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宜昌取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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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宜昌“取经”

我辞了职务后,业务工作由办公室主任麻志刚接管,这个人大学毕业后跑了几年江湖,很敛了些钱财,眼看着年纪不小了,就专心娶了媳妇呆在机关里过舒心日子,不大理事的,对具体的业务工作没一丁点兴趣,多少年轻后辈对股长这个位置觊觎眼红,他却当这是个鸟差事,迟迟不愿意到岗。
伍了自然有办法,他点拔麻办主任(办公室主任简称)说,公司不是他伍了私人的,将来他拍**走人后一把手的位置可能由书记代管,也可能提拔年富力强有学历的人来管,放眼公司上下,书记资格老关系网盘根错节但要命的是没什么文化,玻璃杯又太年轻不够资格,所以正是他老麻放手历练的大好时候,没有道理不来当这个股长。麻主任对做事没有兴趣,但对伸手可得的官位却是与生俱来的垂涎,伍了前脚刚出门,他后面就赶紧收拾好东西屁颠屁颠地当股长去了。
原来在办公室里坐镇指挥的时候,身旁来来去去的都是一帮俊男靓女,卫生有人做,报告有人写,连上厕所也早有喽罗们给准备好了擦**的纸,日子过得众星捧月一般地滋润,他麻大主任唯一难受的事情就是每天中午招待别人吃喝时要喝酒。
按照一般人的观念,喝酒乱性,能不喝就不喝,非喝不可时就少喝,但招待别人吃喝是他工作中的重中之重,丝毫马虎不得,更不能轻易转让招待权,不然的话,日常的事不做,专业的酒不喝,他跟一尊庙宇内的泥菩萨有什么区别!酒海中杯影樽形里只有逞强与放纵,装不得半点孬,要不然的话别人就会摞话说你不能喝酒叫你当个屁的办公室主任;硬着头皮子灌下去,那酒便宛如一条条火龙在肚子里到处瞎蹿,等到那火龙玩累了,循着人的嘴巴一节节地钻出来,人早已吐得虚脱了。所以说不当这个鸟主任也好,免得被革命的小酒天天醉,喝坏了身体喝坏了胃。
股长的位置是安安心心地坐了,可如何开展工作,却一时茫无头绪,解铃还需系铃人,羞着脸去向伍了讨教,伍了语重心长地半是指点半是批评,说不能把眼睛总盯在上面,应该甩开膀子到基层去蹲点,搞业务工作就得注重实践,脱离了群众就是神仙也搞不好革命工作,至于业务上的事情可以跟玻璃杯一起多多研究。。。。。。伍了这段时间正在党校里进修本科学历,新学的知识脑袋里已经装不下了,正好要借着臭哄哄的大嘴巴分流卸压,一番话滔滔不绝地出了口,身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泰。
麻股长这里早听得把脑袋壳子伸得老长,当听说不能把眼睛总盯着上面时,那双绿豆眼珠子赶紧滑下来可以看得见自己的鼻子;又听说要到基层去蹲点时,惊得那对观鼻的眼珠子同性相斥似地竭力跑到两处外眼角,发誓老死不相往来;正一脸哭丧相地后悔不该轻信伍了的话来挑这个烂担子时,忽然听到伍了提到玻璃杯,是啊,玻璃杯是第一任股长,又在基层干得这么好,真是踏破铁鞋也难寻的好同事啊!想通了这一点,那对眼珠子才经过民政部门调解过似的相互向中间靠了靠,眨了两眨,算是弃了前嫌,和好如初,只是觉得头已经伸得很酸了,连忙缩了回去。
此后,麻股长有事没事地就跑到玻璃杯的办公室里走一走,转一转,年龄上他是玻璃杯的兄长,业务上他是部门领导,精神上他秉承伍了出钱出力全力打造玻璃杯的意志,所以他每次都是风风光光地来,堂而皇之地走,虽然高贵的友谊并没有象春风一样忽然一夜来,但他无处不在的关心释然了梨花点点开的妙处,在别人的眼里,这两个人的关系可不是一般的铁!

