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七节 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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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宫门,宁无炎独自坐在广场的中央,一身白衣随风猎猎舞动,走得近了,只见他满头的黑发在风中飞扬,衬得他俊美的脸忽明忽暗,算得上容颜绝代,不知为什么,适才的恼怒和嫉妒此刻已然烟消云散,就像风暴过后的海面,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宁无炎,”甄照出人意料的主动招呼无炎,满面的笑容,甚至殷勤的招了招手,“回去了。”
直到车走了许久,无炎仍在为甄照的热情感到疑惑,显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仅仅相隔一个时辰,甄照的态度几乎彻底的改变,他不时以询问的眼神注视自己,除了微笑,自己没有其他的解释方式,不能怪无炎,要怪,只能怪自己及不上他,所以云罗才选择了他。
“甄照,从上车开始,你就说个不停,难道不累吗?”
“我又没和你说话,”甄照的神色从刚刚的晴空万里,瞬间转换成乌云密布,“只要阿宁不讨厌就行了,你是谁?我干嘛要管你。”
也许自出生始,无炎就未受过如此的轻视,看他的手不停的颤抖,显是气极,未及自己劝解,甄照已然高傲的转过头,再不理睬他,“阿宁,明天你陪我回家好吗?”
明天?突然从梦中惊醒一般,原来自己还有明天,不仅仅是明天,还有明天的明天,无穷无尽的面对耻辱,心不由得再一次绞痛起来,可是面上还得笑,笑得面上的肌肉都酸痛了,笑得心都快碎裂了,可是没有人明白此刻自己的感受,甄照缓缓的伸出手,轻轻的握着自己的半个手掌,他的手柔软而温暖,“阿宁,下午你想做什么?”
下午?做什么?钝钝的,不知如何回答?只是疑惑的看着兴高采烈的甄照,他眨着眼睛,满面的笑,“阿宁,下午你陪我去逛街,我想甜水井了。”
“阿宁下午就要回学校了,没空陪你去瞎逛。”
回学校?这才想起父亲昨夜说过的话,如同从梦中惊醒一般,今天真的要回学校,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匆匆赶回家,管家早已侯在府门外,一见马车,满面堆笑的赶了过来,“少爷,宁王爷,老爷都准备好了,老爷特意吩咐过,说学校那边儿已经疏通过,甄少爷也可以进军校,就和少爷一个班,另外,一应的物品都为甄少爷准备好了……。”
“绮云呢?她在哪儿?”
“老爷让小的问甄少爷,绮云小姐是否要留在府中?”
“不,我送她回家去。”
马车到了甜水井,甄照坚持不要西门宁和宁无炎送绮云回家,只好坐在车上等他,若不是这个家伙,早已快马加鞭,此刻说不定已到了学校,不知要磨蹭到什么时候,这一次可没上次那么好的运气,左等右等,几乎过了一个时辰,甄照才从甜水井走出来,看见他,宁无炎的双眸几乎要冒出火来。
还未到军校,便看见操场上训练得热火朝天,许久没有操练,不由有些心痒难耐,待马车进了校门,迫不及待的跳下车,迎面却看见长平王满面通红的站在校长面前,不知在谈论什么,异样愤怒的样子。
无炎迟疑了片刻,还是跟在西门宁身后走到自己父亲面前,恭敬的行了礼,“父王,校长。”
“无炎,你不用回来了,”宁文仁一脸的愤怒,“这样粗鄙的地方,怎么能住人?咱们回去。”
不用解释,便已明白,长平王一定还在为被褥的事与校长争执,突然觉得庆幸,若非长平王此刻到了学校,说不定自己和无炎早已被罚到操场上了。
校长满面的尴尬,回头看见甄照,皱起眉头,“你是谁?”
“我是甄照,宰相大人要我来的。”
看着校长的神情,不由暗暗好笑,父亲安排他到学校来,本是在自己的坚持下迫于无奈的举动,没想到话从甄照口中说出,竟然变成了父亲强迫他来一般。
校长面上的神情阴晴不定,似乎遇到天大难题一般的为难,犹豫良久,校长终于挤出一脸的笑意,“长平王,若您要坚持,那么宁无炎的住宿条件咱们可以改善,至于派人侍候,我看就不必了,学校里住宿本就不够,为了照顾宁无炎,学校特意安排了单间,这新来的人,还没地方住……。”
“不用,不用,”宁文仁的神情瞬间就从面红耳赤变成了笑容可掬,“这小兄弟和无炎住就可以了,顺便照顾照顾无炎……。”
这一次可真真称得上皆大欢喜,校长和宁文仁一边谈论如何照顾宁无炎,一边走得远了,甄照和宁无炎面色铁青的站在自己身边,显然均是怒火万丈,小心翼翼的劝解道:“无炎,要不舞飞搬去和你住……。”
“不用……。”伴随着一声怒吼,宁无炎头也不回的走回自己的宿地,就连背影都似乎燃烧着怒火。

“阿照,其实无炎……。”
“阿宁,你父亲是让我到军校来当宁无炎的下人吗?”
