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二节 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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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雾渐渐弥漫了整个树林,升腾有半人高,天边曙光微露,柳舞飞和侯拜罗鬼鬼祟祟从帐后走了出来,四处张望良久,蹑手蹑脚的走到帐边一棵高大的植物边,摘下几片宽阔的大叶子胡乱遮掩着身体,悄悄的跑到树林边,暗中祈祷着巡营的军士还在偷懒,能让自己不被任何察觉的回到宿地。
晨曦微露,两人不经意互换了眼神,一见对方的脸,情不自禁的想笑,想到昨夜的遭遇,真是有苦说不出,武昭下手很重,满头满面的青肿和瘀紫,好容易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却没通逃出无孔不入的蚊子的口下,累累的都是红肿的大疱,简直惨不忍睹,不用细想,已是两行老泪。
悄无声息的潜进营地,看到地上横七纵八的巡营士兵,不由大大的松了口气,飞快的跑到自己的宿地前,只要一迈腿,就万事大吉,尽管艰难,仍然忍不住笑了出来,刚刚伸出手,就听身后一声尖叫,锐利得足以划开一切的寂静。
“舞飞、拜罗,你们两个做什么?”
听声音,似乎是猴子,这个家伙好奇心那么重,声音又这么尖厉,整个营地的人想必都被吵醒了,无奈的回过身,想让他闭嘴,可是刚转过身,就惊讶和羞愧得想要昏倒在地,几乎整个班的人都站在猴子身后。
“猴子,其实,”拜罗伸手推了推舞飞,压低声音,“舞飞,你的谎话比我高明,又没自尊心,脸皮又厚,解释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轻轻的咳了咳,强笑道:“猴子,甚至我和拜罗早就醒了,觉得空气清新,风景又美,难得出一次帝都,就去散步了,走到河边,见水清风凉,就下去洗了个澡,结果真倒霉,衣服随水飘走了,水冷得不得了,冻得我们浑身青肿,偏偏蚊子又多,唉……。”
“我不是说这个,是这个!”
眼看着猴子的手径直指向敏感的地带,柳舞飞和侯拜罗一同用力向后跳了跳,手一松,那几片叶子几乎掉落,忍不住用力拉住,捏碎了叶片,汁液沾在手指上,火烧一般的痛,还是没能拉住叶子,在所有人面前大泄春光。
未及蹲下,猴子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你们用这个,你们竟然用这个?”
苦着脸回到帐篷里,胡乱找了衣服穿上,只觉得浑身奇痒,不一会儿,竟然痛得浑身就像火烧一样,猴子止住笑,走了进来,“舞飞、拜罗,那种叶子叫钱麻,汁液就像辣椒一样的灼人,沾在身上,怎么也洗不掉,痛足七天,所以又叫七叶,你们怎么会……?”
这个混蛋,也不早说,自己已痛得满面的冷汗,这下子,自己可成为全校的笑柄了!
朦胧间听见女孩子尖锐的笑声,挣扎着起身,透过帐帘,看见几个身穿红色衣服的女孩子正帮宁无炎梳洗,她们正在讲述舞飞和拜罗狼狈的样子,初时觉得好玩,可是慢慢的却觉得自己太过份了,舞飞和拜罗虽然平日常常捉弄自己,可是总点到为止,绝不会令自己这么难堪,只不知道舞飞和拜罗会被同学们怎样的嘲笑?
心里忐忑不安,若让阿宁知道自己这么捉弄他们,阿宁一定非常生气,他是君子,一定不齿这样的作为,再者说,舞飞和拜罗其实待自己很好,知道自己喜欢果子,每每有新鲜的,总会留给自己,越想越惭愧,越想越生气,若不是宁无炎,自己绝不会这么过份!
“甄照,你醒了吗?王爷要用早餐了。”
慢慢的穿好衣服,然后自己梳洗干净,宁无炎的侍女一直催促不停,把自己当成臭虫一样的对待,其实离开前,阿宁曾经说过,果然自己愿意,可以单独居住,何必受宁无炎的闲气,若不是和宁无炎在一块儿,自己也不会捉弄舞飞和拜罗,真真越想越生气。
“甄照,你怎么弄得一地都是水,笨手笨脚的!”
砸门而出,此时同学们都聚在一块儿,想是正用早餐,看见自己,胡文归的脸突然扭成一团,想是痛苦至极,这才想起自己与他分到一组,每次都拖了他的后腿,没想到连他也嫌弃自己,总算他比宁无炎会做人,待自己走到近前,他早已满面堆笑,送上一个大碗,“甄照,今天有热汤……。”
许是因为自己苦着脸,所以整个早餐都很沉闷,勉强咽下面饼,胡文归压低了声音,“甄照,今天可小心点儿,武昭不知怎么了,就像发疯一样,今天一早,整个营地都听见了他的怒吼声……。”

武昭?与自己此刻的心情相比,武昭的愤怒可不算什么,想到刚才那几个侍女,气得连话都懒得说,胡文归突然瞪大眼睛,“宁无炎也来了,今天怎么了?你们都不坐车了?”
