。他不想了结,可是如果不不了结,陆云徵月就一定不会原谅他。这样狄杀就更不会原谅他,狄杀已经足够痛苦,他不想再给他填加一丁点的痛苦。
这种别人无法理解的痛苦,也许只有同样处在这种生活中的人才会理解。
一个不幸的人看到一个与他同样不幸的遭遇者,糟糕的心情可能会有所缓和,因为这会让他感觉到自己并不是这世上最痛苦的人,这世上还有一个和他同样痛苦的人。这可能也是一种安慰,只不过这种安慰有些变态。
他伸出手,闭上了眼睛,等待手铐和脚镣。
酒井凄凉一笑,道:“你觉得我会那样对你么?你真的以为我是要你去南京么?你真的认为我是蛇蝎心肠么?”
霍忌没有回答她的一个问题,他连话也没有说。他的眼没有睁开,因为他怕眼睛一开就有泪水流出来。他的声音平淡,在回答刚才酒井前面提出的那个问题:“我没有心愿了。”
酒井道:“你不杀童四爷了?”
霍忌苦笑道:“想杀,可是我已经不能去杀。不过,虽然我不去杀他,可并不意味着这世上没有人去杀他。”
酒井忽然道:“是因为陆云徵月?”
霍忌闭着的眼睛睁开,盯着酒井,半晌,道:“你想杀了她?”
酒井凄楚一笑,道:“看来你真的把我想成了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那些特务已经开始后撤,果然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特务,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却都有条不紊地消失在了长山客栈的各处。
淡雅别墅前面只剩下酒井和霍忌。酒井抬头看着天上的白云,和一个男人看天上的白云,这样的时光并不是随时都有的。何况还是跟一个心中牵挂的人。她的嘴角出现了一抹幸福的笑容,道:“我现在很开心。”
霍忌没有说话,有人开心对他来说,其实就是他自己开心。此刻他的心情虽然不怎么好,可是他不想让这个女人陪他一起感到阴郁。
酒井忽然幽幽道:“我有一个秘密,一个从来没有对人说过的秘密,可是现在我想告诉你。我本打算谁也不告诉,可是我思来想去,觉得这个秘密可以不告诉任何人,可是却一定要告诉你。”
霍忌似乎猜到了什么秘密,摇头道:“我不想听别人的秘密,所以你也不必跟我说。”
酒井道:“放心,这个秘密不会给你带来灾难的。”
霍忌道:“我知道。如果是能带给我灾难的秘密可能我倒有兴趣听,可是没有灾难的我实在不感兴趣。”
酒井怔了怔,强笑道:“不管怎么说,这个秘密我都要说出来的。”
霍忌忽然向前走去,道:“我不想听你的秘密。”
酒井道:“我只是想让人听过这个秘密后,别把我想的那么坏。”
霍忌顿住,紧咬嘴唇,拳头握紧,因为他很激动,激动这个女人说出的这句话。
酒井徐徐道:“我杀宫本其实……其实是因为他对……对我,他像你……可是却让我伤心。他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只是他从小养大的一个孤儿……所以在一个漆黑的夜里……他……”
霍忌忽然转过身,捧起酒井的脸颊,微笑道:“我从来没有说过你是一个讨厌的女人。”
酒井凄凉的表情似乎得到了一点点安慰,她挣扎着还想把这句话说完,可是霍忌却堵住了她的嘴,用嘴堵住了她的嘴。
仅仅几秒钟,酒井希望那张嘴可以在她的唇上多停留。可是拥有那张嘴的人轻轻触到这张嘴唇时却想起了不久前的一个晚上,他也是这样堵在了一张嘴唇上,那件事在他认为是不可原谅的。
霍忌苦涩地笑着,道:“走吧!”
酒井哀怨地看了霍忌一眼,轻声道:“你走吧,你现在就可以走出去。”
霍忌忽然摇了摇头,道:“如果我走出去,你可能对你的上司不好交待。我希望别人欠我,我却永远不想欠别人。”
酒井心里终于得到了一丝淡淡的安慰,旋即被一种恐惧替代,因为她也知道从来没有人可以从南京出来。
霍忌忽然觉得人生就像是一幕戏剧,总是在重复着昨天的故事。
昨天他好像已经也像现在一样,没有理由地去住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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