麻办主任的这一番变化,喜坏了一个人,也愁坏了一个人,他就是书记!书记在这个经理负责制的单位里一点实权也没有,坐足了冷板凳,平时的日子都是仰靠偷偷打听青年职工的花边新闻聊以打发,一个月也难得遇到有闹离婚的夫妻或是吵得不可开交的恋爱男女请他做思想工作,再说机关院子里的草坪也专门请有人清扫打理,还轮不到他老人家亲自抱着切割机去推平,老来的日子真是过得人不象人鬼不象鬼!
他由一个开推土机的老实农民借着机遇变成体面的政工人员,打心眼里看不惯伍了这个专耍手腕的花花太岁,所以只要是代表组织给伍了打考评,他准给一个差;若是上级单位派人员来实地问话,他肯定就是那说坏话的一个!这老头子自恃职务是组织安排的,只要不犯法下大牢,伍了再生气也只有干瞪眼;他倚老卖老地也不怕伍了给他穿小鞋,心想自己当年开推土机时很有些蛮力,这些年都还没有丢,搞急了给他狗日的一巴掌,看他敢不敢还牙,所以时时处处跟伍了过不去!
伍了跟老书记交过几次锋后,面对这样一个死皮赖脸的老家伙,真是横竖都没有办法,一想起来牙根就疼,所以也莫想有什么好事情安排给他做,只让他死了心地坐在着冷板凳养老!

但是,某天伍了忽然得到可靠消息,是说组织上准备提拔重用书记!小心地一打听,原来活该这老不死的有狗屎运,谁都没料到书记越是揭一把手的短,组织上越觉得这样的老同志忠诚、可靠,再说伍了的某些行为的确是授人把柄了!文化低点可以通过党校培训加以提高,但是这种鲜明的政治立场、坚强的党性原则却是新时期下少有的好典型,因此应该加以提倡发扬,出于这种目的,组织上决定给老骥加压使之勇挑重担!至于给他挑一副什么样的担子,就打听不出来了。
得了这样的消息,伍了丝毫不敢大意,以前跟这老家伙硬对硬地干,始终没讨到便宜,反而无意间促成了他的好事,真是存心钓鱼却被鱼偷吃了饵!眼下只有示弱,采用缓兵之计,最好能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跟这就要被重用的老同志“尽释前嫌”,灌他一些**汤,然后再作打算!
想来想去忽然想到办公室主任的职位至今依然空着,倒不是要打这个职务的主意,而是职务后面的实惠!麻志刚不当办公室主任了,原本办公室里有他这个人不多,没他这个人不少,他走了后,也就一直没有重新安排办公室主任,现在就把这个部门交给书记兼管,相应地麻志刚移交上来的吃喝权力也就可以作为顺水人情送给书记:哼,瞧他那人老珠黄的样子,就是要大吃大喝,只怕同桌的人也没有好胃口!这样想妥当了,就主动找书记商量这事,书记对自己的就要提拔也听了些风声,但没有看到文件,所以不敢胡乱张扬,现在看到伍了满脸堆笑地前来修好,也乐得来个以静制动,满口答应了伍了的提议,同时在心里对自己的提拔更有信心了。
伍了当了面跟书记“释嫌”,稳定了心神,背过去赶紧下了个早班躲在家里写揭发材料,内容是关于书记在社会上乱搞女人!