眼角挑过,果然宁无炎施施然走了过来,满面的不在乎,这个混蛋,看到他,才想起没有看见舞飞和拜罗,四顾半晌,“胡子,柳舞飞和侯拜罗呢?”
“在帐篷里,他们浑身沾满了钱麻的汁液,猴子正用油帮他们洗去。”
“钱麻?什么是钱麻?”
“我听猴子说是树叶,如果不小心弄到身上,沾了汁液地方会像火烧一样的痛。”
“这树林里有钱麻?”
“是啊,听猴子说,钱麻一般生长在水边……。”
直到下午,才看见舞飞和拜罗,两个都是鼻青脸肿,被蚊子叮得浑身是疱,一见自己,舞飞裂开嘴笑了,“甄照,你和无炎定的这条毒计可真真的厉害。”
“我……。”
“不用内疚,下次让我捉到机会,我也会这么整你的,可惜那帐篷里是武昭……。”
观察很久,他们似乎真的没有生气,却更加的恼怒,他们的大度更显出宁无炎的无耻和阴险,也许武昭的心情真的很差,直到深夜才到营地,手忙脚乱的扎营,然后准备晚餐,待分到一块肉干,一碗汤,已累得不想动弹,坐在舞飞和拜罗身边,听他们谈论接下来的路途,听到心里直发寒,没想到北州离帝都真的这么远!
“甄照。”看见武昭沉着脸走过来,不由微微有些恐惧,难道武昭想出什么恶毒的法子来惩治自己吗?正忐忑间,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这是你的信。”
信?自己还会有信?好奇的接过竹筒,看见那个熟悉的笔迹,心情立时大好,竟然是阿宁写给自己的,他一个人留在帝都一定很寂寞,他千万不要再见云罗,那个女子心机那么深沉,不知阿宁会不会上她的当,兴奋得连疲惫都忘记了,独自躺在帐篷里,在油灯下反复看那封简短的信。
“甄照……。”连门都没有敲,小莲倨傲的扬着头走了进来,“王爷要你回去。”
“回去?我现在给你时间,马上滚出去,我可不像其他不打女人的男人那么虚伪。”
“你……,王爷要你回去。”
“他是你的王爷,不是我的,”本来兴奋的心情立时被磨灭了,“你快点滚,否则我剥光你的衣服,把你扔到外面。”
“你……。无耻!”
小莲哭着走了,气愤的拉起帐帘,正要入睡,却听外面惊天动地的一阵鼾声,简直就是晴天霹雳,想必今天会彻夜难眠,刚才气恼至极,忘记了这一点,应该早一些打听,然后避开的。
辗转难眠,又点起油灯,又看了一遍信,竹筒握在手里,已经温热了,突然听见帐篷外有细碎的声音,似乎是舞飞和拜罗压低了声音在说话,难道他们想报复自己?紧张得握紧了竹筒,似乎从那里就能涉取无穷的力量。
“拜罗,你睡在帐帘前,拉紧帐帘,小心些,防潮渠挖得浅,看天色今夜会下雨。”
“舞飞,你看帐角的泥土要不要再加一层,一会儿雨水吹散了,雨就浸进去了。”
不断的有泥土被倾洒在自己的帐角边缘,没想到自己那么待舞飞和拜罗,他们还这么关心自己,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这么对过自己,感动之余,又觉得难过,害怕自己的哭声被他们听见,只好埋在袖里,哽咽了良久。
睡到中夜,帐外电闪雷鸣,自幼害怕雨天,恐惧得蜷缩成一团,不停的瑟瑟发抖,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却是拜罗,“甄照,你睡着了吗?”
小心的从袖角露出一只眼睛,隔壁的帐篷点燃了灯,拜罗似乎盘腿坐在帐中,看着那模糊不清的身影,突然觉得温暖,恐惧也平定了,“刚才被雷声惊醒了。”
“甄照,你说阿宁现在做什么?”
“我想他一定在帮他父亲做事。”
“我知道,阿宁留在帝都,就是为了帮助宰相。那你知道这一次为什么宰相会把他留下来吗?”
想了很久,摇了摇头,这数月来,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一般,身周的一切都与自己过往的世界那么的不同,自己在这个全新的世界里,显得蠢笨异常,手足无措。
“不知道!”
“宰相是想对付楚卫宗!”
拜罗的声音就像梦魇一样消失在雷声和闪电中,似乎世界也在这一刻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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