用晚餐的时候,无炎和甄照大眼瞪小眼,显是对对方极不满意,柳舞飞和侯拜罗挤眉弄眼,四周的人伸长脖颈偷眼看新来的人,部份人假装乘汤,特意绕得远远的,绕到食堂这个最偏僻的地方来看竟然比宁无炎还长得漂亮的甄照,一时间,食堂里的人川流不息,伴随着各种各样的目光,一餐饭下来,真是五味杂陈。
提着父亲派人送来的行李,快步走到无炎的宿舍,一进门,便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是在军校,不说被褥全换成了丝绸,就连案几、床榻,甚至地都铺了一层新的柚木,然后摆设了无数千奇百怪的陈设,一块红色,用黑线绣着火焰图案的帐帘挂在屋中,隔开了宁无炎和甄照的住处。
一见自己仅有豆腐干那么小的位置,而且还有一张特制用来摆放书卷的案几挤占了除床外剩余的一半位置,甄照立时拉长了脸,“宁无炎,你父亲不就是长平王吗?干嘛那么欺负人?”
“你……。”
看无炎的神情,显然也不知道他的父亲为他舒适的生活所做的安排,忙笑道:“阿照,之前只有无炎一个人住,这房间初时便是这个样子,咱们挪挪帐帘,一会儿就好。”
忙碌了半晌,终于在更深的时候躺下,悲痛如影而至,晨间云罗的话,就像一柄柄的小刀,在自己的心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牛毛小口,没有血浸出,可是自己深切的知晓它的存在,那是一种难以言诉的痛彻心痱,自幼相识,情同手足,自懂事始,便将云罗视为自己理所当然的妻子,那是骨肉连心的感觉,从未想过,云罗喜欢的,竟不是自己。
辗转反侧,良久不能入眠,心里的悲痛越加的清晰,透骨一般,令自己浑身无力,甚至痛不欲生,从前为了云罗,拼命的想要建功,让她为自己感到骄傲,感到自豪,却不知道,她真真要的,是要流芳千古,她认为无炎可以给她这个殊荣,她认为无炎是她的英雄,为什么?她究竟从无炎身上,看出了什么与众不同?
这般的猜测,这般的疑惑,连续十数日,都在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禁不住认真的观察无炎,观察他的一举一动,除了常常和甄照斗气外,无炎和往常一般的模样,他总是懒洋洋的模样,总是沉默不语,然后语出惊人,总是冷漠的对待着身周的一切,总是认真的听课,认真的训练,认真的完成一切课业,到底,无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呢?
操场里爆出雷鸣般的喝彩声,缓缓的放下长枪,面无表情的回到自己队中,不去察看对手身上点点的白斑,这样的劝攻战,总是令人觉得无聊而又沮丧。
“阿宁,”甄照满面的笑,轻轻的拍了拍手掌,“好厉害,闪电一样就刺中了对方。”
微微一笑,回应他的赞扬,只听身后一声冷哼,不用回首,便知是武昭,不知为什么,第一次对武昭产生了亲切感,毕竟,他与自己同病相怜。
“甄照……。”
恍惚间,比试轮到了甄照,看他提着一根长枪,缓缓拍马进了操场上用白粉画定的比试圈,而他的对手,正是曹郦,不由为他感到担心,曹郦在校中,以力大著称,看他斜眼看着甄照的眼神,便知道他不怀好意,早知刚才应该好好提醒他。
果然,比试一开始,曹郦的枪胡乱的扫动,一会儿刺甄照的头部、一会儿刺甄照的颈部、一会儿又刺前胸,频频的做出袭击违禁部位的举动,两马交错间,清晰的看见曹郦伸手去摸甄照的脸颊,甄照猛的前倾,让过曹郦的手,没想到曹郦回身刺出一枪,甄照急忙躲避,半个身子落于马下,只有右腿搭在马鞍上。
几乎认定甄照要跌落马下,他突然向前拉住马鬃,然后用力向前,单手环抱马颈,右腿轻摆,整个人如同飞翔一般倒立起来,然后轻轻落在马鞍上,不及喝彩,甄照双腿微弯,凌空跃起,长枪挥动,直取曹郦,曹郦吓得呆住了,忘了自己在马上,竟然转身想逃,右腿绊在马蹬间,被马拖行了半个操场方才停下。
比试过后,众人兴奋的围住甄照,柳舞飞竖起大指,“甄照,好样的,为了咱们班,连命都不要了。”
“哼,”甄照冷哼一声,“如果曹郦不是那么执着要赢的话,他不会输的,其实这种小比试赢有何用?”
赢有何用?如闪电一般划过脑海,的确,自己与无炎比,即使赢了,又有何用?云罗喜欢的,还是无炎,与其这样,不如放下执着,就把云罗当成自己的妹妹一般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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