这话还得从公司成立之初说起。公司成立之后,为了向兄弟单位学习管理经验,伍了联系了一个他在宜昌当副局长的同学,请那同学帮忙介绍一家管理较好的单位以供学习借鉴。他那同学是个官油子,年纪轻轻便当上了副局长绝非浪得虚名,岂能听不出伍了的话外之意?放下电话他就揣摩到了:你伍了在省城的单位里当一把手,要风得风要雨有雨,却要屈身来到我们穷山区里学习管理经验,只怕学习是假,借学习来玩是真!于是他喊来心腹人员赶紧安排,最后把“学习”的地方定在五峰县——那里有一处国家级森林公园并有原始森林!听说对方已经安排好了,伍了便带上书记、麻办主任以及司机四个人开着一辆小车一路欢声笑语地去了。
五峰县城的平均海拔有二千多米,这在武汉人的眼睛里算得上是很高的山了。中午在宜昌吃饭时还是很好的天气,等车子盘旋在上山的路上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公路傍着山势,扭扭曲曲地在雨雾里若隐若现,路外侧大多是深不见底的悬崖,生命的一切都维系在机械的正常运转上,任何小小的差错都可能导致车毁人亡,看得坐在车里的人无不心惊肉跳;只有在夹山的地方才能看到一些散落着的黑黝黝的人家,大家才感觉到仍处在阳世里,真是不到深山老林不知道生命力的顽强。
平时在城市里看不清楚的雨云,此刻都被屏状的山体分割成摸得着的雨团,一块块的象佛教宣扬的脱离了**的灵魂到处游荡,明明还隔得很远,车子稍微拐个弯,已经一头冲了进去,玻璃窗瞬即就被珠跳的雨水砸得一片浑沌,坐在车里的人正把心跳跟着雨点一起共振时,不经意间那车又一头已经冲出了雨幕!前面的山路依然蜿蜒盘曲,未知的路程还不知道剩下多远,刚才经历的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般幻象,车子爬得越高,一团团的雨云就活动得越剧烈,隔着车窗隐隐能听到云团间相互撞击的雷鸣声,梦靥一样地死死地跟着车子一起走!
终于到达五峰县城的时候,时间还早,下了车,才发现这县城仍然位于山脚下,二千米的海拔只当得如来佛祖镇压美猴王的五指山中最小手指的最短的一截,抬头想看山的高,高没看见,却看到乌云井盖似地已经把天遮黑了!在县城入口处,跟接待方碰了面,车子又马不停蹄地向着更高的山上开去,说是晚上无论如何要赶到森林公园。

白天坐在车里看得到身外的危险,始终在心里捏着一把汗;天黑了,眼睛里只看得到车灯范围里的路,心中反而踏实了很多,坐车的人算是解脱了,可是开车的人远没有完!给伍了开车的司机小王是个武汉伢,打从开车起从没走过这样的路,白天的路程他仗着初生牛犊不怕虎,小心翼翼地总算挺过来了!可是晚上的路有人在前面带,带路的司机生怕别人小看了他的车技,把车子开成了被砸破了脑袋的狼在前面飞跑;小王从一开始就跟不上,脚下踩油门跟踩着蛇似的。伍了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看到带路的车子三番五次地在前面等,渐渐地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他别出心裁地把自己喝酒后开飞车的经验拿出来时不时地点拔小王,小王这边得到了领导的“现身说法”,很快就有了心得,他把心一横,暗想它妈的今天就当是寡妇走夜路,豁出去了,猛地一踩油门,那车子竟再也没有落下过!

到了森林公园,车子径直开到一座山庄里,副局长等一帮人早已等候在那里了,大家一边握手寒喧,另一边早有人备置好了酒菜。入了座,看那桌子上的菜,满眼里都是叫不上名字的动物肉,盘盘盏盏,珠琅满目,丰盛得令人在心里惭愧还做什么劳什子官、发什么腌渣财,不如终身在这里当个庄主算了!远山上的长夜没有什么好消遣的,大家没头没脑地只是渴酒,那酒都是当地人自酿的,怎么喝都喝不醉,而且越喝越没味道;该叙的同学之情都叙得差不多了,工作上的事情酒桌上又不方便谈,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找些题外话来活跃场面。伍了说他有一次出差到南京,那里有个女科长真是不得了,酒桌上把杯子一端,顺口溜就出来了: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我给领导敬杯酒,领导在上我在下,你说搞几下我就搞几下!
哄笑声中有人接着说:“你那是女科长,换成了男科长接待女领导又是一种说法,也是关于南京的!说是南京某机务段的一位女书记摔队来武汉考察,饭桌上大家谈到领导机制问题,南京方面的说他们都是党政分开,段长是段长,书记是书记;武汉方面负责接待的男科长嘴快,据实说武汉这里是领导‘一肩挑’政策,实行‘段长兼书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刚好武汉机务段的段长是个男的,喝得酒酣耳热之际忽然把个‘兼’字当成‘奸’字想,当场就把自己的科长臭骂一顿。。。。。。”


正闹着一团时,进来一个丰韵犹存的半老女人,身份象是老板娘,她施施然地走近副局长问要不要叫几个姑娘进来敬酒!一听说还有姑娘,酒桌上的那一个个尖耳朵象被吹了气似的痒,伍了斜瞥了一眼书记,书记下意识地端了下酒杯,不敢拿目光跟伍了交流。这一切副局长都看在眼里,他打着哈哈说今天各位领导都跑得很辛苦,休息最重要,反正明天各位领导还在这里,就让姑娘们明天再来敬酒吧,哈哈,老同学,你看这样好不好?
伍了心想,这样说话当然好,只要有姑娘们候在这里,还怕她们跑了不成!这次一起来的人他其实并没有摸透,他就怕自己的老同学误以为自己带来的人个个都是心腹,所以才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招妓,搞得不好只怕要给人留下口实!于是他顺水推舟说今天实在太累了,想早点休息,姑娘们的盛情心领了,明天一定好好报答!一席话听得书记懊恼得把杯子中的残酒一饮而尽。

散了席,各自安排了房间,伍了正要去找老同学去问那些姑娘是怎么一回事时,书记一头蹿了进来,他不请自端地找了张椅子坐下,没话找话地说着一些今天的旅途见闻,空山夜长人寂寞,样子好象要跟伍了长聊。伍了哭不得笑不得,有一句没一句地跟着他搭腔,耳朵里一边仔细地听着门外,有一阵子仿佛听到走廊上有人来了、可是在窗户下站了一会儿后又走了。伍了心里越发地急,心想再不跟同学联系只怕他真当自己累了要休息,要是遣散了那些到了嘴的花花女孩子或是那些女孩子因为等不及而生着闷气早早地睡了,这空空的长夜该如何过才是好!可是书记这老家伙患了夜游症似的看不见活人的脸色、气定神闲地只管天南海北地闲聊,没一点要走的意思,眼看着他还要找个茶杯砌壶香茗继续神侃,伍了再也受不了了,他试探着问道:“书记啊,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也该好好享受享受了!”
书记心里一动,本来站起了身子要倒茶,现在茶也不倒了,复又坐回到椅子上;他把两只眼珠子一齐做右上运动——伍了站在右边,似笑非笑地说:“老喽,这身子骨不中用喽,享受的事情都是你们年轻人的事喽!”
伍了心想你开了大半辈子推土机,身子骨不晓得有几好,别再装模作样了,于是开门见山地说:“我那同学找了几个姑娘,说是要敬酒,我看这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只怕现在还没走,要是你愿意,我们一起去把她们喊过来坐一坐,聊聊天行不?”

书记老着脸皮装疯卖傻等的无非就是这句话,但他不能立刻在脸色上表现出来,心想:哼,幸亏来守着,不然真要被伍了给撇在一边睡冷炕头!他知道这时候伍了一定是被他缠急了,所以才会这样大方,其实他心里也急,同样害怕那些姑娘因为等不及而早早地睡了!于是他装着无所谓地说:“也好,反正晚上没什么事,你先去看吧,我回房间洗过脸后再来。”
伍了赶紧去找老同学,一问,果然他曾去过伍了的房间,但是从窗子里看到书记在里面,所以没有进去。伍了也顾不得计较了,两人心照不宣地把几个姑娘安排后,伍了便挑了个颇为满意的姑娘急匆匆地回房作乐去了。不用说,书记回到房间后,来来回回地只是击掌踱步,象卸了磨正等草料的晕头转向的驴子,哪里还有闲心思洗脸,正等得要使小性儿摞蹄子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女孩子把头探进来又赶紧缩回去,在门外调整了好半天呼吸,才极不情愿地进了屋。
第二天,雨下得越发地大,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计划中要去原始森林一游也被这漫无边际的雨水给浇成了一场空。此行的目的主要是想学习别人如何管理、清扫公路的,到了之后才明白这样的“求学”多么虚伪:武汉的公路一马平川、公路上车水马龙;而去学习的地方则全部是盘山公路、公路上车少人稀!别人的公路上干净、不堵车并且一路上赏心悦目,跟传言中描绘的一点没有错,错在武汉没有那样的好雨水、好悬崖,所以公路既不干净又没有风景!这些心得全然用不着别人教,老天早就借一场大雨把大家困在屋子里一点点地教全了。

回到武汉后,为了答谢老同学的盛情招待,伍了也打电话请那同学回访。一切做官的人对这种跨越地域的关系网都有着讳莫如深的情结,纵的象北京之于武汉武汉之于宜昌宜昌之于五峰;横的象上海武汉成都拉萨等等,只要有机会自下而上、自穷而富地联网,都会成为自己在官场上夸耀的资本。伍了的那个同学也不例外,他在宜昌即便做了局长,到武汉也还是条小鱼,所以接到电话后他很爽快地答应了。
副局长自己开车来武汉回访,给伍了带了不少土产品。为了表现大武汉的繁华以及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情意,伍了摔书记、麻志刚一行三人在天安假日酒店隆重给老同学接风。酒足饭饱后,正要走出一楼大厅,麻办主任把书记拖到一边,递给他一张某军工厂招待所的名片,借口自己有事要非走不可,只能请书记代劳安排副局长住宿,然后掏出两千元现金交给书记叮嘱一定要留好发票。
书记一看情形,心想自己这大把子年纪了竟成为拉皮条的,老大的不乐意,可是手里已经懵里懵懂地接了名片和钱,回过神来想找麻志刚退货时,那边麻志刚已经跟伍了咬完耳朵挥手拜拜了!伍了站在大门口笑吟吟地等书记走近后说:“我同学经常来武汉的,也不见外,我等会儿的确有事,不巧麻主任也有事,所以安排他住宿的事就只好拜托你老了!你老辛苦些,钱若是不够,随时通知麻主任,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你老看——?”话说到这里,当着副局长的面,书记非但不能摇头,连一惯板着的脸也硬是挤出几丝没有笑味的笑,算是完全答应了这件事。
伍了独自开车走后,书记上了副局长的车,在去招待所的路上,他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大傻瓜,当了冤大头:伍了去宜昌,他的同学给他拉皮条,那是小地方大官僚出于不了解而对大地方小官僚的敬畏,宛如老虎初次看到驴子;而现在这个副局长到公司里转了一圈后,发现伍了只不过是个小科长,根本不如自己,嘴巴里不说,心里算是把对方看得个透明,所以伍了便不能给他的同学拉皮条,这既是伍了出于一种自知之明的逃避,又是一种自谓骆驼死了比马大的极不平衡的心理虚荣。
伍了不能倒的洗脚水自己稀里糊涂地帮他倒,你说这不是傻子是什么?

到了名片上介绍的招待所门口,早有一个矮胖子候在那里,自称是麻主任的好朋友,已经订好了房间。到房间里站了一会儿,矮胖子把书记喊到门外,说姑娘们都准备好了,看书记能不能亲自去挑。书记站在门外不说去挑也不说不去挑,半天不吭声。矮胖子一拍脑袋乐了,他用一只肉拉拉的手拖着书记的胳膊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看,每个房间都没上锁,里面都装修得豪华奢弥,一边介绍说:“您老人家想用哪个房间就用哪个房间撒,这里是军管单位,没人查的!”书记被人看破了心思,嘴巴里狡辨说:“都是熟人介绍来的,哪里不放心!你去带一个姑娘来就行了,我等会儿就走。”
矮胖子哪里依他,连推带搡地把书记一直带到楼下的一个小亭子里,亭子四周坐的站的全是接客的女人。昏暗的光线都是透过树叶漏进来的,晚风把树叶轻轻地摇着,那些光线也就影影绰绰地摇摆不定,女人们都打扮得风姿绰约,与这些飘摇的微光相互辉映,在那特定的环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可奈何的妖娆!
看到了女人,书记再也不提走了,他转了一圈觉得这些女人个个都好看,哪一个他都舍不得挑剩下;相反,在这一群搔首弄姿的女人眼里,忽然见到沙和尚风尘仆仆地降下云头,个个无不惊得花容失色,人人在心里打定主意纵使有再多的钱也不赚他的!书记带着挑的心理择优而被挑的女人们带着避的心理逃难,一时间倒无下手;关键的时候矮胖子喊了声“麻雀”,一个小巧玲珑的女孩子极不情愿地站了出来,书记眼睛一亮,心想就这个了!执拗地牵了那麻雀的手,再胡乱给副局长点了个女孩子,算是完成了“选秀”!

书记开了几十年的推土机,哪儿顽固他推哪儿,练就了铁板钉洋钉的刚烈性格,眼见着温柔乡里飞来的这只小麻雀,竟然也敢爱理不理地给他脸色,不禁动了怒!这股惊天地泣鬼神的怒气激发了他本性里想要推倒一切对手的**,结果整个晚上他都老夫聊发少年狂,把个麻雀整得死去活来。
那只麻雀开始还能从容应付书记的胡作非为,任那老头子狂轰乱炸她只管安静地躺在床上看一本名为“如何收拾男人”的小说,结果书里的男人她都收拾两个了,现实中的嫖客还神威犹在,这令她欣喜若狂,意识到遇到了高手,忙扔了书,专心同那老头子**!书记受到了鼓励,越发地象一只奋蹄的公牛,一个晚上颠过来倒过去地全无倦意,也不见虚脱!到了早上,他意犹未尽地塞给麻雀五百元钱作小费,那麻雀高兴极了,连忙要了他的联系电话,然后一瘸一拐地走了!公家的钱不花白不花,白花谁不花,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只要这钱不贪到口袋里,完全可以花得理直气壮!
当初给小费的时候出手阔绰,当的是二爷;报帐的时候才晓得公家的钱花得也很烫手,只能低声下气地作二奶!伍了通红着脸非要追问这五百元的下落,大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味道,书记自知理亏,也晓得伍了这么做纯粹是怀疑自己把钱揣进兜里了,吃了碗里还霸着锅里,这事换成书记当一把手他也要追究的!权衡利弊后,书记只好涎着脸把麻雀的事据实说了出来,倒顾不得丑,反正可以通过矮胖子确证这事,最后才算不了了之,两人之间从此生了隙。
天道循环,总会叫作出了牺牲的人得到补偿,书记在伍了那里丢尽了脸,却意外地征服了麻雀。那个小女人在风尘中飘荡久了,赚了一些钱,很想过安定的生活;飘泊不定的男人她看不上,有正经职业的男人又看不上她,所以一直拖着。后来书记又偷偷摸摸地找了她几次,苟合之余两个人竟然惺惺相惜起来,租个房子同居的想法闪电般地在两个人之间一拍即合,反正单位里要求住班,书记大有借口跟麻雀姘居。
伍了的这份揭发材料有凭有据,洋洋万言,写得得心应手:时间上的年月日首尾相连,故事中的逻辑性环环相扣,现实里的见证者名姓俱全!哼,老书记你就等死吧,把你摆正了我伍了喝西北风呀,美吧你老!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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